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學籍造假,只要不牽扯冒名頂替,只要沒造成比較嚴重的後果,懲罰也就是拘留加罰款,找找路子的話說不定也就罰點錢。
相比命案,確實算小事了。
聽到治安拘留四個字,袁蒼松反應更加無所謂,笑了笑沒說什麼。
只是拘留而已,到了他們這個層次,進去蹲幾天無傷大雅,至於案底又不考公,
多個治安懲罰記錄沒有影響,除非涉及刑事案件。
刑事案件纔是真的坐牢,誰也無法做到無視。
更何況,于思雅違法了和他有什麼關係呢?兩人只不過多開了幾次房進行過深入交流而已。
不過,袁蒼松不相信陳益親自過來只是爲了學籍造假的事。
學籍造假,派出所也就處理了,再不行分局介入,怎麼可能驚動警部的巡視員?
這裡面肯定有別的事。
剛纔陳益提到有個案子可能牽扯了于思雅,那麼,對方所說的【案子】纔是關鍵。
「陳巡。」此時袁蒼松壓低聲音詢問,「我聽說警方最近發佈了命案通告,事情比較嚴重,難道陳巡是在查這個案子?」
陳益輕笑,看着前方綠意盎然的高爾夫球場說道:「環境不錯,令人心情愉悅啊。」
袁蒼松拿捏不準了,見陳益不願回答也就不再多問:「陳巡有興趣的話,打兩杆?」
他判斷對方在查命案的可能性比較高。
命案,牽扯了于思雅?
這就比較嚴重了,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應該不會是巧合。
全帝城人口兩千萬,偏偏查到了于思雅,巧合的概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就算和于思雅無關,多少也得有間接的聯繫吧?
得去問問。
「不了,今天肩膀有點疼。」陳益笑着婉拒。
他知道袁蒼松在想什麼。
反應平淡了點,不過內心應該已經在打鼓了,自己關係密切一手提拔上來的女人牽扯命案,肯定會去當面瞭解情況。
還有一種比較小的可能,袁蒼松知情嗎?
判斷應該是不知情的,就算袁蒼松有問題,問題也不出在命案上。
此次親自過來見袁蒼松收穫還是比較大的,進一步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于思雅選擇進海晨醫藥不惜代價的往上爬,很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前提是她和命案有關。
海晨醫藥。
慈光福利院。
這就得深入調查了。
接下來,陳益和袁蒼松閒聊了海晨醫藥的商業情況,本想旁敲側擊的打聽一些消息,
但袁蒼松有了心理防禦透露的很少,連某些最基本的信息都表示不知道丶不清楚。
殊不知防禦恰恰代表心虛,袁蒼松的社會經驗豐富沒錯,但面對不停挖暗坑的陳益,
防不勝防。
離開高爾夫球場回去的路上,騰大斌詢問陳益是否看出了什麼,因何直接提到海晨醫藥是否乾淨。
「這,或許是嫌疑人想看到的吧。」陳益說道。
荒廢的福利院留下明顯線索,線索指向于思雅,擺明了讓警方去查于思雅。
那麼,于思雅有什麼可查的呢?
