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娘子癡相公 114 用情至深,患難相共
鎮上出現鼠疫,附近的地方都跟着慌亂了,瘟疫一傳了出來,那四圍的人都是不可倖免的。離鎮子近些的村子陸續有人想着要遷走,只是洪水過後,四處的路皆是難走。
前路艱辛,家中的糧食又已消耗了不少。不管是走是留,都讓人心中難安。
村子受到洪水的重創,學堂也關上了。趙賀辰這兩日時常同安親王的呆在一起,段雲蘇路過時偶爾能聽見安親王正給趙賀辰講解那爲官處事之道。段雲蘇眼神微斂,她的相公,也終是要踏進那爾虞我詐的紛爭之地了。
鼠疫可是烈性傳染病之首,流行快、死亡率極高,段雲蘇凝望着鎮子方向。這一場瘟疫,若是不能控制下來,那定是會大範圍的傳染,這下河村也是不能避免的。
想起現代醫書上曾記載,瘟疫的擴散力極強,曾有過三次跨洲際的傳染。在這醫術落後的熙國,這是比之前洪水還要恐怖的大災難。
大災之後常有大疫,這場暴雨下得急而久,直接淹沒了數地造成洪災。這鼠疫也是起得太快,給人一個措手不及。段雲蘇想,定是其中哪一個環節不小心出了錯造成感染,但卻又未能既是阻止,才造成了這一場災難。只是她不在鎮中,也無法得知其具體症狀。
最是不幸的,便是這場洪水讓許多人直接進鎮避難,沒想到卻是進到了鬼門關。
段雲蘇看着整理好的院子,心中有放不下的憂心。她將小寶哄睡,便開了院門。
外邊的泥道全是坑窪黃泥。段雲蘇小心繞過泥坑,直接尋到了村子的艾草叢中,摘下不少洪水中倖存的艾條帶回家去。
那地方較爲偏僻,山上的洪水曾從這邊衝下,地上還有着一些沒逃過災難的小動物的屍體,偶爾見着一兩隻的老鼠竄出。
段雲蘇眼神微眯,臉色沉重了起來。她回到院中,直接將艾條粗粗處理一番,也不顧它還是生的了,直接燃燒了起來,在院子中薰着。
安親王妃見着煙霧便走了出來,見段雲蘇正在燃着艾條,便問道:“雲蘇這是作甚?”
“娘,你將小寶抱着,莫要薰着。鎮上鼠疫橫行,我們可是要小心些。家裡邊若是有老鼠與蚤類,定是要清理妥當了,一點疏忽也不能有。”段雲蘇有些擔憂地看向屋裡小寶的方向,小孩子的身子最弱,可是半分差池都不能有。
安親王也出來了,正好聽見段雲蘇方才的話。他沉思一下,說道:“此時關係重大,我看還是要同村長說上一聲。雲蘇你將要注意的東西都說給我聽,若是這瘟疫傳了過來,大家都怕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段雲蘇點點頭,這事光是他們一家是不夠的,有防治總比沒防治的好。若是直接遷走也不明智,洪災之後若朝廷處理不好,怕要起動亂了。
村裡的人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紛紛去採來艾草艾葉,將院子都薰了一遍,又仔細整理了廚房與各處雜物。每個人心裡邊都是緊張,但外邊亂着呢,自己又去得了哪裡?
