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薇暗影

蕭憶情走出結界的時候立刻聽見了河水上方刺耳的哀叫聲。

那個血紅的人影只有半截孩童般的身量卻透露出駭人的兇惡殘忍。此刻它的主人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然而卻沒有死只是下意識的出痛苦的叫聲。

血鬼降趴在法師的身上破開他的胸膛貪婪地啃食着血淋淋的肝臟——那樣的刻毒而迫不及待甚至連他走近身邊都不曾覺。

血腥味的濃重幾乎讓蕭憶情感到了窒息他幾乎忍不住咳嗽起來然而悄無聲息地他轉動了手腕刀風凌厲的捲起撲向地上那個吞噬着主人的血鬼降。他出手的時候用的是從未用過的招式——那是一路傳自南疆的驅魅刀法。

他所學龐雜很多武功他甚至從來沒有在人前顯露。

聽雪樓主自幼師從和血魔、白帝並稱江湖傳說中6地飛仙般的雪谷老人。雪谷老人一生武學成就包羅萬象任何一方面都足以稱爲武林翹楚。脾氣散漫的老人只收了兩名弟子:大弟子蕭憶情與女弟子池小苔。

池小苔在聽雪樓內亂中因爲與高夢非結盟。叛亂失敗向來決斷的聽雪樓主卻顯示了軟弱的一面沒有殺她而只是下令將這個自幼一起長大的小師妹終生囚禁。雪谷的衣鉢在世間就唯獨剩下了他一脈繼承下來。

刀風觸及血鬼降的時候貪婪的美食者才驚叫着跳起來轉過頭眼裡放出幽紅的光一把將手中的血肉對着蕭憶情投擲過去雙手騰出撐地瞬的跳了開去快如疾風。

夕影刀在血鬼降的肩頭切入削過下一塊血肉——然而那一瞬間蕭憶情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彷彿手裡的刀砍入的是泥潭粘稠而顫慄的感覺沿着刀鋒傳遞入手心他心中驀的一驚想起血鬼降的毒或許通過兵器亦能達到連忙點足掠回。

那一團血肉從他鬢邊掠過出惡毒的腥氣令人慾嘔。

血鬼降顯然也在夕影刀下受了很大的苦頭低低的吼聲中帶了十二萬分的怒氣雙手交替着向下半身所在的地方奔了過去。然而受傷之下血鬼降度已經緩慢下來血腥氣的濃度也淡了顯示出這隻剛剛吞噬了主人的鬼降目前虛弱的狀態。

不遠處那方纔被一刀一劍截爲兩段的血鬼降下半身還在原地亂走因爲沒有視力所以無法知道另外半身所在。

蕭憶情咳嗽了一下然而身形卻片刻不停——他如何能讓血鬼降重新複合?

然而在他點足奔出、準備半途截殺鬼降的時候忽然間彷彿聽見了空氣中極輕極輕的風聲。彷彿夜空中有什麼鳥兒撲簌着翅膀降落攪起了漫天流霜。

然而蕭憶情的手忽然頓住。

有高手……那種從背後洶涌而來的靈力和殺氣陡然間讓聽雪樓的主人身心瞬忽凝定如空靈——身後的威脅、遠遠大過於那隻血鬼降他全副精力立時轉移身子站定卻沒有回頭。因爲背後的傳來的壓力是如此之大生怕一回便是觸了所有殺意。

那個人沒有腳步聲。

蕭憶情驚詫的覺了這一點——他居然只能憑着殺氣的強烈與否來判斷對方的位置!他的手指慢慢用力將夕影刀在手心調整到最合手的位置。來着顯然也知道他身上陡然凝聚起的殺氣頓住了腳步連呼吸都聽不到。

蕭憶情眼睛裡有冷銳的光:如此厲害的對手他居然一開始就將背後的空門賣給了對方。

是誰來了……是——

陡然間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響起在忘川上驚破了令人窒息的寧靜。騎着幻獸從半空而降的白衣男子、本來只是在迫近蕭憶情背後時停步此時聽得呼聲驀然回頭向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那是、那是冥兒的聲音。

就在他回頭的剎那夕影刀颯的出手帶出一片空朦的悽豔划向他面前。迦若來不及回然而足尖力瞬忽如鬼魅般飄開三尺。同時手指揮出迅疾無比的在空中一抓彷彿空氣陡然冷凝、祭司手裡瞬間就出現了一支寒冰格開了刀刃。

