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雀離開一個月後, 簡懷修也收拾收拾,打算領了宋遠去京城一趟。一來是要參加簡瑜的婚禮,二來, 他想把宋遠這個“小媳婦”領回去見見“公婆”。
他要走, 林瀾自然也打算和他一起走, 她也是要回去參加簡瑜和林湛的婚禮的。
只是林瀾要跟着也就跟着吧, 誰叫她是林湛的妹妹呢?可是, 重冥居然也背了一個小包袱殷勤的跟在宋遠身後,打算隨着他們一起出門,他這算是走哪門子親戚!
簡懷修同意重冥和他們一起, 主要是想找個人來使喚,迫於簡懷修的yin威, 一路上, 端茶倒水, 跑腿搬行李的活都被重冥一個人包了。
簡懷修喜歡享受,宋遠喜歡讓簡懷修享受, 於是四個人一路上,逢城就進,逢酒便買,看見哪裡新奇好玩,就停來住上一兩天, 他們一路上走走停停, 走了半個月還沒走到從雲城到京城一半的路程。
一日路過一座小城, 簡懷修聽人說城中有個鄭廚子手藝非凡, 簡懷修當下便帶了宋遠殺到鄭廚子所在的酒樓, 要嚐嚐他的手藝。
那鄭廚子果然有兩把刷子,連簡懷修這樣挑剔的, 也對他做的菜讚不絕口。四人酒足飯飽之後,尋了家客棧住下,而宋遠因爲想向鄭廚子討幾份菜單,又返回酒樓去找鄭廚子。
等他到了酒樓,卻見有個十來歲的綠衣小姑娘蹲在酒樓門口大哭,酒樓小二嫌她蹲在門口礙事,將她往大街上趕,見那小姑娘哭得可伶,宋遠上去攔住小二,他領了那個綠衣小姑娘進了酒樓找了個位子坐下,然後開口問女孩:“小姑娘,你可是遇到什麼麻煩?”
那小姑娘眨着溼漉漉的眼睛,眼珠子盯着宋遠瞧了幾眼,低下頭,慢吞吞的說:“大哥哥,我,和師姐她們走散了。”
“你是那個門派的?你師姐她們住在哪裡?”
“我是衡山派,我師姐她們住在城外的山神廟裡。大哥哥,你能帶我去找她們嗎?”
城外有山神廟?
宋遠他們是從南門進城的,路上並沒有看見什麼山神廟,這小姑娘所說的山神廟,十有八九是在北門那邊了。
天色已晚,再加上這小姑娘孤零零一個人,看起來可伶的很,再說她得師姐發現她不見了,不知得急成什麼樣呢?宋遠不敢耽擱,當下背起小姑娘就往北城門飛去。
宋遠沒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可伶的小姑娘卻給他下了個大大的套。
這事情得從好幾年前說起,那時候,魚青瑤和衡山派的一個女弟子發生爭執,衡山派的女子們就聯合起來對付魚青瑤,魚青瑤招架不過,跑去找簡懷修求救。簡懷修耍流氓啊,他不打人家,不罵人家,而是二話不說把衡山派的女弟子們全給剃了光頭!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這在當時是很轟動的一件事,衡山派的人把簡懷修恨得牙癢癢,又毫無辦法。
今天幾個衡山派的女弟子在酒樓小聚,正巧就碰到了慕名而來找鄭廚子的簡懷修四人,早聽說過簡懷修喜歡上了他的小師弟,今天見到他和宋遠,她們心裡便知道,宋遠大概就是那個小師弟了。因此,衡山派的女弟子拿簡懷修沒法子,便打起了宋遠的主意,宋遠因爲“奔雷劍”的緣故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氣的,幾個女人不敢小看了他,商量了半天決定用自家的小師妹給宋遠下個套子,將他騙到城外的山神廟再擒住他。
宋遠揹着衡山派的小姑娘匆匆趕到山神廟,卻見這座廟宇一副落敗景象,門口已經積了很厚的一層灰,宋遠將小姑娘放下,不確定的問:“你師姐是住這裡嗎?”
那小姑娘低着頭,輕輕道:“就是這裡。”
隨後她又小聲說了句:“大哥哥,你是個好人,對不起。”說完看也不看宋遠,低着頭跑進山神廟裡。
宋遠不知她這句“對不起”所指的是何事,但是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覺得這事恐怕有些古怪,面前的這座山神廟怎麼也不像是能夠住人的樣子,再想到那小姑娘說活的神情,他不由得猜疑,難道是有人威脅她讓她將自己騙來這裡?
他心裡擔憂那小姑娘,正打算進山神廟裡去看看,忽然眼前被人曬下一把白粉,這粉有毒,宋遠拿一隻衣袖遮住眼睛和鼻息,一手抽出“奔雷劍”,聽聲辨位,一招刺出,劍雖未碰到對方,劍身射出的一道劍氣卻是射穿了對方的胳膊。
“大師姐!”
“大師姐!”
宋遠聽到有五六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其中就有剛剛自己見過的那個小姑娘。
“我與衡山派宿無瓜葛,你們爲何騙我來這裡?”宋遠手執白劍,冷聲問道。
“簡懷修從前得罪過我們,你既然是他的小情人,我們來找你報仇也是一樣的。你不必覺得冤枉!”
宋遠笑了:“你們這話好沒道理,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我師兄得罪了你們,你們就該找他麻煩纔是,怎麼倒把債算到了我頭上!”
