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雲蘇吃醋
一路顛簸,兩人途中又換了馬。馬車的速度比不上騎馬,兩人估計這行程,雖不說是日夜兼程,但也想着要最快地到達目的地。
待行程過半,天氣也越發冷了,再加上一路往北,氣溫越來越低。騎在馬上速度雖快,但呼呼寒風颳着臉是刺骨的疼。若是直接換成馬車,又怕不久下雪路更難走。
趙賀辰披着大氅,將段雲蘇整個裹在了裡邊。段雲蘇身後的那溫熱胸膛讓她心中暖暖,看着那露在外邊抓這繮繩的手被寒風颳的通紅,段雲蘇心中不忍,直接在城裡買了皮毛做成手套,好歹也能暖和一下。
兩人專心的趕路,途中趙賀辰偶爾停下打探些消息。他看着段雲蘇那被寒風凍得發紅的笑臉,心疼地揉了揉,道:“我看還是坐馬車罷,剩下的路不少,可莫要凍壞了。”
段雲蘇搖搖頭:“騎馬能快些,若是下起雪來,行程更是不便,不如現在快些。我也不是那矜貴得一點苦都受不住的人,無礙。”
怎麼就不是矜貴的人呢,在他眼中段雲蘇就是他最珍貴的寶,他自是要好好憐惜。可是看着那堅決的眼神,自己也只好順了她的意。
約莫一個月的時間,兩人總算到了豫州。豫州的把守比別處都要嚴謹,趙賀辰將那“江辰”的文書遞了過去,毫無阻礙地進了州城。
段雲蘇擡眼看着城門上篆體寫着的“豫州”二字有些不解,西南便有一豫國,熙國的州城爲何還會取了這“豫”字?
趙賀辰也跟着她的視線瞧了一眼,解釋道:“這豫州原本叫渝州,後來因三國言和,豫國看中這地方與邊境相交便跑起了商路,曾有許多豫國之人在此落戶。當時的皇帝爲表與豫國的友誠之心,便換成這豫字。”
原來還有這麼的一段往事,段雲蘇收回視線。往年是友好了,如今卻是直接進犯,國家間哪有什麼永久的和平。
豫州地處熙國之北,與邊境相連。此處水少樹稀,黃沙碎石隨處可見,馬蹄經過揚起陣陣塵土。屋子不同那京中的紅柱白牆,高棱飛翹,多是些平矮的樓房,頗有幾分異國番邦之味。
不同與他地的風情讓段雲蘇好生新鮮,豫州的氣溫較低,街上之人皆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北風吹過,捲起了一陣塵土。
“咱先去休整一番,娘子若是有興趣,咱尋了時日再過來。”趙賀辰看着那飛揚的黃沙,怕段雲蘇不習慣這樣的氣候,便揚鞭騎馬進去。
兩人在一座三進的宅院們前停下,與外邊的房屋相比,這宅子外邊寬宏大氣,算是富貴。風格也與京城的有幾分相像,但牆體有被風沙侵蝕的痕跡,看得出有些年頭了。
宅門上空蕩蕩的並無匾額,守門的老爺子看着趙賀辰手中信物,忙上來招呼。段雲蘇跟着趙賀辰的腳步進了去,微微側頭打量了一下宅內景象,卻發現裡邊極其簡樸,並不像富貴人家那般講究,但卻處處透露出邊疆中的豪邁之氣。
兩人走至院中,裡邊一人疾步走來,臉上帶着驚喜:“少爺,你可終於來了。”
趙賀辰輕輕一笑:“你如今可是霍將軍舊部的主子,叫我一聲辰兄,怎麼還能喚我少爺。”
“習慣了,見着就叫了出來。”男子輕郎一笑並不在意,一口白眼趁着那閃亮的眸子,讓人跟着心神一朗。
來人正是趙方,也不知是不是這軍隊的歷練,以前的趙方是一清俊的書生模樣,如今瞧着倒是多了幾分穩重。他直接將兩人引了進屋:“這屋子都收拾乾淨了,王爺當初離開豫州就再也不曾有人住過,不過每日都有人會打理一下,也算是乾淨。”
趙賀辰走到牆邊裝飾的古瓶上,隨手拿了起來,他記得父親的書房也是有這麼的一個,一模一樣。
“不知洪叔近來如何?”趙方想起了當初去找了趙家的洪言知,本來幾人是要一道去了平州的,只是沒想到其中又有波折,連自己也是來了這邊。
“洪叔隨着父親去了平州,一切安好。”
趙方聞言安下心來,見兩人風塵僕僕,直接讓人給準備了熱水和膳食,說道:“舟車勞頓,辰兄還是洗簌歇息一番罷,這宅子原本便是王爺留下的,我上門來都是一客人,辰兄自己隨意。”
趙賀辰輕笑着點點頭:“勞煩了。”
趙方見此也就離去了,段雲蘇看着趙方的身影,悠悠道:“你倆說起話來這般謙虛客氣,我可真是不習慣。”
“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趙賀辰牽着段雲蘇走出了廳,在宅院中四處走走,將院子的佈置都給記下。
做給別人看?方纔廳中哪來的別人?段雲蘇秀眉輕擰:“這宅子是父親的?怎麼不曾聽父親說過?”
