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你學的也很好。如果有時間的話,明天我們可以繼續,老時間老地方,你等我。”楚凌天似乎教的上癮,含着笑的做下了約定。
暮秋巴不得多一些和楚凌天接觸的機會,應了下來。她送走了楚凌天,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大腿,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叫了計程車,直奔錦園。
這一段時間一來,暮秋都住在錦園裡,這是陳姨的強烈要求,原因是想好好的照顧暮秋。這是陳姨的好意,暮秋當然是不能夠拒絕的。
錦園的夜裡,會有清黎陪伴在身邊,或許會少很多夜裡的淒涼和冷寂。
暮秋回到錦園,陳姨出門買菜。偌大的錦園裡空無一人,暮秋洗了澡,練了一清晨的太極拳,渾身都被汗水沾溼了。洗完澡,似乎心情也很不錯,她拿起畫板和畫筆,坐在錦園的花園裡,把畫板架在膝蓋上,斜着握着鉛筆,在畫紙上信然的劃出線條。
線條開始凝聚成畫面,是個模糊的嬰兒的臉頰。
暮秋有些怔然,直到手上的力氣過大,鉛筆的筆尖被摁斷,暮秋才意識到自己的心事多麼的混亂,她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但卻沒有將那張殘缺不全的嬰兒的臉頰毀掉,她細心的收好,離開了錦園。
……
醫院,氣氛依然是有些冰冷。這裡似乎是永遠都不會帶上人情味的地方。
暮秋習慣的進入到陸寧成的病房。
但讓暮秋吃驚的是,病房有的,不僅僅是陸寧成一個人。
陸竣成坐在陸寧成的牀邊。從暮秋的角度看過去,能夠看到陸竣成冰冷的側臉,雖然冰冷,但卻依舊的帥氣。
“暮秋,你來了。”陸寧成的臉色也是冰冷的,但他看到暮秋的時候,忍不住的語調輕緩的開口。
陸竣成回頭,他看到暮秋的一瞬間,臉上的冰冷緩和下來。他起身,有些果斷的走到暮秋的身前,握住暮秋的手腕,執拗的將她拉出了病房。
暮秋沒有掙扎,只是垂着眸子,任由着他將自己拉出病房,拉出住院部大樓,直到醫院的廣場。
即便是冬季,廣場的噴泉依舊沒有停歇,不知疲憊的冒着透明的水,溼潤着的周圍的空氣。
冰冷的風吹亂了陸竣成的頭髮,暮秋擡頭望着他,略微的抿了抿脣,說,“竣成,你拉我到這來幹什麼?”
是她先開口的。暮秋雖然極力剋制自己對陸竣成的感情,但真正看到他的時候,卻很難看控制,她不該先開口的,她應該保持對他的冰冷和排斥。可是這一切對她來說,太困難。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醫院看寧成。”陸竣成直截了當的開口說,“所以我在這裡等你。”
“你在找我?”暮秋皺了皺眉頭,輕聲的問道。
“爲什麼不回家?”陸竣成轉身,凝視着暮秋的眸子,讓暮秋一陣的呼吸急促。
她定了定神,繼而嘴角帶上了苦澀的笑意說,“家?我還有家麼?當你決定和我離婚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家了。或者,從來我都沒有過家。”
陸竣成皺着眉頭,目光帶上了一些驚愕,許久之後,他說,“你住在哪裡?”
“錦園。”暮秋簡單了當的開口,“陳姨希望能夠好好的照顧我,執意讓我住在錦園裡。”
陸竣成的臉色再次緩和下來,凝視着暮秋說,“暮秋,在我們辦完所有的手續之前,你仍然是我的妻子,就算你厭倦了這一切,也請你不要逃避我。”
厭煩?
暮秋心裡一陣抽搐,原來這個笨男人,竟然沒有條件的相信了自己所說的一切。相信了所有的謊言,卻沒有從謊言中,看到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竣成。”暮秋抿了抿脣,擡起眸子,同時也鼓起勇氣,望着陸竣成說,“我想要你幫我做一件事,雖然有點突兀,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這一次。”
“可以。”陸竣成回答的乾脆,沒有絲毫的猶豫,甚至沒有詢問是什麼事情。他的乾脆讓暮秋的眸子再一次的溼潤。她強忍着那種鼻子發酸的感覺,抿了抿脣說,“幫我把錦園賣掉。”
陸竣成的眸子裡帶上了驚愕,緊蹙着眉頭望着暮秋說,“你說什麼?”
“我需要一筆資金,非常緊急,只要賣掉錦園,我就可以獲得這筆資金。”暮秋垂着眸子,不敢去直視陸竣成的臉頰。
“你要多少錢,我可以給你。賣掉錦園,不行。”陸竣成斬釘截鐵,不容商榷的開口。
暮秋皺眉,賣掉錦園,也需要一定的關係,一來可以賣到好價錢,二來可以給錦園找一個好去處,說不定可以不被拆掉重建。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竣成,我不要你的錢。”有些蒼白無力的話,暮秋說出來的時候,也是沒有底氣的。
“你知不知道我爲錦園付出了多少,而你現在卻要因爲一句話就賣掉錦園?!”陸竣成緊蹙着眉頭凝視着暮秋,語調裡透着難以遏制的憤怒。
“你要我拿你的錢?竣成,你還有錢麼?”暮秋揚起眸子,望着陸竣成,有些執拗的開口,“再賣掉一部分股份?你真的要把自己鬧到傾家蕩產,纔會甘心麼?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不希望你爲我做這些!”
