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氏忽然遞牌子求見,慕容飛絮心中甚感詫異,命人快請。
“臣婦見過娘娘!”姜氏勉強嚮慕容飛絮叩行大禮。
自打慕容清一事之後,姜氏在慕容飛絮面前的氣焰減弱了不是一點兩點,那種“你就是我們慕容家一顆棋子”的眼光早就不見。儘管她心裡不甘、不願,也不得不在慕容飛絮面前帶着幾分小心。
否則,慕容飛絮暗地裡向炎曦告上一狀,爲慕容家的姑娘尋個“好女婿”或者爲慕容家的子弟們找一房“好媳婦”,管教她吃不了兜着走。
“免禮平身!賜坐。”慕容飛絮一句話柔柔的拖長着腔調,直等姜氏踏踏實實的叩了三個響頭,一句話才說完。
“謝娘娘!”姜氏起身,隱下面上的不忿,規規矩矩的坐到了一旁。
“母親可是有什麼事?”慕容飛絮笑笑,朝玲兒使了個眼色,玲兒一揮手,侍奉的宮女太監們齊齊垂頭無聲退下。
姜氏見慕容飛絮沒有行家禮、也沒有半點兒起身引她進偏殿說私房話的意思,不由得望向玲兒,擺出一副“我要跟你私下談”的意思。
慕容飛絮跟她哪裡有什麼私房話可談?再向她行禮,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只做看不懂她的意思微笑道:“母親有什麼話直說就好,玲兒是本宮的心腹!”
“是,娘娘!”姜氏心裡暗暗“呸”一聲,什麼“本宮”、什麼“心腹”!出了慕容家的門才幾日就拿起架子來了。
“是這樣,梅姨娘甚是想念娘娘,府裡各位姐妹也甚掛念娘娘!近日府中荷花開得正好,想請娘娘回府坐坐,不知娘娘賞不賞臉!”姜氏陪笑道。
“母親費心了!本宮也很想回去坐坐,只是不知道皇上和太后給不給這個恩典。”慕容飛絮笑着道。
姜氏忙道:“娘娘回府同自家人親近親近,太后她老人家自無不肯。皇上那麼*愛娘娘,娘娘求上一求,想必也會答應的!”
“母親太擡舉本宮了!”慕容飛絮笑了笑,便道:“既如此母親且等等,本宮這就差人去問問皇上的意思!若皇上同意,本宮自然是千肯萬肯的!”
“這,也沒有這麼急!日子還沒有定下來呢!不如等皇上來了,娘娘親口說說豈不是好!”
“母親親自爲這事而來,不給母親個準信本宮心裡怎麼過意的去!”慕容飛絮微微一笑,扭頭朝玲兒使個眼色,玲兒無聲屈膝,轉身出去。
姜氏見她不聽自己的,微微蹙眉,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心裡卻不禁暗罵慕容飛絮沒成算、蠢貨。她當她是誰?叫人去皇上跟前問一聲皇上就能答應她了?不應該等皇上過來了,哄得皇上高興了再從旁徐徐進言嗎?像她這麼蠢的,能在這宮裡生存下來真是撞了大運了!除了這副皮囊,她還有什麼!
姜氏忍不住暗暗瞟了她兩眼,不得不承認,她這副皮囊,還真是生得好啊!真正當得起雪膚花貌四個字,不帶半點兒誇張的!以貌取人的男人,哪個見了會不愛!
姜氏暗暗懊悔自己的疏漏,竟然就讓這樣的狐狸精在相府後院生活了這麼多年!到頭來讓她狠狠的一口咬進了骨頭裡!之後她立刻將闔府上下所有人等一個不漏的清查了一遍,可惜,再也沒有找出像慕容飛絮這樣的狐狸精了。
姜氏心中還在百轉千回,玲兒已經從興慶宮回來了,叫了聲“娘娘”上前回話。
“皇上怎麼說?”姜氏有點緊張急忙開口。皇上如果一口拒絕了,那麼這事可就徹底黃了!思及此她不滿的瞟了慕容飛絮一眼。
玲兒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上前嚮慕容飛絮微笑回稟道:“皇上說了,娘娘想去便去吧!晚膳前記得要回宮就行!”
“母親不如把日子也定下來吧!”慕容飛絮笑笑,扭頭看向姜氏。
姜氏一怔,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吱唔了兩句,便笑道:“那,自然是越快越好,要不,要不就後兒吧!”
“好!後兒一早本宮便回府省親,母親和姨娘、姐妹們便等着吧!”
“行。到時恭候娘娘大駕!”姜氏心中惴惴,情不自禁對慕容飛絮又多了兩分忌憚。早聽說皇上疼*皇后,不料竟疼到了這等地步,她隨隨便便一句話他連緣由不問便一口答應了。這枕邊風要是吹起來,慕容家還有活路嗎!難怪如今連老爺也這麼忌憚她。
慕容飛絮含笑點頭。
姜氏同她也沒有什麼母女之情要敘,陪笑着便起身告辭。
“娘娘!”姜氏臨走忽又轉身,陪笑道:“不知娘娘可知您大姐姐的近況如何?她,有沒有進宮給娘娘請安?”
