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別別抓她!」
別墅內,就在騰大斌想要追出去的時候,于思雅突然衝上來用身體擋在門前,阻止了他的腳步。
三條人命———不,現在是四條人命了。
于思雅非常清楚,只要于思靜被抓,死刑的可能性是極高的。
雖然兩人都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準備,也不怕死,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
于思雅還是下意識的想要去保護于思靜。
她不知道有沒有用,但必須要去做。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騰大斌沒有粗暴的推開她,無奈道:「你攔着我沒用,她跑不了的,算算時間,現在以別墅爲中心應該已經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了。」
他對陳益的效率非常有信心,當對方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只要于思靜沒有馬上跑,代表再也跑不了了。
「什麼?!」
于思雅吃驚,猛地轉身走出別墅。
前方是空蕩蕩的院子,遠處是綠意盎然的風景,不見於思靜的身影。
騰大斌此時也走了出來,和于思雅並排站在一起。
他沒有追,留下保護現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對於思靜是有憐惘的,如果能跑掉,就算這個女人運氣好吧。
打電話通知了在車裡等待的市局警員和陳益,騰大斌開口:「所以,你真的是福利院的于思雅,福利院的體檢報告是你放的,手煉也是你放的?」
于思雅沉默,沒有說話,並非想繼續隱瞞下去,只是在此刻單純的不想說話罷了。
騰大斌沒有再問。
于思靜跑了,但于思雅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從現在開始,專案組要對於思雅進行刑事傳喚。
趕來的警員被別墅內的情景給驚呆了,倒下的屍體,滿地的鮮血。
從開始到現在也就過去半個小時而已,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批警察很快趕到了現場,別墅外停滿了警車,秦河以及特案組的人都到了,除了陳益。
「陳益呢?」騰大斌問。
何時新回答:「去堵于思靜了。」
「堵?」騰大斌擡頭看了看天,沒發現無人機,「他怎麼知道于思靜會從哪個方向離開,監控拍到了?」
何時新:「一共只有四條路。」
騰大斌:「哦——」
他沒說什麼,但感覺于思靜應該不會走正常的路,這女的不能以常理度之。
別墅內的現場勘查開始了。
其實也不用勘察,收集照片和固定證據即可,騰大斌完整掌握了全過程,流程還是要走的,並且整個別墅需要搜一遍。
騰大斌猜的沒錯,于思靜確實沒有走正路,開過來的車也不要了,在離開別墅後直接扎進了叢林。
叢林不大覆蓋面比較長,如同綠化帶般豌穿插在帝城郊區,盡頭是近百米寬的河流。
這裡,警方是來不及封鎖的,而且很難想到。
于思靜或許不夠聰明,但她知道反其道而行之,知道既然別墅裡出現了一名警察,那麼肯定還會有更多。
她不怕被抓,只是單純的不願束手就擒罷了。
何況海晨醫藥的事情還沒有結果,萬一警方和海晨醫藥同流合污,她還得繼續舉起手中的罰刀。
跳進大河,于思靜的身影在河水中起伏,她體力很好游泳技術也不錯,只用了五十秒便到了對岸。
當她的腦袋從河中露出爬上岸邊的時候,迎接她的是特警的槍口。
于思靜動作停頓,慢慢直起身,擡頭掃視看到了數名特警持槍瞄準。
沒有多少驚訝和意外,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把手舉起來!」特警冷喝。
于思靜依然不動。
腳步聲響起,陳益自不遠處邁步走來,站到了距離於思靜最近的位置。
從收到騰大斌消息的那一刻,陳益在短時間內預演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判斷只要袁蒼松和于思雅發生衝突,那麼于思靜是肯定要對袁蒼松動手的。
已經殺了三個人了,根本不在乎多一個,更何況于思靜原本可能就是要趕盡殺絕一個不留的。
還有,以騰大斌的性格,估計不忍心對於思靜開槍。
所以在包圍圈形成的時候,陳益查看地圖堵上了薄弱點以防萬一,將容錯率提到了最高,剛好撞上了跨河而來的于思靜。
看到陳益靠近,于思靜從身上抽出了匕首。
「把刀放下!!」
見此,周圍特警怒喝。
陳益擡手示意衆人安靜,和于思靜對視。
于思靜的形象和他猜想差不多,本應小巧玲瓏,卻被現實逼成了肌肉女,並且她的臉色和脣色都有點不正常,大概是生病了。
生病的原因顯而易見。
「把刀扔了吧,沒有意義。」陳益開口。
于思靜面無表情不理會,慢慢擡起手中匕首,隨時都有可能對陳益發動攻擊這個距離下還是有一定危險的,所以周圍特警極爲警惕,只要于思靜敢動,
立馬開槍。
陳益:「你放心,海晨醫藥的事情我會查的清清楚楚,所有參與者一個都不會放過,還有福利院曾經收錢裝聾作啞的那些人,也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相信我,把刀扔了吧。」
于思靜還是不動,雙腿微屈,馬上就要衝上來了。
「槍口朝下。」陳益說道。
聽到這條命令,所有特警相互對視,猶豫兩秒最終慢慢垂下手臂,但依然在警戒中。
蹭!