“你們不是一對嗎?你怎麼……?”怎麼說的這樣涼薄。衡山派的女弟子心中疑惑。
“不用聽他廢話,這小子是想騙咱們放過他呢,咱們一起上,拿下他,讓那姓簡的來給咱們磕頭求饒!”忽然一個女弟子說了這麼一句,號召了其他幾人一起攻向宋遠。
這時宋遠估摸着那些白粉已經散盡了,便睜開眼。現在和他周旋的是四個衡山派的女弟子,在他十步外,還站着一個胳膊受傷正在流血的姑娘,那個應該就是她們口中的大師姐了,至於他先前看見的那個綠衣小姑娘,正站在大師姐身邊,幫她上藥。
這幾個衡山派女弟子功夫不錯,但是和宋遠相比起來還是差的遠的。
宋遠一邊應付她們,一邊無奈的說道:“你們是因爲打不過我師兄,覺得我看起來比較好對付,所以纔來找我麻煩的吧。”
衡山派的姑娘們的確是這麼想的,不過她們打過才知道,這小子深藏不漏,竟然也是個狠角色!
宋遠不想和她們浪費時間,出手將四人一一點穴,然後得意的說:“現在知道了吧,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那個小姑娘見自家的師姐全都被宋遠打敗,急得大哭起來。
宋遠唬了一跳,他最怕女孩子哭了,再說應該感到委屈的是他纔對吧,怎麼也輪不到這個小姑娘哭啊,她可是始作俑者!
宋遠哪裡知道這小姑娘心中的痛,有一種委屈叫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別哭,你別哭啊。”
小姑娘抽噎着說:“你師兄以前把我和師姐的頭髮都剔了,他不是好人!”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簡懷修當然不是好人,關於這點宋遠清楚明白的很。不過想到幾年前,這小姑娘應該只有四五歲吧,簡懷修居然連這麼小一個小丫頭都不放過,也太沒風度了點。
“你也這麼覺得嗎?那你願意幫我報仇嗎?”小姑娘閃着大眼睛問。
“啊?”宋遠覺得自己有點被當冤大頭的感覺,他無奈的說,“報仇的事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等你長大了就去找我師兄報仇好了,再說,你剛剛還騙我來着,我不能幫你。”
小姑娘又要哭:“等我長大,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宋遠不能回答她這個問題。
忽然,一直站在小姑娘身邊的衡山派的大師姐因爲流血過多暈倒過去了,她的一隻胳膊被宋遠的劍氣所傷,雖然傷口被包紮了,但是由於傷勢太重,血一直在流,把她半邊身子都染紅了。
小姑娘急得大哭大叫。
宋遠也是無奈的抓抓頭髮,這都叫什麼事啊?這種渣渣的戰鬥力和防禦能力,還想玩綁架,這不是給人添麻煩嘛!
宋遠解開被點穴的四個人,不想這四人不想着救人,卻是一起擁到大師姐身邊,和小姑娘抱頭痛哭起來。
她們哭得忘乎所以,宋遠不得不提醒她們道:“別哭了,快點把她送去醫治啊!”
五顆腦袋一起轉向他,她們的意思很明顯:人就是你傷的,你現在裝什麼好心!
宋遠巴不得撂手管,回去睡覺,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沒出五步又被人叫住了。
“你等等!”
原來這幾個人力氣太小,沒一個背得動大師姐,她們想開口叫宋遠幫忙,又說不出口,好歹開口叫住了宋遠 ,就乾巴巴的站着,沒一個人好意思出聲。
她們想着那個小姑娘年紀小,又和宋遠最熟,就一個勁的戳小姑娘,想讓她向宋遠求助,不過那小姑娘現在只顧着撲在大師姐身上大哭,根本沒接受到其他幾位師姐的暗示。
眼看着大師姐就要這樣流血陣亡了,宋遠忍不住自己走過去,背起那個大師姐就跑,剩下的五人緊跟在他身後。
宋遠回到雲城,找了間醫館把大師姐放下,然後一刻不敢多留,一溜小跑離開了這羣哭哭啼啼的衡山派姑娘們。
被衡山派的女弟子耽擱了這麼長時間,等他回到客棧時已經是半夜了,客棧已經關門,他敲門半天,纔有客棧的夥計來給他開門。
那夥計打着哈欠,開了門,將手中的燭臺往宋遠臉上一照,迷迷糊糊想了半天,詫異道:“少俠,你咋地還在這裡?你的同伴都走了呢!”
宋遠:“你是不是記差了,我是和天字一號房的客人一起的,他是我師兄,他現在肯定還在客棧裡睡覺呢。”
“小人不可能記差的,你們一共來了四個人,人人長得都跟畫裡的人似的,小人不可能記差的,那三位真的都走了。”
宋遠不信,跑去天字一號房一看,果然裡面沒有人住,不單是天字一號房,天字二號房和三號房也沒人,這兩間本來是林瀾和重冥的房間。
“看,小人說的沒錯吧,因爲這幾位客官走的遲,這三間房還沒訂出去呢!”
“他們什麼時候走的,爲什麼走?”宋遠急忙問他。
夥計道:“走了有一個時辰吧,至於爲什麼走,小人就不知道了,只是走的時候急匆匆的,像是有什麼要緊事。哦,對了,他們走之前,有個長得很英氣的公子來找他們呢,那個公子不知道跟這幾位說了什麼,被狠狠打了一頓,之後那三位就走了,那位被打得公子沒多久也走了。”
“他們走的時候沒有留下口信嗎?”
夥計搖搖頭。
“那你可聽到那位被打得公子說了什麼嗎?”
小二還是搖搖頭。
難道是簡家出了什麼事,宋遠擔憂的想。簡懷修人雖然很不靠譜,但是做事從來都很有分寸,如果他有事要離開,應該會給自己留下口信的。他武功高,腦袋聰明,身邊又有重冥,林瀾這樣的高手陪着,宋遠不擔心他會遇到仇家,即使遇到,恐怕也是對方倒黴,但是如果是林家出了什麼事,那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