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娘子癡相公 115 無良爹爹
三人歸去,將身上的衣裳全都換下燒掉。隔離了數日並未發現任何症狀,纔算鬆了口氣。
那裝成乞丐模樣的男子叫做洪言知,年紀與安親王相仿,臉上一條傷疤自眼角延至下巴,雙目銳利如鷹。此人曾與霍將軍出生入死,是個英勇善戰的人物。當年霍將軍被冤死,霍將軍的遺孤便是這洪言知一手策劃帶了出來。
如今趙方將此人派了出來,怕是有大事要商討了。
洪言知去拜見了安親王,房屋四處簡陋,再看安親王腿腳殘疾坐在輪椅之上,不禁深嘆一聲。這好人都遭殃落難,那朋比爲奸之輩卻是高高在上享受榮華富貴,實在是太諷刺了。
安親王見着洪言知很是驚喜,當年自己也同這人打過交道。此人爲人正直,身手矯健,難得的是對霍將軍一片忠心。他推着輪椅向前,替他倒了一杯水,嘆聲道:“二十多年沒見了,言知兄過得可還好?”
“王爺還記得在下?”洪言知有些驚詫。
“自是記得。”安親王笑道:“這王爺還是莫要叫了,不如喚我一聲兄長,那倒是不錯。”
“草民不敢。”洪言知拱手行禮,這其中的關係自己清楚得很呢,安親王定會復起,自己小小的一將士豈敢與之稱兄道弟:“這些年來還得多謝王爺照顧了少主子,若不然怕將軍的唯一血脈都保不住了。”
安親王不在意的擺擺手,朗聲笑道:“你不埋怨我讓你家少主子當了個小廝便好了,豈敢領了這聲謝。”
洪言知也是一笑,若不是有這個下人的身份掩飾,少主子又豈能在天子腳下過日子。
兩人正說着話,趙賀辰抱着小寶走了進來,段雲蘇走在後邊,手中託着簡單的木盤,上邊擺着些糕點,模樣簡單但色澤十分不錯。
“雲蘇摘了些槐花做了點心,洪叔過來一趟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不如先嚐嘗。”段雲蘇將糕點擱在桌上,笑着說道。
原本安靜的小寶突然間“呀呀”地亂叫了起來,不安分地揮着小手。趙賀辰無奈地拍拍他的小身子,只是小寶不領情了,皺着小眉頭嗚嗚地叫着,眼看就要哭嚎了出來。
段雲蘇急忙上前將小寶抱住,小寶哼哼兩聲又安靜了下來。趙賀辰幽怨了,怎麼就整日粘着孃親,他這當爹的哪裡不好了。
段雲蘇看着趙賀辰的樣子,無奈地笑笑。隔離之日出來,見着小寶都瘦了不少。
安親王妃說,小寶根本就不肯吃奶孃的奶,村裡有人家的牛下了崽,便去取了些牛奶回來。只是小寶吃不慣。也幸好小寶也長大了些,便餵了些米湯,這幾日也算熬過去了。
段雲蘇一回來,小寶便黏住了她,一副生怕孃親又不見了的樣子。段雲蘇心疼得緊,孩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看着小寶的樣子,心裡邊全是歉意,這半大的孩子怎麼能離得了孃親。
“洪叔,可是趙方讓你過來的?”趙賀辰問道。
“正是,少主讓我過來你們這邊,商討對策也方便。只是沒想到我剛到鎮上便被暴雨困住,再想出來時又出現了鼠疫,所以一直耽擱到現在。”洪言知心有餘悸,當時鎮上的混亂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若自己染了鼠疫去了,那誰人來幫扶他的少主子。
只是沒想到事情這麼巧了,城門守衛深嚴,他一直裝作乞丐窩在城角,便是想着不打眼,再尋着機會出去。當日遇見趙賀辰夫婦,原本還是不敢肯定,想起少主子的對趙賀辰的描述,便在城角繼續觀察。只是後來見兩人遇見危險,忍不住了出了手,於是便有了後來的事。
“趙方過得可還好?”趙賀辰問道。
“少主子一起安好,如今正與太子在一起。洪水害的不少人流離失所,太子如今在私底下徵兵,等着時機成熟便秘密進京。”說起了正事,洪言知的臉色一正,繼續說道:“太子的意思,便是讓王爺先且候着,不必太過着急。太子徵得兵馬,還要在私底下操練,這怕要耗上不少的時間。”
趙賀辰眼臉微垂,思忖許久說道:“太子的兵馬如今共有多少?”