踏地聲響起,于思靜如獵豹般撲來,掌心匕首的寒芒直逼陳益的脖子。
這是要下死手。
此刻的于思靜早已扭曲了心理,雖不至於濫殺無辜,但擋在面前找死的人,
她是不會留手的,哪怕對方是調查海晨醫藥的警察。
看着刀鋒急速接近,陳益輕輕後撤閃電般擡手,握住了于思靜的手腕。
于思靜對自己的力氣很有自信,但掙脫的時候發現居然一時間有點困難,當下眼神中浮上一抹淡淡的驚。
「聽話,把刀給我。」
這次陳益並非要求,而是自己開了于思靜的手指,將刀拿在手裡。
下一刻,于思靜猛然用力脫離掌控,後退幾步冷眼盯着面前的男人。
陳益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上面還有殘留的鮮血,沒有被河水沖刷乾淨。
「先別動。」見於思靜赤手空拳還想衝上來打,他直接提起于思雅,「于思雅涉嫌學籍造假丶戶口造假丶包庇等多項罪名,肯定會被抓,你老老實實跟我走,我儘量讓她少判點,甚至緩刑也不是沒可能。
前提是,她沒有參與殺人。」
于思靜腳步一頓。
陳益生怕于思靜聽不懂,繼續說道:「緩刑的意思是她可以不用坐牢,能繼續享受自由,但你不行,你的問題比較嚴重。」
于思靜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突然伸出雙手,代表她同意了陳益的話。
于思雅這個名字,作用極大。
見狀,陳益拿出手上前。
市局。
審訊室。
陳益已經和于思雅聊了二十多分鐘了。
雙手帶着手的于思雅微微低着頭,垂下的髮絲落在臉上,已經沒有了初見時的總監氣質。
關於慈光福利院和海晨醫藥的事情已經基本明朗,只剩下一些疑問和海晨醫藥的更多涉案人員。
比如徐成一到底是不是幕後主使。
可惜袁蒼松死的有點快沒有提到這件事,于思雅當時在別墅的時候也沒問,
現如今需要多方面考證,包括物證以及拿到林瑞的口供。
審問還在繼續。
「所有福利院曾經的孩子都說不認識你,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解釋?」陳益道于思雅低聲開口:「可能———-他們忘了吧。」」
陳益:「都忘了?」
于思雅:「嗯。」
陳益明白于思雅這是在保護,如果說出實情的話,所有人都可能涉嫌包庇。
不過這些孩子所經歷的一切陳益已經清楚,又怎會去追究他們這細小的過錯。
在這些人看來,沒有參與報仇是缺乏勇氣的表現,能做的,就是不給於思雅拖後腿,儘可能保證於思雅安然無恙。
別人的光照亮自己尚要心懷感恩,更別說還是直接受益人。
陳益猜測,于思雅這些年應該和當年福利院的每個孩子見過面,至少聯繫過,並告知了海晨醫藥的所作所爲。
具體聊了什麼,那就不清楚了。
總之,每個人口供一致:福利院從來沒有過一個叫于思雅的人,也沒有于思靜。
「你和于思靜是不是有分歧?」陳益問,
于思雅點頭:「有,我想通過法律途徑揭穿這些人的真面目,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但思靜不這麼想,她要殺戮,通過殺戮給當年的事情畫上句號。」
陳益:「沒想到,你能如此理性。」
這一點,他對於思雅還是非常佩服的。
