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在悄然轉變,天平慢慢傾向曾大帥。第四天,他得到將近八千名生力軍,援兵從老巢趕來。
果敢軍的預備役兵力達三萬之多,只是絕大部分人缺乏武器,赤手空拳受訓了近兩多月,加邁鎮之戰的豐碩戰果讓四分一預備役步入真正戰士的行列。
一夜之間,被專家忽悠的賭徒們沮喪地發現,緬北局勢風雲突變。溫耐政府內亂,毛彈棉起火。同時,弱小神奇的果敢空軍憑藉四架K8奪取制空權,肆無忌憚地往緬軍第88師頭頂上扔炸彈;密支那方向,果敢師第二山地旅突然掉頭抄緬軍第88師的後路;幾天來處於防守之勢的兩個輕步旅一反常態,在猛烈的炮火掩護下掀起反攻潮,穿插,迂迴,包圍,殲滅,打得不亦樂乎。
先前爲什麼後撤?
至此,國仕峰等人終於釋疑:龜縮一團的敵人難啃。或者說,殲滅戰不如擊潰戰,追擊戰,一追追到蠻德勒。
沒錯,曾大帥心貪胃口大,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
蠻德勒重兵駐守,簡單複製密支那戰役之戰法只會嘣掉牙齒,後果可能失去問鼎緬國三千里江山的機會,從此淪爲割據一方的諸侯。
要麼不戰,要麼兵鋒如決堤之滔滔黃河水,一瀉千里!一開始曾大帥就這麼想。他正苦惱如何對付刺蝟一般的緬軍第88師時,蠻德勒方面軍給他創造了引蛇出洞的條件。
機會只有一次,他抓住了。第88師如同一個迴光返照的重症病人,一敗塗地,潰不成軍。
兵力佔絕對優勢的果敢軍並未一棍將敵人置之死地,而是不緊不慢尾隨其後進入密支那鎮,再驅趕他們順着南面故意留出的缺口逃去。
從那刻起,曾經的目標密支那鎮對於曾大帥而言,成了又一個起點,終點換作蠻德勒。不,那裡是下一個起點。終點在哪?內壁都,陽光城,毛彈棉……總而言之,他要一鳴驚人,驚世駭俗。
密支那鎮西南三十里,甘高山山麓。緬軍潰兵行色匆匆,或焦急回頭,風聲鶴唳,或驚恐望天,草木皆兵,直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他們要趕去南方的和平鎮,在那裡登上火車南下,遠離兇猛似氾濫洪水的果敢軍。
和平鎮位於密支那鎮西南五十公里,目前由一支警察部隊駐守,人數不足百。小鎮的地位如其名,平時微不足道,此時卻變得非常重要,一旦失守,第88師將成甕中之鱉,而且,因爲密支那的戰火,小鎮滯留了大量的火車和物資。密支那戰役揭幕之初,總理溫耐下令101師派兵進駐小鎮,命令初衷是好的,無奈101師師長巧婦難爲無米之炊,101師既要戍邊,又要抽調兵力支援密支那,還攤上一個不起眼小鎮的防禦,以神仙之能都置辦不了這桌酒菜。於是,和平鎮被遺漏了,當緬軍高層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重新調防已然來不及。
潰兵“先鋒”是一羣業餘騎兵,準確來說應該稱之爲初級騎馬者。一共百來人,拱衛着他
們的核心——坤甸師長。
路難走,坑坑窪窪,還到處有埋地雷的痕跡,讓人看着提心吊膽。走着走着,居然遇上了一羣“土匪”。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正規軍被土匪們攔路搶劫了,土匪人多勢衆,以路障,巨石和樹木爲掩體,將通道截成兩段。
“大膽!師長在此,給我滾得遠遠的!”
警衛營營長怒氣不打一處來。從穿衣上看,眼前的土匪雖然衣衫襤褸,可分明是88師的官兵,估計是之前散逃的官兵落草此處,一個不小心攔劫到自己的師長,若傳出去,還不貽笑世人?
然而,土匪頭子根本不買賬,大手一揮,“嘩啦”一聲,數百件武器黑壓壓指着他們,火藥味甚濃。
坤甸感覺不對勁,土匪人數衆多,呈三面半包圍之勢,居然佈置了兩挺重機槍,架設在兩側制高點,關鍵是從他們身上找不到任何戰敗沮喪之色,相反,士氣高昂。
局面劍拔弩張,氣氛異常緊張。警衛營營長也看出了端倪,冷汗直飈。走火概率徒升,他隨時會被打成馬蜂窩。
“兄弟們,自己人,有事好說,好商量……”
“誰與你是自己人?叫坤甸出來。”
土匪頭子有恃無恐,語氣冰冷。
坤甸無奈,硬着頭皮站到風口浪尖。
“是你?!”