“這地方是當年溫側妃的父親置辦下來送與父親的。”趙賀辰臉色平靜,似乎在說着一見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可就怪不得了,安親王對溫父可沒什麼好感,這宅子早就不上心了罷。便是當時貶爲平民,寧願到村子裡也不願到了這地方,便可猜到安親王心中想法。
只是趙賀辰居然將歇息的地方安排在這裡,真是奇怪了。明日兩人便進軍營,住一晚上的倒也沒什麼。
當晚,趙賀辰陪着段雲蘇早早歇息。看着牀上人兒闔上了雙眼,呼吸清淺,趙賀辰低頭輕輕親了一下,起身出了房門。
書房在東南角上,趙賀辰提着燈走了進去,點起了蠟燭,看着書架之上不少的書籍,伸手仔細翻查着。
不久之時,屋裡進來一黑色身影,那袖擺上點點紅梅在燭光下愈發的妖冶,他無聲無息地站住,拱手行了一禮道:“趙公子,閣中各事已安排妥當,您何時過去一趟?”
“讓上邊四人先過來,我有事情要交代。”
“是。”
“姬夙可過來了?”趙賀辰問道
“已經在路上,只是途中遇見了一舊識,怕是要耽擱一段時間。”
舊識?想起姬夙的打算,趙賀辰心中清楚得很,這姬夙說一起北上,其實也是正巧有事要辦。姬夙過來會是一幫手,就是不知趕不趕得及了。
他揚揚手,那黑衣之人瞬身沒入黑暗之中,再無半分痕跡。
趙賀辰臉色平靜,那手中的書一頁一頁翻看着,也不知是在找些什麼東西。
書架邊上放着一副畫卷,趙賀辰打了開來,裡邊畫着的是一華衣女子,峨眉雪柳,雲髻丹脣。他小時候曾偷偷見過父親作的畫像,這畫中女子,正是安親王妃年輕的模樣。
這東西,怎麼可能落在了這裡?趙賀辰眉頭一擰。女子的畫像從不外露,父親離開,也不該將這東西給忘記了纔是。
十多二十年的東西,那捲軸有些陳腐,趙賀辰看着還是完好的畫像,原本想着給它換一個卷軸,便伸手將陳壞的給弄了下來。卷軸到手,卻是不尋常的輕。趙賀辰將左右兩邊輕叩出來,裡邊藏着的居然是一張泛黃的信紙。
那信中筆跡,豁然是景帝的字跡,裡面的內容殘缺,讓趙賀辰聯想不出上下文的原意。
這東西倒是個意外的發現,趙賀辰將信紙放進廣袖。找了一輪也沒其他發現,便將之前拿出來的書籍放回了遠處,吹了蠟燭走了出去。
天色一亮,段雲蘇便醒了過來,往身邊之人懷中拱了拱,糯糯地道了一聲早。趙賀辰看了一眼窗外,估摸着時辰,將賴着不動的段雲蘇也給一同抱了起來。看着她那軟綿綿的樣子,他揉揉那亂掉的髮絲,輕笑道:“起來了,今日要去軍營,不是說想早些回去看小寶的麼?”
