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姨皺了皺眉頭說,“你是說和你一起的那個男孩?他還沒有醒過來,不過醫生說應該不會有大問題。”陳姨望着暮秋,眼眶裡含着淚水說,“到底是誰,這麼狠心……”
暮秋搖着頭,輕皺着眉頭說,“陳姨,你別哭,我沒事的,你看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麼?”她努力的讓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但牽扯到臉頰上的傷口,讓她忍不住的呻吟了一聲。
這是個失敗的笑容。
陳姨用蒼老的手掌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爲暮秋掖好了被子,拍了拍暮秋的肩膀說,“暮秋,你好好休息,警察會揪出來那些可惡的傢伙的。”
暮秋點了點頭。她不知道是誰這麼做的,也不想知道。
小腹有些痛,暮秋的腦子猛的閃過一個念頭。
“陳姨,我的孩子呢?”在陳姨的手還沒有收回去的時候,暮秋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因爲恐懼而帶上了一些顫動,她睜大了眼睛,第二次說的時候,聲音低沉了很多,“我……我的孩子呢?”
陳姨皺着眉頭,抿着脣。她的嘴脣有些顫抖,臉色發白。
暮秋看到陳姨的樣子,已經明白了一切。心似乎猛的沉下去,落進了永不見底的深淵。她抓着陳姨的手腕頹然的鬆開,眼角的一滴淚水跟隨着劃落,繼而是不可遏制的淚水。
“暮秋,暮秋,你還年輕,你還年輕。”陳姨有些慌亂的安慰說,“就算這個孩子不見了,我們還可以要的,不是嗎?暮秋,你別這樣,會嚇着陳姨的。”
暮秋面無表情,只是任由着雷士下落。
再有孩子?還會可能是和竣成的嗎?還是隨便和一個男人懷上的孩子?
暮秋的腦子一片的混沌,好像有無數的聲音同時在她的耳邊說話,讓她狂亂,整個人幾乎要瘋掉。
“陳……陳姨。”暮秋的嗓音有些沙啞,帶着苦澀的說,“我不會再有孩子了,不會再有了。”
陳姨皺着眉頭,眼淚也隨即掉落下來。她抿着脣,喉嚨有些發乾。
暮秋茫然的望着陳姨,她想要擡手擦拭掉陳姨臉頰上的淚水,但沒有力氣。她不得已放棄,淡淡的說,“陳姨,你別再哭了。”
沒有了這個孩子,自己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虞氏集團沒有了,錦園也將會被變賣,現在,居然連孩子也消失不見了。
暮秋的心,像是被抽乾了水分的蘋果。
陳姨有些慌張的望着暮秋,她在暮秋的眼底看到了一絲的絕望,不由得慌張起來,說,“暮秋,暮秋你答應過陳姨,千萬不能想不開,你還記得麼?暮秋,我要你答應陳姨,無論怎樣,都不能……不能像清寧那樣……”
說到最後的時候,陳姨已經泣不成聲。
暮秋有些茫然,她的確想到死。或許這樣的自己,只有結束自己的生命,才能夠徹底的結束痛苦。
她聽着陳姨泣不成聲的請求,心裡痛的喘不過氣來。她努力的挪動手掌,握住了陳姨放在牀邊上的手掌,盡最大的力氣握着她的手掌。
陳姨反手握着暮秋的手,她的力氣要大的多。
“陳姨……清黎他們知道了嗎?”暮秋有些茫然的開口。
陳姨搖了搖頭。
“不要讓他們知道。我沒事的。”暮秋緩慢的吞嚥了一口說。
“你爲什麼……”陳姨抿了抿脣,望着暮秋說,“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陸竣成這個混蛋,他到底在做什麼?難道他不知道你懷孕了麼?他爲什麼要讓你一個人在外面!”
陳姨的語調有些拔高,似乎情緒有些激動。
“陳姨,我和陸竣成離婚了。”暮秋不打算在隱瞞下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淚水忍不住的涌出來。
所有的事情都憋在心裡,一旦傾訴出來的時候,情感是難以壓抑的。
陳姨怔住,有些茫然的開口,“爲……爲什麼?你們感情不是很好麼?”她望着哭泣的暮秋,陡然憤怒起來,說,“陸竣成這個王八蛋,我去找他,我去找他問個明白,爲什麼要欺負我家暮秋,爲什麼要欺負你!!”
