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三個可以了吧?馬上離開帝城。」
于思雅的語氣不容置疑。
在帝城殺人,連殺三個,而且作案手法極度殘忍,這是多年來罕見的特大命案,警方必定極爲重視全力偵破。
之前見到的那位她打聽過了,不是簡單角色,耗上時間大概率能查清楚。
留在帝城,太危險了。
面對于思雅命令般的話,女子不迴應,加快了扒飯的速度,小小的腮幫子鼓的如倉鼠一般,從側面看煞是可愛一一如果手臂再纖細點就好了。
「思靜!我和你說話呢!」
于思雅加重了語氣。
女子一邊咀嚼一邊迴應:「不用離開帝城,他們找不到我。」
于思雅生氣了:「你怎麼知道他們找不到你?調查此案的是誰你清楚嗎?三十歲的二級警監!你以爲是走關係上來的??」
就算現在領導隊伍年輕化,也不可能這麼離譜,絕對是能力的體現。
女子反應平平:「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負責查案的警察越厲害地位越高,你越高興。」
于思雅又語塞了,因爲對方說的沒錯。
可凡事都有兩面性,她既希望調查案件的警察剛正不阿能力出衆,又不希望該警察找到思靜。
很矛盾。
「趕緊離開帝城,現在還不晚!」于思雅沉聲道。
「呵。」女子笑出聲,將最後的米飯塞進嘴裡,沒怎麼嚼便用力嚥下,「這才哪到哪,要不是你阻止我,現在都完事了,都得死。」
于思雅語重心長道:「泄私憤不能解決問題,你應該聽———」
女子打斷:「你如果是來說教的,門在那,不送。」
于思雅嘆氣,將面前的椅子後撤坐下:「把人殺了又能如何?只有讓他們跪倒在法律之下,才能真正實現正義和公正,暴露醜惡於公衆之下,給世人警醒。」
此話讓女子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她轉頭直勾勾盯着于思雅,道:「你現在說話怎麼一套一套的,越來越遷腐了,這當了總監就是不一樣。
怎麼,你還真以爲自己是上流社會的人了?」
于思雅也不惱:「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所說的我所做的,都是對的。」
女子挪輸:「比如—和袁蒼松睡覺?
你和袁蒼松那種噁心的人睡覺有什麼資格教訓我?還有林瑞,還有—」
「行了!」于思雅神色泛冷,「我是爲了什麼難道你不清楚嗎?就算你不同意我的做法,何至於用這些話來刺激我?」
女子張了張嘴,可能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在安靜片刻後道了歉:「對不起。」
于思雅沒有說話,兩人就這麼對坐沉默。
不知過去多久,女子拿起酒瓶又灌了一口,于思雅見狀一把奪了過來:「別喝了!你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樣子了?」
女子感受喉嚨傳來的辛辣,苦笑道:「身體已經這樣了,痛快一天是一天,你剛纔說的—我還是不贊同,一刀下去最簡單,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絕望。」
于思雅看着她:「你這哪是一刀。」
女子反問:「你就說,痛快嗎?」
于思雅沉默了一會,道:「痛快。」
女子笑了,笑的很開心。
「但是。」于思雅繼續開口,「海晨醫藥你別動了,體檢報告和手煉已經讓專案組開始注意到我,我想如果陳益夠聰明的話,應該已經察覺到海晨醫藥存在問題。
他已經去見了袁蒼松,接下來就是清查海晨醫藥和慈光福利院,我想用不了多久,早年的事情就會進入他的視線。」
女子:「他可信嗎?」
于思雅:「見了一次面,我覺得可信,之所以沒有全力阻止你對張宏賓三人動手,是因爲他們的死可以擴大影響。
如此的話,前來調查的警察地位就不會太低。」
女子不理解:「那你直接告訴他不就得了?何必自己找證據?」
于思雅:「我有優勢,比警方知道的要多很多,可針對性蒐集信息,計劃了這麼多年不能出現任何差池,咱們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
說完她再次提醒:「馬上離開帝城,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女子搖頭:「我不走。」
于思雅急了:「你到底想幹嗎?!我說了!海晨醫藥的人不能動!」
女子:「我要親眼看到海晨醫藥覆滅。」
于思雅無法反駁這句話。
是啊,努力了這麼久不就爲了看到這一天嗎?如果讓對方錯過了最後的「好戲」,死也不能目。
看着安靜下來的于思雅,女子兇厲的眼神浮上一抹柔和。
她當然不止是爲了看到海晨醫藥覆滅,之所以不能走,最重要的原因是保護于思雅的安全。
于思雅這些年的進攻慾望太強了,忽略了防守,她就真的那麼自信能騙過所有人?真的那麼自信能抵擋來自背後的暗箭?