換位思考,任誰經歷了福利院的黑暗,都不一定有于思雅的冷靜,大不了同歸於盡,很難有耐心蟄伏多年和仇人虛與委蛇,去爭取光明和公道。
于思雅自嘲一笑:「可能是我比較軟弱吧,不敢殺人,我要是有殺人的能力,說不定會和思靜做相同的選擇。」
陳益:「不,你非常清楚泄私憤只能圖一時之快。」
于思雅沒說話。
陳益繼續問:「當年于思靜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說她已經死了?」
于思雅道:「她確實死了,但死的時間不長,在藥物試驗過程中休克昏迷,呼吸心跳停止,張宏賓他們把思靜拉走掩埋,好在埋的不深,甦醒後的思靜自己爬了出來。
後來我找人瞭解過,那是假死。」
醫學上是有假死的。
由於腦缺血丶缺氧和高度抑制,導致生命活動處於極度微弱狀態,甚至連臨牀檢查都檢查不出來,從外表上看好像真的已經死亡。
wωω •tt kan •c○
但實際上,人還活着。
假死其實很常見,扼頸丶溺水等室息都有可能導致假死,包括中樞神經抑制性藥物中毒丶一氧化碳中毒等等多種原因。
于思靜的情況,應該就是神經藥物中毒了。
這也算一個奇蹟,好像上天都看不慣海晨醫藥的所作所爲,讓于思靜活了下來,並在十年後歸來手刃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惡魔。
「這些年,于思靜去哪了?」陳益問。
于思雅嘆道:「也沒跑多遠,就在帝城附近,每天就是鍛鍊丶學習,還有—打激素。」
說到激素,于思雅聲音顫抖了一下。
陳益明白,女人受激素水平限制很難變得肌肉發達,就算長期進行力量訓練,所帶來的效果也是遠遠不如男性。
Www _Tтkan _¢O
若想做到這一點,除了堅持和訓練外,高蛋白飲食和維持激素平衡的藥物是必不可少的。
本來身體就不好,這種行爲無異於雪上加霜。
再次看向于思雅,能看到對方已經流出了淚水,那是在心疼于思靜。
陳益:「她在爲自己的方式努力,你也在爲自己的方式努力,是嗎?」
于思雅點頭:「是。」
陳益:「你的身份是怎麼解決的。」
于思雅:「我能不說嗎?」
陳益:「恐怕不能,不說我們也會查的,坦白有助於你的量刑。」
其實,這件事對於思雅來說纔是最嚴重的,腐蝕在職人員進行違規操作,法院那邊會重點抓住。
至於福利院和海晨醫藥的事情——情有可原。
「好吧。」于思雅不再隱瞞。
最後,陳益問起了徐成一,于思雅表示徐成一絕對是幕後指使,但她手裡沒有鐵證,不過其他間接證據有,都在家裡的保險櫃中放着。
這些年據她調查,當年牽扯藥物試驗的至少八個人,除了管理層還包括藥物研究人員,這些人有的已經離職有的還在公司,名單上寫的很清楚。
「你們通過審問和深入調查,應該能挖出漏網的。」于思雅說道。
陳益:「我們會的,那個上鎖的房間就是藥物試驗的主要地點吧?如此應該會有藥物殘留,這也是證據之一,你有鑰匙?」
于思雅點頭:「有,房間就是我鎖的,希望能引起你們的注意,那個地方——·是我們的噩夢,牀,不僅僅是用來藥物試驗的。」
意有所指的話讓陳益眉頭起,觀看這場審訊的所有警員也都沉默了。
在帝城這種地方,沒想到竟然會有如此陰暗的角落存在,不被外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