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微型衝鋒槍同時開火,幾十發子彈在火眼人的身上揚起連綿的血雨。火眼人的身子如同跳舞一樣抖動着,嘴裡的慘叫漸漸歸於寂靜。
李德衝着他射光了所有的子彈,手指卻仍緊扣着扳機。
因太過用力,導致指節發白。
沒有了四肢的力士掙扎擡頭,看着李德。
“你知道,這一切只是工作。”他費力地說,“我沒有辦法。”
“我知道,也理解。”李德點頭。
“多謝。”力士鬆了一口氣。
“但也請你理解我。”李德對他說。
力士突然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
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作用在他身上,自他脆弱的傷口鑽進去,從內部發揮作用,將他的身體撐開。
“不要!”他驚恐大叫。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那職責是上司賦予的,我也沒有……”他尖叫着。
但尖叫聲很快就變得了恐怖的慘叫。
李德的無形力量自他身體內部向外撐,撐破了他全身的內臟、骨骼、肌肉。
鋼鐵巨人一般的他慘叫着,全身浴血,皮膚肌肉寸寸開裂,最後在顫抖與掙扎中停止了呼吸。
李德收起力量,緩緩閉眼,倒在輪椅中。
“謝謝你。”他低聲對那十說。
“不必客氣。”那十說。
“現在你走吧。”李德臉上浮起笑容,“這下我真的可以瞑目了。”
“卓伯塔呢?”那十問。
李德搖頭:“他是中央監察局的局長,誰也不能動他。”
“動了又如何?”那十問。
“別衝動。”李德睜開眼,“你爲我做的這一切,真的讓我很感動。但這已經足夠。你走吧。”
那十不語,推着輪椅繼續向前。
“不要這樣。”李德急了,“我爛命一條,死就死了,不值什麼,你不能有事!”
“我的命,你的命,都是生命,並沒什麼區別。”那十說。
“別說孩子氣的話。”李德激動地說,“生命沒有區別,但人的價值有區別。”
“你想幹什麼?”這時,有女人的聲音從走廊角落裡傳出。
是那個讓人將那十帶到地下室的中年女人的聲音。
她本人當然不在這裡,只是隱藏的揚聲器在將她的聲音傳來。
那十擡頭,看着走廊上方懸掛的攝像頭。
女人坐在電腦前,看着監控畫面中的年輕人。
相貌平平無奇的年輕人,卻有一雙令人難忘的眼。那眼裡的光,即使只是出現監控探頭的畫面裡,也讓人過目難忘。
“救人。”那十看着攝像頭回答。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嗎?”女人問。
“這句話倒正是我想問你們的。”那十認真地說。
“你們會死在這裡。”女人沉聲說。
“有本事就放馬過來。”那十笑了。“我等着你,老阿姨。”
女人面色陰沉,眼裡閃動怒火與殺機,按下電腦上某個鍵,沉聲說:“所有工作人員注意,地下設施有老鼠逃出。所有工作人員執行急行動方案,發現目標,格殺勿論!”
“你快走吧!”李德低聲催促。
那十恍若未聞,推着輪椅一路來到電梯前。
“電梯等於是囚籠。”李德提醒那十。
“嗯。”那十隻是應了一聲。
他推着李德進了電梯,然後按下了一層的按鈕。李德徹底無語,只能沉默着端坐,打算爲那十當好人肉盾牌。
電梯向上,很快來到了地上一層,當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李德看到了自己預想中的畫面。
不知多少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堵在門前,無數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邊。
“開火!”
有人高聲下令,於是彈雨開始瘋狂地清洗這架小小電梯的內部空間。
李德胸膛起伏,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但轉眼之間,一道巨大的冰盾就出現在他面前,擋住了全部的子彈。
但它又能堅持多久?