相觸的剎那冷意從刀鋒上侵襲過來刺的蕭憶情手腕一抖。雖然聽雪樓主那一刀只是爲了迫開敵手而非傷人並未觸及祭司但迦若卻也是眼神一變。刀鋒上帶出的凌厲真氣已經與他自身凝聚的那一股“氣”生了衝撞。

兩人身形交錯出手迅疾之至“嗤”的一聲、夕影刀劃破迦若衣帶然而迦若絲毫不避手指劃出、空氣中陡然有淡淡的藍色弧光切向蕭憶情頸項。

一輪交手快如疾風閃電乍合又分之時蕭憶情已經站定。兩人面對面的站着那隻血鬼降想來是跑了開去一時間靜的出奇只有忘川的水嘩嘩的流淌。

迦若手指緩緩收緊:“聽雪樓主今夜你們擾我傳燈大會、又殺我教右護法清輝——此事必不能善了。”

蕭憶情微詫看着河灘邊上那一灘模糊的血肉——原來方纔主持傳燈法會的、是拜月教中僅次於大祭司的右護法難怪居然能馭使這樣的血鬼降。

迦若退了一步、拉着饕餮站在月下月華如水灑遍衣襟。看着近在咫尺的聽雪樓主白衣祭司的眼睛冷徹如冰。蕭憶情沒有說話然而在寂靜中夕影刀上卻有光華一閃顯然是真力凝聚。

殺意瀰漫。忽然“啪”的一聲輕響一件東西掉到了地上。

迦若低頭一看掉落地上的事物眼神陡然凝聚——閃電般的擡頭看着聽雪樓主。

那眼神竟然讓蕭憶情猛然一驚。

那一眼裡有落寞有震驚還有……殺氣以及說不出來的極度複雜的情愫。

拜月教的大祭司緩緩俯下身去將從蕭憶情頸中掉落的護身符撿起握在手心細細注視着、不說話。溫潤的檀木壓着他的手掌薴麻的線被什麼齊齊截斷——該是方纔他斬向蕭憶情頸中時、劃斷了護身符的繩子。

迦若眉間神色瞬息萬變。

護身符。十年前他送給冥兒的護身符……在這個人身上。

他緩緩握緊檀木護身符回手抵着額頭垂目苦笑。額環上的寶石壓痛他的手。

白衣祭司陡然又冷笑起來對身後的緋衣女子話——“冥兒方纔你喚的那一聲、是爲了示警蕭憶情而讓我分心——是麼?”

他眉間有殺氣一閃而過然而許久身後沒有人回答。迦若怔了怔彷彿忽然從那一聲裡回過神來、想起了什麼忽然衝口急問:“冥兒、你可是受了傷?!”

“冥兒聽你剛纔聲音、你可是受了傷?”聽不到背後阿靖的回答迦若臉色更是一肅追問了一聲再也忍不住回身看向河邊樹林中結界裡的三位女子。

阿靖已經委頓於地一旁的藍衫少女捏心訣壓着她頸中上攻的屍毒卻已經快要急得哭出來:“靖姑娘你幹嗎要說話!跟你說了不能開口……這下、這下怎麼好……樓主!樓主!”

蕭憶情心裡騰的一跳知道方纔阿靖爲了示警才勉力開口屍毒作的更爲迅。

“血鬼降?”一見阿靖臉上蔓延的可怖灰色迦若立刻分辨出作的是什麼樣的毒神色更是一變“屍毒快要入腦——”

他再也站不住搶步過去要去檢視阿靖的傷勢。

然而抱着靖姑娘的弱水、一見祭司搶身過來卻是臉色大變立刻摧動了陣法結界上種下的鳳凰樹陡然迅生長開來交枝連葉密佈成一片屏障。

蕭憶情站在那裡看着迦若的背影——雖然面對強敵剎那間聽雪樓主竟有些出神。

他……他竟然回過身去了。他竟然敢背對着自己!只是爲了確定阿靖的傷勢拜月教的大祭司就這樣轉過身去、把背後的空門全部留給了強敵。

聽雪樓主眼神緩緩變化夕影刀上的手指幾次加重力道、幾次又放鬆下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看到眼前緩緩延展生長着的鳳凰樹迦若只是微微冷笑手指探出、陡然便是剪斷了其中一枝樹陣微微一顫斷口上流出淡紅色的血液。然而那些無根無本的樹生長的更加快轉瞬有更多的枝條蔓延過來補足了缺口。

陣中的弱水扶着昏死的靖姑娘看着重傷的師妹燁火不停地念着咒語緊張的雙手微微抖——對方是迦若連師傅都鬥法不過的拜月教的大祭司!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長的時間。

