「你所說的傷害極大，指的是什麼？」
牀前，陳益面無表情，緩聲開口。
察覺到對方語氣不太對，哈內塔連忙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有毒或者有輻射吧，跟我沒關係，買家是阿爾姆。」
買家有錯，賣家就沒錯嗎？這是畸形的強盜邏輯，極端自私，無視良知。
眼下遷怒哈內塔沒有意義，陳益略過了這個話題，談起閔春梅。
哈內塔承認，閔春梅確實和K集團有着合作關係，孩子經手閔春梅丶K集團，而後賣到世界各地，像閔春梅這樣的人其他國家也有，這條線已經運營很多年了。
「有沒有閔春梅手下的詳細資料。」陳益問。
閔春梅死了，但她在國內的犯罪網絡還在，不解決掉這些定時炸彈，將來很有可能出現更多受害者，這是特案組來蒲甘的原因之一。
文凝那邊，秦飛幾人和雲州警方不一定能審出結果，要多方向努力。
「沒有。」哈內塔給出令陳益失望的回答，「我不關心她的手下。」
應該沒撒謊。
哈內塔只需要認識閔春梅即可，沒必要知道其他人。
聊天的時候陳益一直在計算時間，不能和哈內塔耽擱太久，其中一名守衛突然消失，
很快就會有人發現異常。
該問的都已經問了，其他的，陳益也沒興趣知道。
見陳益站起身收起了匕首，哈內塔鬆了口氣，這纔有機會從牀上坐起來，口中說道：「錢的事情可以再商量」
聲音夏然而止，哈內塔瞪大雙眼，瞳孔充血，然的看着毫不留情割斷自己喉嚨的陳益。
速度之快，讓他短時間內甚至都沒體會到疼痛，只感覺有滾燙的液體自脖子流出，而後蔓延胸膛。
低頭看去，那是血。
「咳！」
哈內塔忍不住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有大量鮮血噴出，染紅了牀鋪，
「你我—」
察覺到死亡的臨近，哈內塔的表情由驚恐轉爲憤怒，應該是想罵出來，但卻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音節。
陳益將匕首放在牀單上擦了擦，看都不看哈內塔一眼，轉身就走。
在國外查案就是省事，遇到這種萬死難辭其咎，卻在很多國家總能逃過法律懲罰的，
可以直接動手解決。
馬河很混亂。
混亂的源頭是K集團和克倫邊防，他們像皇帝一樣掌控着所有人的生命，但忽略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掌控別人的生命，別人自然也可以掌控你的生命。
法律保護的，有時候不僅僅是受害者。
原路返回，陳益和騰大斌兩人會合，沒有任何耽擱，立即動身離開馬河。
用不了天亮，K集團很快就會知道哈內塔的死，到時候想走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問到什麼了嗎？」車內，騰大斌詢問。
陳益：「隨便問了問，你的朋友沒有撒謊，孩子賣到阿爾姆的確是爲了挖東西，必須要利用特定年齡和身高的孩子，而且——.對孩子傷害極大。」
傷害極大？
騰大斌臉色微變：「什麼意思？」
陳益搖頭：「不清楚，可能有毒有輻射吧。」
騰大斌皺眉：「阿爾姆這夥人向來草菅人命，孃的這也太自私了，他們怎麼不用自己國家的孩子？」
陳益沒說話。
這件事很容易理解。
南國，現在處於全國戰亂階段，雖戰亂但只是內戰而已，未來總歸是要統一的，孩子是國家的希望，他們不願意讓本國孩子受到傷害，否則南國哪還有未來。
不傷害本國的孩子，算是他們最後的底線了。
不傷害本國的孩子傷害他國的孩子，極其自私的行爲。
何時新說道：「特定年齡和身高的孩子難道指的是十歲以下？」
陳益道：「年齡小，認知能力和服從性弱，年齡大的話身高體型超出要求，而且也不好管理。
我想，成年人幹不了這個活，大概是因爲通道非常狹窄，又無法做到暴力挖掘。」
何時新：「這羣王八蛋，把人當動物用嗎？」