段雲蘇蹭了兩蹭,打着呵欠起了身。
既是要在軍營呆上些時日,那一應物事早已是準備妥當。趙賀辰走下了牀,直接拿出備好的衣物遞給了段雲蘇。
抖開來一看,原來是一套改小了的男裝,段雲蘇挑眉看向正在穿衣的趙賀辰。
“軍營女子行走不便,這些日子娘子都穿着男裝跟在我身邊,不許隨便亂走。”趙賀辰一想到那軍營中全是男子就不滿了,果真是要早些解決早些離開。
段雲蘇依言換上了這身衣裳,看着胸前那鼓囊着的女性特徵,有些汗顏。趙賀辰看着段雲蘇鬱悶的樣子,悶聲笑了起來,找了件棉衣將人給裹住,總算是擋住了幾分。
段雲蘇看了看,既是裝那就得裝的像一些。她找來了一段裹布,直接將胸前豐滿給半纏着,無視了趙賀辰不滿的目光,這纔將衣裳給穿上。也幸好天氣冷衣服厚,左右瞧瞧倒了還算滿意。
她伸手捏捏耳垂,想着找個什麼東西將耳洞給擋住,趙賀辰乾脆一頂絨帽給壓了下來,真巧遮個嚴實。
“急什麼呢,待我想梳個男子髮髻。”段雲蘇坐在黃銅鏡前剛想動手,趙賀辰拿過她手中梳子,笨拙地替她綰起髮髻,完了之後一瞧,居然和他發一模一樣。
段雲蘇笑得兩眼彎如月牙:“相公手法倒是不賴。”
“進了營中不許看別的男子。”
“是,誰都沒相公好看。”
“不許隨便同他們說話。”
“……好,不多聊。”
“不準對他們笑。”
“……”
段雲蘇直接站了身來整理衣裳,不理會那人霸道的想法。
高領正好擋住缺少了的喉結,段雲蘇將眉毛畫濃,再施些脂粉隱住臉上太過柔和的線條。除了那身高沒法改變,這麼一站出來,也算是一清秀的小公子。
趙賀辰滿意地點點頭。
兩人出了去,正巧遇見了過來的趙方,便道:“現在便過去罷。”
趙方稀奇地瞅着段雲蘇的打扮,被趙賀辰直接敲了一暴慄。他嘿嘿一笑,說道:“嫂子男裝也是好看,這麼清俊的小哥,真是養眼。”
段雲蘇捂嘴嬌笑着,後又想起了如今自己是男子,便沉下了聲嗓,學着男子的模樣行了一禮:“方兄好。”
“蘇公子好。”趙方笑嘻嘻地回禮。
瞧着這兩人你來我往好不親近,趙賀辰臉一點一點的黑下,霸道地將人給拽進懷中,狠狠地瞪着趙方道:“磨蹭什麼,趕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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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騎馬出了城往北走,只見那路越走越荒涼,天色灰沉似是壓頂的沉鬱,馬蹄下踏過碎石與枯草,騎下輕塵揚起,隨風而去。
兩山之間正好有一坳口,此處荒涼無人經過,不易發現,軍隊便駐紮在了此處。山頭樹枝光禿,呼呼寒風從山澗中刮過,比外邊還要冷上幾分。三人走到進口,那守衛的士兵警惕地打量着趙賀辰與段雲蘇兩人,見趙方在身邊才肯放人進去。
一列列的士兵手執長矛正在巡邏,腳步整齊,軍姿凜凜,隱約還可以聽見兵馬操練的聲音。段雲蘇看着那一方方的帳營,說道:“霍將軍的兵馬不是大多留在太子那邊了麼,沒想到這裡的人也不少。”
趙方道:“原本都是在太子那邊,這些都是臨時調了過來。”
想起當初趙賀辰說太子特意讓她到這軍營中來一趟,在加上現在趙方的話,段雲蘇猜想着,這邊定是遇見了什麼重要的狀況,纔會將原本的計劃拆開。
果然,段雲蘇的猜想纔敢剛落下,趙方便壓低着聲嗓說道:“請你們來之前未能說明緣由,實在是事出有因。今日進來了這軍隊,也可以仔細向你們道來。”
趙方將兩人帶進了主帳,說道:“我們找到了一人,當年我父親的冤死的證據就在他手上,怕和當今的皇上也有些關聯,所以才保密着。”
“是何人?”趙賀辰解下身上黑色大氅,問道。
“正是我的小叔,霍啓。”
小叔?段雲蘇深深震驚了,霍將軍當年通敵叛國被下了誅九族的令,此時卻出來了個小叔?活下來的不是隻有趙方一人麼?