學籍造假?身份不明?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和本案有什麼關係,又爲何不擇手段進入海晨醫藥。
騰大斌沒懂:「嫌疑人想看到你懷疑海晨醫藥有問題?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啊,ta既然能輕鬆殺了張宏賓三人,如果海晨醫藥也是ta的目標,完全可以繼續動手。
三個人都殺了,再多幾個又何妨?」
這次騰大斌說對了,陳益也在想這件事。
從作案手法看,兇手選擇的方式就是血腥和暴力,極其殘忍,可以說心理已經完全不正常了,但是,福利院的體檢報告和手煉卻又處處顯露計劃性智慧,兩者似乎有些矛盾。
矛盾是可以解釋的。
「兩個人。」陳益說道,「本來於思雅是兇手的可能性就很低,福利院的體檢報告和手煉是她在搞鬼,殺人的是另外一個。」
騰大斌:「兩個人也不對啊。」
陳益:「怎麼不對?若一個主張暴力泄私憤,另一個主張公道猶在想走法律途徑,不就合理了嗎?」
騰大斌想了想,點頭:「你這麼說的話—-確實合理了,那另一個人是誰?」
陳益:「一個和于思雅關係非常密切的人,能不能知道是誰,就要看秦河的調查結果了。」
第二天。
秦飛彙報調查進展,早年資助過慈光福利院的個人和企業很多,這些不是秘密一查就清楚,其中就有海晨醫藥。
「陳巡,海晨醫藥資助的福利院很多不止慈光一個,我去過幾家看了近幾年捐助現場的照片,發現于思雅每次都在。」秦飛道。
企業資助福利院不算稀奇,好處多多,在沒有查到于思雅之前專案組或許不會在意,
但現在已經查到了于思雅,且懷疑海晨醫藥存在問題,那他們的頻繁捐助行爲就值得深思了。
陳益詢問:「捐助慈光福利院前後,海晨醫藥發生過什麼大事嗎?」
秦飛:「沒有相關信息,一切正常。」
陳益:「當年負責這件事的是誰?」
秦飛:「社會責任部的經理,林瑞,現在已經是海晨醫藥的行政總監了。」
「哦?」
聽到這個名字,陳益的眼神發生了些許變化,在和于思雅開房的人員名單中,就有這個林瑞。
隨着調查的逐漸深入,新的線索和推測完全不衝突,基本可以認定於思雅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有目的的,目的圍繞慈光福利院。
那麼,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
難道,慈光福利院曾經是海晨醫藥的「選妃基地」嗎?
縱觀刑偵歷史,老變態可不在少數,
海晨醫藥高層參與了,慈光福利院參與了,所以張宏賓三人才會死,所以海晨醫藥是嫌疑人下一個目標。
是這樣嗎?
陳益無法確定,目前看起來,這種可能性相對比較大。
「可是,連男的都在否認于思雅的存在,所有人鐵板一塊關係那麼好的嗎?」
陳益還是更願意相信人性,如果不是利害相關,不太可能衆口一詞。
還有,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也在否認于思雅,這又是什麼原因?
「過來。」思索良久後,陳益衝秦飛招手,待對方湊近後低聲道:「去找秦河要幾個人,在保證不暴露前提下二十四小時監視慈光福利院,你親自負責這件事,只要發現有人靠近,不管是什麼人,先不動,馬上通知我。」
秦飛點頭:「好的,我馬上去。」
秦河在梳理福利院工作人員的基本資料後,決定重點攻破當年負責食堂的一名女工。
首先,這個女人有家庭有孩子有牽掛,「嚇噓」是有效果的。
其次,女人的心理防線相對男人來說更弱,就算刻意隱瞞,演起來也比較容易發現破綻。
第三,食堂女工在福利院的存在感相對薄弱,連她都說不認識于思雅,猜測有人封了口但知道的不多。
知道的不多壓力就小,比較好問。
爲了避免不可控的影響,專案組第一次大面積走訪的時候只問了于思雅和院長等人的情況,這次要更徹底一些。
面對警方的再次上門,女子依舊客氣招待,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警察同志,還是問福利院的事情嗎?」落座後不等秦河開口,女子率先發問。
秦河點頭:「是的,問題比較嚴重需要多方尋找線索,真是打擾了。」
女子微笑:「理解,反正我在家也沒啥事,我能問問發生了什麼嗎?」
秦河:「最近警方發佈的命案通告,你看了嗎?」
「看了啊—」女子下意識回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是命案啊?和福利院有關係?」
她只知道發生了命案,但死的是誰並不清楚,網上最初流傳的照片和視頻都已經清空了,沒有特殊的路子很難找。
秦河道:「死了三個,都和慈光福利院有直接的關係,其中就包括院長張宏賓。」
聽得此話,女子的臉色頓時變了,肉眼可見的發白,雙手也不自覺蜷縮成了拳頭。
顯然,這個消息對她造成了不小的衝擊。
秦河看在眼裡,盯着對方道:「你反應很大啊。」
「啊?」女子一激靈,連忙說道:「當———當然反應大啊,我也在福利院工作過,肯定—害怕,那你們得趕緊抓到兇手啊,否則—否則秦河:「否則什麼?否則還會有人遇到危險?」
女子突然有些激動:「都死了三個了,誰知道有沒有第四個?」
秦河:「他們爲什麼被殺你知道嗎?」
女子當即否認:「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秦河:「確定?」
女子:「確定!」
秦河:「那就奇怪了,都不知道,連於思雅都不知道。」
「於———」女子瞪大眼睛,「你們見———.聽。」
人在思維凌亂的時候很容易做出下意識舉動,秦河聽得出來,她想說的應該是:你們見到于思雅了?