“當日太子兵敗,餘下八千兵馬,秘密徵兵數回,兵力已經過萬,只是若想對抗那成王,怕還是不夠。”
成王是個不好對付的,但現在的二皇子已經惦記上了成王手中兵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們便在後面瞧着,尋着時機打他哥措手不及。
至於兵馬……趙賀辰想起胸前的符佩,眼光一沉。待他進京,便想着法子將那符令也奪來,足以跟成王匹對了。
洪言知預計着,至少還要等到秋末,太子才能將兵馬整頓妥當,到時便是他們反擊的機會。
天色漸黑,安親王妃將原本谷秋的屋子收拾了乾淨,讓洪言知先給住上。水生的茅房在暴雨中垮了,人小也建不起新的,這些時日安親王妃都留了他下來。只是洪言知過來,這住的地方就不夠了。
安親王妃長嘆一聲,原本的生活,哪裡會爲一間屋子而發愁。
洪言知倒是不在意,聽聞了水生的遭遇,直接將人給提溜上榻,道:“將就些便好,在下皮粗肉厚的,也不是什麼矜貴的客人。”
是夜,段雲蘇想哄着小寶睡了。可是小寶白日睡多了,如今正是精神的時候,屈着小腳揮着小手玩得正歡,嘴巴砸吧了兩下。看着身邊的趙賀辰,伸手探了幾探,可是怎麼都探不着,“啊啊”地胡亂抓着,小身子一用力便翻了過去。
段雲蘇心中一喜:“小寶會翻身子了?”
趙賀辰也是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小傢伙哼哼唧唧地動着,伸手將他翻了半道身子給推了回去。
小寶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咿呀”叫着,不知道自己怎麼又回了原地,咬了咬小手指繼續着剛纔的動作。
看着小寶翻身不像是第一次了,想起這幾日,段雲蘇原本歡喜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涌起的是一陣歉意:“相公你看,小寶該是在先前的日子已經學會翻身了,那時我倆都沒能看着呢。小寶連吃都吃不飽,我這當孃的心疼。”
“娘子不要自責,這麼說來還不全是我的錯。若是我早早清醒,你們也不用跟着受苦。”趙賀辰憐惜地看着眼前兩人。
正是因此,自己才恨不得快些將這些事情都解決了,那樣雲蘇和小寶便能過上好日子。
段雲蘇見氣氛有些沉重,便笑着轉開了話題:“算算日子,過得可真是快,我這腦子裡還是小寶剛出生時的小模樣呢,轉眼已經快四個月了。”
“可不是,都四個月了,娘子你還要懲罰爲夫多久?”
“你不會自己解決麼?”
“娘子你真狠心。”趙賀辰哀怨地看了段雲蘇一眼,又見着小寶翻了一半的身子,伸手又將他放了回去。
兩父子躺在牀上玩得好不亦樂乎,趙賀辰將俊臉湊近小寶,笑得如狼外婆般:“小傢伙再翻啊,翻累了睡覺,爹爹纔好和孃親生弟弟妹妹。”
小寶“咿呀”一聲,伸着小手揮了過來,“啪”的小小一聲脆響,正好一巴掌打在了趙賀辰湊過來的臉上。小寶樂了,咯咯地笑得好不開懷。
“還敢打老子了?”趙賀辰眼角一跳,信不信我揪着你的小屁股來打一頓!