“後來才知道的,當初抓人關押處決之時,小叔並不在霍府。有人頂了小叔的身份,所以纔沒有被發現。”趙賀辰想起洪叔說起的當時問斬的場景,心中跟着一寒:“我小叔偷逃出來,一直躲着,後來在這豫州安頓下來。”
“不久之前,軍中的老人見到二十多前的軍隊暗號,心中驚詫便查了過去,才發現了小叔。只是當時正遇見廝殺,小叔沒來得及多講便已昏死過去,如今還未醒來。”
段雲蘇聽到此處,神色也跟着凝重了下來:“霍叔叔現在可還好,太子將雲蘇喚來是否爲了此事?”
“正是,小叔知道的東西定是讓人忌諱的,不然也不會被人追殺成這樣。小叔不能出去讓人發現了,所以藏在這守衛森嚴的軍隊之中,再勞煩你們跑這一趟。”趙方看向段雲蘇的眼神帶着幾分期待:“還望嫂子能將小叔給救醒,這番恩情,趙方願銜草結環相報。”
“趙叔現在在何處?”趙賀辰沉聲道。
“便在南邊的帳營裡。”
幾人走了出去,尋到那方帳營掀了帳簾進去。裡邊的榻上正躺着一人,身邊還有軍醫在問診,一十四五歲的姑娘在給霍啓擦着臉,看着趙方進來,起身行了一禮:“哥哥。”
“螢兒,來認識一下。這是江大哥,這是蘇公子,要在軍營中過上一段時日。”趙方又回頭介紹道:“江大哥蘇公子,這位是小叔的女兒霍螢。”
先前早已說好,趙賀辰在這營中依舊是江辰的身份。軍隊人多嘴雜,除了那知曉一切的老將士心中明白,大多數將士不清楚趙賀辰便是這人,更別說段雲蘇了。
“霍姑娘好。”段雲蘇禮貌地同她打了聲招呼,卻見那霍螢的眼光一直落在趙賀辰身上,心裡不痛快,漫不經心地站到趙賀辰身前,將那視線截斷。
霍螢姑娘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細聲同段雲蘇回聲招呼:“蘇公子好。”
段雲蘇淡淡點點頭,走至牀邊看着那沉靜的如睡着一般的人,伸手探脈。
“最近的方子可有留着?”段雲蘇問向在場之人。
那老軍醫已經五十多歲,留着山羊鬍子,臉上是常年軍營生活的皺痕和滄桑:“小兄弟也懂醫?藥方還在我藥箱子裡。”
軍醫將藥箱打來,從裡面拿出了幾張方子,段雲蘇接過來一看,點點頭,說道:“不知該如何稱呼大夫您?”
“鄙人姓孫,小兄弟有何指教?”孫大夫笑得慈祥,見着段雲蘇看着他的方子,也沒有半分點的不耐煩。
段雲蘇輕笑道:“前輩經驗豐富,晚輩可要像您學習,只是晚輩還發現了些不妥,希望能與前輩商討商討。”
趙方聽聞段雲蘇的話,眼前一亮。果然請段雲蘇過來是對的,小叔已經昏迷許久,軍中大夫已沒了法子,他現在的希望可全寄託在段雲蘇身上。
“趙方,霍叔爲何昏迷,可是被人重創過?”段雲蘇問道。
趙方點點頭:“當日不少人對小叔欲下殺手,將士們出現的及時,好歹保住了小叔的命。只是小叔身中數刀,撞在了石上便昏了過去。”
“那便是了。”段雲蘇翻看了一下霍啓的眼臉,看着他蒼白的臉色,聲音凝重:“霍叔腦中怕有淤血,氣脈不暢,身上還有輕微的寒毒,所以才一直昏迷着。”
“蘇公子可能治?”
