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書炯炯有神地看着聶子陵姿勢帥氣地接過那個有些破舊的竹籃子, 絲毫不嫌棄上面沾着泥巴,寶貝地拉着九書的手走到了河邊,找到了一塊空地, 準備放河燈。
他將擺在籃子裡的河燈拿出來一一點着, 就放在一邊, 等着和一會兒和九書一起耍浪漫, 細緻體貼的樣子, 比九書還像小媳婦兒。
看着靠岸的河裡已經沒了那些礙眼的河燈,聶子陵美滋滋地在自己的河燈上面寫下自己和九書的名字,然後兩個人四隻手一起將它們放進水裡。
河燈外殼是粉色的, 透着黃色的燭光,看着很是漂亮。一排七八個小河燈在慢慢的水流推送下, 越漂越遠。
旁人見了九書兩人也一起放了河燈, 還放了這麼多, 都紛紛起鬨,“你們怎麼放這麼多河燈?難道不知道我們這邊都是以後想生幾個孩子就放幾隻河燈嗎?照你們這樣, 以後啊,孩子可有的養了!”
“就是就是。你一個大男人家幹嘛讓這麼漂亮的姑娘給你生這麼多娃?這不是委屈人家嗎?肯給你生娃的都是好的,你以後可得對這姑娘好一點。”
“一看就知道這小子有點傻,哈哈哈哈!每年都有這樣的幾個傻瓜,回去我得給我家婆娘好好說說!”
聽着耳邊連綿不斷的打趣, 九書臉上飛起一抹紅霞, 雖然依舊靠在聶子陵身邊, 手指卻在他腰間狠狠掐了好幾下。
這傢伙, 真是……
聶子陵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嘴巴湊在九書耳朵邊上說話:“九書九書,你看那小老頭說的, 咱們以後可得生這麼多孩子,你要不要快點嫁給我?”
九書磨着牙,惡狠狠地警告着這個蹬鼻子上臉的傢伙:“你當我是什麼?還生這麼多?想得美!”
“嘿嘿!”
聶子陵不痛不癢地賠笑了兩聲,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顯地開始走神,連九書揪了他兩下耳朵這麼沒有大男子氣概的事情都沒什麼反應。
九書沒奈何,只能等他自己清醒。
……
這一天晚上九書玩的卻是非常盡興,不管是前面去看花燈,放河燈,還是後面的吃遍海寧都讓許久沒出門的九書感覺特別興奮。若不是聶子陵及時看着她,不然明天海寧的大街小巷都會開始流傳張府四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這樣的八卦。
聶子陵將九書送回房間,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拜託紅姨晚上給九書揉揉肚子。雖然吃太多走不動只能靠自己來背這種事情確實很不錯,可是到底是九書的身體比較讓聶子陵重視。
走出房間,聶子陵回頭看了看靠在牀上故意哎哎呦呦的九書,微微一笑。掛在門上的燈籠將柔和的光打在聶子陵臉上,英挺的五官和那快要溺死人的眼神讓偶然瞥見的九書臉紅心熱。
花燈下,不看花燈,只看你。
和九書在上元節相會之後,聶子陵越發按捺不住想要每天和九書在一起的渴望。連着過了幾天,聶子陵熬得眼睛紅紅的,看誰誰害怕。
爲首的侍衛實在是不願接受這樣每日的折磨,主動請纓獻策。
配着長刀人高馬大的侍衛直直地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不由爲自己默哀一炷香。“我不入地獄,誰不如地獄”的強烈自豪感讓他的眼眶開始睜大,上嘴脣一擡,就開始進言:“王爺,爲什麼你不去問張家求親呢?男郎女貌,您和九書小姐這麼般配,自然是天生一對,合該在一起的。”
聶子陵眼睛一亮,正是如此!他這幾天每天想着怎麼讓九書出門,還不如直接讓九書進自己家門。真是傻透了!
他正襟危坐,單手一拍桌子,對着堂下的侍衛吩咐道:“去找管家,讓他趕快擬一份彩禮,帶着我的手信送到張家,以王妃之禮向九書求親。同時你快馬加鞭趕去京城,問我兄長討一份詔書來。”
“屬下領命。”
王爺一發話,即便是臨時的王府也是運轉地如風般迅速。王府管家早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命令,二話不說,就將王爺從天南海北蒐集來的各種奇特物件都放在了單子裡,什麼前朝大儒的獨本、某畫仙的遺作,還有來自西洋的琉璃製品……
這份彩禮單子要是放出去,只會讓所有人都眼紅好命的九書一個。要知道,即便是皇上大婚也不一定有這樣的陣仗。而這,只是其中一部分。
好在聶子陵在吩咐完那些之後就回了神,他現在可不能直接大張旗鼓地去求娶九書,他還沒得到張家夫婦的承認呢!
不經過父母允許,就想要走人家的掌上明珠,人幹事!