“呀呀。”小寶兩隻小腿蹬得歡喜,全然不顧趙賀辰黑掉的臉色。
段雲蘇好笑道:“叫你哄小寶睡覺,還逗他作甚。”
趙賀辰雖是想着揍他小屁股,可瞧瞧這粉糰子似的小不點,哼了一聲又將他抱到了自己懷前,尋着那大蒲扇慢慢扇着,一雙眼睛時不時瞟向段雲蘇的方向。
小寶也該是累了,先前可是嘗試着翻了不少身子,雖然被這無良爹爹弄得一個都沒翻成。待小寶合上了眼睛,段雲蘇便將它抱到了小搖牀上,自己坐在一邊拆了髮髻。三千青絲落下,趙賀辰看着燭光中那婉約的身影,心神一動。
段雲蘇取下了發間的木簪子把玩着,問道:“相公,我有一事好奇着呢。我瞧着那薛少琛似乎很喜歡同你打交道,幾次都來找你,這是爲何?聽聞他有些後臺,只是當初我們在京中,似乎也沒聽見有薛姓的人家當着大官。”
趙賀辰想了想,搖搖頭道:“我也不知爲何,當初我到鎮上順便賣了他一副畫,那人便跟我扯上了。”
總不能是因爲一副畫吧?
“先皇在位時,曾有過薛姓人家當官,聽說官位也極高。只是父親說,那薛家人二十多年前便奏請皇上辭官還鄉了,所以你我都不曾見過。”趙賀辰說道。
二十多年前,那可就怪不得自己沒聽過了。可是這麼多年了,爲何依舊能爲薛少琛撐腰,是不是說其實那薛家人還是有些權勢?
看着段雲蘇疑惑的樣子,趙賀辰想着安親王最近同他說起過不少京中關係,便說道:“薛家人當年在朝當官,極受皇帝信任。聽說薛家能起來,是因爲那曾冠寵六宮的柔妃。後來柔妃去了,薛家便自請還鄉,許多年都不曾復出。”
段雲蘇想起先皇在世時,曾領着她與趙賀辰一起去過柔福宮,便是那柔妃娘娘的宮殿。如今二皇子登位,也不知那地方被如何處置了。柔妃,一個能左右帝王情緒的女子,不知該是怎麼的一個人物?
“有身份有地位,還與你這個農家人打交道,薛少琛的性子倒是不羈。”
“這樣沒甚不好的,從他身上更容易打聽到消息,我不過是給他作幾幅畫,這交易倒是值了。”趙賀辰的眼中帶笑,這鎮上屬薛少琛最大,與他交好自己幹事方便了不少。正好比谷秋要去奴籍一事,薛少琛二話不說便應下了。
“相公可真壞,這心裡的小算盤打的噼啪響。”段雲蘇戳戳他胸膛。
“我何時壞了,相公我最是正直純良。”趙賀辰一把將段雲蘇抱到了牀榻上:“夜深了,娘子早些休息。”
段雲蘇“啊”的一聲驚呼,急忙摟住他的脖子:“這是作甚呢,嚇着我了。”
“那相公給娘子賠不是。”趙賀辰笑眯眯地將段雲蘇放在牀上:“往日都是娘子伺候相公,今日你乖乖的,爲夫伺候你一回。”
說罷那人直接伸手解了她腰帶,夏日衣裳本來就不多,段雲蘇被他三兩下解了個乾淨,見他還想連她肚兜都給解了,頓時警鐘大作,伸手護住前胸。
趙賀辰燦爛一笑,也不再戲弄她了,伸手褪了自己身上衣裳,長臂一伸將人摟緊懷中。
“天熱着呢,靠這麼近幹嘛。”段雲蘇推了推他胸膛,手心傳來一片火熱。