“可以一試。”段雲蘇環顧了帳營中幾人:“你們可否先出去,我這便幫霍叔治療,孫前輩不妨留下幫把手。”
趙方與趙賀辰自是沒有異議的,反倒是那霍螢不太願意。這裡還有人的醫術能高得過孫大夫?這人都不知是哪裡來的呢,自己怎麼能隨便將父親交到他手中?
“這位公子,不過是看病,爲何我們不能在場?”霍螢不滿地放下手中帕子:“我安靜的在一邊,絕不會出聲打擾了你。”
“霍小姐,蘇公子能治,必定是有秘法,又豈是能隨便讓人看了去的。”孫大夫最是明白行醫人的忌諱。
“螢兒,我們先出去。”連趙方也勸道。
“怎麼就不能,孫大夫不也是能留下?我偏要在這裡了!”霍螢見大家都偏幫着段雲蘇,心裡邊窩火,一下子就給倔上了。
段雲蘇清冷道:“霍姑娘可是霍叔的親女?如今霍叔有救,你反倒是在一邊吵鬧。不想治直接說一聲,你以爲我大老遠的過來是聽你嚷嚷?”
“你!”霍螢一滯,氣得那白皙的臉上一陣青。她在這軍營中可是備受關注,什麼時候有人出來同她嗆過聲!
趙方見段雲蘇要怒了,想起段雲蘇的脾氣,這一惹惱了她,可是真會直接甩手,當初在王府他可是見過了。他急忙將那沒眼識的堂妹給強行拖了出去:“蘇公子,實在是抱歉,我們這就出去。”
“你放開我!”霍螢掙扎着,回頭瞪了段雲蘇一眼。
趙賀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刷”地一聲甩下了賬簾。趙方心中一突,遭了,連趙賀辰也怒了,這霍螢真是看不清狀況!
“江公子莫要見怪……”趙方的氣勢又弱了幾分。
“不是要去練兵麼,一起。”趙賀辰說完率先走在了前邊,連看都懶的看那霍螢一眼。
不料這脾氣正巧對上了霍螢的眼,她爲了照看父親,在軍中好一段日子了。身邊的男子都是些粗魯莽夫,哪裡比得上趙賀辰的清雅俊逸,他那微冷的臉色讓人恨不得想直接上去將他給融化了。霍螢一顆少女的心“撲通撲通”跳着,呆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
孃親說的果真沒錯,喜歡的人突然就會出現,半分準備都來不及。
短短的一段時間,營帳之中的段雲蘇已經施好了針。那細長的銀針直接紮在頭顱之上,這可是十分危險的動作,也怪不得要清了一干人等免得受了干擾。孫大夫驚歎一聲,眼都不眨的看着,生怕錯過了半分。
這便是失傳了的鍼灸之術?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是在是幸運了。怪不得太子力薦此人,這小兄弟還真是有着大本事!
