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藍素靈已經那樣說過,可是真的知道我被收錄入門的時候,我還是驚的張了半天嘴。
鄭全不無羨慕的說:“你可真不賴啊,一點兒動靜沒有,就已經馬到功成了。”
我安慰他:“你比我聰敏,又識文斷字,肯定也是可以的。”
他笑笑,不過笑得有點勉強:“希望是啊。”
這會兒我已經很懂得該說什麼做什麼了。不是象上次我打聽了消息來和人分享一樣,這次我閉緊了嘴,誰來問,我都不吭聲。
然後,鄭全也被宋道長收入門下,他年紀比我大,而且宋道長也是我拜的師傅的師兄,所以,我稱鄭全一聲師兄絕對不過分。我這麼喊他的時候,他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條縫,嘴都合不攏了,這一刻他的笑容和上回那笑容絕對不同,傻子都看出來他現在樂得心花怒放。
我和他互相恭喜,拍肩膀拍的山響,好象不是剛入蜀山,而是已經藝成名就,兩個人都當了大俠。又象是感情好的不能再好的親兄弟,那麼由衷的互相道賀讚歎。
不過,如果鄭全沒有被收爲正式弟子,今天他和我,還會象這樣在一起,好象毫無隔閡似的互相說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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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鬼才知道。
不記名弟子中,除了鄭全和我,還有一個人入選。其他的,就都是那些從山下新來的人。他們能被帶上山來,本身已經說明了其自身必有不凡之處,和我們這些不記名弟子不同。
我們這些人,有的是自己投來的,想做蜀山弟子。有的是被蜀山中人在各種不同的情形下救下來的,無處可去,羈留在這裡。還有就是其他一些其他來歷各不相同的人了。
六月初一,開大堂,拜祖師。
果然如藍素靈,藍師兄說的那樣,這次是收了十二個人。
我看着一張張面孔。那個才六七歲的小孩子,還有那個初見時做苗家打扮的少年,都換了一身青衣布袍,還有兩個已經改了道家裝束。一起向道家尊長神像叩頭行禮,向創派祖師叩頭。
接着就是向本派掌門叩頭。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蜀山的現任掌門人。
他的樣子與我想象中有些不同,但是,也不讓人覺得太意外。他相貌看起來頂多三四十歲,絕不象已經成名多年的人物。劍聖之名,百年前就已經爲世人所熟知。然而他除了那一頭銀色的髮絲,沒有一處地方象是個已經在這世間過了一百年,兩百年,甚至還要更久的人物。
一衆弟子望着這個人,無不露出崇敬,仰慕,敬畏,很複雜的又很一致的神情來。
這個人就是一個活着的傳奇,一個讓所有人嚮往的夢想。
他就是一個目標,一個成就的代表。
或者說,他是正道的象徵,是劍俠的頂峰,是一個活着的神話,令人無法不爲之傾倒。
雖然他本人,並不象一個劍客。
他更象一個書生,穿着一件天青色的道袍,襟帶是一種自來舊的灰紫色,很淡雅,五官都顯得很溫和,整個人不帶一點鋒銳之氣。
要打比方來說……他更象一領青山,一灣碧水。
而不是陡峭的,高不可攀的崖岸。
那個在集會那天出現過的,在飯堂把小狐狸從我身邊帶走的人,站在他的身後。
叩完頭,他聲音清朗的讓我們起身,溫言勉勵了幾句話,然後由宋道長宣讀門規。我們自然還是跪着聽,聽完之後跟着複誦,再立誓遵從。
沒有象景陽門收徒的儀式那麼宏大,還鳴炮燃鞭奏樂打鼓,也沒有披紅掛綵的連聲吆喝。
我想,這大概就是人常說的,會咬人的狗,往往是不叫的。那種天天吠得兇的,往往是徒有架式,並沒有什麼真本事。
然後就是各人再拜各人的師傅,一樣是九個頭,再聆聽教訓,講明門規,鼓勵再告誡,勸導加提醒。我跪得雙膝發麻,幾乎連這儀式是什麼時候結束的都不知道。
藍素靈過來扶我起身的時候,我差點一個踉蹌栽地上去,還好他扶得很穩,還笑着說:“恭喜了師弟,從今天起咱們可就是同門了。”
我兩個膝蓋先是麻鈍,然後慢慢有了感覺,象小針扎的一樣,還得笑着說:“以後要給師兄添麻煩了。師兄可要多多的關照我啊。”
“好說好說。”
藍素靈指着旁邊站的三個人說:“這三位也都是師兄。”依次介紹說:“這是孫成武孫師兄,入門最早,蔣大富蔣師兄,劉光祖劉師兄。”
我一個一個的鞠躬問好,三個師兄也都和氣的還禮,說了幾句客氣話。孫成武是國字臉,很威武的樣子。蔣大富卻是個很瘦的人,皮膚也黑黑的,劉光祖笑嘻嘻的一副和氣狀,但是眼神卻讓人覺得這個人未必有他的笑容這麼溫和。
現在已經成了我師傅的賀道長說:“素靈,你帶蓉生去收拾一下他的東西,既然已經是正式弟子,就要搬進內院來住了。我們院裡最靠西頭那間屋還空着,先讓他住下來吧。今天入門來,折騰的也累了,有什麼事,明天慢慢再說。”
藍素靈和我我答應着,說:“是。”
我慢慢走出來,藍素靈鬆開手,問:“怎麼樣?好些沒?”
我摸摸肯定已經紅腫的額頭,說:“好在只磕一次,爲了拜師,也很值了。”
藍素靈似笑非笑:“這還不算什麼呢。等到後面練打坐三天三夜盤着腿不能起身,該起來的時候根本站不起來。開心眼的時候關在黑洞洞的地方,再出來的時候看見什麼東西都覺得似是而非很象妖魔鬼怪。更不要說……”
我連忙喊停:“師兄,師兄!你這是教導我,還是嚇唬我啊?”
他說:“你覺得呢?”
我點頭:“難說。”我站住腳:“師兄不用陪,我也沒幾樣東西收拾,馬上就可以回來,你在這裡等我一等。”
他說:“好,那你快去快回。”
我也就兩件衣裳,還不知道以後穿得着穿不着,其他也沒有什麼可收拾的。
看看這間住了好些日子的屋子,很簡陋,大通鋪總是你擠我我挨你,一個人放屁臭滿屋,一羣人一起罵,沒一個承認是自己。晚上躺下光聞着腳汗氣,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腳丫子那麼會出汗,洗了還是照臭不誤。
這會兒要走了,卻沒來由的覺的有些捨不得。
“喂,你發什麼呆?”
我愣了一下,飛快的轉過頭來。
有個人靠在門上,叉着手,臉上帶着懶洋洋的笑容,眼睛很亮,正盯着我看:“噯,瞧什麼瞧?不認識了?”
“蘇,蘇和?”
他笑:“我叫蘇和,不叫蘇蘇和。”他走過來,伸手在我臉上捏了一把:“恭喜啊蓉生,做了蜀山弟子感想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