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害死了媽媽,你知道媽媽死得有多慘嗎?”像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樣,顧澈說完之後,整個人明顯頹廢了不少。
喬依然漸漸停止了啜泣,她只覺得身邊的環境和身邊並排跪着的男人都是那麼的冰冷。
尤其是顧澈,他就像一個長期生活在冰窖的人一樣,讓喬依然覺得他身上只是散發着透骨的寒。
他的生日。
也是他媽媽的忌日?
他媽媽的死與他有關?
喬依然頓時就覺得很不妥很不對勁了。
看着墓碑前那麼多祭拜的貢品和花朵,還有她給那個“回到七歲”做的菊花蛋糕,“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如果她知道,她是不會偏偏選擇今天去領證的。
黑夜裡,零落的燈光,一向以剛強形象在她面前出現的顧澈,眼角有過幾滴晶瑩的東西掠過。
他並沒有回答她,而是點燃了幾炷香遞給了她,他聲音比平時還要暗啞許多,像是有無盡的悲傷,“給媽媽磕頭吧。”
“好”,喬依然接過那閃着火光的香,她想輕拍他的手安慰他,可是他就那麼利落地不讓她碰到他的手,“老公,我……”
那低落又冷漠的男人,讓她把想道歉的話全部吞在肚子裡了。
她的眼光始終都是跟隨着他,而他在把香遞給喬依然之後,就一直盯着他媽媽的墓碑。
半天,沒看到她磕頭,更沒看到她敬香,他冷若冰霜的眸光又掃向了她的手上的香。
已經燃盡了一半了。
被那銳利的眸光就那麼掃了一眼,喬依然就回過神來了,她背後一陣冷汗。
“媽,對不起,媳婦給您賠罪了,希望您在天堂過得開心”,喬依然閉着眼雙手擎着香,她的餘光始終是落在顧澈的身上。
她怎麼就稀裡糊塗做了這麼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知者無罪這句話不是用在她身上的。
媛媛和雲姨都不止一次旁敲側擊說過顧澈十一月是他最難受的時候,爲什麼她就沒有多想,沒有聯想到他媽媽的死。
直到顧澈手上的香全部插在他媽媽的墓碑前的時候,喬依然仍舊閉着眼睛嘴裡偶爾一張一合像是在說着什麼。
她在心裡對顧澈的媽媽說,“媽媽,您可不可以保佑阿澈高興點,您走了十五年,他還是那麼自責。”
“媽,我知道我今天的行爲您肯定很難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想先告訴您,您要當奶奶啦,我肚子裡有個阿澈的寶寶,已經三個月了。我本來打算今天告訴他的,可今天被我弄糟了,我還是以後再告訴他吧。”
“等寶寶出生了,我會帶它來看您。最後,還是要保佑阿澈平安開心好不好?”
“走吧”,顧澈在看到喬依然手上的香已經散落了很多香的灰塵在她手上了。
那白皙的手被滾燙的煙都燙紅了不少。
墓碑前的祭品除了他走之前擺放的那些,又多了兩份祭品,他把其中最大的那份祭品和香燭全都扔進了她媽媽墓地外的山谷裡。
“咻咻”幾聲的飛馳聲,再然後是一陣巨大的墜落聲,喬依然的肚子猛地就開始抽了起來。
她抿脣把香插好後,又單手輕輕拍着肚子,安慰着,“寶寶,你別怕,爸爸只是心情不好。”
他那麼生氣,是把她做的蛋糕給丟了嗎?
可她仔細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她做的蛋糕還在那邊。
究竟是少了什麼,她也不知道。
胳膊被一股強大的力氣給拽了起來,她下意識地就護着肚子,“老公,你可不……”
她想說“你可不可以對我溫柔點,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害怕的寶寶”,拽着她手的男人二話沒說,又攔腰抱着她朝山下疾馳而去。
緊緊摟着他的脖子,生怕被他摔在了地上,他抱着她還走的那麼快,他身上那股怒氣一直在醞釀着,她很怕他突然失控,把她扔下去。
她是活該,可是肚子裡的孩子是無辜的。
“老公,我自己可以下來走,我可以走的”,寶寶現在也格外的鬧騰,她的肚子很難受,“我,想……”
去醫院,這三個字她在望到他清冷又哀傷的面龐時,她又說不出口了,“寶寶,你乖點好不好,爸爸他心情不好,我們老實陪他好不好?”
她被顧澈放在副駕駛室的時候,她緊繃的心情才緩解了。
車子依舊是像失控了一樣,以她看不清楚路的速度在疾馳。
她始終都是死死一手抓着安全帶,一手握着門上的扶手。
墓地旁的草叢裡,顧謙和顧海峰父子再次出現了,“爸,大哥還是把你的祭品給扔了,沒事,我帶了兩份。”
“好,乖”,顧海峰老淚縱橫跪在髮妻的墓前,“芳,是我對不起你,能不能保佑阿澈不要再折磨他自己了,他好不容易結了婚,依然又不懂那些年的事,她不該受到……這要把依然給逼走了,這可怎麼辦。”
“能不能讓阿澈就只對我一個人冷漠,讓他對依然好點,那個女孩是真心誠意愛着我們的阿澈,他這麼多年孤單一個人好不容易有了伴……”
那麼冷漠對喬依然的態度,他可是在一旁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了。
“爸,大嫂會明白的,我改天約她專門跟她說說,大哥大嫂會幸福的”,顧謙只好勸慰着哭到泣不成聲了。
這麼多年,他和他爸爸都是趁着顧澈一行人祭拜再來,沒想到這次顧澈會殺回馬槍,令他意外的是,顧澈居然沒扔他的祭品。
疾馳的車子,是在喬依然白天所等的那個民政局前停下了。
顧澈一言不發地在前走着,喬依然望着他那孤單冷清的背影,她眼眶裡的淚水就更加洶涌澎湃了。
她究竟做了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不,不要,老公,我們今天不要領證了好不好?你別折磨你自己了”,喬依然顧不上肚子裡的孩子鬧騰,跑到了顧澈的身後。
“不要,我不要領證了,”喬依然從後面抱着他的腰。
一言不發的男人,直視着那隻開了半敞門的民政局,“我最期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