“靈力不錯。”看着枝條生長的度迦若眼中露出一絲讚賞然而看到阿靖臉色灰敗的程度卻再也無心說別的手一劃彷彿無形長刀裂空結界上鳳凰樹大片被攔腰截斷。

弱水身子一顫血絲沁出嘴角然而毫不放棄手掐心訣唸的更加迅。

“弱水讓他進去。”陡然間迦若背後的蕭憶情話了。錚然一聲是夕影刀入鞘的聲音——聽雪樓主看着祭司的背影許久許久終於收斂起了眼裡的殺氣淡淡吩咐。

“冥兒?”白衣祭司一掠而入推開弱水扶住了阿靖的肩手指迅的探上緋衣女子肩頭的傷處、檢視。那裡傷口的血已經變成了詭異的綠色阿靖的臉籠罩在一片灰色中那片灰色彷彿是活了一般由肩往額慢慢地延伸過去。

“都是……都是我們不好。”弱水一見靖姑娘如此臉色心中知道要不好了毒已經蔓延過了印堂只怕是師傅此刻前來也是迴天乏力。她又是焦急又是後悔再也忍不住驚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如果不是爲了救燁火師妹靖姑娘…靖姑娘也不會受傷。”

迦若的眼角掃了一下旁邊昏迷的紅衣少女顯然認出了那巖山土司的女兒然而他的顏色卻更冷:“如果冥兒出了事你們這些微末性命拿一千條來抵也不夠!”

再也不理會旁人他摘下了額環上的寶石握在手中按着阿靖肩膀上的傷處。

月光照耀着他恍惚間、手心那塊月魄的光芒竟似乎穿透了他的手照得祭司的手掌猶如透明。更奇異的是、彷彿那片死灰色被什麼力量牽引住了停止了往緋衣女子的額頭蔓延——與此同時迦若蒼白的手上、升起了一絲奇異的黑色慢慢順着他手臂伸上去。

知道對方對於阿靖沒有任何敵意蕭憶情在一邊看着沒有阻止。

然而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眼睛裡有光芒一閃:他也看出來了那是在療毒——迦若是在借用月魄的力量將阿靖體內的屍毒慢慢轉移到自己身上!

看着那一線黑色彷彿小蛇般蜿蜒着沿着迦若手肘往上延伸蕭憶情垂下眼睛許久才輕聲問:“如何?”

迦若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更加白的如同透明他輕嘆一聲放開了手:“不樂觀。我自身無法化解屍毒只能分掉她身上的一半毒素暫阻毒性入腦。”

他放開手時阿靖臉色已然好了一些死灰漸漸從臉上淡去呼吸也開始有規律起來。

白衣祭司將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肩上騰出手將檀木的護身符重新掛回她頸中在繩子的斷口打了個結皺眉:“你們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

聽雪樓主忍不住一怔忽然脣角有了一絲笑意——“哦……呵看我說了些什麼?”迦若立時也知道自己這句話的可笑擡頭看着蕭憶情蒼白的臉上同時有苦笑的意味搖搖頭將阿靖交給呆在一旁看的摸不着頭腦的弱水站起身來“別的以後再說——我們先得料理了那隻噬主的血鬼降不然冥兒體內的毒會無止境的作。”

蕭憶情回頭看着河邊那裡空空蕩蕩連被他們合力截斷的血鬼降下半身都不見了顯然那隻逃出去的鬼降已經複合。

迦若看着河灘邊上那一灘狼藉的血肉眼色慢慢嚴肅起來:“那隻鬼降已經反噬了宿主它的力量如今該驀然強了很多——要趁早除去它不然沒有了降頭師、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控制它了!不但對於我們拜月教對於你們也一樣是禍害。”