一段時間過後,段雲蘇收回銀針想要開方子,孫大夫急忙將筆墨送上。段雲蘇道了一聲謝便直接落筆,寫了半道卻突然頓住:“孫大夫,軍中何處放置藥材,我能否過去看看。”
如是營中缺了自己想要的藥材,那可是麻煩了。也不知當初自己給司徒莫畫的藥譜如今是否傳來,就怕藥館中的藥依舊是不齊全,那真是難辦了。
孫大夫見了段雲蘇方才的那手法,便知此人是杏林高手,再說這是太子請過來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壞心思。如此一想便答應了下來,安置好霍啓便出了帳簾。
因知曉趙賀辰要在軍中同士兵訓練一日,段雲蘇一個人回了帳營也是無趣,便直接呆在了軍用醫營中。孫大夫爲醫三十餘載,段雲蘇與之交談學到了不少。見段雲蘇年紀輕輕爲人也謙虛,對醫術的領悟更是強,孫大夫心中歡喜,不禁聊了開來。
醫營中的藥材大致準備妥當,那治療刀劍之傷的藥粉藥丸最多,段雲蘇隨手打開一藥瓶,倒出一顆仔細看着,又輕嗅了幾下。
醫營中不止孫大夫一人,有人見着段雲蘇左看右看心生不喜,見她動起了東西更是眉頭一皺,只是想着此人是太子請來的也不好多說。
豫州的冬日夜晚來得特別快,段雲蘇正看着整理過的軍療記載,擡頭見天色昏暗。想起帳營中的霍叔,還要再去把把脈,便向孫先生告辭離開。
營帳之中已經點起了蠟燭,豆大的火苗微弱地跳動着。霍螢正在給他父親蓋好被子,見着段雲蘇進來,一反今日質言和不喜,起了身乖巧地行了一禮。
段雲蘇挑眉,走至牀邊從被中拿出了霍啓的手,細心聽脈。
霍螢見她不理會自己,有些急了,一見段雲蘇停下動作,便說道:“蘇公子,今日是螢兒不對,實在是螢兒太過關切父親了,還請你能見諒。”
一天下來,難不成這人還能轉了性子?段雲蘇不經意地打量着眼前女子,只見她一身緋色衣裳,冬日穿着雖多,但也擋不住那婀娜的身子,杏眼櫻脣倒是個小美人。
這麼個女子能在軍隊中四處轉悠,也不知多少士兵心裡惦記着。段雲蘇突然間十分滿意趙賀辰替她準備的男裝,這地方還是低調些好。
那霍螢見段雲蘇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臉上擺上了得體的笑容,心中卻是暗自得意,轉眼忘了自己方纔還在致歉,直接問出自己惦記了一整天的問題:“蘇公子與江公子一同前來,你倆可是相熟?”
段雲蘇一挑眉:“自是相熟。”同牀共枕娃都生了,能不熟麼。
“那江公子他……可曾娶親了?”霍螢微紅着臉,一副緊張的樣子。
段雲蘇看着她那攥緊的袖子,還有不自覺地揪着的那手指,再看她那嬌羞扭捏的神色,腦中神經一跳,輕笑出聲:“早娶了,怎麼了,霍姑娘可是對那江公子有意思?”
“蘇公子莫要胡說,螢兒不過是問問。他與堂哥關係似乎不錯,我便好奇了一下。”霍螢聽到段雲蘇的回答,心裡邊有些失落,可是一想到那身影,自己又忍不住的期待:“趙公子娶了哪家小姐,長得定是不錯罷?”
娶了誰?這不就在你眼前麼?段雲蘇嘴角一抽,這人居然在她面前打起了趙賀辰的主意,真是讓人汗顏。
“京城的官家小姐,聽說長得不錯,怎麼了,霍姑娘這是動心了?”段雲蘇漫不經心的說道:“只是可惜了,你這過去了也只是當妾,怕你父親和堂哥不同意罷?”
“妾”字讓那霍螢的臉霎時繃住,她一千金小姐,怎麼能當妾呢。不過……霍螢心思轉了一道又一道,想着趙方與父親之前的話語,心中突地一亮。那京城官員大多是二皇子的人,江公子能過來便是與她堂哥一派,那江公子與他妻子孃家不合,這感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罷?
段雲蘇看着霍螢瞬間又亮了起來的臉色,好生一陣無語。趙賀辰一清醒便招惹來了桃花,待自己回去帳營,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霍姑娘莫要翹想了,江公子與他妻子感情極好,孩子都生了,你那點心思趕緊的收了起來,不然什麼後果,我可也不敢保證。”段雲蘇直接站起身來,臉色微冷。看在這人是趙方妹妹的份上,自己便先給你留着兩分臉面,在加上如今形勢特殊,自己也不好將關係鬧僵。
只是,若霍螢還是那想法,可就怪不得她了。翹想着自己丈夫的人,這爛桃花怎麼都得要掐碎了!