“怎麼會,娘子身上涼涼的,舒服。”趙賀辰見她移開,又伸手將人給摟了回來,大腿一壓將人給困住。
你是舒服了,可是她熱啊!段雲蘇沒好氣地捶了一下他胸膛,這人身子越來越熱,怎麼睡得着。
看着四處亂蹭着的段雲蘇,趙賀辰嘆聲道:“娘子真是精神,既然睡不着,那就莫要怪爲夫了。”
段雲蘇還未反應過這人的話呢,便見他壓了上來,輕咬開肚兜,道:“既然娘子熱了,這東西還是莫要穿了。”
段雲蘇一腳蹬了上去:“你可別亂來,小心驚醒了小寶。”
“娘子纔是亂來呢,別亂蹬,你就不想給小寶添個弟弟妹妹?”趙賀辰壓住段雲蘇不讓她掙扎,眼中笑意甚是蠱惑人心,像是料準了段雲蘇不能拿他怎樣。可不是麼,自己忍了那般久,已經是很尊重娘子的意思了,今日再怎麼說也不放過她。
“你……”
段雲蘇話還沒出來,趙賀辰直接將那小嘴給堵上,看着她哼不出聲來,心中得意。娘子在他癡傻之時常挑逗着自己,玩得好不開心。如今他可是恢復了,怎麼也要把這筆帳給“討”回來。
趙賀辰一展雄風,誓要將小娘子給狠狠制住,手下動作多是過火撩人。段雲蘇往日主導戰場,今日被人打的措手不急,牙一咬便給倔上了,怎麼都不能讓他這般輕易得手,一時間兩人戰況好不激烈。想着那睡着的小寶,噴薄的熱情中又帶上了幾分壓制,又是另外的一番滋味。
兩人許久未曾這般緊密地親熱着,趙賀辰更是足足忍了一年,滿身的熱情一遇見這嬌軟的身子,像是要爆炸了一般,再也把持不住了,任是段雲蘇怎麼抵抗也不願在放過。
長夜漫漫再也無心睡眠,趙賀辰此刻只想着佔有她疼愛她,小娘子那軟綿綿的力道又怎麼是他的對手,直接將人給馴服與之糾纏。
牀上那鴛鴦交頸,抵死纏綿,恨不得化作那連體嬰,嚐嚐世間最是甜蜜誘人的滋味。
夜正濃。
三千青絲落枕蓆,月色靜悄,正有人沉淪於這極致的天堂。
滿室生香。
春宵苦短,待屋外傳來一聲雞啼,段雲蘇掀開沉重的眼皮,瞅着那亮起的天色,又闔上了眼。
趙賀辰看着懷中之人身上點點痕跡和眼底青影,有些懊悔昨晚太過瘋狂。他在段雲蘇額上落下一吻,尋來薄薄的被單蓋住了眼前春光,輕聲下地出去準備清水。
再進來時,段雲蘇已經做在牀沿上給小寶喂着奶。趙賀辰將水放好,看着她那胸前痕跡,低聲說道:“娘子,我給你提來了水。”
段雲蘇美目含情瞪了他一眼,直把趙賀辰瞪得心神亂轉。昨夜兩人熱情,小寶更是半夜醒來要喝奶,段雲蘇被折騰的全身無力,還是要撐着身子起來抱孩子。
趙賀辰眼中帶着歉意,是他的不知節制累壞了娘子。
段雲蘇瞪了他一眼也沒怪他,畢竟是自己將他給憋壞了。再說了,夫妻間的事兒,誰能怪得了誰?
“孃親可吃早飯了?”段雲蘇看看天色,自己這兒媳可是做的不夠好,一覺睡到這個時候,怕是惹人不喜了。
趙賀辰見段雲蘇沒有給他臉色,心中一鬆:“孃親已經吃過了,娘子可餓了,我給你熱熱?”