蕭憶情點點頭雖然對於這些術法並不瞭解然而他心裡也對於那隻鬼降的厲害頗爲忌憚便想向着血腥味飄逝的方向追去。

然而想了想有些遲疑的他轉頭看着結界中的阿靖。

白衣祭司已經振衣而起同樣遲疑了一下折下一根鳳凰枝來繞着三個女子重新畫了一道結界——枝條劃過的土地上透出奇異的銀光彷彿月色凝聚。

“別亂動在這裡等着我和蕭樓主會來。”迦若最後合攏結界將樹枝插入土地迅變爲一顆茂密的鳳凰樹蓋住結界中三個女子淡淡對唯一還有神志的弱水吩咐。

然而弱水頭一揚看也不看這個敵方的人只是詢問的看着聽雪樓主。

蕭憶情一直沒有動在迦若畫結界的時候也沒有阻止——阿靖生死只在一線之間這種時候如果再懷疑什麼、只怕會延誤了時機。

何況不知爲何看着迦若聽雪樓主忽然覺得將阿靖的生死託付於他、都是可信任的。

“好好照看着靖姑娘等我們回來。”蕭憶情點點頭對弱水吩咐。

留下饕餮在原地守着結界中的三個女子迦若和蕭憶情只是稍稍停了一下迅判斷出了鬼降逃逸的方向兩襲白衣如電光般閃逝在夜幕中。

弱水扶着靖姑娘靠着鳳凰樹坐着一手騰出來想去探師妹的額頭——燁火一直的昏迷也不知道在那個拜月教左護法的手裡吃了什麼樣的苦頭。

耳邊忽然有氣流拂動弱水驚覺轉身不自禁的脫口輕呼一聲。

一張奇異的臉湊了過來類似人的臉看得出五官雖然有些彆扭卻也是清晰的——然而它卻有着蜷曲的利角以及山羊一般的身軀。

幻獸雪白的額頭有一點硃紅湊近過來親近的貼上昏迷中緋衣女子的臉頰彷彿遇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嗅了嗅輕輕伸出舌頭舔着阿靖肩頭的傷口。

“啊饕餮……”弱水看着這隻遠古洪荒中召喚而來的幻獸有些目眩神迷忍不住就想伸手撫摩。她想她也是有福緣的人了——居然能看到一般術法家畢生也無緣一見的神獸。

饕餮陡然擡頭打了一個響鼻兇狠的瞪視這個居然敢對它不敬的外人。

“唉……”弱水還是覺得不敢放下了手無奈的看着幻獸在靖姑娘身側屈膝蹲下舔着她肩頭的傷爲她緩解屍毒。龍虎山來的女弟子低頭嘆了口氣忽然間感覺到了術法的神奧莫測和術士之間的天淵之別——擁有這樣幻獸的術士他又該擁有何等的靈力?

那個迦若…那個迦若他是否已經到了上窺天道、天人合一的境地?

那是所有修道之人畢生追求的奧義啊……這樣年輕的術士是如何做到的呢?

截住那隻血鬼降是在忘川上游的一戶村民家裡。

蕭憶情推開那戶人家尚自合得嚴整的木門房內卻是支離破碎、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彷彿開了屠場一般血肉橫飛。

他推開門的剎那看到壁上新濺上去的人血脫口對身後的迦若道:“在這裡。”

話音未落耳邊忽然有腥風呼嘯撲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迅的衝向門口。

腥氣在空中的濃度生變化的剎那聽雪樓主已經揮手出刀。

那一刀無形無跡刀光一閃即沒然而凌厲的刀風卻是撕裂了空氣在木屋和門口之間割裂開一道無可逾越的無形屏障。

刀風中血的腥味陡然濃重紅影一閃被逼得從門口方向反跳回房中。只見一個小小的血影如同跳丸般在房中瞬忽來去出低低的嘶吼剎那間又逼近過來、要奪門而出。

蕭憶情覺血鬼降進攻的度比半天前陡然提高了很多而血腥更加濃了讓他忍不住的微微咳嗽起來。夕影刀織出一片光影如水潑地將所有的腥風擋住。

轉眼居然過去了百招聽雪樓主暗自心驚這般身手、即使在武林中也是寥寥可數——拜月教居然能培養出這樣的鬼降豈不是覬覦中原武林也能如囊中取物?

然而在他全力阻擊血鬼降的時候卻不見拜月教的祭司動靜。

蕭憶情眼神陡然冷凝雖然他沒有感覺到背後有殺氣和敵意然而對於迦若的遲遲不動手卻心下疑慮出刀的時候也留了幾分餘力。

血鬼降屢次想奪門而出卻被攔截怒極忽地不管不顧欺近身來小小的身子陡然探出雙臂奇異的探長抓向蕭憶情胸腔——這一次的度來得意外的快蕭憶情甚至來不及回刀封擋。然而心知不能觸及鬼降聽雪樓主忽然並指成劍、切向鬼降探過來撕裂人的爪子。