彈雨密集,轉眼將冰盾打得裂痕遍佈。那些裂痕如同蛛網蔓延,很快互相連接,眼看冰盾就會碎裂。
“得給他們留下點深刻的印象,不是嗎?”那十說。
李德不知怎麼回答,也不知他要留下怎樣的印象給對方。
那十擡了擡手,剎那間,有一道焰光飛掠而出,在電梯外的一樓大廳中,在那些武裝人員的身後,快速地凝聚成了一個高達十二米的炎巨人。
大廳的高度不足以讓它站起來,於是它就直接伏在地上,揮臂橫掃。
巨大的手臂帶着灼熱的氣息,所過之處,地板焦烈,立柱碎散,人瞬間焦黑,殘骸被擊散漫天。
恐怖的噼啪聲中,焦臭的氣味四散。
炎巨人幾下就掃清了電梯前的通路,然後爬了起來。
它向上挺身,觸到了五米高處的天花板。天花板被燒得漿水橫流,接着咔嚓一聲被它頂穿。它慢慢地直身身子,巨大的身體再度頂破了第三層樓的地板。
恐怖的熱氣四散,被破壞了的樓體中,無數人尖叫着躲避。
電腦屏幕前,中年女人驚恐地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在這受力場限制而無法使用異能的建築中,會出現如此可怕的一幕。
炎巨人開始動起來,舞動拳頭,胡亂踢腿,於是那環形的大樓便冒起了黑煙,不斷有樓體坍塌。
那十任由炎巨人在那裡胡鬧,繼續破壞着建築,自己推着輪椅,從容地從被炎巨人踢開的破口中走出了環形建築。
李德感覺自己是在做夢。
那十推着他離開了中央監察局,順着大街向前,走過一個街區後,葛文開着車子迎了過來。
“天啊,天啊!”葛文驚呼,“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就這麼……”
那十將李德抱起,放到車中,將輪椅一腳踢開,然後也上了車。
“我們……去哪裡?”葛文激動地問。
“廢話。”那十說,“當然是國家安全局。”
“可那裡並不安全。”葛文說。
那十拿起電話,撥通了遲華的號碼。
“和總統談的怎麼樣?”電話那頭傳來遲華的聲音。
“李德的事你知道嗎?”那十直接了當地問。
“知道。”遲華說,“他做事一向謹慎,兢兢業業,沒有什麼把柄,中央監察局……”
“他下半身癱瘓了。”那十打斷了他的話。
開車的葛文一驚,然後眼圈發紅,忍不住罵了起來:“這羣王八蛋!”
“確實是王八蛋。”電話那頭的遲華也聽到了葛文的罵聲,低聲重複。
“這都怪你。”那十說。
“是的,怪我。”遲華說。
“我殺了他們不少人,將李德救出來了。”那十說,“中央監察局的大樓也讓我拆了一大片。我現在要帶李德回國家安全局——你的部門。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能。”遲華點頭。
“那就好。”那十掛斷了電話。
“你們應該早點找我。”他說,“在李德剛一出事時就來找我。”
“是我不好……”葛文哭着說。
那十坐在後排,從後視鏡中看着葛文那張痛苦的臉,心裡一軟。
“不。”那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話說重了。這事與你們無關,不怪你們。只怪中央監察局的混蛋們。”
“我會找他們算賬的!”葛文一邊哭一邊發狠。
“一起。”那十說。
車子向遠而去,那十給那九打去了電話,要她們離開賓館。這時葛文插話,說可以讓朱迪去接她們,否則她們也找不到國家安全局的所在。
那十同意。
他們這輛車先一步來到了那個同樣神秘的國家安全局。
沒過多久,朱迪也開車趕來,將那家的姑娘們都帶了過來。
這期間,那十給洛茲打了電話,得知李德被成功救出,洛茲也很高興,讓那十幫忙代自己向李德問好。
那十沒說李德下身癱瘓的事,因此洛茲只是單純地開心。
一衆人聚在一起,姑娘們得知李德的情況,一個個都很難過。肖婷低聲問那十:“就沒有什麼辦法可想了嗎?”
“下肢的經絡已死。”那十說,“根本沒有辦法救。”
“怎麼會這樣?”肖婷眼圈微紅,“不是才一週嗎?經絡怎麼會徹底死掉?”
那十沉聲說:“也許這個卓伯塔對經絡方面有一些研究。別忘了,我們所知的那些關於內功的文檔,正是得自於國家安全局的系統。誰知道中央監察局那邊有沒有這樣的東西?”
“有可能。”肖婷點頭。
“我現在擔心的是卓伯塔已經對內功有了一定研究。”那十說,“那樣的話,我們將失去優勢。”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李德卻看得開:“不用難過。我不是還活着?活着就比什麼都好。雖然腿不能用了,但我還有異能。”
說着,他以無形的力量託着自己“站”了起來。
雙腿軟軟下垂的他懸在空中,很像是提線木偶。他這副樣子讓大家更感難過。
這時有人迎了過來。
對方一身正裝,用的是反光面料,看起來很是騷氣。
“幾位好。”他擺手致意,“自我介紹一下——白修瑞,國家安全局臨時副局長。”
“臨時?”葛文有些疑惑。
“局長剛任命的。”白修瑞說,“我這是剛剛來報到上班,工作就是保護你們。”
那十打量這人,用望氣術望,卻看不透。
“我們要面對的是整個中央監察局。”那十對他說。
“我知道。”白修瑞笑笑,拍了拍李德的肩膀:“局長讓我向你道歉。”
“這……”李德一陣激動,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局長有什麼打算?”那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