這說明,之前女子撒謊了。
福利院有于思雅這個人,她卻說沒有。
「福利院有于思雅,對嗎?」秦河神色平靜,聲音平緩。
女子搖頭:「不,沒有,我沒聽說過。」
秦河不着急,緩聲道:「提醒一下啊,作僞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要是有了案底,會對你的家人造成不利影響。
如果你現在說實話,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女子神色變幻,沉默下來,良久後開口:「我真的不認識于思雅。」
秦河很有耐心,繼續說服。
與此同時。
海晨醫藥。
袁蒼松來到了銷售總監的辦公室,沒敲門直接走了進去。
辦公桌前的于思雅擡頭看到是袁蒼松,眼神深處不自覺閃過一抹厭惡,隨即臉上很快升起笑容:「袁董。」
「啊—沒事你忙,我就是隨便逛逛。」袁蒼松揹着雙手來到窗前俯瞰城市,又來到桌前摸了摸被照料很好的綠植,「思雅,警察來找我了,說你學籍造假,這是什麼回事?」
「學籍造假?」于思雅滿臉疑惑,「怎麼可能,搞錯了吧?
袁蒼松笑道:「我也覺得是搞錯了,其實沒搞錯也無所謂,誰還沒有點過去?但是來找我的警察在查命案,這就有點嚴重了。
思雅,你沒牽扯命案吧?」
于思雅嚇了一跳,立即站了起來:「命案?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誰死了?」
袁蒼松搖頭:「不清楚,我沒問,和你沒關係就行,不過你得好好想想,是不是最近一段時間認識了不相干的人,無緣無故把自己給連累了。」
于思雅皺眉:「這—」
袁蒼松揮手準備離開:「行你忙吧,我就是來提醒一下,如果需要幫助隨時跟我說,
咱倆之間不必客氣。」
不等於思雅回答,袁蒼松開門離開。
房間內,于思雅站在原地眉宇舒緩,冷哼一聲後坐了回去,對袁蒼松剛纔的話表現的毫無興趣。
當天晚上,她推掉應酬開車離開公司回家,在家裡換車,來到帝城某公寓後又換了一輛車駛向郊區,中途換了第四輛在街上轉悠了兩個小時,方纔停在一個衚衕口。
這是一片商業區,有商鋪也有民宅,于思雅左拐右拐隱入建築羣,最終進了一戶人家。
昏暗的燈光照耀房間,周圍很靜,于思雅的腳步聲響起。
女子在桌前毫無形象的扒拉米飯,面前放着一瓶白酒,已經喝掉了三分之一。
沒有菜,甚至沒有鹹菜。
喝白酒吃白飯,這種吃法相當少見。
于思雅的到來女子毫無反應,此時似乎覺得有點嘻了,拿起酒瓶仰頭灌了一大口,能清晰看到她手臂隆起的肌肉線條。
這是讓男人羨慕丶讓女人着迷的完美肌肉。
于思雅站在桌前,看着只有白飯白酒的餐桌,眉頭深深皺起:「我不是給你很多錢了嗎?你就吃這個?」
女子含糊不清道:「不會做飯。」
于思雅:「出去買啊。」
女子:「太危險安全第一,沒事,餓不死。」
于思雅語塞,不知道該怎麼接,沉默許久後她開口:「殺了三個可以了吧?馬上離開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