他的手並沒有觸及那隻血紅的小手然而血鬼降卻淒厲的叫了一聲彷彿被什麼刺中陡然一跳三丈直向上撞上房頂、樑和頂依次被狠狠撞穿然而鬼降卻去勢依然兇猛。

然而它剛剛消失在屋頂的洞中卻立時在外面出了一聲更淒厲的叫喊。

“撲”的一聲蕭憶情看見它從撞出來的洞中重重地掉落回屋裡——然而令人詫異的是、掉下來的卻只有半個身子。

就像半天前被他和阿靖合力截斷一般在同樣的位置、這隻鬼降再次被人攔腰斬爲兩斷。

掉下來的半個身子在房內無意識的亂走蕭憶情更不猶豫、刀風撕裂了空氣順帶着將茫無目衝撞的血鬼降雙腿斬斷。瞬間濃得膩的血腥味瀰漫了整個房子。

雙腿寸斷的鬼降終於安靜下來然而那些塊狀的血肉卻依然蠢蠢欲動、令人觸目心驚。

“你料理完了麼?”蕭憶情收刀凝神咳嗽着對着屋頂上的人淡淡問脣角有釋然的笑意——原來迦若並不是不動手而是積蓄着力量、在等待着一擊必中的時機。

然而微笑的同時聽雪樓主眼裡也有冷芒:一擊而斬鬼降爲兩斷——拜月教祭司的手段又該是如何的深不可測?

“好了。”屋頂上迦若淡淡回答。

蕭憶情出了屋回頭返視只見在西沉的月光下白衣祭司坐於房頂靜靜地一動不動夜風中白衣飄然月光在額環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鬼降呢?”蕭憶情點足飛掠落到他身側四顧不見鬼降的上半身不由問。

迦若沒有說話低頭忽然極輕極輕的笑了一下。

蕭憶情的臉色微微一變因爲在這個剎那、他感覺到了對方身上也有血的腥味!

聽雪樓主眼神雪亮想也不想、點足飛退在屋角頓住去勢冷冷的審視着白衣如雪的拜月教大祭司——不知道爲何在這個剎那蕭憶情感覺到了極大的壓迫力和邪意!

然而迦若沒有動他一直低着頭黑散落下來掩住他的側臉只有額環上的寶石在黑間反射着月的光華詭異莫測。

“我把它吃了。”忽然迦若微笑着擡頭回答。

手指從脣邊放下指尖的血尚自淋漓。

蕭憶情陡然一震看着對方在月光下的眼睛。那是幽黑的看不見底泛出靜謐的邪氣。

因爲染了血迦若的咀脣奇異的鮮紅。白衣祭司眼裡有詭異的笑意將指尖放入咀中輕輕舔舐自語般的喃喃微笑:“好強的怨念和靈力……比那些生魂更是好上千倍。清輝那傢伙法力不過如此卻居然能培養出這樣一隻鬼降。”

聽雪樓主眼神裡有震驚的光芒一閃而過然而又回覆了平靜。

出身於雪谷老人門下雖然是武林中人的他也對於術法略知一二聽說過南疆一些邪教的術士裡、的確有些人修煉的方法就是如此……能夠通過吞噬對方的軀體來獲得敵方的力量。如今自己身在此境就不必對這些怪力亂神的現象大驚小怪。

“鬼降的味道如何?”蕭憶情笑了笑淡淡問。

迦若擡頭看他眼神裡有隱秘的笑意搖搖頭:“不好。”

在他擡頭的時候蕭憶情心裡又是一驚——他看到了有一縷死灰色漸漸地擴散上了白衣祭司的眉目。同阿靖臉上一模一樣的死灰色。

聽雪樓主的目光閃電般的落在迦若的右手上——那隻手、那隻曾經用月魄將阿靖體內屍毒分流入自身的手如今已經是黑的如同夜色。

“說實話屍毒作了……我若不吃掉那鬼降暫時解毒只怕撐不住。”迦若的語音有幾分衰弱他站了起來落下地來——落地的剎那蕭憶情看到他的腳步果然有些虛浮。

迦若臉色有些憔悴:“我要趕快回去這毒除了明河沒人能解。”

看着祭司衰弱的樣子聽雪樓主的眼神深處忽然有冷冷的光芒泛起。

他的手在袖中不自覺的握緊了。

迦若只是慢慢地走過來臉色蒼白中透出奇異的灰。

似乎有些難受拜月教的祭司劇烈咳嗽着用雙手按住胸口——在白衣上他的兩隻手一黑一白黑的如墨白的又幾乎透明有說不出的詭異。

蕭憶情深深吸了一口氣看着他走過來眼底的神色瞬間萬變。

迦若卻只是這樣緩緩走來:“我們可以回去了。”

他走過蕭憶情身側。在他擦肩走過之後蕭憶情默不作聲的轉身和他一起走出去。

“你剛纔想殺我。”並肩走着迦若忽然開口了微笑着咳嗽淡淡說了一句“我們彼此不分伯仲所以你的殺氣掩不住——你剛纔想殺我。”

蕭憶情沒有否認似乎方纔截殺鬼降讓他耗費了一些真力他說話聲音也有些疲憊:“難道你不覺得這種時候是殺你的好時機麼?”

