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江沒去找林笑天，出乎簡桀預料，畢竟全班人都知道，林笑天和顧衍兩個人像親兄弟一樣，這種事情一般都會找關係最好的朋友去做。
“有困難？”謝江挑眉問。
簡桀把攤開的那張檔案表推給謝江，搖頭說道：“不想。”
謝江來了興致，乾脆兩隻手交叉在胸前，蠻感興趣的說道：“我看你和顧衍兩人玩兒的不錯啊，話說他最近字兒寫的不錯，週考的斷句填空勉強能填出來。”
“這種事情找他本人比較好，玩兒的好只是我們之間比較熟悉，但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話，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事，我不想去觸碰關於顧衍的這些他不願意說得。”簡桀不緊不慢的說道。
謝江的手指無意識點着胳膊，看到簡桀一臉淡定的表情，咧嘴笑了：“我沒找林笑天是因爲他們兩個太熟，找你是因爲你兩個一般熟，行……我知道了，你回去上課吧。”
簡桀站起身。
“你幫我轉告林笑天一聲，顧衍今天不來還不請假，回頭他倆的分我一起扣，趕緊讓他把顧衍帶學校來。”謝江說。
“嗯。”
回教室的時候王老師在講臺上講的慷慨激昂，看到簡桀進來更是差點流出激動地淚水。
簡桀安靜的坐到座位上，轉頭往顧衍桌子的方向看去。
張界放在桌兜裡的手撕下一塊麪包，趁着王老師回頭的時候飛快塞進了嘴裡，林笑天隔着張界，正好和簡桀對上了眼神。
“簡桀——”老王叫了一聲。
簡桀回過頭，在幾個同學的目光注視下看向老王。
老王指着黑板：“上來做下題。”
簡桀嘆口氣，上了講臺。
這題不難，而且簡桀有課後溫習功課的習慣，仔細讀題之後，簡桀不緊不慢地開始順着老王的筆跡往下寫。
課本上的習題，學校老師基本上都是舉一反三，簡桀寫了一大半，老王突然叫簡桀停筆：“行，就寫這兒…來，讓我看看，答案都要出來了，哪個不學習的還不會，就你，下面吃麪包的！上來寫。”
張界吃的嘴邊都是麪包渣，在一片鬨笑剩中，面紅耳赤地成了一頭面包豬，尷尬的上了講臺。
坐回座位，簡桀低頭準備翻書，突然看着課本上面有一個揉成團的小紙條。
上課期間能給他傳紙條的，除了顧衍，那就只剩下林笑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加入進了不不學習小分隊，簡桀勾起嘴角，饒有興致的打開林笑天給他的小條子，上面的草書字和顧衍如出一轍，簡桀分辨一下。
—放學去找顧衍？
簡桀想了想，轉頭對着林笑天點點頭。
——
這似乎是簡桀第一次這麼期盼着放學，暗無天日的學習壓力，導致放學後得學生一個個看上去萎靡不振，祖國的花朵都要被這些繁雜的學業摧殘壞了，唉聲嘆氣無濟於事，只能迎接更磨人的考試。
林笑天第一個收好包，老師前腳邁出教室，他後腳跑到簡桀桌前：“走！”
簡桀慢條斯理，動作不急。
“趕緊的。”林笑天帶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思念，一把扯過簡桀的包背在背上。
跟在風風火火的林笑天身後，簡桀略微加快了腳步，下樓梯的拐角處，一個沒注意，和迎面上樓的人撞了個正着。
“草！”那人捂着鼻子，開口就是一聲大罵。
被撞上胸口的簡桀輕聲道了個歉，越過那人準備走，沒想到那人不依不饒的一把扯住簡桀的衣袖。
“說他媽你呢，哪個班的這麼囂張？”
簡桀蹙眉，手腕上的那隻手用了些力氣，讓他感覺一陣疼。
擡頭往那人臉上看去，簡桀有一瞬間覺着那人在哪兒見過。
看着簡桀不說話，那人更是不願意了，扯嗓子一陣吼：“哎你啞巴啊，道歉會不會啊？”
“怎麼了？”
先跑下去得林笑天聽到動靜又饒了上來，看到被抓着手腕的簡桀，頓時炸了，一個箭步飛上來，一把推開那人：“你他媽幹嘛呢！”
那人被林笑天推了個趔趄，差點兒滾下樓梯，等站穩身子看清楚推他的人後，一聲冷笑：“七班的林笑天吧，你就這麼牛逼？”
“牛逼壞了我。”林笑天揹着兩個書包，攔在簡桀和那個人中間：“你不跟着樑齊，在這兒撒什麼瘋？”
“草！”樑齊跟班吃了一嘴土，面子上掛不住：“想打架是不是？”
簡桀聽林笑天說過樑齊這個人，目光在怒火中燒的樑齊跟班身上看了一眼，簡桀走到林笑天身邊，側過身稍微把林笑天別在一邊兒，接着和樑齊跟班到了個歉。
“不是，你道什麼歉啊。”林笑天扯住簡桀。
“我撞了他。”簡桀說。
“看見沒？你在囂張一個試試。”樑齊跟班兩手抱在胸前，得意忘形的說道：“撞老子就得道歉。”
林笑天咽不下這口氣，又不想和不講道理的說歪理，只能忍氣吞聲狠狠剮了樑齊跟班一眼。