當天下午,張家就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重量級人物——景王爺。
張舫儒還不怎麼了解女兒的感情情況,對聶子陵也是敬重大過親近。他恭恭敬敬地向聶子陵敬了一禮,好奇地套着近乎:“景王爺何時來的海寧?您應該提前和下官說好,好讓老臣一盡地主之誼。”
聶子陵面帶微笑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來和你說公事的,今天來是爲了我個人的私事。”
“私事?”張父有些猶疑地想了想,卻沒往九書身上放,不好多說,只好看了看自己的老妻。
夫人本來坐在一邊旁觀,打量着那個公然給自己遞帖子的被九書看上的景王爺,雖然還有些偏見,但是光從外表和言行上來看,作爲未來丈母孃,她很是很滿意的。
人長得俊,很會說話,還有着那樣的身份,就已經是很好的相公人選了。更不要說他還對九書是真心。如果不是九書是自己的女兒,自己也早就嫁人生子,見了這樣的好男兒,她也會心動。
瞧見老爺看過來的目光,夫人掩帕一笑,提醒道:“老爺,你應該和景王爺去書房聊,這裡不方便。”
張父不大好意思地看着景王爺,邀請他移步書房。夫人看着兩個人相談甚歡,想也知道這景王爺是來討好岳父的。也不知道老爺要是知道人家景王爺這麼和他禮賢下士,是因爲他的女兒,心裡會是什麼滋味。
二少爺消息靈通,一聽說家裡來了京中的貴客,就猜測是聶子陵。一打聽,自己果然是對的。二少爺很是愉快地溜到了九書的院子了,剛進門,就大喊着這個好消息:“四妹妹,景王爺來了我們張府!”
吱呀一聲,九書站在自己的門口,冷眼瞪着跳脫的二哥,眉眼鋒利,讓他不敢動彈。
二少爺難得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解釋道:“我這不是想讓你提前知道這個好消息嘛!”
九書的表情還是沒有放鬆,眼睛死死地看着手舞足蹈的二哥。二少爺被盯得受不了,只好低着腦袋求饒:“好了小姑奶奶,不要生氣,我這是太激動了。肯定沒有下次。”
九書面無表情地嘲諷道:“你知道就好。”
二少爺一臉傻笑,這樣的話他已經習以爲常了,根本不當回事,還試圖忽悠九書和他一起去偷聽,“那你就不想去看看他是怎麼和父親說的?”
“我不用在乎這些。不過你一個大男人天天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會覺得糟心嗎?”
“九書九書,你就說你去不去吧。……這樣的機會一輩子只有一次,你難道真的捨得錯過嗎?走吧,走吧!”
九書最後還是沒承受住二哥的噪音衝擊,被迫答應了下來,和紅姨說過之後,就被拉着去到老爺的書房外面。
書房裡,兩個個子相當的男人正站在一塊對峙,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麼,九書聽見老爺的一聲激動的高喊“我不同意”,房間裡就一直安靜了下來。
二少爺戲謔地看着突然緊張起來的九書,毫不客氣地比劃着:“要不是我喊你來,你都想不到這裡會發生什麼。你看,連父親都敢拒絕聶子陵。真是牛氣!”
九書白了他一眼,繼續貓着身子聽着房間裡的動靜。
聶子陵突然笑了一聲,打破了房間裡的安靜。“張大人,不知道你聽到我說要娶了你家九書,爲何會這麼激動?”
張父沉默了一會兒,感慨道:“若是我是當朝宰相,我那四女兒也是嫡出,我肯定會願意與景王爺結親。可是我只是區區地方官,九書只是庶女,怎麼高攀得起您呢?我家的女兒是不能做妾的,就算是再高貴的身份也不行。”
剛剛聶子陵只是輕笑,這回可真變成大笑了。他捧腹了好久,才奇怪地看着張父,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迎娶九書是以側妃之禮而不是王妃呢?我這回可是確定她是我這輩子唯一的王妃呢!”
“王妃?景王爺是在同我說笑嗎?你許小女正妃之位,太后可願意,皇帝可也願意?若是不願,還請景王爺回去吧!我張家還沒必要去賣女兒!”
“他們不同意也得同意,過幾日,我皇兄的聖旨就該下來了,正是封九書爲景王妃的旨意。你若不信,過幾天,自然見分曉。到時,我景王府的聘禮會一起送來,還請張大人不要拒之門外。”
“你……哼!那這事還是過幾日再說吧!”張父有些生氣,連送人都不想送了。
九書和二少爺一聽他們要結束了,立刻轉身就走。只有慢悠悠來到門外的聶子陵注意到了那個嬌小的魚自己分外契合的身影。
他立刻上前,捉住了那個想要逃之夭夭的姑娘,取笑道:“嘿!你怎麼在房間外偷聽,你要是想進去聽我也是願意的!”
九書被他拿住,正羞窘得不行,還被這樣子嘲笑,堵着氣狠狠踩了一下他的鞋子,趁着他驚呼的時候跑遠了,回頭還罵了句:“你……你……你這個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