迦若點頭側頭看了看聽雪樓的主人嘴角忽然有一絲笑意。

“你的手從刀上鬆開是在我說了那一句:‘這毒只有明河能解’之後——”白衣祭司緩緩道咳嗽了幾聲擡眼看着聽雪樓主“你是不是想和我做一個交易?”

蕭憶情停下腳步看着他眼神裡也有笑意:“和你說話真是讓人很輕鬆。”

聽雪樓主頓了頓繼續道:“我不趁你之危——但是你得想法子解了阿靖身上的毒如何?”

迦若的腳步也頓住片刻不語。微微笑了起來忽然眉目間有傲意:“不錯如今你若出手、我必不敵——但是換了你、你會受人要脅麼?”

蕭憶情一怔雖頷、然而眼神卻冷了下去。

或許只能一戰。然後用迦若來向拜月教主交換解藥。

——然而看着如今黑氣蔓延的度連大祭司都支持不了多久如果按這種打算、這般折騰下來不知道阿靖還能否撐到那個時候!

一念及此便是聽雪樓主心裡都有說不出的煩躁感覺握刀的手心有些潮。

他從來沒有想過阿靖會死——那樣的女子怎麼會死呢?

血魔死後攜着血薇重現江湖時那個緋衣幼女不過十三歲。

那時候他還在雪谷老人門下學藝然而已經聽說過她的傳聞。知道這個血魔的遺孤出現在江湖上、帶來了多少門派的圍攻和截殺引起來多大的風浪。

“舒血薇那傢伙自己倒是圖了個了斷卻留下這個女兒受江湖的苦。”

某一天在聽說了最近江湖傳聞時這個長久隱居不問世事的老人也忍不住感慨着嘆息搖頭:“這個女娃子……在君山還能從三幫五派聯手圍殲中逃出來不容易啊。”

“師傅要不要弟子替您出山一次、將故人之女接上山莊?”侍立在一旁看到師傅臉上的憐惜還是門下弟子的他長身請命——那時候他十五歲夕影刀已經有了七成造詣久居山中他真也是感到有些寂寞。

想了想雪谷老人拂開雪白長鬚卻是搖頭:“不必。生死由她——江湖兒女便是這般長大若是活不下來那也是命。舒老魔頭若在世也不會幫他女兒。”

然而說到這裡雪谷老人頓了頓卻是微微喟嘆:“不過那女娃兒死不了。”

便是師傅一句話他與她的相遇就因此推遲了七年。

師傅說得果然沒有錯……一直到他學滿下山、接掌聽雪樓之時他一直聽說江湖上種種關於她的傳聞。血魔的女兒一直是處在江湖風口浪尖上的名字。

七年來應該是一個女子由垂髫幼女成長爲窈窕少女的韶華時期然而這個女子卻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磨難困苦、生死血戰。血與火的洗禮卻越讓這個名字在江湖中散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芒。

他知道她的全名叫做舒靖容是在接任聽雪樓主後。

從屬下呈上的江湖人物文牒裡看到這個名字他的眼前忽然就閃現出多年前冬日、師傅說到這個少女時候眼裡的那一抹讚賞。

該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方當弱冠的聽雪樓主在白樓上看着這個名字微微咳嗽起來。

血薇。血薇。舒靖容……在寂寥的白樓裡面對着洛陽幾大幫會中錯綜複雜的微妙鬥爭年輕的聽雪樓主看着外面的天空眼前展現出的卻是淡淡的緋紅色。薔薇的顏色。

那時候敵友未分他還不曾料到這個名字將會和自己終生並存。

擊敗她的時候他看見她眼裡的震驚——或許江湖血戰前行到如今的她、還是第一次敗在別人手上吧?對她這樣的人而言敗又意味着什麼呢?如果她敗了寧可死、也不願屈身加入聽雪樓他……或許寧可讓她走吧?那個比試前的契約他還是寧可讓它作廢吧?