她不放心。
于思雅的背後,需要有人來扛。
「那你小心點,這段時間儘量不要外出,太扎眼了。」于思雅最終沒有堅持。
女子的確很扎眼,尤其是夏天。
肌肉發達的女人,都到哪裡都會成爲焦點,吸引視線。
這要是讓專案組知道了,肯定會馬上過來排查,
女子這次答應的很乖巧:「知道了。」
于思雅站了起來:「思靜,等事情結束了我帶你出國,你沒有身份,所有人都以爲你死了,這是你最大的依仗。」
說完,她轉身踏出房門。
其實她心裡都清楚,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已經很低了。
沒有身份又如何,專案組稍加分析就能推斷出真相。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預定的目標。
當晚。
帝城市局。
「陳巡,于思雅行蹤不明不知道去了哪,中途三次換車,在第三次換車的時候跟丟了,是我們的疏忽,不過大概範圍能鎖定。」有警員向陳益回報。
陳益表示知道了,讓對方繼續監控,
三次換車顯然是爲了防止警方跟蹤,那麼,于思雅要見的人就很不簡單了,大概率就是本案的兇手。
「袁蒼松可能找過於思雅了,所以于思雅已經猜到專案組開始懷疑海晨醫藥有問題。」
「這時候去見兇手,是讓對方離開帝城嗎?」
「殺了三個人沒有繼續動手,說明該做的都已經做完或者于思雅竭力阻止,那ta留下便失去了意義。」
「海晨醫藥,到底對福利院做過什麼?」
陳益很不願意碰到受害者有罪的案子,像陽城的唐一安,早年的藥神,你很難評價這些人到底是對還是錯。
從法律看是錯的,但從公理看卻是對的。
警察的一生,會遇到太多情法相悖的案件,參與者還還說,作爲決策者,需要有強大的心態。
「是時候—保護一下於思雅了。」
「說不定兇手也是這樣想的,真有人對於思雅不利的話能撞個正着。」
案件發展到這裡,聰明人已經能看出問題,于思雅還是太嫩了,恐怕不會是某些人的對手,真以爲能締造醫藥王國的海晨都是傻子?
想着想着,秦河開門走了進來,臉上帶着嚴肅。
看步伐那麼快,應該是走訪有了不小的收穫。
「陳巡,問到了。」秦河徑直來到飲水機前倒水,口中說道:「福利院確實有于思雅這個人,但從一開始就沒有備案,期間所有資料都被銷燬了,所以福利院出現的那份體檢報告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的,錯不了。」
說完,他喝光杯中水來到陳益側面坐下。
福利院的那個女工說實話了,其他人也有部分開口,但所有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依然閉口不言,堅決聲稱不認識于思雅,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陳益把手邊的煙盒推了過去:「繼續。」
秦河拿起煙盒抽出香菸點燃,說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但福利院的張宏賓他們肯定對於思雅做了不好的事情,地點就在你發現手煉的那個房間。
有人,聽到過從房間裡傳來的絕望慘叫,那是女孩的聲音!」
說到這裡秦河憤怒起來,福利院的孩子已經夠可憐了,但有些畜生竟然還忍心下毒手。
陳益不說話,聽着。
秦河:「除了于思雅,福利院其他孩子包括男孩也曾經進過那個房間,沒人知道房間裡有什麼貓膩,在福利院關閉的時候,工作人員收了大量金錢,所有說辭都是按照張宏賓吩咐來的。
哦對了,死過一個人,叫—-于思靜,于思靜的資料也都沒有了。」
「于思靜?」此刻陳益轉過頭,「這個人和于思雅什麼關係?」
秦河:「據福利院工作人員說,于思靜和于思雅沒有血緣關係,只是交情很好親如姐妹,因此兩人約定改了名。」
陳益:「怎麼死的?」
秦河:「說是患病,院長張宏賓勒令所有人不得聲張,埋了。」
陳益:「埋在哪?」
秦河:「那就不知道了,負責埋的人已經死了,羊嘉木和葛峰。」
「死了麼—」
陳益默唸了一句。
推測于思雅和嫌疑人應該有着很好的交情,現在冒出個于思靜,又判斷本案兇手是個女的且大概率來自福利院,那麼理所應當懷疑于思靜就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
可是,人死了。
于思靜死了,殺害張宏賓三人的文是誰呢?