暴雨之後太陽又出了來,熾熱的陽光照在地上,空氣又悶又熱還帶着陣陣泥土烤炙的味道。
段雲蘇看了眼高空中的驕陽,眉頭沒再松下過。
高溫之下,病毒繁衍加快,那些中了瘟疫的人,若是處理不妥當,怕疫情更是嚴重了。
這日,院中卻是來人了,來者正是許久不見的薛少琛。只見他身子要比之前清減了不少,臉上冒出了鬍鬚渣子,整個人都是睏倦和憔悴。段雲蘇一見他那臉色,便知道此人該是許久未曾好好休息了。
也是,想起他那知縣的身份,如今情況下定是四處奔走着,哪裡還顧得上休息。
“蘇娘子會醫,可否隨我去鎮上一趟?”薛少琛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眼色嚴肅。
不等段雲蘇回答,聽聞聲響出來的趙賀辰大步邁了過來,將段雲蘇拉到身邊,說道:“鎮上如今什麼情況薛大人豈有不知,鼠疫自古便沒有能治好的法子,哪一年瘟疫起來不是關了城門看天意。裡邊情況兇險,我不能讓雲蘇進了去。”
“我已經尋了不少的大夫,若是這鼠疫不治,也不知會持續多久,沒準這下河村也是要遭難。”薛少琛沉聲道
“大夫?”趙賀辰完全不被他的說法說動:“這種情況宮中定會派人下來,若換作是你心愛之人,你可願意讓她去冒這個險?”
薛少琛一噎,沒想到眼前之人這般固執:“孰重孰輕江大哥應該知曉,若是蘇娘子有辦法,那可是造福於民的大好事。”
“在我眼裡,沒什麼比雲蘇更重要。”趙賀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鼠疫兇猛,染上之人沒有能治的,他爲何要捨棄自己的愛人去成全所謂的大家?
薛少琛長長嘆了一聲,有些頹廢道:“我也知道這難爲了你們,只是我身爲百姓父母官,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百姓受苦。”
“嗚……哇”屋裡傳來小寶的哭聲,被趙賀辰拉到身後的段雲蘇心一緊,也顧不得兩人,直接進去屋裡將小寶抱起。小寶沒有尿溼,也不肯吃奶。段雲蘇輕輕拍着他,該不會被驚醒了罷?
她踱着步子哄着懷中寶寶,見他哭嚎不止有些無奈,出了門走向了趙賀辰。小寶有個小習慣,對趙賀辰的大手格外的眷戀。每次哭嚎要抓着趙賀辰,也不知是不是這樣更有安全感。段雲蘇也爲此取笑過趙賀辰,定是他太寵小寶了,才養成這樣的壞習慣。
趙賀辰一見小寶哭的聲音都嘶啞了,那抽泣的小模樣可讓人心疼了,見握成小拳頭放在胸前的小手,便輕輕的探手握住。段雲蘇一見,乾脆讓他直接抱着小寶。
薛少琛看着一家三口的互動,頓時有幾分泄氣了,也明白趙賀辰爲何不願意了。
“薛大人,你也見着了。一來這染了鼠疫之人真的是難以再治好;二來,我家小寶如今還未斷奶,也離不得人。我一去鎮上,便是幸運不曾染上鼠疫,也要隔離數日才能再出來,那何人來照看我的孩子?”段雲蘇眉頭緊擰,若是換作當年,她毫無眷戀,也許二話不說直接應下了。只是如今身邊的牽掛多了,心裡邊就會猶豫了。
她可以去,那她的丈夫和孩子要如何?
“蘇娘子能有幾分把握?”薛少琛沉聲問道。
“這還是要親眼見着病情才知道,這鼠疫光是類型便有好幾種,要看過了纔好下決斷。”
“蘇娘子的意思,你可是有藥方?”薛少琛心中一喜。
段雲蘇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便是有方子,那能救的也是病情稍輕之人。染上了重疫的,還是直接隔離焚燒了纔是正經。”
薛少琛臉色一正,思忖良久方說道:“蘇娘子,不如我請個奶孃過來替你照看着孩子,你隨我進城一趟。你只需瞧上一眼,下個判斷便出來。到時給我藥方,後面的事讓我去處理。”
段雲蘇清淺一笑,這事豈會是這般簡單,進去了可就不好出來了。但不得不說,這薛少琛年紀也輕,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是不易了,再加上鎮上那地方危險重重,他還敢進去面對,真是勇氣可嘉。
“娘子。”趙賀辰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
“我會做足準備的,若是這瘟疫大範圍蔓延了,怕四處都逃不過,你我豈還有安身之所。”
趙賀辰想要反駁,可是見着段雲蘇堅定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都被嚥了下去,雲蘇必定是有她的想法,自己這時候該相信她纔是:“那我也一道去。”若是真的不幸遭了什麼不幸,是生是死,都要同你在一起。
“你不必……”段雲蘇想阻止。
“我怎能讓你一人去那地方。”
趙賀辰將孩子交給了安親王妃,王妃眼睛微紅,對兩人下的決定十分不滿。可是安親王卻說,冷眼旁觀,不是男人大丈夫的作爲。
趙賀辰雖是答應了薛少琛讓段雲蘇進鎮,但有一點卻是不肯再妥協的。方纔薛少琛所說,段雲蘇只是去裡邊看一眼,他決不允許心愛之人一直留在那危險的地方!