暮秋想要拉住陳姨,但她的手掌毫無力氣。陳姨起身,要衝出病房。
“陳姨,你別去。”情急之下,暮秋大聲的喊着,但她的力氣畢竟有限,聲音依舊是細小的。
陳姨頓住腳步,回眸望着牀上的暮秋。
病房的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陸竣成。陸竣成的臉色鐵青,他望見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的暮秋的時候,臉色冰冷到了極點。
陸竣成的突然造訪,讓暮秋和陳姨都有些驚訝。
但片刻之後,陳姨的臉頰上重新佈滿了憤怒,她猛的拎起牀頭櫃上的熱水壺,直直的砸向陸竣成。
陸竣成閃身,熱水壺摔落在他的腳邊,發出一聲巨響。
“陸竣成!你還有臉來這裡,你爲什麼欺負暮秋!”陳姨說着,上前抓住陸竣成的衣領,大聲的說,“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孩子也沒有了!你怎麼對得起她!”
“你……你說什麼!!”陸竣成緊蹙着眉頭,瞳孔劇烈收縮,一把攥住陳姨的胳膊,大聲的質問,“你說什麼!”
“我說她什麼都沒有了!連孩子都沒有了!!”陳姨不顧一切的說道。
暮秋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哐。
陸竣成拎着的果籃,掉落在地上。她繞過陳姨,徑直的走到暮秋的牀邊,凝視着她說,“是真的麼?”
暮秋吞嚥了一口,淚水從眼眶之中溢出。她緊咬着嘴脣,貝齒在蒼白的嘴脣上留下齒痕。
哐!
陸竣成一拳重重的砸落在牀頭櫃上,牀頭櫃的櫃板被砸凹下去一大片。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要和她離婚。陸竣成,做人可不能這麼沒有良心!”陳姨皺着眉頭怒視着陸竣成,大聲的開口說。
“你可以出去麼?”陸竣成冰冷的開口對陳姨說,“我想和暮秋單獨說話。”
陳姨怔住,繼而憤怒的說,“你還想對暮秋做什麼!我告訴你,如果你還想繼續欺負暮秋,除非從我這個老婆子的屍體上跨過去!”
陸竣成皺眉,轉眸望向暮秋。
暮秋輕蹙着鼻頭,望向陳姨,有氣無力的說,“陳姨,你先回去吧,清黎和清軒,也需要你照顧的。你不再錦園,他們晚上會害怕。”
陳姨望了暮秋一眼,頓了片刻之後,說,“我先出去,如果有什麼事,記得叫我。”她說完,還不忘狠狠的瞪了陸竣成一眼,才離開。
陳姨離開,病房裡安靜了下來。僅僅有響聲的,是房間牆壁上懸掛的吊鐘。
“你知道是誰做的麼?”陸竣成冰冷的開口問暮秋。
“或許你應該去隔壁病房看看寧成,他道現在還沒有清醒,我想……”暮秋緩慢的,用蒼白的語調說。
“我問你。”陸竣成打斷暮秋的話,說,“你知不知道是誰做的?”
暮秋怔了怔,凝視着陸竣成說,“我也很想知道,但那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陸竣成皺眉,切齒說,“該死,我一定要把這個混蛋揪出來。”
“就算找到是誰做的,又能怎麼樣?孩子已經沒有了。”暮秋苦笑了一聲,望着陸竣成說,“我和你的孩子,沒有了。或許這是上天在懲罰我,兩個孩子,兩個孩子……”
暮秋沒有繼續說下去,眼淚已經抑制不住的泛濫開來。
陸竣成的面色緩和下來,他坐在暮秋的牀邊,伸手擦拭暮秋臉頰上的淚水。
暮秋執拗的轉頭,躲避着他的手指。但她始終是拗不過他,他的手掌有些溫暖,動作輕緩的擦拭掉她臉頰上的淚水。
“暮秋,如果你願意,我們還可以重新要一個孩子。”陸竣成的語調,帶着難能可貴的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