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確定有人往我杯子裡放東西？”
人羣散去，一直在老婦人院子裡待客的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就看見了正在僵持的兩個人——李嬤嬤和九書。只是此時她的李嬤嬤臉上卻滿是凝重，讓人感受到一片風雨欲來的狂暴氣息。
等李嬤嬤向她稟報過剛剛親自詢問九書之後得來的消息，夫人整個人都在散發着濃郁到快要凝固的怒氣，眼睛狠狠盯着眼前的小女孩，手掌握拳，如刀的眼風颳過九書，就等着她在承認自己是在無的放矢，似乎這樣就可以將涌到喉嚨處的後怕壓下去。
“是的，我親眼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丫鬟乾的。當時夫人正在和幾位嬸嬸說話，沒有注意。眼看着夫人就要將那杯水喝下去，我才嚇得尖叫出聲。”
九書對於這樣的明明白白的針對毫無畏懼，眼睛看着眼前即便是憤怒至極也沒有失去風度的夫人，眼底一片澄澈。
夫人怔了一下，自己好像當時是沒有注意。當時太過於信任自己手下的丫鬟，自己也是對於周圍人沒有任何防備。再說那樣大庭廣衆之下，任誰也想不出會有人公然下毒，有這樣的疏漏也是正常。不過這次下面的丫鬟也該換換了，這樣的事情也沒有發現，真是一羣廢物。
夫人神情有些和緩，似乎是相信了九書的解釋，回頭對着守在一邊的李嬤嬤說：“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那個場合對我下手。那個茶杯應該還沒有收拾，你去老夫人院子一趟把它拿回來，再找一個大夫驗驗是什麼。”
李嬤嬤低頭應是。自己身爲夫人最爲衷心的下人，卻讓一個外人救了自己夫人，當真是奇恥大辱。正好這次就爲夫人找出罪魁禍首，好爲自己挽罪。
夫人安排過自己的下人，又轉過身溫柔安撫被叫到這裡一直問話的九書，眼睛裡閃着一絲感激，“好了，你也別站在下面，快自己找個位子坐着。這次多虧你這丫頭髮現不對，不然後果就難料了，算是你救我一命。救命之恩難還，要不這樣，你現在回去好好想想，等過了這兩天，這件事情完了之後就來這裡找我，只要要求在我的能力允許範圍之內，自然會答應你。”
九書有些驚喜，嘴角也彎了一絲，只是不甚明顯，但是心裡卻早就樂開了花，連連點頭。這次被牽扯進這樣的陰謀裡，已經沒辦法再獨自脫身了，確實很倒黴。不過福禍相依，自己也算是換來了夫人的一個承諾，自然是額外之喜。
“不過……你還得幫一個忙。”夫人輕飄飄地坐在椅子上，手指“嗒嗒”地敲打着扶手，慢悠悠地說。
九書不禁看着眼前氣息越發深沉的夫人，眉心皺起。
突然她想到自己親眼看見了那個丫鬟，有些懷疑，“難道是讓我去辨認那個投毒的丫鬟嗎？”
“正是如此。”
夫人笑了笑，這個小丫頭還算聰明，只是她的身份……有些可惜了。
在心裡搖了搖頭，她看着九書，解釋道：“自然不是讓你去一一辨認，只是到時候我們這邊要是查到了下手的人，你還得過來看看。”
九書送了一口氣，不是讓自己一個挨一個去看就好。一想到自己不認識的丫鬟有那麼多，即便是曾經見過很多大場面的九書也不由得腿軟。
“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可得守口如瓶。等下我會讓丫鬟送你回去，順便帶點東西回去，也算是壓驚了。行了，李嬤嬤去安排吧，我有些累了！”
說完，夫人就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不願意再說話了。
李嬤嬤似乎有些擔憂，但還是帶着九書無聲告退了。等送九書除了房間門，李嬤嬤趕緊拉過來一個丫鬟，吩咐她特意爲九書準備一份謝禮，看見有些好奇的丫鬟，她小聲警告道：“這件事放在肚子裡，不要讓第二人知道。等下你親自送她回去，不要怠慢，像對待大小姐三小姐這樣就行。”
丫鬟趕緊收了收心裡的興趣，不敢再犯，做剛剛吩咐的事情去了。
回到院子，紅姨就等在門口，看見自家小姐回來了就趕緊迎了上去，沒有注意九書身後跟着的丫鬟。
九書咳嗽了一聲，拉了拉紅姨的袖子，示意她這裡還有別人在。紅姨這纔看見那個丫鬟的存在，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不過那個丫鬟謹記李嬤嬤的警告，也沒有生氣，順手將手裡的盒子遞給了紅姨，見紅姨接過，才甜甜一笑，“這是夫人送給四小姐的謝禮，就拜託你收下了。”說完，和九書道了禮之後，就直接走了。
紅姨很是好奇，詢問自家小姐：“小姐，你這次去見老夫人有什麼收穫沒有？夫人現在怎麼這樣看重你？”紅姨今天一直窩在院子裡，消息滯後，自然不清楚自家小姐搞出來的事情。
九書不打算隱瞞，倒也照實說了，只是沒說全。“老夫人那邊人挺多挺熱鬧的，就是認識的人不多，只是和熟悉的妹妹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沒別的了，夫人關照我是因爲別的事情，只是這件事現在還不好外傳。”
她看了看周圍，小心地湊近紅姨，說：“夫人被人下了毒，被我看見嚇得出了聲，算是救了她一命。”
紅姨嚇了一跳，連忙拉過九書上下看看，“那小姐現在怎麼樣，沒出別的事情吧！”
“這倒沒有，就是被找了過去說會話，還帶了一兜東西回來。”說過話，九書就拉着紅姨去看那個丫鬟帶過來的謝禮。裡面也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是一些花樣新鮮造型比較精緻的首飾。
只要是女人，不管是什麼年紀，對於精美的裝飾品總是沒有控制力，即便是上輩子見過不少好東西的九書也是如此。她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個散發着晶瑩光澤的玉簪，上面雕刻了幾朵小巧的桃花，玉質溫潤，拿在手中也不覺得清涼。
紅姨也是捂住嘴巴驚呼一聲，雖說是之前已經見過不少銀子，櫃子裡也放着一些不錯的首飾，但紅姨還是一直保持着一種淳樸的作風。
比如說現在，她就是直接把東西啪嗒鎖上，誇張地拍着自己胸口，“小姐，這些東西可都不便宜！紅姨還沒見過這麼貴重的玩意，咱們可得好好放着。”
她喜滋滋地用手摸了摸裝着首飾的盒子，那眷戀不捨的模樣讓九書打了一個寒顫。
“行了行了，紅姨，這些東西都讓你放着，每天睡覺之前好好看着！”
“嘿，那可好。”
夕陽下，兩個人的身影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