“大姐姐?”慕容飛絮脣邊露出似笑非笑的笑意,好一陣才恍然大悟記起來姜氏說的是慕容清,便笑道:“九王爺是個君子,料想不會虧待了大姐姐,母親放心就是!”
姜氏聽她擺明敷衍,忍不住一肚子氣涌上來,好容易忍住陪笑道:“您是皇后,清兒嫁給了九王爺,您姐妹二人應該多親近親近纔是!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將來少不得還要相互扶持呢!”
“母親說的是!”慕容飛絮笑道:“大姐姐若進宮來,本宮一定會隆重相待。”
姜氏頓時沒了言語,心道清兒一進九王府連同身邊的奴才都被軟禁了起來,她若能自由,我還用得着同你說這些!
“母親還有事嗎?”慕容飛絮見她臉上神色變幻不停,呆呆出神便笑着相問。
姜氏話已開口,索性直言,目光直視慕容飛絮,正色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娘娘,臣婦直說了吧!清兒在九王府形同監禁,請娘娘看在同是慕容家血脈的份上幫幫她吧!不管怎麼樣,她在九王府站穩了腳跟,娘娘您也算是多了一方支援,對娘娘您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慕容飛絮心中冷笑不止,慕容清得*對她有什麼好處她是半點兒也沒看出來!如果九王爺不是炎曦的心腹兄弟,沒準慕容清早就使手段挑撥兄弟反目了!很難說慕容家會不會隨着一起倒戈。姜氏說的倒好聽!
“此事母親休要再提!”慕容飛絮臉色突然凝了起來,正色道:“大姐因爲何故進了九王府母親最清楚不過,母親此時讓本宮插手,本宮能有何話可說?這件事好不容易纔風平浪靜的過去,母親卻要舊事重提,就沒想過皇上會怎麼想!本宮倒想問問,這是母親的意思,還是父親的意思?”
姜氏頓時心虛,小聲道:“娘娘既然爲難,就當臣婦什麼都沒有說過!臣婦告退!”
當然不可能是慕容相國的意思,一個已經成爲棄子的女兒,過的幸福不幸福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只有當母親的,纔會掛心自己的兒女。
看着姜氏退出去,玲兒忍不住忿忿道:“夫人如此對娘娘真是不公平!如果慕容大小姐真的進宮做了貴妃,娘娘豈不是——”
“她若真進了宮,本宮也不會讓她好過!”慕容飛絮眸中一寒,冷冰冰說道。耍心機、手段,主動惹是生非,她不是不會,而是不想。若遇上了命中註定對手的敵人,她當然不會傻傻的只管防衛、等人進攻。
玲兒從未見過慕容飛絮臉上出現過這種表情,心下微凜。
一日後,慕容飛絮一早便乘坐鳳輦出了宮,炎曦特意派了一隊親衛隨行保護,全副儀仗擺開,浩浩蕩蕩的往慕容府上去。
慕容相國和姜氏率領闔府有臉面衆人在門前接駕,見了慕容飛絮齊齊跪下叩首。
“父親、母親多禮了,快都平身吧!”錦繡珠簾捲起,慕容飛絮在輦上笑着擡了擡手,目光在人羣中掃了一圈,沒有看見梅姨娘,眸中微微一沉。
“謝娘娘!”慕容相國和姜氏率衆起身。姜氏忙上前幾步小聲陪笑道:“梅姨娘在府中照看着池兒,在府裡等候着娘娘!”
“還是母親細心!”慕容飛絮微微一笑,朝抿着脣、垮着臉站在不遠處冷冷偷瞟着自己的慕容憐笑道:“那不是二姐嗎!”
慕容憐看到盛裝出現、雍容華貴、明豔逼人的慕容飛絮,哪裡有半點兒當初那個小小庶女的可憐樣,心中早已嫉妒得酸水直冒。聽見她單單出聲招呼自己,低哼一聲彆扭的偏開了頭只做不見。
慕容相爺臉色一沉,“憐兒!還不快上前見過皇后娘娘!”
慕容憐心中暗怒,心道明明已經跪拜接駕過了,她非要讓自己上前,不是擺明要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多向她磕一個頭嗎!可恨爹爹竟然還向着她!
“是,爹!”慕容憐不敢不聽父親的話,怏怏上前,跪在鳳輦前俯首道:“臣女參見皇后娘娘!”
“自家姐妹何必多禮!”慕容飛絮微微一笑,向她招了招手柔聲道:“上來吧!”
慕容憐微怔,愕然的擡起頭。
“娘娘叫你呢,還不快去!”姜氏瞪了慕容憐一眼。
“是。”慕容憐可不信慕容飛絮安什麼好心,卻無法拒絕,只得起來上了鳳輦。
“父親、母親,進府吧!”慕容飛絮微微一笑,錦繡珠簾重新放下,司禮太監清亮的唱和着“娘娘起駕——”鳳輦緩緩而動,進了慕容家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