薛少琛動作極快,不知從何處請來了奶孃。段雲蘇認真看過那奶孃,發現沒有什麼不妥才讓她留了下來。
兩人到了城門外,一同過來的還有三名大夫。城門緊緊封死,上面還有不少的士兵把守,留意着城裡城外的狀況。
雖然時間緊急,但段雲蘇還是準備好了一應物事,她將簡單做好的口罩、帽子和手套都拿了出來,也給趙賀辰穿上,薛少琛的也粗粗備上了一份。至於原本該穿的防護服,這裡是弄不出來了,只能穿着簡制的大褂,聊勝於無。
原本進入疫區的人,必須先接種菌苗,兩週之後方可進入,但這地方這時間,哪來的這些東西?
來到這裡,萬事都要小心了,一個不在意,便是自己也要染上瘟疫。
見着薛少琛的人馬,城門被緩緩打開。段雲蘇直接看見了裡邊有人想衝出來,被士兵用長矛死死抵擋住。那些人的臉色皆是帶着驚慌,拼命地往前擠着想求個活路。
進去之後,一陣腐敗的味道迎面撲來。街道兩邊靠着毫無生氣之人,若不是那微動的胸膛,段雲蘇該是以爲這些都是屍體了。
越往裡走,那腐敗的味道越是濃郁。還見着有些人在街上一瘸一拐地走着,眼神空洞,如活死人一般;有些人抱住自己的孩子靠在牆角,那孩子身子極其瘦弱,臉色灰白,已經是死去多時。
街上一派死氣沉沉的景象,活人見着走過來的一衆人等,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整個鎮子壓抑而沉寂,如被死神籠罩一般毫無生機。
段雲蘇看着那隨處可見的屍體,又看見那河渠之中見到的老鼠身影,皺眉道:“薛大人,你下令讓人將屍體集中一塊焚燒了,地上撒上石灰。還能走動的人與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分開不同的地方,再取來大量的艾草焚燒薰城。鎮子裡的水也莫要喝了,怕早已感染了病菌。”
“蘇娘子,原本我也曾下令焚燒屍體,可是百姓極力阻攔,最後沒法只能將那些動物的屍體給先處置了,你看……”薛少琛凝眉道。
“便是打了起來這屍體也要燒!”段雲蘇語氣極其嚴肅,沉聲道:“如今這天氣,再不趕緊處置,屍體更容易腐敗,疫情便會更加嚴重。若不想變成空城,便要趕緊的處置了!”
薛少琛原本便想嘗試,但奈何這死者爲大的道理壓着,若是焚燒了屍體便是對死者的不敬。今日見段雲蘇也是這般說起,一介婦人都能有這樣的膽識,自己還在猶豫什麼!
他直接招來人手便要下令,段雲蘇見他們皆是沒有防護,心中一緊,先攔了下來,直接找到了藥堂。在讓人驚詫的目光下段雲蘇疾速撿完了藥材,那手法精湛利索得可不是尋常大夫能比。只聽她說道:“這藥全部熬上,在場的士兵都要喝上纔可動作,每日都不能落下!”