“走。”林笑天頭也不回。
“記住了！老子叫苗正楠！”苗正楠一邊說着，一遍拿手指在簡桀胳膊上戳了幾下：“別以爲這事兒就完了。”
簡桀沉默，無視苗正楠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跟上了林笑天的腳步。
——
林笑天一副吃鱉樣，耳朵裡冒着氣像只燒紅的茶壺：“這他媽誰家孫子這麼沒教養！”
看着飆髒話的林笑天，簡桀安靜的等在車站旁邊：“坐哪路車？”
“簡桀，這事兒別和顧衍說，聽到沒？”想到什麼似的，林笑天突然一本正經的拉住簡桀的胳膊，手指微微用力，再三叮囑：“一定，聽到沒？”
簡桀點頭，做出迴應。
林笑天鬆口氣，往後靠在路牌上：“你今兒是不是要早回家？”
“不用。”簡桀把編輯好的信息發給簡母，眼皮也沒擡。
“那正好——車來了！”林笑天指着遠處開往花園小區的99路公交車：“晚上去夜市！”
簡桀那句“什麼夜市”還沒問出口，就被蜂擁擠上車的人夾在了的中間。
公交車一路搖晃，簡桀在滿是窒息味道的車廂內聽到了站名，越過一位年紀大點兒的阿姨，和林笑天在後門開啓的一瞬間，幾乎是彈出了車廂。
“等會兒你別亂問。”林笑天邁開步子，帶着簡桀往前走。
現在的情形讓簡桀莫名忐忑，他似乎是要打開一扇新奇的大門，門後是一切都未知的顧衍。
顧衍家所在得小區要比簡桀想象的老舊一些，沒有電梯，上樓的時候腳踩下去，還能漾起塵土，一直上到了六樓，簡桀已經隱約開始喘粗氣。
林笑天熟悉的敲了敲左側的房門，陳舊帶有鏽跡的大門發出脆響，沒幾秒，伴隨着門裡的腳步聲，顧衍腫着眼皮開了門，看到林笑天身後的簡桀時，臉上明顯閃過差異。
“誰啊？”
門內傳來一道女聲，林笑天一拳在顧衍肩上垂了一下，張口就喊道：“阿姨——是我，笑笑啊！”
“多大人了……”顧衍臉上沒什麼表情，看着林笑天進了屋，居然有些拘束的對簡桀勾起嘴角：“來了…”
簡桀有話悶在嗓子處，也沒說出來。
“進來吧。”顧衍說。
簡桀點頭，從顧衍側過的身子旁邊越過，進了屋子。
屋子客廳中央輪椅上坐着一個女人，眉眼和顧衍十分相像，能聯想到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人。
顧麗和林笑天說了幾句話，回頭看到了簡桀。
微愣之後，衝着簡桀笑笑：“是顧衍的朋友吧，第一次見。”
“阿姨好。”簡桀打了個招呼。
顧麗看看簡桀和顧衍，只笑不語。
——
冬天是四季當中最久的季節，沒有綠意盎然，只有寒風蕭瑟，簡桀開車回小區路過門口保安接待室的時候，看到了提前高掛起的紅燈籠。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將迎來的新年裡，簡桀趴在方向盤上，閉眼之後，簡母決絕堅定的表情，顧衍惆悵淡然的態度，讓簡桀痛徹心扉。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做選擇。
過了有十幾分鍾，簡桀摸索出手機，在通訊錄裡翻出林笑天的電話，按了下去。
電話裡一陣忙音，簡桀打了第二個。
似乎是信號不好，第二個電話也沒接通。
骨子裡帶着倔強的簡桀並不想就這麼放棄，想了想，簡桀重新發動起車，心臟深處傳來的心意直逼他的大腦。
他比任何時候都想快點見到顧衍，那種明明知道思念的人在什麼地方，卻因爲種種原因不能去見的心情，逼得他要發瘋。
或許是今天簡母的出現反而給了他信念，簡桀暗自嘆氣，在導航那裡輸入了林笑天會館的地址。
他不知道顧衍會不會躲着他，但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去找顧衍，他和顧衍的緣分就會斷在最後一次見面的醫院裡。
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問。
簡桀雙手緊握方向盤，眼眶微紅。
——林笑天把震動許久的電話放到跟前的桌子上，叼着煙皺眉，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顧衍低頭玩兒着林笑天淘汰給他的舊手機，饒有興趣。
“時代變化真快，手機都智能了，你企鵝號還用嗎？”顧衍問。
“早不玩兒了，現在都用微信，阿里爸爸的快捷支付……你是不是還用現金？”林笑天默默翻了個白眼，點着煙：簡桀給我打電話了，你真不接啊？”
“給你打我接什麼？”顧衍擺弄着手機上的微信：“你知道我態度。”
“我知道個屁。”林笑天說着，趁顧衍不注意，手指飛快，做賊似的偷摸給簡桀發了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