那是懸崖上綻放的紅薔薇如果折了驕傲的刺那麼就會枯萎吧。

“我舒靖容願意加入聽雪樓供樓主驅譴百死而不回——直至你被打倒的那一天。”然而他猶自忐忑緋衣女子卻是毫不遲疑的如約屈膝下跪低說出了這句讓他一生都不忘的誓言。

他苦笑着咳嗽然後問:“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覺我不是最強的你自己能殺死我或者別人比我強你就會立刻背叛是嗎?”

“哈……那叫什麼背叛啊。”他看見那個緋衣女子冷冷地笑了起來帶着微微的冷峭“難道你會信任我?如果你不信任我那談得上什麼背叛!而且我只欣賞強者只追隨最強的人——如果你能被別人打倒那麼我當然要離開你!”

聽到這樣的話他忽然就笑了起來——對就是這樣的。應該就是這樣的女子。

和他七年前遙想的相同這個帶着血薇劍的女子就應是這般孤高絕世猶如懸崖上開放着的野薔薇。

他想他終於找到她了。

此後的幾年裡多少的殺戮征戰風一般的呼嘯而過……

金戈鐵馬並騎戰場剿滅各方不想稱臣的勢力將霹靂堂雷家等江南三大世家滅門;鐵腕平亂鎮壓樓中醞釀已久的叛亂手刃二樓主高夢飛囚禁師妹池小苔;…………

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爲江湖上衆口相傳的傳奇。人中龍鳳。

每想起來他都不禁苦笑——“我只欣賞強者只追隨最強的人——如果你能被別人打倒那麼我當然要離開你”。

——那句話出她之口入他之耳當世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曉。因此也沒有人知道他心中一直有着怎樣的壓力。一開始接掌聽雪樓是爲了繼承父親的心願、是爲了自己的霸圖和雄心……然而後來又是攙入瞭如何複雜的原因。

在出進攻拜月教之時他們統領聽雪樓已經三年。

三年裡有過多少驚險與生死然而他們的手始終握在一起刀和劍始終指向同一個敵人。她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無論多艱險困苦的任務都一一完成幾次重傷垂死然而又一一掙扎着痊癒生命力如同野薔薇般的旺盛。

如雪谷師傅說的那樣——這個女娃兒不會死。她不會死。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認爲所以放心的將危險的、艱難的所有任務交給她去做從來不考慮如果她萬一失手會如何——然而如今她卻是要死在滇南這片土地上?

“你此時要殺我或許可以——”看着蕭憶情的猶豫拜月教的大祭司卻彷彿洞察一切似的笑了起來眼色冷冽“但你殺我後若要回頭去救舒靖容則萬萬來不及。我死了她也活不了不信你試試——”

聽雪樓主淡定的神色陡然一變眼神凌厲起來從來沒有人用這般嘲弄的口吻和他說話。

取捨權衡已經是在一念之間。

“你要的是什麼?”蕭憶情轉頭看着迦若截口問毫不遲疑。

迦若的手按在胸口上一黑一白分外詭異。屍毒的蔓延此刻已經到了頸部月已西沉額環上寶石的光芒也弱了迦若的眼神有些渙散起來然而聽得他這樣的問話卻是點頭緩慢而清晰的一字字回答:“休戰。”

眼裡的寒芒陡然閃亮。聽雪樓主想也不想冷笑:“不可能!”

“不可能?就算看着冥兒死了你也說不可能麼?”迦若也是冷笑起來冷月下夜風吹動他的白衣一時間他衰弱的似乎要隨風散去。然而他的問話卻是冷銳的直刺心底:“你是不是想步你父親當年的後塵?”

父親的……父親的後塵?

陡然間彷彿被人一擊擊中心底蕭憶情冷銳的眼神忽然也是渙散開來。

父親蕭逝水當年爲了自己的霸業而讓叛教的母親心寒齒冷爲了成全他離家自投請罪、被沉於聖湖之中。然而那以後父親又有過多少個能真正安睡的日子?

今夜的記川之上他剛剛對阿靖說過這一段不忍回的往事。然而只是一轉眼同樣的選擇居然又擺在了他的面前?可笑……誰又是宿命的安排者。

“有什麼比冥兒的命更重要?你有什麼放不下?”迦若看出了他眼中的遊移繼續問聲音雖然已經透出了衰弱但是依然氣勢凌厲“你不要告訴我說是仇恨!——選擇就擺在你面前你應該不是這樣執迷的蠢人。”

蕭憶情驀的擡頭看着他這個拜月教的大祭司、阿靖的同門師兄。

仇恨……對雖然說起來仇恨矇蔽人的眼睛、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但是世上真正能看開、能放下的又有幾人?何況母親的遺骸沉於湖底那怨恨的靈魂尚自不得解脫。

爲人子者難道要讓他棄之而不顧麼?

