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躬下身,爲他掖了掖被角,倏然,男人緊握住她的手,顏清一愣,想用力掙脫,可目光所及,卻見男人眼角一滴閃亮的淚珠……
“別走……別走……”
顏清心裡一動,鬼使神差的靠近,將頭枕在他的肩頭,“我不走,不走……”
孟良晟做了個很美的夢,夢裡,他和江若彤牽着頭在初雪的夜裡漫步,走了很久很久,他握着她的小手爲她取暖,將她用大衣摟入懷中……夢境是這麼美,這麼溫暖,他笑了……
天亮時,孟良晟醒來,發現一個嬌軟的身軀躺在自己懷裡,而他們的雙手,十指緊扣,自己的大掌強勢的將她的小手壓在下頭。
他推了推身上的女人,顏清哼了一聲醒來,揉揉惺忪的睡眼,“你醒啦。”
“怎麼會是你?”男人眉頭緊鎖。
“你渴了吧,我給你倒杯水。”顏清尷尬的別過目光,起身爲他倒了杯水,折回身時,孟良晟已起身靠在病牀上。
“謝謝。”男人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尋索,“你昨晚什麼時候來的?”
“半夜……”顏清坐在他身邊,淡淡回答。
“對不起,昨晚我失態了。”隨時道歉的話,可男人卻說得強勢冷酷,絲毫沒有感到歉意的味道。
顏清苦笑,隨即點了點頭,“你的確該說對不起,你睡覺的時候太鼓譟,讓我聽了一夜的夢話,你知道嗎?你叫江若彤的名字叫了99次!”
男人的臉色一繃,握着水杯的手慢慢收緊,見狀,顏清俏皮的伸了伸舌頭,“不過,你叫顏清的名字叫了九百九十九次!”
聞言,孟良晟臉上冰冷的線條立刻鬆軟下來,顏清聳聳肩膀,“老大,快點好起來吧,我們這羣人還等着你請吃大餐呢。”
“放心,必須的,公司裡離不開你,我不在,你得幫我穩定軍心,快些回去吧。”
顏清俏皮的敬了個軍禮,“請首長放心,一定完成任務!”
走出病房,顏清靠在冰冷的牆面上,雙眼有些空洞的望着煞白的天棚。
她忽然矯情的想起了一句話,一個總是往前看的人要適當的往後看一下,也許你會發現,你錯過的身後的風景更加美好……
不知孟良晟某一天會不會追逐的太累,停下腳步向後看一眼一直追隨他的自己……
“小嫂子,你怎麼了?”
忽然傳入耳中的戲謔之聲讓顏清一激靈,迅速站起身來,見孟寒琛拎着一個保溫盒站在身邊,她尷尬的紅了臉,“原來是寒琛哪,你怎麼不聲不響的站在這兒呢?”
孟寒琛悻悻的笑了一笑,“我喊了你三聲,你都沒聽見。”
顏清不好意思的瞟了他一眼,小臉兒通紅,“剛纔……我走神來着,你是來看良晟的吧,進去吧,他已經醒了。”
孟寒琛點點頭,在經過顏清身邊時,餘光注意到她烏黑的眼袋,“小嫂子,老大是多剝削你呀,讓你大好年紀,活脫脫變成一黃臉婆。”
摸了摸自己的臉,顏清低下頭,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這段日子加班忙的。”
“呵……”孟寒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老大真刻薄,這樣吧,小嫂子,不如過來幫我,工資雙倍,工作量減半,怎麼樣?”
顏清眉梢一挑,孟寒琛話中的試探,她不會聽不出來……
若是同意,則說明她與良晟之間有嫌隙。若不同意,則表示她對孟良晟死心塌地,那麼孟寒琛的對手,便不止孟良晟一個,還有她顏清!
像是沒聽懂他的話,顏清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叔子,可不帶這麼揶揄嫂子的啊,這不是讓我和老大兩地分居麼,你忍心?”
孟寒琛淺笑,眼角流露出淡淡的諷刺,“我不做拆散有情人的罪人,小嫂子,我進去看看老大。”
進病房時,孟良晟正在悠閒的看電視,孟寒琛相信,方纔自己與顏清的話,他不會聽不見。
其實,方纔他會說那些,除了試探,他還有另一個目的,那邊是挑撥。
孟良晟因爲身份特殊,一直疑心很重,方纔一番話,即便顏清拒絕,也會讓二人之間的關係發生龜裂,更何況,她的回答又是那般的避重就輕。
“大哥,這麼早起,怎麼不睡會兒?”孟寒琛坐在他身邊,將手裡的保溫盒放在桌上,“這是我老婆給你做的銀耳蓮子,說是對治療哮喘有幫助。”
孟寒琛將老婆二字咬得很重,但還是在孟良晟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逝的光亮。
“替我謝謝若彤。”
“大哥不必客氣,彤彤那個人同情心很重,遇到點不公平的事兒就好悲天憫人,不過,大哥是明白人,自然會把感情拎的清楚。”
孟良晟的心裡忽然有些亂了,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裂痕,孟寒琛勾了勾脣角,親手打開保溫盒的蓋子,獎裡頭的銀耳蓮子盛出來一碗遞到孟良晟眼前。
“大哥,喝吧,這是彤彤的一片心意呢。”
若是孟良晟這個時候還能喝得下去,那就證明他是個拎不清感情的糊塗人。
他接過碗放到一邊,口氣淡漠,“待會兒再喝,我們兄弟已經很久沒這麼靜靜的坐下來說會兒話了,今天藉着我生病的由頭,咱們好好說會兒話。”
“好。”孟寒琛脣角輕挽,口氣輕淡,聽不出任何兄弟之間的濃情厚誼。
“剛纔看見顏清了?”