這是她按着古方調配的預防瘟疫的方子,也就只有尚好的人服了纔有效。防護做足了,剩下的便看天意了。
“薛大人可將疫情上報了?”段雲蘇見薛少琛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薛大人命人去劈出一地,隔開成若干處,懷疑染上瘟疫了的全都隔離開來,除了大夫和看護人員,禁止探視,病人也不許互相往來;令尋一地將尚未發現病情之人請了進去,一有不妥直接送出,不得延誤半刻。”
“聽見沒有,趕緊去辦!”薛少琛朝着身邊一人呵了一聲,那人急忙領命下去。
這是藥堂門前一婦人經過,直接倒在了門前,那士兵見着正想將人擡走,段雲蘇叫了一聲慢,擡腳便走了過去。
那婦人的身子如中毒一般,呼吸急促,嘴角咳出了打量的泡沫血痰,口脣紫紺,高燒衰竭、意識模糊。段雲蘇見着暗暗心驚,這一次,居然是最爲兇險的肺鼠疫!
“這人擡下去罷。”段雲蘇那已經毫無動作的婦人,輕嘆一聲:“薛大人,鎮上凡是活着的人都讓他帶上口罩,口罩簡單些無礙,但定是要有!”
肺鼠疫,飛沫傳播,可會直接造成人間的大流行。
薛少琛全都應下,這瘟疫他是第一次面對,全鎮的死氣讓他心裡也慢慢籠罩上恐懼,看着段雲蘇有條有理地發號施令,心中突然覺得安定。
若是等朝廷派的人下來,那可都不知要多久呢!
趙賀辰一直默默站在段雲蘇身邊,他的娘子,往日便如最平常不過的女人,時而溫柔小意,時而冷靜沉着。不像那深宅中的婦人手段層出,但在一使出這醫術之時,滿身的風華盡顯,最是迷人。
他在想着,這樣相夫教子的生活,是否會活生生地堙滅了她的才華?
“娘子,你可有方子?”病情嚴重的,怕已是無力迴天了,那些初初染上的,不知是否還有的救?
段雲蘇仔細回想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薛少琛一個興奮正想上前說話,被趙賀辰眼神一瞪,便又站住了。只聽趙賀辰說道:“身邊有三位大夫,娘子你將事情交代清楚了。這地方,薛大人答應過讓今日我們便離去的。”
趙賀辰一雙眼睛落在薛少琛身上,若是他敢攔着不給,那自己定是不會輕易妥協。說他自私也好,不顧大局也罷。這場瘟疫原本自己便可以躲的遠遠的,雲蘇能想着法子挽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薛少琛也是無法,便讓三名大夫跟着段雲蘇。
段雲蘇也不說那些客氣話了,直接走到藥櫃子前,伸手掂量了一下手中藥材。
說起防治瘟疫,現代的醫學上多是用西藥治理,中醫似乎不太對頭。其實不然,中醫對此的研究有其獨特之處,一治住便是扼住了關鍵。古代談瘟色變,說起闢瘟疫,也是留了不少的方子,便是不能全面控制住病情,多少也能起着作用。
瘟疫的後期病情極重,在這地方想救了回來實在是難,倒是剛染上之人,若是處理及時,也可保得住命。
段雲蘇抓起四錢真川連,往藥櫃子裡看了一眼,臉色微凝:“薛大人,鎮上有多少的藥館?這藥材怕是不夠了。”
疫情兇險,也不知道會持續多少時日,消耗最快的便是藥材,藥一斷,之前做的努力也是白費了。
薛少琛揉揉眉心:“我派人去鄰鎮取些來,上奏朝廷怕也來不及了。”
“這老鼠不僅要除,還有滅蚤也必須徹底。鎮上的動物和家畜,若是不能直接處理的,便給它們噴些藥。”跳蚤吸食了老鼠的血,在落在人身上是便將病菌傳播,這是一大危害。
段雲蘇仔細觀察了病疫,纔將最終的方子交給了那三個大夫。她所知曉藥理知識的都仔細交代了,只要不出意外,這疫情該是能控制得住。
外邊處理屍體的地方很快便鬧了起來,薛少琛強勢下令,將那些人全都押開,一把火扔下去,滾滾濃煙遮了半分天際。
天色很快便昏暗下來,趙賀辰的臉色可是跟着那天一起黑了。原本這薛少琛便說了只是看一眼,可實際上呢?段雲蘇整整忙活了一日,而他什麼都幫不上。
薛少琛因有言在前,只好將兩人先送出城去。
空氣中蔓延着焚燒的焦味,一行人直接往城門走去,卻見城門之前擋住了好些人。
一人身子瘦弱,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極其的憤慨:“便是此人,說要將屍體全都燒化!不是隻準進不準出麼,這兩人爲何又能出去!”