就在幾人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後方別墅羣方向突然響起槍聲。
後座的陳益回頭望去，判斷應該是有人發現了守衛的戶體或者哈內塔的戶體，速度比預想中要快，當前他們還未離開馬河。
也快了，再有不到十分鐘就能衝出去。
不過，有路卡。
前幾天他們通過路卡的方式是演戲，利用已經掌握的K集團情報順利過關，身份是蒲甘籍華人。
蒲甘是有華人羣體的，而且還是少數民族之一。
華人和華僑不同，只要有華夏血統的皆可稱之爲華人，若熟練掌握外國語言，很適合隱藏身份。
八分鐘後，車輛在路卡停靠。
守衛對三人有印象，主要原因是出手大方，所以態度倒也還算客氣，隨便問了兩句，
接過何時新遞來的蒲幣，揮手放行。
然而，就在路卡臨時撤開，何時新準備踩動油門的時候，不遠處突然有聲音傳來。
「全城戒嚴！任何人不能離開！」
聽到這句話，陳益眼神微眯，當即說道：「快走！」
何時新瞬間油門到底，車輛彈射起步，飛速竄了出去，沒有給守衛任何反應的時間。
但車再快，也沒有子彈快。
陳益很果斷，爲了防止車輛被打成篩子，開窗伸手直接射擊，他沒有瞄準，打中誰算誰倒黴。
倒黴的是那位收錢的守衛頭子，子彈射在了他的大腿上，好在沒有擊中要害。
腿部受傷換了幾十萬蒲幣，也不知是虧了還是賺了。
這一招很管用，所有守衛都已經舉槍準備扣動扳機了，在槍響後下意識選擇先找掩體躲避，再次看過去的時候車輛已經跑遠，開槍沒有了作用。
「我滴媽，真險啊，反應這麼快？」
說話的是騰大斌。
再晚一分鐘，三人可就要和K集團火拼了，隨時都有可能受傷丟命。
馬河畢竟是K集團的老巢，而且還有克倫邊防坐鎮，幾條命都不夠送的，就算是陳益也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陳益也抹了把冷汗，要真被堵在了馬河，確實有點難辦。
何時新把車開的飛起，口中說道：「要暴露啊。」
守衛已經看清了他們的長相，而且迪瓦那邊都是線索，應該很好查。
陳益：「暴露就暴露吧，哈內塔和倫泰不同，克倫邊防只是地方武裝，上不了檯面。
倫泰的背後是蒲甘政府，而哈內塔充其量只是個小犯罪頭子罷了，因此可以承認殺了哈內塔，但絕不能承認殺了倫泰。
前者是私人恩怨，後者直接上升到國際。
「現在去哪？」何時新詢問。
當倫泰死了之後，代表三人在蒲甘東部已經沒有安全落腳的地方了。
陳益：「朝迪瓦的方向走。」
「迪瓦？」何時新奇怪，「陳巡，要是去迪瓦，咱們可就失去自由了。」
陳益糾正：「不是咱們，是你，你就委屈一下當個質子吧。」
啥玩意？
質子？
這是要把我賣了？！
何時新下意識降低車速。
「全速前進！別停！」陳益呵斥，「馬河那邊隨時都會追上來。」
車速再次提起來後，他解釋剛纔那句話。
南國，要去一趟。
何時新不能帶，因爲對方缺乏自保能力，帶着也是累贅。
南國的情況和蒲甘不同，每一個角落都充滿危機，所以何時新需要老老實實待在迪瓦。
警察總局那邊不會拿何時新怎麼樣的，頂多軟禁起來，畢竟倫泰的死和他沒有直接關係。
軟禁，也算變相的保護。
陳益的話讓何時新沉默了，想反駁卻又無法反駁。
他必須承認，南國那種地方自己去了的確是添麻煩，到時候說不定還需要讓陳益騰出手救自己，完全就是個累贅。
但哪怕是陳益和騰大斌，去了南國不也十分危險嗎？
「陳巡，我建議不要去。」許久之後，何時新最終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同胞當然要救，但要力所能及，若力所不能及，去了也是送死，徒增傷亡。」
陳益：「行了別廢話了，開你的車。」
何時新張了張嘴，只得嘆氣，陳益決定的事情他無力改變。