孟寒琛淺笑,半垂眼瞼點了點頭。
他到底是被自己刺激了還是因爲哮喘病弄壞了腦子,竟然這麼沉不住氣,他方纔還在算計孟良晟會在第幾天問出這個問題,沒想到問題竟然拋出來的這麼快。
“寒琛,你小子膽子也忒大了,挖牆腳都挖到自己大哥家門口了,你若是真的想讓顏清過去幫你,我可以割愛,不過你也得貢獻出一樣你的至寶。”
他說的半是玩笑半是真,孟寒琛挑了挑眉,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我有什麼大哥沒有呢?”
“老婆!”
聽見這兩個字,孟寒琛的臉色登時變得灰白,從容沒了,淡定沒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冷狠戾。
“大哥,看來我方纔的話你完全沒走心。江若彤是我的老婆,你是她大伯,這樣的話,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孟良晟根本不管他說的話有多難聽,不反駁,只是淡笑,笑的很欠抽。
“寒琛,如果不是當初我撒手,恐怕江若彤就是我的老婆了,哪還輪得到你呢?”
孟寒琛眯了眯眼睛,眼光似是淬了毒,“你的意思是,我是撿你不要的了?”
“也不是這麼難聽,不過當初,江若彤和顏清同時孟家兒媳婦的候選,父親讓我先選,我選了顏清。”
孟寒琛忽然諷刺的笑了一下,“這就說明,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是你的,你強求也沒用,是你的,兜兜轉轉,百轉千回,都會到你身邊,所以,她成了我的人,就算你現在後悔死,也沒用!”
孟良晟的臉色登時變得有些慘白,本來是想讓孟寒琛難看,扭轉方纔的劣勢,沒想到卻讓他三言兩語諷刺的體無完膚。
“大哥,兄弟之間的體己話也說完了,我先走了,對了,銀耳蓮子只此一碗,我佔了,你就別再惦記 了。”
男人走出醫院大樓,正好看見一輛黑色賓利停在門口,司漫站在車門邊吩咐着幾個人扶她進車。
見到孟寒琛下來,司漫一喜,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都有力氣了。
她推開攙扶着她的兩個人,三步兩步的跳到男人眼前,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寒琛,你是來看我的嗎?”
孟寒琛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今天出門沒看黃曆,竟特麼遇到糟心事兒!
沒理會她,孟寒琛甩手上了車,揚長而去,留下一堆汽車尾氣直衝司大小姐的俏臉。
“小姐,咱們走吧。”隨從上前道。
“滾!都給我滾!”司漫憤怒的大吼,宣泄着心中的憤怒,根本沒有千金小姐的矜持和風度。
看着孟寒琛絕塵而去的背影,她暗暗咬牙,有一日,她一定要站在這個男人身邊,一定!
江家,書房
江業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所以將公司業務轉移到了家中料理……
江氏的幾位元老坐在軟椅上愁眉不展。
“董事長,這次江氏面臨的危機不小,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暗中吞購公司股票,若是任由他繼續下去,江氏恐怕就要易主了。”
“是啊,老江,必須想個辦法了,若是一再拖着,恐怕公司撐不了多久。”
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說着,江業只是靜靜的坐在書桌前。
此時,他滿是皺紋的臉平靜異常,鬢邊的白髮又多了一層,沒了昔日的意氣風發,他已然成爲一個老態十足的老人。
“這些我心裡有數,你們先回去吧。”
“董事長,您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了,要不然我們幾個都得去喝西北風啦。”
“董事長,我們這些人跟你一起打拼天下,現在公司有困難了,我們絕不會袖手旁觀,只要你說一聲,我們上刀山下火海,誓死追隨。”
江業擺了擺手,口氣帶着深深的疲憊,“都先回去吧。”
幾個元老面面相覷,最後一起走出了書房……
不多時,蘇芮端着一杯杏仁茶走進來,她將茶放在桌上,走到江業身後,伸出手指輕柔起他的太陽穴,“老江,怎麼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麼問題?”
江業點了點頭,“這次,恐怕我是真的撐不住了。”
聞言,蘇芮的臉色一僵,“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怎麼會鬧的這麼嚴重?”
江業嘆了口氣,身體靠進老闆椅的椅背,疲倦的閉上了眼睛,“有人對江氏的股票進行惡意收購,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