陸竣成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臉色再次變得鐵青起來,他的目光也變得冰冷起來,直視着暮秋說,“難道我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你去坐牢麼?我曾經被逮捕的時候,你爲我做了很多,相反,你卻不允許我做任何事,你知道這有多自私麼?”
這不像陸竣成能夠說的話,但似乎是憤怒到了極致。他的語調拔高,有些和一向冷靜的他大相徑庭。
暮秋怔在原地,有些茫然的望着陸竣成。
“股份我已經賣掉了最重要的部分,就算再賣掉一些,也相差無幾。告訴我,你需要多少錢,我立即給你籌集。”陸竣成的語調有些冰冷,依舊帶着命令的口吻。
“陸竣成,你這個大笨蛋!”暮秋的情緒失控,淚水忍不住溢出,她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緩慢的蹲下去。
暮秋的肩膀輕緩的抽搐着,淚水漫過捂着嘴巴的手掌,順着手背落下去。
許久,陸竣成也跟着蹲下,在暮秋的身側,他伸手攬住了暮秋的肩膀,他的力氣很大,暮秋不自覺的傾倒在陸竣成的胸膛裡,她能夠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他的鼻息。
這一切,都曾經是她安全感的來源,可是這個時候,她感受到的只是心痛。那種痛像是決堤的洪水,瞬間就完全淹沒掉了她的心。
哭泣緩慢的止住。
“陸氏總裁的職位,對我不重要。暮秋,”陸竣成輕聲開口說,語調輕柔的像是羽毛。
暮秋擡起眸子,透過朦朧的淚霧,望着陸竣成的臉頰。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幾乎停掉。
陸竣成輕緩的低下頭,他的嘴脣就輕緩的親吻在暮秋的嘴脣上,帶着淡淡的溫度。
輕緩的親吻,幾乎融化掉了暮秋的心。她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也沒有了反抗的心,儘管她知道,她應該推開他,她應該拒絕他。但當親吻如實的落在自己的嘴脣上的時候,所有的反抗的念頭,都煙消雲散掉了。
“不管有什麼困難,我們都應該共同面對,難道不是麼?”陸竣成結束親吻的時候,在暮秋的耳邊輕聲的開口說道。
暮秋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這一刻,似乎心中所有的防線都消失不見了。
暮秋和陸竣成一起回到病房的時候,她已經擦乾了眼角的淚水,讓自己就看上去完全的正常,沒有哭過。
但還是被陸寧成敏銳的目光發現了異常。
“暮秋,你哭過了?”陸寧成在陸竣成離開之後,輕聲的問暮秋,但他的眸子是看往別處的,似乎有些畏懼和現在的暮秋對視。
暮秋抿了抿脣,淡淡的開口說,“沒事,沙子進到裡面去了。”
又是個拙劣的藉口,而且老套。
陸寧成輕笑了一聲,對於暮秋的這個理由,顯然他是不信的。但他沒有揭穿,轉移了話題說,“我哥剛纔問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像照片顯示的一樣,我全部否認了。”
暮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帶着驚訝的望着陸寧成,說,“你爲什麼要否認?”
“難道我應該承認麼?”陸寧成擡起眸子,直視着暮秋,敏銳的眸子讓暮秋的呼吸有些急促。
“那都是不真實的事情,爲什麼要承認。”陸寧成繼續開口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那些照片,是在我一時衝動的時候被照下來的。但是暮秋,你不應該爲這些照片承擔這麼大的痛苦,因爲這是我的錯誤。”
“可是,我明明和你說過。”暮秋皺着眉頭,說,“我必須要離開陸竣成,我必須需要一個藉口,這是唯一的藉口。現在,你把這唯一的藉口也打破了。”
“但是你是愛着我哥的,不是嗎?”陸寧成幾近無情的拆穿暮秋的僞裝。暮秋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像是被卸掉了所有僞裝的小丑,無地自容。
“你愛我哥,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不管我做什麼,這都是不能夠改變的事實。”陸寧成的嘴角帶着苦澀的笑意,抿了抿脣說,“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你都不能夠離開你愛的人。”
“可是如果我留在陸竣成的身邊,陸伯父會剝奪他繼承陸氏的權利,我不能夠……”暮秋有些慌亂的解釋着,有些混亂。
“你比陸氏集團重要的多。”陸寧成打斷的暮秋的話,有些露骨的開口說,“如果換做是我,爲了你,別說是放棄物質上的利益,就算是要我放棄生命,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暮秋愕然,她望着陸寧成,目光有些遊離着說,“寧成,你,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我真的,真的……”
暮秋的聲音越來越沉,直到最後的時候,幾乎細不可聞。她沒有辦法再堅持下去,因爲她知道,或許陸寧成說的對,自己一直在欺騙自己,自己根本就沒有下定決心離開他,否則,爲什麼到現在還在和他糾纏,不能夠果斷的拒絕他所有的示好?
“暮秋,如果你真的愛着我哥,就不應該離開他,真的。”陸寧成重新強調了一遍,語調帶上了嚴肅和認真。
病房的空氣重新恢復了寧靜,是一種讓人壓抑的寧靜,帶着讓人窒息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