「埋屍過程清楚嗎?開車還是走着?」他問。
秦河:「沒人知道,或者依然在撒謊有所保留。」
陳益:「得繼續查,這件事比較重要,你跟進一下吧,儘可能查出來。」
十幾年前的事了,如果福利院剩下的人不知道,想查的話難度還是很大的,幾乎不可能。
總要試試。
萬一有其他目擊者呢?
秦河:「行。」
翌日上午。
海晨醫藥。
董事長辦公室。
袁蒼松來了有十分鐘了,等待董事長將電話打完。
坐在他的面前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穿着休閒上衣,此刻正拿着手機笑容滿面的和生意上的朋友交流,敲定了上億的合同。
海晨醫藥的董事長,徐成一。
徐成一心情不錯,掛掉電話後看向袁蒼松,隨口問道:「有事說。」
「呢。」袁蒼松張了張嘴沒有蹦出字,看着頗爲遲疑。
徐成一擡頭:「怎麼了?說話。」
袁蒼松做了深呼吸,傾身小聲道:「徐董,最近帝城發生的連環命案您聽說了嗎?」
徐成一:「聽說了啊,你關心這個幹什麼?」
袁蒼松道:「徐董,我託人打聽了,死的都是慈光福利院的,其中就包括院長張宏賓。」
聽到這裡,徐成一眼底的面部肌肉輕輕抖動了一下,緩聲開口:「你想說什麼?」
袁蒼松汕山:「這—您—您應該知道我想說什麼。
還有啊,咱們公司的銷售總監于思雅,專案組查案子竟然查到了她頭上,還說她學籍造假,這裡面是不是有點問題?」
在商場混了多年,這點警覺還是有的,通過小片的信息可以聯想大片事實。
徐成一奇怪:「那不是你提拔的嗎?」
袁蒼松:「對啊,是我提拔的,但她有沒有可能是故意接近我呢?當年的事情留下了很多尾巴,不得不防啊。」
徐成一臉色沉了下來。
袁蒼松嚇了一跳,不敢與其對視,連忙低下頭。
「負責查案的是誰?」徐成一問。
袁蒼松回答:「陳益,您應該聽過吧?警部的陳益,特案組組長,二級警監,從陽城調上來的,聽說厲害的很。」
徐成一:「這個人怎麼講?」
袁蒼松搖頭:「搞不定,我查過了他根本不缺錢,東洲陳氏集團就是他家的,給多少也不可能動心。」
徐成一看着他沒說話。
袁蒼松意識到少說了,繼續開口:「女人也不行。」
徐成一陷入沉思。
良久,聲音響起:「他注意到什麼了嗎?」
袁蒼松:「據我觀察,應該是注意到什麼了,慈光福利院那邊肯定發生了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徐成一嘴裡蹦出六個字:「找人放火燒了。」
袁蒼松愣住:「燒了?這麼直接?那不等於告訴警方福利院有問題嗎?」
徐成一:「閉上你的嘴照我說的辦,再晚會出大問題,這件事是我的疏忽,當年就該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