待坤甸看清土匪頭子的面容,心裡叫苦不迭。啥土匪,攔路者,果敢軍是也。領頭人國仕峰,與他關係匪淺。看來,曾大帥爲他佈設了十面埋伏,這裡是他的華容道,而對手卻不是義薄雲天的關公。
要麼合作,要麼死亡。
短短一瞬間,坤甸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留下的,只有一個,合作。
識時務者爲俊傑。還是那句話說得好,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如今他兵敗如山倒,仕途黯淡,他很肯定,德衝將軍在蠻德勒已經爲他準備好一顆子彈,理由很多,實質只爲吞併他的殘部。而投靠果敢軍,至少暫時不會危及到生命,大不了效仿他的同胞鬆諾,弄個“僞軍”頭目噹噹,日子照樣滋潤過。
一個爲了活命和前途,一個爲了渾水摸魚,用漢龍國的官方語言描述是互惠互利,雙贏。雙方一拍即合,和平解決對峙危機。
和平鎮有史以來從未如此熱鬧過。從北面涌來的兵大爺們把小鎮擠個水泄不通。誰也說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有多少編制,連“潰兵”本人都糊里糊塗。小鎮上兵滿爲患,貌似人數較整編的第88師還要多,咋回事?唉,算了,懶得計較,逃命纔是正事。
當然,逃命之前得解決肚皮問題。
漢龍國民間有句俗話,曰:匪過如梳,兵過如洗。真理放在四海而皆準。和平鎮循例受“洗”了,無紀律約束的潰兵們從“借”糧開始,發展到搶掠一切有價值的物品。可奇怪的是,他們只搶當官的,在接頭流浪者的指引下,破門而入,大肆
搜掠財富,綁架官員,包括其家屬。
伴隨着劫掠,到處見破壞。爲了銅金屬,潰兵們到處盜割電線,砸壞變電站,衝入政府辦公樓,警察局和郵電局搶劫電信設備,收繳發報機,傳真機……總之,無惡不作,讓小鎮陷入癱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小鎮上的紀律維護者,百餘警察部隊敢怒不敢言,也回天乏術,他們還有更要緊之事要做。
火車站裡。一些軍官帶着士兵蒐集一切火車機車和車廂。
“不準碰那列貨車,那是戰略物資,總理專列!”
一名來自內壁都的憲兵少校警告無法無天的潰兵們,禁止他們靠近一列準備發運的貨車專列。
“總理專列?”潰兵軍官神態不屑,“讓我們瞧瞧是什麼,民脂民膏?後宮佳麗?”
士兵們鬨堂大笑。七手八腳爬上火車卡。
看清楚了,是不知名的礦石,還有珍貴木材。
“呸!”潰兵軍官發怒,“老子前線浴血奮戰,缺衣食愁彈藥,鳥總理卻用應該給我們運援兵的火車運木材做傢俱?運石頭蓋行宮?”
明顯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言論。
運礦石蓋房子?木材做傢俱?夠牽強,富有想像力。可是,士兵們願意聽,且聽得進去,剛好爲積鬱已久無處發泄的怒火找到出口。
一陣激烈的槍聲,憲兵少校與他的衛兵倒於血泊之中,敢阻攔的警察也步其後塵。無法無天膽大妄爲的“潰兵”卸下總理專列的機車,掛上客運火車卡,爲運兵做貢獻。火車站一共有3個機車,其中總理專列的機車質量最好,潰兵們選擇了總理專列機車,掛上16列車卡,壓榨其最大功率。
如果有幸親眼看到小鎮所發生的一幕幕,一定會覺得很詭異。適才還是亂哄哄的兵災情景,隨着一聲聲尖銳的哨聲從火車站方向響起,匪兵們彷彿中了邪似的,一個個神情嚴肅,嘩啦啦跑步集合,集合成一個班,一個排,再匯聚成一個連,整齊開赴火車站。留下一片狼藉,留下瞠目結舌。
當火車載着亂兵呼嘯出站,小鎮漸漸恢復平靜。可好景不長,市民們驚魂未定,又一夥潰兵從北部涌來,漫天遍地,少說也有上萬人,他們接替前任的工作,蒐集汽車,騾馬,甚至包括牛車自行車和手推車,反正有輪子的都無法倖免。讓市民大掉眼鏡,這夥潰兵態度兇了點,卻很人道,按價付款,童叟無欺。
到半夜,第二列火車載着全副武裝的士兵呼吸吭哧聲,拖着沉重的腳步緩緩出站。
相隔數個小時,凌晨時分,又一列火車啓動,轟隆出站。隨後一輛輛卡車,轎車,摩托車從小鎮魚貫駛出,向南行軍。市民們透過門縫,窗戶玻璃目送他們離開,最後路過小鎮的是一支步騎混編部隊,騎兵領頭,步兵或拉着平板車,或推着手推車,或騎着自行車,或趕着牛車,亂七八糟的,浩浩蕩蕩,氣勢恢宏,走了將近三個小時才見到隊伍尾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