那男子的一聲呵斥頓時引起了民憤,紛紛向前將段雲蘇幾人給圍住。
“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有人趁機極力呼喊,剩下的人紛紛附和,直接衝向城門大力撞搡着。
“瘟疫能控制得住,你們好好呆在隔離區!這般出來若是真的染上了疫情,那可就怪不得人!”薛少琛怒了,一連幾日都沒好好歇着,眼珠子早已起了血絲,見這些人居然又鬧了起來,大聲呵斥。
“讓我們好好呆着,而你們卻出了去?這是什麼道理!若不是活不了了,你們會出去!”一人搶過士兵手中的長刀直接劈了過來:“當官的都是個屁,我們活不了,你們也別想活着!”
那長刀直接往薛少琛身上落下,薛少琛徒手一把將它奪了過來,原本暴躁的心情又壞上了幾分,大吼一聲道:“我便留在這鎮上,蘇娘子是大夫,說着瘟疫能控制便能控制。你們不想活的熬不下去的都站出來,我給你一刀痛快!不想死的全都給我退下,我薛少琛,絕對沒有棄了你們獨自逃離的念頭!”
那些人滯住,一時之間猶豫不決。
趙賀辰見到眼前混亂的場面,直接將段雲蘇摟在懷中,眼睛緊緊盯着那些人的動作,就怕他們會衝了過來。
薛少琛見亂起的人安靜了幾分,使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士兵,那士兵領着趙賀辰與段雲蘇走到城門前,示意看守的士兵開城門。
眼見那城門要開了,有人突然大喊一聲:“我們衝出去,這些人進來了可以出去,爲什麼我們不可以!”
城門前的人直接暴動了起來,推推搡搡直接往前擠去。士兵拔刀迎上,薛少琛直接一刀,將最前邊說話鬧事之人給刺個透!
“誰敢出去的,我今日便讓他死在這裡!”薛少琛大吼一聲,眼睛如染血般看向前面混亂之人。這些人一個都不能出去,瘟疫好不容易控制在這個鎮子之中,若是自己今日管不住,瘟疫擴散了,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
趙賀辰也停住了腳步,深深地看了薛少琛一眼。
段雲蘇也回過頭看着薛少琛:“相公,你看?”
趙賀辰直接撿起地上的一把刀:“這些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只想着能出了去。若是城門開了,定會衝了出去,今日只能將其鎮住,咱倆才能出了城門。”
他持刀站在了薛少琛身邊,看着那羣暴動之人,眼光一沉。
薛少琛沒想到趙賀辰會留了下來,他側頭看着那幽深的目光,心中莫名一定。這江辰與他相識不久,但幾次見面卻是覺得莫名的親切,所以每次一見着他便想湊了上去。但他每次都對自己不冷不熱,今日他站在自己的身邊,實在是讓他有些意外了。
爲了活命,那些暴民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便是那亮晃晃的刀劍面前,也可以當作是不見。不少人手中也奪了刀劍,便是木頭長棍也要握了在手,不要命似地向前衝去。
趙賀辰敢站在前邊與暴民對抗,還是多得當初姬夙教了他不少武功招式。雖算不上高手,也還能對付得了這些人。再加上城門的士兵不少,一時之間也佔了上風。
段雲蘇微微捻緊手中銀針,眼神凌厲地看向四周。以後要面對的事情不知還有多少,自己斷不能成了趙賀辰的累贅。她沒學過那武功,但一手銀針卻還是拿得出手,再加上精通身上穴位,若有人攻擊上來,自己也能出其不備還了回去!