“不用,我這收拾一下就出去。”段雲蘇看着地上胡亂撒着的衣裳,俏臉微紅,但願安親王妃不要認定了她是個懶兒媳。
段雲蘇實在是想多了,安親王妃是過來人,見兩人這麼晚了還沒起來,心裡早就清楚怎麼回事了。雙手一拍樂得直接弄早點去了,親熱纔好啊,不親熱小寶哪來的弟弟妹妹。她那滿臉的期待和歡喜給安親王看見了,又不肯同安親王細說,直接把安親王也給弄急了。
每日醒來,安親王便會拄着柺杖在屋裡練習着走路,每次都是滿頭大汗辛苦得很。但看着自己每日能多走一步,心裡已是滿足了。只要這麼下去,自己定能甩開這雙柺杖,此刻的辛苦都不算是什麼了。
段雲蘇走過來是正好見着安親王又走了兩步,歡喜道:“父親的腿腳也越來越利索了,那泡腳用的藥也該換了,雲蘇這就去準備。”
安親王眼中全是希翼。
自從鎮上回來,已經是一個月的時間了。趙賀辰撿了樹枝當劍使,耍着姬夙教的劍法,洪言知見着那劍法暗地一聲讚歎,也上前討教一番,提點了趙賀辰不少地方。
段雲蘇有時呆在一邊看得入迷,自己相公着實是越發的迷人了。洪言知想起那日在城門段雲蘇曾使過針,日後要起的爭鬥不少,若是能段雲蘇能將其作爲暗器使用,反倒能護着自己。
洪言知將這想法說給了趙賀辰聽,趙賀辰便教着段雲蘇使針的暗道,又有洪言知從旁指教,段雲蘇的領悟能力也不差,倒練得有模有樣。
這期間洪言知曾去鎮上數次。說是去鎮上,其實也不過是在城門之外。薛少琛真如他所說留在了裡面,每次洪言知都會帶來鎮裡的消息,不外是疫情的進展,又得知薛少琛一切安好,幾人才放下心來。
雖說是不能親眼見到疫情,但薛少琛送出來的消息描寫的極爲詳盡。段雲蘇思考良久將方子寫下:“洪叔帶去,讓裡邊的大夫僅作參考,另外這也列了這事端該注意的地方,勞煩洪叔全送了進去。”
這一日,洪言知帶來了個好消息:“鎮上的瘟疫已經制住,不日便可開了城門。”
只是,開了城門又如何,怕已經沒人敢再進去了罷?
朝廷也派人下了來察看疫情,只是如今已經大好了,再過來又有多大作用。段雲蘇深深感嘆了一下古代的不便,光是派下來的人趕路到來,日夜兼程都要大半個月,加上消息傳送還要些時間。若不是有薛少琛這樣有膽識之人事先處置,怕這瘟疫早已橫行。
幾日之後,趙賀辰與洪言知便去了鎮上。
鎮子裡比之前的死寂要多上了幾分絕望滄桑之感,深沉的壓抑與無望盡顯無疑。
鎮上的人口只餘下五分之一,屋前處處掛着喪幡,地上銀寶白紙祭祀用品隨處可見,時見香燭之煙在街便嫋嫋飄散。空中依舊雜夾着燃燒過的焦味。戶戶人家門窗緊閉,無聲無息宛如死城。
趙賀辰這次是過來找薛少琛的,一路直接往府衙走去,洪言知自是跟着。在轉一個彎便可以見着府衙了,前面突然出現一行人,前面一華衣男子手執紙扇,眉頭緊擰,嫌棄地看着眼前景象,後面跟着一大隊的侍衛。
趙賀辰認得出來,這些侍衛身上皆是佩戴這宮中禁軍的物事,看來是朝廷派下來的人了。真是不巧,居然這麼便遇上了。
也不知那二皇子是怎麼想的,這禁衛軍本不該是這麼個用法,居然隨意派遣了出來。若是想展示自己對百姓多上心,也該換一個做法纔是。
還有那華衣男子,不正是光祿寺少卿高大人的次子高珵麼,此人才華不高,但卻偏生是好高騖遠、生性懶散之輩,二皇子居然還任用了這等之人?
那高珵正是不悅呢,沒想到自己會被派了下來,這死氣沉沉的地方瞧着都是驚悚,更何況是起了瘟疫的!父親也不爲他說說話,若是自己死在這地方了,多虧了。
那人擡着步子想着還是回去府衙算了,沒一個乾淨的地方,自己形式過一遍,直接回京享福去。
高珵往前走了兩步,身邊有眼尖的侍衛瞧見了趙賀辰與洪言知兩人。這鎮上荒無人煙,能瞧見兩正常人可真是稀罕了,便稟告了前面的高珵。
高珵回頭一看,頓時眼神一亮。他見着什麼了?原本京城那個富貴傻子,沒想到居然淪落到這麼一個落魄地方!
