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羨慕
唐姨娘眉頭微微一蹙，很快又舒展開了，道：“二爺與姑娘不如問我到底知道什麼。”
如此直白的態度，倒是讓謝箏與陸毓衍意外。
謝箏見陸毓衍微微頷首，她便順着唐姨娘的話，問道：“那姨娘知道了什麼，又想說什麼？”
唐姨娘雙手撐地，有些吃力地爬了起來，走到火盆前，隨意往裡頭丟了幾個元寶，道：“我呢，是想看你們做什麼。”
這番話說得繞口，唐姨娘也不管那兩人，又捧了一些元寶丟進去。
火盆冒出濃濃的黑煙，刺得眼睛發痛。
唐姨娘別過了頭，笑容苦澀。
“誰也沒有信過我，老爺沒有，二爺也沒有，可到頭來，二爺只能來問我，”唐姨娘的聲音沙啞，“那我就說真話，我從沒有往成國公府裡傳過任何不能說的消息，而且，國公爺壓根對朝中爭鬥傾軋沒有半點兒興趣。”
這話倒是讓謝箏和陸毓衍愣住了。
成國公對這些沒興趣，他往這麼多官家送女人，又是圖的什麼？
“國公爺喜歡家長裡短罷了，”唐姨娘的神色淡淡的，“各家都有些烏七八糟的事兒。”
不該說的，我一個字都沒說過，姑娘，‘您’的事兒，我一樣沒說過。”
這是他的骨氣，是他的信仰，深刻在心中，而無需激烈表達。
聽聞謝箏與陸毓衍深夜過來，陸培靜顧不得什麼妝容不整，急切道：“可是發現了什麼？”
她想要的，只是有那麼一個人，能認真聽她說話，有事兒時能與她商議，她不是一個呆板的管家婆，她也有很多想法與見識，哪怕不夠成熟，哪怕不夠周全……
呵……名聲！”
“我啊，是真的羨慕，可誰讓我沒那個命呢……”唐姨娘喃喃着。
唐姨娘很清楚謝箏的身份，她說的是“您”，而不是“你”。
風輕雲淡，卻重如泰山。
陸毓衍的手落在謝箏肩上，指尖微微用力，示意謝箏平緩些情緒，莫要被唐姨娘牽着鼻子走。
剛纔都是強撐着，這會兒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乾了，連眼淚都收不住，一滴一滴往下砸。
她也想要做一個人的幫手，不需要兒女私情。
謝箏的呼吸頓住了，雖未親耳聽過，但她能夠想象陸培元說這番話時的模樣。
唐姨娘的目光落在了棺木上，道：“我說過二爺的小廝看上了夫人的丫鬟，說過老爺的腿上有兩顆黑痣，說過二筒叫隔壁劉大人家的狗兒欺負了，老爺黑着臉一個月都不理劉大人……
“這會兒躺在這兒，連氣都沒有了，你背在身上的陸家聲望，你兒子還背不背？”唐姨娘自顧自說着，手掌拂過棺木，眼神一點點銳利，猛得轉過身，看着陸毓衍，道，“既然是錚錚傲骨，那就繼續查呀，老爺是因一根簪子而死的，二爺，是真相大白，而是滿門被害，我等着看！”
老爺他呀，想管的事兒太多了，想要他命的，又豈止是一個兩個？
我不是沒勸過老爺，別攪和渾水了，二品大員的位子差不多就到頭了，真拼下去，能拼出個爵位來？
可他說，他要對得起他那身血肉骨，他要對得起陸家百年名聲！
謝箏瞥了唐姨娘一眼，深吸了一口氣，與陸毓衍道：“想起一樁事兒來，二爺隨我再去書房看看。”
唐姨娘彎着眼兒笑了：“國公爺聽多了家長裡短的，知道的事兒也多，我問過他，老爺還能活多久。
只是，陸培元從未信任過她，他們唯一一次“推心置腹”的說話，就是陸培元說他要對得起陸家百年名聲。
雖說各人喜好不同，但成國公的這個喜好，很是讓人出乎意料。
她記憶出衆，那些圖樣又是認認真真看過的，此刻回憶起來，也算是一清二楚。
陸毓衍的拳頭攥得緊緊的。
謝箏聽唐姨娘那意思，成國公愛聽的只怕不僅僅是各府兄弟紛爭，還會有些私密事情。
百年的名聲，他不會放下，但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唐姨娘爭論，他直接問道：“一根簪子？”
她挑出了那幾張簪子圖樣，與陸毓衍一起去尋了陸培靜。
陸培元如此，謝慕錦亦是如此。
謝箏垂着眸子，腦海之中，全是陳如師送來的首飾圖樣，她記得，那裡頭有六根簪子。
陸毓衍頷首應了。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不疾不徐，他不會有絲毫的激動，他很平靜，他只是在說一句很平常的話。
唐姨娘目送那兩人快步離去，直到腳步聲都聽不見了，她的身子一軟，挨着棺木癱坐在地上。
謝箏擡眸看向陸毓衍，他的眼角泛紅，連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國公爺說，不怕知道得多，就怕知道得多了後，還想管得多。
“怎麼了？”陸毓衍扶着謝箏站穩了。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國公爺就是喜歡聽這些罷了。
“對，”唐姨娘道，“一根簪子。”
桂嬤嬤和小丫鬟總是勸她，讓她這樣那樣，可只有唐姨娘自個兒才明白，她稀罕的從來都不是一家子的中饋、內院事務，這些東西，換個仔細些的，但凡不蠢，都能做好。
謝箏的眸子驟然一緊，下意識地扭頭去看陸毓衍，陸毓衍亦是緊緊蹙眉，他們都聽懂了唐姨娘的意有所指。
另一廂，謝箏急急推開了書房的門。
陸培靜在客房裡，她睡不着，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於嬤嬤說話。
起先，她並未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剛想開口再問詳細些，突然之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驚得她一把抓緊了身邊的陸毓衍。
事關成國公，唐姨娘說得格外簡單，並未細細說開去，但這兩句話，已經讓謝箏訝異了。
“姨娘，”陸毓衍把話題從謝箏身上引來了，“你說想看我們怎麼做，你認爲我們能做什麼？”
她羨慕謝箏，因爲謝箏能陪着陸毓衍查案子、走天下，謝箏是陸毓衍器重的幫手。
謝箏把圖樣癱在桌上，道：“這幾根簪子，娘娘以爲如何？”
陸培靜聞言，就着燭光，認真看了看，道：“我之前就看過，沒看出不妥來。”
謝箏指着其中一根，道：“若是永正十二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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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成國公是一個偷窺狂，窺私慾強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