這邊剛想完,那邊就有一個見着段雲蘇一人站着。眼都紅了的人哪裡還會想那麼多,玩命似的赤手空拳放倒了前邊的侍衛,直接往段雲蘇這邊襲了過來。
段雲蘇聽見耳邊傳來呼呼的破空聲,身子靈巧一躲,手中銀針寒光一閃,直接落在了那人膻中穴上。
那人身子一窒,便是這慢了半拍的動作,身後長刀沒入,鮮血自嘴角流出,瞪大着眼生生僵住。
只見趙賀辰一手將長刀拔回,眼神如那寒潭般幽冷,幾滴鮮血濺在了臉上,微揚的髮絲圖添了幾分冷冽和嗜血。
那人撲通一聲跌落在地,再無聲息。
見自己的人倒下了一個又一個,那些暴民如被驚怒的狼羣,理智早已不再。段雲蘇那青色的裙襬也染上的血跡。她看着眼前的血腥之景,心中出乎意料的鎮定。這裡的世界,拼的是權勢地位拳頭,法制是一個笑話,若是她這麼都忍受不住了,以後又如何同趙賀辰比肩而立。
“相公,小心!”段雲蘇一聲驚呼。
一根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利箭朝着趙賀辰的背上襲去,趙賀辰感知到危險長刀一攔,“鐺”的一聲長箭落地。他森寒的眼光如利刃般朝着來箭的方向望去,卻不見有任何發現。趙賀辰眼睛一眯,這地方,哪來的箭?!
一人趁機持刀直接往趙賀辰身上砍去,趙賀辰只來得及身子一側,眼看着那刀便要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城門角上一乞丐身影倏地一晃,不知何時抓住那偷襲之人的手腕,用力一掰,長刀脫手。
趙賀辰來不及看一眼那乞丐,便見他直接混入人羣中去,招招狠絕,那氣勢絕非是一個乞丐該有。
兩方混戰,但明顯是趙賀辰一方佔了上風,暴民見着那滿地帶着溫度的鮮血,心中逐漸升起了恐懼。身上刀傷劍傷的痛意總算是讓那頭腦微微清醒,動作也慢了下來。
“這便是你們想要的?”薛少琛沉聲呵道:“本官再說一遍,想死的便站了出來,不想死的全都給我回去!”
剩餘之人不禁退後一步,看着眼前形勢,終是放棄了闖出去的念頭。
士兵護住薛少琛與趙賀辰夫妻,城門並未全開,薛少琛直接將兩人給推了出去。原本此事便與他們無關,是自己將兩人都牽扯了進來。
正想下令將城門關上,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將門擋住,薛少琛一看,原來是先前那個乞丐。
“可是趙公子?”乞丐的聲音帶着些嘶啞,朝着門外的趙賀辰說道。
趙公子?薛少琛心中一驚,此人不是姓江?
趙賀辰見有人叫起便回頭看了一眼,正見着薛少琛複雜的臉色,也不多加解釋了,反問道:“你是何人?”
“在下的少主子趙方。”乞丐一改先前傴僂的身姿,收回手站直了身子拱手行了一禮:“不知趙公子可否帶在下出鎮?”
趙賀辰看向薛少琛,只見後者沉思了許久,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段雲蘇身上:“蘇娘子看看,此人可有染上鼠疫?”
此人姓趙,到底和京城中的那些人有什麼關係?薛少琛打量這那乞丐,這麼認真的一看,發現除了那髒兮兮的衣服亂蓬蓬的頭髮,此人沒有一處是像個乞丐的。
段雲蘇聽聞趙方二字,便知道此人該是霍將軍的舊部了。她將這人上下打量,說道:“鼠疫也有潛伏期,有些時候也不能馬上看了出來。若是薛大人可以,不妨行個方便。此人與我們一樣,出去之後也要隔離數日,確定沒有染上鼠疫才能出來,若是有什麼情況再告知您一聲?”
薛少琛也只能點頭應是了。
天色昏暗,趙賀辰面無表情地回頭看着一眼死沉的鎮子,摟着段雲蘇的腰直接出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