原本在這鎮上還嫌着無趣呢,沒想到出現了個傻子來讓他逗弄!看着趙賀辰一身粗布麻衣,往日的榮華富貴不在,高珵嗤聲一笑紙扇一搖,踱着步子向前去。
趙賀辰見他往這邊走來,眼光一閃,轉眼便換上了往日的傻笑,如孩童般的眼瞳好奇地打量着來人。
“趙賀辰,可記得本官?”高珵朝着他下巴一擡。
趙賀辰搖搖頭,聲音清透:“你是誰?”
“我是誰?”高珵哈哈一笑,這傻子,連人都記不住的還敢隨便出來亂逛:“不認得本官也是正常,畢竟本官今時不同往日。你一介平民,見着本官還不下跪?”
“爲什麼要跪?”趙賀辰歪歪腦袋,突然之間恍然大悟,可是看了眼眼前之人又不明所以地搖搖頭:“爹爹說辰兒跪天跪君跪父母,誰也不用跪呢。哦,對了,辰兒見着有人跪着過世的人,你要死了嗎?爲什麼要辰兒跪?”
高珵一噎,臉色極其難看:“平民就是要跪官,哪有這麼多爲什麼!”
“你是官?”趙賀辰左右看了他一眼,迷糊道:“你帶着官印嗎?怎麼沒穿官服?也沒官綬吶。”
出來走走的,哪裡會帶什麼官印,誰人的官印會隨意帶出來溜達!
“果真是傻子,連話都聽不懂。”高珵睥睨了趙賀辰一眼,看着他身上裝扮,諷刺一笑道:“來人,將此人給我帶走!本官倒要看看,這傻子沒有那身份,還有誰能阻着本官開心!”
往日高高在上,如今卻是任人拿捏,想想都是痛快。不對,便是往日這傻子也不懂得反抗,來到此地實在是抑鬱,今日便拿這傻子來樂呵樂呵。
高珵得意一笑,頗有幾分小人得志的姿態。
洪言知沉着臉向前一步,卻被趙賀辰不經意地扯了一下衣裳。他曾聽聞安親王府的嫡長是個傻子,但自己見着趙賀辰時早已是正常的模樣,今日這傻氣也該是裝出來的。
想起了京中形勢,洪言知按捺住火氣,靜靜地站在趙賀辰身邊,不再有動作。
“辰兒沒有做壞事,你怎麼可以抓辰兒呢。”趙賀辰看着想過來抓他的禁衛軍,癟嘴道:“想抓辰兒也不是不行……”
趙賀辰一步走到高珵面前,突地一笑,笑容好不純憨:“辰兒被抓也要被抓的心甘情願才行吶。”
高珵被那笑容晃花了眼,還沒明白那人的意思,腹中便突地中了一拳,肚子如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漫至全身,冷汗頓時出來了。他看着悠悠收回手的趙賀辰,驚怒道:“居然敢大本官,造反了!來人,將人給我抓住!”
趙賀辰眼光精光一閃,伸腳便將高珵踹倒,直接將人給壓住,右手一勾拳便狠狠落在了高珵臉上,那嘴角直接淌出了血絲。
“傻子發瘋了!還不給本官將這人拉了起來!”高珵剛說完眼眶便又中了一拳,他想將人給推開,卻發現此人的力氣居然出奇的大,生生的將他給按住了!
高珵氣得吐血,他側頭躲過一拳,卻見到了遠處走來的薛少琛,急忙喊道:“薛大人!”
薛少琛原本便是過來找這高珵的,京城來的官就是麻煩,不僅沒幫上什麼忙,反倒還讓人花着時間招待!薛少琛心中雖是不滿,但也不能不理會。如今見着趙賀辰按住人毫不留情地打着,大吃一驚急忙向前:“小哥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
趙賀辰擡頭看了薛少琛一眼,咧嘴一笑便乖乖站了起來,拍拍自己身上塵土,又嫌棄地踢了踢地上之人。
薛少琛一見趕緊將人拉開:“這是怎麼了,怎麼打了起來?”