月已經西沉了天色隱隱透亮。

迦若的臉色已經非常憔悴死灰色從皮膚下透出瀰漫了滿臉——然而奇怪的是、以額環爲界那詭異的死灰卻止步不前半分也無法沿展上去。

阿靖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吧?

蕭憶情只覺滿手的冷汗勉力震懾心神然而心中的恐慌卻也是史無前例的鋪天蓋地而來衝擊得讓他神思恍惚。

該是做出選擇的時候——再遲了恐怕便是永遠來不及了。

“好我將人馬撤回洛陽。”用力握着袖中刀一句承諾從聽雪樓主嘴邊吐出蕭憶情的臉色是蒼白的眼神奕奕閃亮然而卻有複雜的痛苦在內“但是——有條件。”

“什…麼?”扶着額環上的月魄迦若的聲音已經虛弱不可聞。

“你需將我母親的遺骸奉還於我讓我帶回洛陽與父親合葬——”蕭憶情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如若我母不得解脫則我此次雖然退兵來年也必捲土重來剷除拜月教!”

迦若不知爲何一震擡頭看看他忽然脣邊露出一絲笑意:“遺骸?……聖湖裡、聖湖裡的白骨麼?”

蕭憶情看着他然而心裡也是一驚:迦若的眼睛已經看不出眼白完全成了混沌一片的死灰色!

拜月教大祭司聽到了他提出的條件卻想也不想的點頭:“好……遺骸一定奉還。要我起什麼樣的誓?”

答應的居然如此痛快。

只怕是以他的體力再也無法繼續支持下去了吧?

“不用誓約。”聽雪樓主卻淡淡回答頓了頓“阿靖心裡推崇的人我相信他說過的話。”

然而話音一落他不等迦若答話卻驀的轉頭盯着拜月教的大祭司一字一字道:“但是休戰可以。你我卻是一定要殺!”

聽得那樣殺氣逼人的話雖然衰弱、迦若死灰色的眼裡陡然也有寒芒一閃而過。

“我只欣賞強者只追隨最強的人——”

這個世上的最強者只能有一個人吧?

饕餮嗚咽的聲音讓弱水心煩意亂。

她已經很慌亂、很驚怕了——在看到靖姑娘的臉一寸寸的被死灰色重新覆蓋的時候。她是法家中人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如果屍毒蔓延過了印堂、衝入腦部的話便是大羅神仙也返魂無術!

燁火師妹還是沒有醒無助的她抱着緋衣女子啜泣起來那隻饕餮在一邊拼命的舔着阿靖肩頭的傷然而死灰色還是毫無阻礙的慢慢延伸上去。

饕餮忽然不動了弱水擡頭看見有兩大滴晶瑩的淚水、從幻獸雪白的眼窩中滾落。

“靖姑娘……哇。”再也忍不住弱水哭了起來因爲無助和驚懼而全身顫抖。忽然覺得耳邊有氣流拂動饕餮流着淚湊過頭來第一次友好的舔了舔她的眼角眼神裡也是哀傷和無奈。弱水看到幻獸人一樣的眼睛陡然間抱着饕餮大哭。

“朱兒。”慟哭中隱約聽到一個聲音弱水神志散亂沒有反應過來然而饕餮卻是一震驀的將頭從弱水肩上轉開欣喜若狂的躍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白衣的祭司伸出無力的手按在它頭上微笑:“我回來了。”

饕餮怔了一下看見主人伸過來的手漆黑如墨般妖異。

弱水的歡呼卻是遲緩了片刻再響起來的:“樓主!樓主你總算回來了!——靖姑娘、靖姑娘她不好了……”小女孩的聲音又哭又笑的。

然而聽雪樓主卻是一言不疾步走過去從她懷中接過昏迷的緋衣女子俯身深深看了一眼便轉過身去放到了饕餮的背上。

“快些帶她走。時間不多了。”蕭憶情看着阿靖臉上涌動的可怖黑氣眼神中不自禁的流露出恐懼之意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微的顫抖。

迦若點點頭低低道:“放心。”

他坐上幻獸的脊背衰弱無力的對蕭憶情笑了笑擡手輕拍饕餮的額頭輕聲吩咐:“朱兒快些帶我和冥兒回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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