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洗了個手,對着鏡子將自己碎落的頭髮絲撈到耳根後頭,淡然的說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徐靜只是一個例子,今後還會碰見更難合作的人,你應付的時候掌握分寸就行了。”
楊漣嘆了口氣,“算了算了,反正這部劇也完了,下次避開她就好了。”
兩人雙雙回到包廂,又應付了一圈,白瑜以有事爲由,帶楊漣先行告退了。
離開的時候,白瑜給楊漣拎包,卻發現包的拉鍊是拉了一半開的,白瑜提醒道:“你的包下回拉好了,這麼出去我可不能應付搶劫的。”
楊漣卻是納悶,“我記得我拉好的啊。”楊漣拎回包,正準備檢查有沒有少東西。
白瑜卻一手覆在楊漣的手上,阻止了她,用眼神示意她先離開再說。倘若真在這裡檢查少了什麼東西,在座的人恐怕面子上都要掛不住了吧,這個舉動潛意識就說明了不相信在座人的人品。
所幸,出門後檢查,什麼也沒少,楊漣撇了撇嘴,說道:“興許是我沒拉好吧。”
九月,楊漣其中一部劇順利開拍,地點在一座南方城市,正巧就是白瑜的老家H市,取的是江南水鄉之景。
故事的開頭部分,女主還是一個質樸的農家女孩兒,接着憑藉自己的努力,還有出色的學業水平,去往大城市發展,最後發現還是最初的那個單純地方最好,所以放棄了優越的工作,緊張的生活,而回到最初的地方。
白瑜跟着楊漣一塊飛回H市的那天,蘇沁也鬧着要跟去,可是工作上另有安排,只能淚眼汪汪的目送白瑜離開了。
“什麼時候回來啊?沒有你我可就成廢人了,萬一你回來發現我餓死在家怎麼辦?”蘇沁癟着嘴,心裡是真難過,真沒譜。
白瑜笑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家長,把蘇沁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你把艾莎接家裡來做飯吧。”
蘇沁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對了,你離開Z市的事情,有沒有通知男神?”
白瑜愣了幾秒,呆呆的說道:“有這個必要嗎?”
蘇沁覺得白瑜簡直就是個木魚腦袋,感情上的白癡,如果白瑜離開的事情不告訴蕭亦然,蕭亦然可能會讓白瑜後悔這個決定的。蘇沁直接搶過白瑜的手機,噼裡啪啦的就給蕭亦然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內容是:亦然,工作需求,我必須要離開Z市了,不要太想我,拜拜!
白瑜承認,這條短信看完之後人神共憤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事實上遭殃的不只是白瑜一個人。
蕭亦然正在員工大會上板着臉,教訓底下的員工,“一個用五千萬能解決的案子,用五千五百萬解決是不是不太合適。嗯?”
最後一個“嗯”字語調上揚,底下員工被這個字驚得悚然,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李東陽顫顫巍巍的舉手發言,弱弱的說道:“之前榮茂房產出的價就是五千萬,哈頓公司沒有接受,所以……”
哈頓公司是美國著名企業家克里斯姆.哈頓的企業,而榮茂房產就是徐靜父親的企業了。
蕭亦然眼眸一深,目光落在李東陽的身上,慢條斯理的說道:“徐榮最擅長的手段就是放出幌子,讓你們這些眼睛不雪亮的人看不清楚,和他交手第二次了,還需要我來教你怎麼認清對手嗎?”
李東陽哽了聲音,他似乎,第二次上當了,那徐榮還真是狡猾。“總裁……我認罰。”
蕭亦然頭也不擡,只是看着手裡的一疊紙,接着,緩緩開口道:“把收益放大收回來,付出了就要有付出的效果。”內心,已然有一個方案成形。
衆人看蕭亦然說了這話也就放心了,對他們的總裁,總是深信不疑,他說能加倍收回來,就能加倍收回來。
蕭亦然的手機忽然閃了一下,垂眸一瞥,目光便聚焦在手機屏幕上,僵冷的面容瞬時間柔和下來,就像是冰雪被春風拂化,柔光回現了。
衆員工見到這一幕,皆是面面相覷,怎麼回事呢,總裁這笑有點詭秘吧,難道是山雨欲來?
然而蕭亦然以爲,那丫頭終於主動給她發一次消息了,有教化,有教化,點開一看,卻是一口氣沉了下去。
於是乎白瑜就接到了這麼一條短信:叫蘇沁當面來談。
白瑜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笑噴了,拍着蘇沁的肩膀,說道:“快去和你的男神談談吧,祝平安。”
蘇沁吐了吐舌頭,“他怎麼就知道是我,真沒勁。”
其實很好猜出來,除了蘇沁,還有誰敢拿白瑜的電話和蕭亦然開玩笑,天方夜譚嘛!