見段雲蘇突然間冷下來的臉,霍螢有些不明所以,原本還好好的呢。喜不喜歡,也是江公子的私事,這人怎麼就管這麼多。
回到自己的帳營,段雲蘇直接將手上的物事往桌上一扔,“嘭”的一聲悶響。原本在看書的趙賀辰擡起頭,被娘子這黑沉的臉色給唬了一跳,想了想今日段雲蘇去過的地方,沉聲道:“可是那軍醫給你臉色看了?我這便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段雲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做聲。
趙賀辰一見娘子這表情,懵了,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誰惹了娘子不開心?”趙賀辰臉色一沉。
“你還看得出我開不開心了?”段雲蘇陰聲怪氣道:“誰敢惹我不開心,只是某人長得太俊,我這沒人看上的自是有些失落。”
趙賀辰的臉也跟着黑了:“誰敢看上娘子你,我就去把誰給撕了!”除了他,誰也別想翹想他娘子一分一毫!
“好啊,就許你自己惹桃花,我這被人看看就不行?”段雲哼了一聲。
趙賀辰一個頭兩個大了,娘子這是什麼意思,自己一整天都對着一羣粗莽漢子,什麼時候惹桃花了,真是好生冤枉:“娘子,爲夫可是絕沒做過半分對不起你的事。”
“你光站在那便行了,還用去做什麼。”段雲蘇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
趙賀辰急了,上前一把抱住段雲蘇:“是誰在你耳邊嚼舌頭了?”
“放手,我可是要歇息了。”段雲蘇掙了幾下,見趙賀辰越發用力,怎麼都不肯放開,哼了一聲:“你那霍妹妹可是在想着你呢,纏着我作甚。”
趙賀辰聞言心中一亮,總算是知道段雲蘇生氣的原因了。只是霍螢是誰?趙賀辰想了半晌總算想了起來,似乎除了他娘子,軍中還有一個女子。看着段雲蘇氣鼓鼓的樣子,趙賀辰心中一動,那黑沉的臉色一散,霎時間明朗了起來,笑道:“娘子這是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你全家都吃醋!”段雲蘇伸手一推他胸膛。
趙賀辰雙手使力緊緊將人給圈住,看着酸溜溜的段雲蘇,桃花眼笑意更甚:“娘子不就是我家裡的麼,還說不是吃醋。”
段雲蘇一噎,狠狠地瞪着他一眼,
“娘子,有了你我豈會再看上他人。”娘子吃醋了,爲何他該死的這麼開心?
段雲蘇下巴一擡哼了一聲:“沒有我你就可以隨便喜歡別人了?”
趙賀辰哭笑不得,娘子這是無理取鬧呢,可是這模樣自己真是喜歡的緊:“不喜歡,除了娘子我誰都不喜歡。”
趙賀辰說完,低頭擒住了那嘟得能掛醬油瓶的小嘴,深嘗淺啄一番糾纏。
段雲蘇這醋也吃夠了,本就是那霍螢一廂情願,自己忍不住吃起了橫醋。她相信着趙賀辰的心意,但有時候該說明白的還是要說明白。
她直接環上趙賀辰的脖頸,那主動的模樣讓趙賀辰心神一個盪漾,大手正探到了腰間,舌頭便被狠狠的一咬,霎時間把神智給痛了回來。
“娘子,你好狠。”趙賀辰幽怨道。
段雲蘇將他給推開,聽着他大舌頭的聲音,笑意盈盈道:“我要洗浴,相公可要好好的給我把着帳門。”
也幸好帳中有個趙賀辰,若不然在這全是男子的地方,自己可是連洗澡都不敢了。
一聽到段雲蘇要洗浴,趙賀辰眼睛一亮,直接將水打來,一本正經地守着門,眼睛卻是往自己娘子身上看,心裡樂得很呢。
段雲蘇豈知,這最難防的,還是“家賊”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