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不知道應該怎麼樣無賴,她也從來沒有真正的無賴過。她呼了一口氣,平復着自己緊張的心情,穩健的走近書房,伸手敲門,得到應允之後,她推門進去。
書房裡帶着墨汁的味道,陸父寫好的草書,被掛在牆壁上釀幹。字體狂亂,暮秋只認識其中幾個。目光從草書轉移到書桌的時候,就看到陸父冰冷的臉色。
“爸,您找我?”暮秋吞嚥了一口氣,有些底氣不足,她甚至不怎麼敢直視他的眼睛。
“嗯。”陸父冰冷的應了一聲,說,“坐。”
暮秋坐在實木的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後背有些僵硬,但遠不及她嘴角上的笑容僵硬。
“虞暮秋。”陸父用毛筆吸着墨汁,說,“上次我和你說的事情,你沒有忘記吧?或者你打算來個死不認賬?”
他提及這個詞彙的時候,暮秋的心咯噔的一下。
這一對父子,大概真的是心有靈犀吧,他竟然連陸寧成心裡的詞彙都說的出來。暮秋抿了抿脣,連忙搖頭說,“不會,我記得很清楚。”
“那你打算怎麼做。”陸父提腕落筆,在宣紙上寫下第一個字之後,繼續說,“我剛纔試探了陸竣成的口風,但他對和你離婚有很大的排斥情緒,你又把握能夠勸他離婚麼?或者你勸不了,你有什麼辦法逼他離婚,就像當時你逼他結婚一樣?”
書房裡牆壁上懸掛着壁鐘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這聲音很輕微,但在暮秋的耳朵裡,好像被放大了無數倍,她的心,幾乎也開始跟着那節奏跳動起來。
遲疑很久,暮秋緩慢的開口說,“我不確定,我能不能勸服陸竣成和我離婚。”
“你不確定?”陸父反問了一句,語調已經冰冷了很多。
“是,我不確定。”暮秋咬牙,狠下心說,“如果您一定要我這麼做,我只能單方面提出離婚,如果竣成不答應,那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哼。”陸父冷笑了一聲說,“你這個丫頭啊,是在和我耍心眼啊。或許小劉說的對啊,你是個有心計的女人。”
陸父口中的小劉,就是陸夫人,陸夫人本姓是姓劉的。
暮秋垂着眸子,她還是沒有勇氣擡眸去看他鐵青的臉色,只是硬聲說,“我說的是實話,難道我有能力改變別人的主意麼?”
“你當然有辦法。”陸父肯定的說,“虞暮秋,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陸竣成,可是我最中意的繼承人,但如果他的身邊有你這樣一個心機很重,不知有什麼圖謀的女人,我是不能放心把陸氏交給他的。”
暮秋的心猛的震動,驀然的,她似乎聽不到那鐘擺聲,就算連自己的心跳,也挺的不太清楚,整個腦子轟鳴的一聲,幾乎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陸父冰冷的開口,是問句,但表達的是肯定的意思。
暮秋擡起眸子,望向陸父,他的冰冷的眼底帶着一絲得意洋洋,她皺着眉頭說,“陸伯父,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從來不會敗給任何人,也不會因爲一個女人而羈絆我自己,陸竣成是我的兒子,我希望他同樣能夠做到這兩點。但你是羈絆他的女人,所以你必須離開。”陸父冰冷的開口,說完,他重新低下頭,書寫下一個文字,動作依舊穩健,絲毫沒有因爲剛纔的話而有任何的波動。
暮秋怔住,如鯁在喉,她吞嚥了一口,淡淡的笑了笑說,“我明白,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讓竣成恨你,讓他主動跟你提出離婚,就可以了,難道你連這個也做不到麼?”陸父點出辦法,帶着冷漠。
暮秋的心好像滴血一樣的痛,頓了很久,她開啓有些發乾的嘴脣,說,“好,我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每一個字,似乎都變作一把刀子,深深的插進她的心裡面。
“很好,你有一年的時間,我也並非要你立刻做到。但我希望你不要忘了這件事。”陸父依舊是冷漠的開口,眸子認真的望着宣紙上的文字。
“我明白。”暮秋緊咬着下脣,她必須要這麼做,否則她擔心自己會因爲心痛而流淚。
“你可以出去了。還有,”陸父忽然擡起眸子,望着暮秋,有些漠然的說,“謝謝你的元旦禮物,聽竣成說,禮物是你親自挑選的?”
暮秋抿着脣,點了點頭。陸父露出了一個笑容。若非之前他說過的話,暮秋單看這個笑容,一定會認爲這是一個和藹慈祥的老人,可是,她不知道,這個慈祥的老人,竟然會逼她離開陸竣成。
暮秋淡笑了片刻,轉身,走出了書房。
客廳的沙發上,多了一個人,是陸軒成。陸軒成看到走出書房的暮秋,臉上帶上了驚訝的神色,他不知道爲什麼陸父會單獨和暮秋談話,以爲陸父很喜歡暮秋,不禁有些危機感。
“喲,大嫂,今天打扮的真漂亮啊,大哥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氣。”陸軒成嘴角依舊帶着紳士一樣的笑,對暮秋說話的時候,顯得十分的自然,似乎已經把自己之前要殺死暮秋的事情忘記的一乾二淨。
暮秋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謝謝。”
陸竣成已經從衛生間出來,冰冷的臉色緩解了不少。
陸軒成和暮秋說完話,目光投向陸竣成,嘴角忽然帶上了神秘的笑,說,“大哥,我有些事情,要單獨和你聊聊,不如我們借一步說話?”
“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聊的。”陸竣成冰冷的說。
“大哥別這麼說嘛。”陸軒成邊說着,邊起身,眸子裡神秘的色彩更加的凝重,說,“我要和你談的這件事情,大哥一定會感興趣,你確定不想知道?”
陸竣成擡眸,擰着眉頭望着陸軒成,沉思了片刻,他起身,冷冷的說,“我的時間不多,別讓我聽廢話。”
暮秋望着走向二樓的陸竣成和陸寧成的背影,心裡莫名有些不安的情緒。
“我爸爸和你說什麼了?”陸寧成趁機探過腦袋來,小聲的對暮秋說,“是不是又是提及那件事?”
“是啊。”暮秋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眸子始終還是望着二樓的方向,漫不經心的說,“他提醒我,叫我不要忘記了約定,要我離開竣成。”
“你有沒有死不承認?”陸寧成有些期待的開口。
暮秋忍不住的白了陸寧成一眼,說,“我怎麼可能那麼做嘛,你爸爸是多麼精明的人,就算我死不認賬,也沒用。”
陸寧成皺着眉頭,他看到暮秋的面色不善,不再多說。或許是因爲茶水喝的太多的關係,他起身,走向衛生間的方向。
暮秋呼了一口氣,沒有了人,暫時安靜了下來。偌大的客廳只有陸夫人翻動雜誌時候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
暮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潤着有些發乾的喉嚨,心裡亂的厲害。她在喝茶的時候,能夠察覺到陸夫人偶爾遞過來的狐疑的目光。
她大概不明白爲什麼陸父會單獨和暮秋談話,心裡懷疑暮秋勾引了陸父。
暮秋不想和她多說,假裝沒有看到她的目光,用心的喝着茶水,茶很不錯,因爲很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