副駕駛的騰大斌心很大，笑道：「南國可是我的地盤了，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大事。」
陳益吐槽：「有你在纔會出大事，康宇集團的臥底丶叛徒，帶着你只會增加風險。」
他不想帶騰大斌，但騰大斌肯定會偷偷跟上來，更何況騰大斌確實對南國熟悉，這一點必須承認。
有缺點，也有優點。
騰大斌攤手錶示無奈。
臨近迪瓦，何時新停車，將車輛交給了騰大斌，準備步行前往。
分別的時候，陳益告訴何時新如果閒着沒事，可以研究研究佛塔命案，爭取能把這個案子給破了。
協助迪瓦警方偵破命案，也算是「將功折罪」，還能增加敏昂的好感度，百利而無一害。
「我哪有這個本事啊。」何時新咧嘴，敷衍答應了。
車輛啓動，很快消失在何時新的視線下。
孤零零站在原地，何時新心中瞬間升起巨大的孤獨感，感覺自已被全世界拋棄了。
還不如跟看去南國送死呢。
「萬一警察總局的人打我怎麼辦？」何時新認真想了想，只要對方不過分，應該能撐過刑訊逼供，不至於把陳益給出賣了。
「哎。」
長嘆一口氣，何時新動身，迎着迪瓦緩步前行。
兩天後。
蒲甘某邊睡小鎮。
「還是要面對阿爾姆啊，感覺像個關卡BOSS，不通關的話消停不了。」露天攤位，陳益喝着本地自釀的酒和騰大斌聊天。
第一次聽說阿爾姆這個組織，是因爲森冬島事件，當時滅掉了阿爾姆的二把手泰叔。
第二次聽說，就到洪瀚陽了。
必須承認洪瀚陽有着梟雄的抱負，可惜沒有梟雄的能力，太過異想天開，居然想去南國當土皇帝。
騰大斌說道：「正常，南國和我們華夏過不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阿爾姆的手也多次伸向華夏。
你去過岐峰島，應該見識過。」
陳益點了點頭。
南國阿爾姆比K集團有過之無不及，K集團多多少少講點人性，阿爾姆沒有，完全利益爲先。
「南國和蒲甘的關係怎麼樣？新聞似乎很少報導。」他問。
騰大斌笑道：「還報導個啥，南國都已經被國際放棄了，現在是自生自滅的階段，要說和蒲甘的關係.一般吧，經常有摩擦。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距離南國已經非常近了，說實話，隨時都會有危險，自古以來邊境城市永遠都是最不安寧的，哪怕兩國和平相處。」
陳益：「你這不廢話麼。」
邊境當然最危險，敵人總不能繞過邊境直接飛進去，那還能出的來嗎？
騰大斌轉頭望向南國的位置，說道：「前方是自由軍的地盤，這夥人的目標是分裂爭取自治，行事暴戾，鮮血累累啊，我們最好離他們遠點。
繞過自由軍繼續往東，是同盟軍的地盤，他們打着民主的旗幟控制了南國將近三分之一的地盤，是南國目前最大的勢力。
再往東南，是革命軍的地盤，活躍於紅土高原，革命軍的理念和我們華夏有點相似，
算.第二大勢力吧，但聽說內部爭鬥不斷，遲早把自己給玩沒了。
其他勢力還有四五個，割據一方。」
陳益噴噴：「這麼亂？迴歸一百年前了。」
聊着聊着電話響起，陳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敏昂打來的。
「敏昂？爲了何時新嗎？」
他連忙接通。
「喂？敏昂少校。」
敏昂的語氣中帶着驚意：「陳警監，你把K集團的哈內塔給殺了？」
陳益：「誰說的？」
敏昂：「還用誰說？K集團已經把你懸賞了。」
「懸賞？」陳益覺得新奇，「多少錢？」
敏昂：「你還有心思問多少錢？三億蒲幣！」
陳益罵道：「艹！這羣窮逼也太摳了吧！我特麼就值一百萬？！」
要是陳志耀知道了，估計也會氣的罵出來。
敏昂有點凌亂：「你說啥？」
陳益：「敏昂少校，你也幫我發個懸賞，誰能取了K集團老大的項上人頭，我出三十億蒲幣！」
敏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