“他說要抓辰兒,可是辰兒沒做錯事怎麼能被抓呢,所以就把他給打了。”趙賀辰眨巴着眼睛好不無辜地說着。
薛少琛被這樣的趙賀辰給唬了一跳,好好的一人怎麼說話如孩童一般了?還有這眼神,要多無害有多無害!
“這……”薛少琛看看被扶起來的高珵,歉意道:“高大人不如先回去治傷?這人我定會好好處置,大人身子要緊。”
“你給本官將他關入大牢!豈有此理,居然敢毆打朝廷命官!”高珵那臉都氣歪了,看着有些猙獰,又轉身罵起了那些禁衛軍:“你們一羣吃白食的,不是讓你們將人拖走麼!”
前邊的禁衛軍暗地裡翻了個白眼,你是沒瞧見麼,邊上那位大叔可不是白站着的,一見有人上去便直接出手,你這是瞎了沒看見嗎!
“你們趕緊將高大人送回去。”薛少琛向着身邊的隨從說道。
隨從仁青不耐煩地看了高珵一眼,卻違抗不了主子的命令,和身邊的弟兄一同將人攙扶起來離去。
趙賀辰勾脣一笑,手中那不知何時撿起的石子兒往那高珵膝蓋上一彈。高珵只覺得腿腳一麻整個人失去了控制,差點又跌倒了在地。
“誰!誰敢偷襲本官!”高珵氣得眼紅。
“辰兒看見了呢,不就在大人身邊麼?穿着白衣裳晃悠呢……啊,飄走了!”
洪言知低頭悶笑。
也不知那高珵是不是平日壞事幹多了,這青天白日的居然也被嚇住住,顫抖驚慌地往四周看着:“走啊,還愣着作甚!”
這地方,不知死了多少人呢,他一定要趕緊回京去!
看着那高珵慢慢消失的身影,趙賀辰收回了臉上的純憨,負手身後微斂住眼中殺意。
薛少琛見他那瞬間變換的神色,再想起此人姓趙,一下子便聯想了起來。江辰?此人莫非就是父親說起過的趙賀辰?
在遇見趙賀辰之時,這人明明已經不再癡傻,一見到這高珵便又裝了起來,這是爲甚?
“我是該叫你江大哥,還是該叫趙大哥?”薛少琛扯着嘴角笑了笑。
趙賀辰定定地看着他許久,才笑道:“稱呼而已,隨意。”
薛少琛拍拍他的胸膛:“剛纔是怎麼回事?敢直接動手,膽氣倒不小。”
不管怎麼說,那人都是京城中過來的官員,便是他也不敢太過隨意了。
趙賀辰不在意的一笑,他要的便是讓那些人認爲他還是那般的癡傻模樣,上面之人放鬆了戒心,自己也好有動作。他看着眼前嬉笑的薛少琛,沉聲道:“今日過來是有件事勞煩您,不知薛大人可否幫這個忙。”
“先說說看?”
“我想你幫我與家人造一身份文書,我的便用這江辰的名字。”趙賀辰淡聲說道。
“你要走了?”薛少琛吃了一驚,仿造文書?那不是過州府時候才用得上的麼。
“事先備上。”原本的身份行事不便,趙賀辰只能是一個傻子,江辰這身份能做更多的事情。他要想着法子不讓其他輕易認了出來,父親的殘疾,他的癡傻,該隱藏的時候都要隱藏起來。若是哪天事情走漏了風聲,自己也有脫身的法子。
“你將這麼多的事情都說與我聽,便不怕我會對你不利?”
趙賀辰眼中幽光一閃而過,但薛少琛分明地看到了其中的一絲殺意,暗自心驚。只聽趙賀辰說道:“薛家爲何隱退我清楚,我想薛大人定是沒那閒心去理會這麼點小事,可對?”
薛少琛的神色難得嚴肅了起來,皇室、身份、權勢,此人的謀劃怕是大了,自己可真要幫這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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