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班子新氣象，副縣長陳子濤也老老實實地上了幾天班，上午八點半來，下午五點走人，沒遲到也沒早退。
但不久以後，陳子濤又開始吊兒郎當，遲到早退都有，有時還根本不露臉，最嚴重的是他人不來，大家還聯繫不到他。
李一民是新任縣政府辦公室主任，縣委大院的行政大管家，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一民的頭一把火就是考勤，不但對普通幹部和工作人員，還針對縣兩套班子成員，要求凡在縣委大院上班的縣領導，都要公開自己的出行信息和日常安排。
這讓陳子濤有點難堪，因爲他的考勤記錄實在不怎麼樣。
陳子濤有意見了，他跑到了李一民的辦公室，“李一民，你是成心讓我出洋相吧。”
李一民不急不躁，把事兒推得一乾二淨，“這沒辦法，是周縣長和李縣長的共同要求，你有意見找他們提去。”
陳子濤又拿李一民他媽打擊他，“要是我跟喬豔蘭同志共度良宵，因此而遲到，這也要向你報告也要公開嗎？”
李一民不生氣，升官讓他多了幾分自信和強硬，“你要是敢說，我就敢記也敢公佈，你不怕我也不怕。”
“好吧，我認輸。”陳子濤無奈道：“一民，對我這樣革命工作繁忙的領導，應該區別對待靈活處置，你這規定也太死板了吧。”
“這個麼，我也有同感。”點了點頭，李一民道：“不過你還是多多理解吧，周仁強縣長是從省裡大機關出來的，講規矩更講時間觀念，咱們儘量適應麼，我這邊呢，也儘量幫你圓場，不過你小子也配合一點，你可以不來上班，但你得讓我隨時能找得着你，不然的話，要是發生緊急狀況，你我都不好交待吧。”
“這倒也是。”陳子濤瞅着李一民問道：“當縣府辦主任的感覺如何？”
“一個字，忙。”李一民道：“上面的文件、縣委的文件、縣政府的文件，都得經過我的手，平均三天一次縣級的會議，都得我親自安排，你說我忙不忙？”
陳子濤道：“你少來，我看你是忙併快樂着，你心裡怕是越忙越樂吧。”
李一民道：“你理解的，畢竟是升了官嘛。”
陳子濤笑着問：“你謝我吧？”
“不錯，是得好好的謝謝你。”李一民點着頭道：“據我媽從地委得來的消息，關於這次人事調整，上面特別強調年輕化，應該是兩套班子裡五十歲以上的一個也不留，但我媽卻還留在常委會裡，這的確是個例外。”
陳子濤開始撒謊，“這還用說麼，餘向陽副書記私下徵求我的意見時，是我強烈要求讓你媽再幹兩年的，我說兩套班子需要有老同志壓陣。”
李一民道：“我媽對官位戀戀不捨，你能讓她多幹兩年，她真的要好好謝謝你。”
陳子濤一點都不臉紅，“還有呢，你媽再堅持兩年，資歷就夠了，她又是多年的老統戰，到時候給她弄個縣政協主席噹噹，堂堂正正的正處級，你媽就更高興了。”
李一民白了陳子濤一眼，“你吃了她這個人，但也幫她升了官，還算你小子有良心。”
陳子濤反瞪李一民一眼，“還有，還有你呢。”
李一民問道：“我怎麼了？”
“一民，你少裝傻。”陳子濤煞有介事道：“你現在是縣政府秘書長兼縣政府辦公室主任，和我這個副縣長一樣，也是縣政府領導班子成員，你見過母子二人都是縣領導這種特殊情況嗎？”
李一民點了點頭，“沒有，因爲這不合規矩，更不符合組織規定，這也是你的緣故吧。”
“當然，你認爲除了我還有誰幫你說話？”陳子濤道：“本來呢，這次還不一定提撥你，餘向陽找我談話的時候，因爲你媽的關係，還因爲你我與高長熙的關係，他特意問到了你，我說你絕對是做機關工作的好手，他當時居然不假思索的唸叨了一句，說你也是可造之才。”
李一民道：“你這傢伙，我以爲你狗嘴不吐象牙呢。”
陳子濤道：“後來，出現了一個兩難的選擇，
提撥你之後，你們母子就都成了班子成員，按規定要麼一個調離一個留下，要麼讓你媽提前退居二線，餘向陽副書記私下問我，是調走你還是把你調走還是讓你媽提前退居二線，我說都不用，我說把你調離海嶺縣，你的本事就發揮不了，三年才能緩過勁來，要把你媽調走，她肯定不願意而選擇退居二線，我建議他靈活一點，多給老幹部一點尊重，餘向陽副書記聽懂了我的話，這纔有了現在的結果。”
李一民點頭道：“我媽也這麼跟我說的。”
陳子濤心道，我和你媽在牀上商量好了的，說的當然一樣了，“一民，沒想到我對你這麼好吧。”
“還行。”李一民道：“我不得不承認，包括我和蔣平的天翼工程隊，要不是你幫我們，我們連怎麼賺錢都不知道，也不可能賺這麼多錢，更不可能知道還有比當官快樂的事情。”
陳子濤輕嘆一聲，“一民啊，計劃經濟固然讓人貧窮，但卻能讓人老實，商品經濟乃至市場經濟，雖然能讓人致富，但卻能讓人墮落，貪慾這個萬惡之魔從瓶子裡跳出來了，你我都已經墮落了。”
李一民也很有同感，“是啊，就拿幹部的迎來送往這一套來說，咱們小時候都見過，頂多是個茶話會，無非是幾包瓜子和花生，可現在不僅大吃大喝，還將大吃大喝視爲理所當然，兩桌人一頓酒，就能吃掉一個農民一年的純收入，墮落，真的是墮落啊。”
陳子濤忽地想起了高長熙，“一民，你認爲高長熙墮落了嗎？或者說他會墮落嗎？”
李一民搖頭道：“不會吧，除了一心從政施展抱負，我覺得他還很單純，也許將來會，但現在不至於會墮落吧。”
陳子濤神秘的笑了笑，“不，他也是凡人，他也已經墮落。”
李一民忙問，“什麼意思，你已抓到他的把柄了？”
陳子濤笑道：“你請我喝酒，我就告訴你。”
李一民道：“巧了，我媽讓我請你到我家吃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