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九書又多說了一會兒話，屋子裡時不時傳出幾聲暢快的笑聲，看來老夫人心情真的很不錯，在門口侍候的丫鬟彼此對視了一眼，在心裡默默想道。
又過了很久，老夫人身子有些睏乏了，九書才告退出去。
出了門，就見到了幾張笑得燦爛的面孔，送九書離開的那位丫鬟也是嘴裡不時對九書說着幾句好話，和之前來的時候冷漠的待遇截然不同。不過想想也是，之前九書得罪了大少爺，下人也會跟着拉踩，現在看着九書討了老夫人的歡心，下人也會自覺地開始巴結起來。
九書雖然不介意這樣的差別，只是多少有些不大舒服，等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看到正在廚房做飯的紅姨，心情才又好了些。
老夫人房間裡，一個身着綠衣的嬤嬤正在給老夫人捏肩，看那熟練的手藝和親暱的態度就知道，這個人一定是老夫人的心腹。
因爲今天老夫人是和九書單獨見得面，沒讓下人伺候，她並不知道屋子裡面發生了什麼，只注意到後來老夫人和九書聊得很是愉快。她也不和老夫人見外，就直接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主子，奴婢怎麼看着你對於這個四小姐很是賞識？之前大少爺的姨娘和妹妹與她交惡，還特地找了大少爺來撐腰，奴婢本來還以爲你是要站在大少爺這邊的。”
老夫人眼睛緊閉着，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地解釋道：“燕嬤嬤，你這話就說錯了，我是不會站在任何人一邊的。我是府裡的老太太，自然是要爲張府打算。鈺英雖然是被送到我這邊養大的，可是他對於我而言，只是一個庶孫，即便有多餘的感情，也不會讓我模糊了自己的判斷。九書是個好孩子，聰明穩重，看她和夫人的接觸，也是個感恩的。以後只要不出差錯，一定會有出息。我喚她來，更多是因爲最近府裡面的事情很多都與她有直接間接的關係，擔心她會是我們張府的一個禍端。
你和我這麼多年，也知道我和老太爺將張府撐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容易。現在朝廷裡面風雲變幻，我們張府更要好好穩住，不然只會成爲別人眼中的靶子。最近這段時間，我兒也是一直謹小慎微，生怕踏錯一步，我可得幫我兒好好護住內院。你等下去給府裡面的各位主子傳話，最近一年，最好不要惹是生非，不然家法伺候。”
燕嬤嬤聽完之後很羞愧，連忙跪在地上表示已經知錯：“奴婢懂了。原來主子想得這麼遠，是奴婢狹隘了。”原來自己之前都揣摩錯了主子的意思，還好主子向來不計較這些。
“你也不要想這麼多，平時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老夫人擺了擺手讓燕嬤嬤起身繼續按摩，感受着肩膀上的力度，時不時出聲指揮着她調整位置，主僕二人倒也和諧。
過了一會兒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口中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讓人心驚肉跳的猜測：“對了，燕嬤嬤，你說說，這在我院子給夫人下毒的那個人真的就是大姨娘嗎？大姨娘會不會也是被人指使的？”
燕嬤嬤笑了，好奇道：“主子，你怎麼這樣想？”
“難道不是嗎？大姨娘對夫人有怒氣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是病重打算最後一搏，要是下手也不會在那個場合。況且，她是我賜給我兒的通房，當時你和我一起特地挑的身家清白的丫鬟，怎麼可能弄得到那種苗疆毒物？想來暗中還有一個人和大姨娘合作，想要害了夫人。可是，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呢？”老夫人越想越覺得想不通，嘴裡呢喃道。
燕嬤嬤卻是突然“啊”的尖叫一聲，連忙說道：“主子，奴婢想到一種可能，這會不會是老爺的對手乾的？主子你想想，這張府裡面的姨娘當衆害死當家夫母，可不就是老爺內務不修不能齊家的證明嗎？老爺最近做的事情都很優秀，風頭正勁，況且這官員三年一換，老爺任職也滿三年，正是評級升官的緊要關頭，這時候下手，不僅正好壞了老爺的好事，還讓老爺的荒唐名聲傳遍天下，可不是想要徹底毀掉老爺的前程嗎？”
老夫人按照燕嬤嬤這個思路一想，正當如此。可是誰和老爺會有這樣的不共戴天之仇，想要置老爺於死地？張府向來是只爲皇上辦事，多次嚴詞拒絕了別的王爺的邀請，難道是那幾位王爺暗地裡下的手？
老夫人想到這裡，整個人猛一顫，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裡面是幾乎要化爲實質的怒火。一雙有些枯瘦的手掌死死地扣在椅背上，青色的血管曝在皮膚上，看着很是滲人。本來有些慈和的聲音頓時變得尖利無比，像是碎瓷器劃在木桌上的聲音，刺得人耳膜在發疼。
“燕嬤嬤，去找我兒，跟他說明此事，讓他近日多加小心！”
聽着燕嬤嬤急忙跑出去的腳步聲，老夫人臉上滿是狠厲，“呵，要是讓我知道是哪位王爺下的手，我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他拉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