白瑜一邊回覆了短信:我會轉達的,另外,我是真的要出差去H市了,嗯……順便和你說一聲吧。
蕭亦然深井般的瞳孔裡流光迴轉,嘴角微微上揚,“我更希望之前的那句話是你說的。”
白瑜微赧,咬咬脣還是把手機給塞進了包裡,不再回以這條消息。
蕭亦然又給她發了一條:注意安全,有問題隨時聯繫。
事實上這次白瑜跟着來是想着順便回家看看的,但是沒想到楊漣的拍攝進度那麼趕,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楊漣又叫上白瑜做導演,看看江南煙雨,回家的想法就此打破了。
楊漣的穿着很應景,一件長袖白色襯衫,下面是一條飄飄蕩蕩的淺綠色碎花長裙,行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道上,別有一番鄰家女孩的韻味。
而白瑜的一身來的更爲素雅一些,直接一條簡單的白裙子,腳上蹬了一雙帆布鞋,沒有多餘的裝飾,一身上下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清純,很乾淨,看了一眼便會記住的純淨之美。
兩個人就這樣在小巷中逛着,看古村用紅磚綠瓦搭建而成的平屋,這恐怕是楊漣除了拍戲就再也沒有機會去接觸的。
重回故地,白瑜顯得興致很高,她說:“小時候我就住在這樣的房子裡,下雨天的廚房還會滴滴答答的漏水,我和我爸就會爬上屋頂去填稻草,實在不行就放個盆子在下邊接着。”
說起小時候的日子,白瑜的嘴角都是上揚的,沒有因爲過去的艱苦而覺得不公,忿恨,而是講這樣的體驗變成寶貴的回憶。
楊漣也是徹底放鬆了心情,主動的挽上了白瑜的手臂,“然後呢?還有什麼好玩兒的事情?”
前邊有一羣孩子在玩耍,沖沖撞撞的,衣着上留下了不少泥濘的印記,白瑜便想起了小時候,“那時候整個村子的同齡人裡,只有我一個女孩兒,其他都是比我大或者小一兩歲的男孩子,上學放學,都是和他們玩在一塊兒,小時候也像個男孩子一樣到處野。學校裡有人欺負我了,我便會帶着一幫的男孩子去向對方討理,讓他向我道歉。”
白瑜輕快的笑了起來,“初二那年,第一次來潮,我渾然不知,裙子上沾了血跡。鄰居家的哥哥以爲有人欺負了我,二話不說要找人算賬,結果……所有人都知道。自打那次起,因爲羞愧我便躲着他不見,直到大學我們一起考上了Z大,我們在一起了,兩年。”
明明是輕快的語氣,爲什麼楊漣能感覺到白瑜有什麼異樣的情緒在蔓延?沒有多想,楊漣覺得分手對她來說太簡單了,再找其他人就可以癒合傷口了。“額……那兩年之後分手了?”
白瑜含着笑,目光落在前邊的黔水上,碧波盪漾的水面,記憶也似這碧波,晃了晃,“是啊,我們分手了。”
江臨楊,從小庇護自己的鄰家哥哥,原以爲可以走得很遠很遠,卻沒有想到只有兩年的距離。
她真傻,小時候的情誼怎麼能當真?
楊漣不以爲然,“其實也沒什麼啊,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一抓一大把,誒?你和蕭亦然不是走的挺近嗎,可以抓住他嘛,絕對是人生贏家。”
白瑜只是笑笑不說話。她愛過,所以知道真的愛上一個人是難以分割的,即使當初說放手說的再坦然,也不能否認心很痛的事實。等到楊漣真的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便能夠體會了。
兩人從黔水行舟而下,沿河的風景古樸中帶着江南特有的靜謐的味道。
最終在白瑜離開H市的時候,也沒能回家一趟,免不了是種遺憾。
楊漣和白瑜並沒有回Z市,新的拍攝地點是在西南地區,重巒疊嶂之間,講的是一個山裡的留守兒童,被支教的女主帶向城市,卻因爲孩子引發了更大的問題的故事,走的溫情路線,與另一篇奮鬥史相比,或許白瑜覺得這一部更有潛力一些,有種厚積薄發之勢。
山區條件艱苦,楊漣到的第一天就有些呆不下去了,晚上睡覺時屋頂還透着光,沒有一丁點的安全感,楊漣很快就爆發了。
“我不明白,爲什麼還會有這樣的地方,要水沒水,要電沒電的,還怎麼生活?”楊漣坐在牀上,只要輕微一動,就會嘎吱嘎吱的響。
白瑜卻是信手拈來,彷彿很適應這樣的地方,早早起牀給楊漣燒洗漱用的水,用的是燒木材的大鍋,還好小時候的技藝還沒有生疏,白瑜給楊漣燒好水了就端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