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街道上，小車靜靜地停在樹蔭下。
徐秘書拉開車門，林小蘇就看到了裡面的賀高升。
“林偵探，請進！”
賀高升微微欠身。
林小蘇進了車子，徐秘書在後面關上車門，自己也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座。
車門全部關閉，徐徐啓動，順着沿湖大道一路向前。
“賀市長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林小蘇道。
賀高升道：“有一件案子，有些特殊，我想請你幫忙，查一查。”
林小蘇微微一震：“你說！”
“有一個人，叫盧前進，上個月17號，在三河口水庫下邊的漢江支流跳江自盡，沒有找到屍體。”
林小蘇道：“已經報過警了是嗎？”
“是！沈銀川親自負責的，但他也查而無果。”賀高升道：“我今天找你，其實是他建議的。”
沈銀川建議的！
林小蘇微微一笑：“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能做到嗎？”賀高升身子微微前傾。
“我立即着手，保證盡力而爲！”
賀高升道：“要不要我跟沈銀川打個電話？”
“還是我來吧！”林小蘇手一伸，手機在手，撥號……
電話那頭傳來沈銀川的聲音：“小蘇！”
林小蘇道：“今日漢江春正好，適合迎風下釣鉤，想不想出去釣條魚？”
電話那邊沉默了三秒：“半個小時後，到萬家碼頭，我去接你。”
“好！”林小蘇壓了電話，目光投向賀高升。
賀高升微微一笑：“萬家碼頭！”
汽車馳向萬家碼頭，林小蘇放下，車子馳回市政府。
“小徐，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賀高升微微一笑。
“我……我看到的領導也都看到了，我沒想太多……”小徐有點猶豫。
“不必顧慮，全部說出口！”
小徐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氣：“那領導，我真說了。”
“說！”
小徐道：“沈銀川跟他關係非同一般，原本可以直接請他幫忙的，但他偏偏繞一個大彎子，跑到領導你的辦公室，請你出面，再請林小蘇出手……他是在爲林小蘇鋪路！”
“鋪路？”
小徐道：“可能也不算是鋪路，而是用心良苦地希望化解領導對林小蘇的積怨。可惜他還是看輕了領導你，你對林小蘇本身就沒有積怨，根本用不着他化解。”
賀高升輕輕點頭：“雖然有些看輕了我，但是站在他的角度，有這想法倒也不奇……那麼，林小蘇呢？你又看出了什麼？”
“林小蘇當着領導的面，給沈銀川打這通電話，而且完全是至交好友的姿態。我想，也是有用意的，他希望領導栽培沈銀川。”
賀高升笑了：“小徐啊，你跟我也有幾年了，一些門門道道你也熟了，但是，還是需要進一步打開眼界視角，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還得進一步提升才行。”
小徐微微一愣……
賀高升笑容一收：“他當着我的面，打這通電話，的確是有用意的，但是，用意絕不是希望我栽培沈銀川。如果真是這個目的，那隻能說他看輕了我，看輕了沈銀川，同時還高看了他自己！”
“那……他是什麼用意？”小徐是真不懂了。
賀高升給出了回答：“他在向我傳遞一個信號，沈銀川，是值得信任的！”
“值得信任？”小徐有點懵。
不是栽培，只是信任？
“別小看了信任二字！”賀高升目光慢慢擡起，透過車窗遙視蒼穹：“在如今這個風波詭譎的時代，在各種滲透層出不窮的時代，我還真的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刑偵大隊長，在關鍵時刻作出關鍵決斷！”
小徐心頭一堆亂麻，似乎突然之間找到了一個支點：“賀市長，他……他信任沈銀川，是不是代表着……代表着潛龍也信任沈銀川？”
“你終於悟了！”賀高升輕輕吐口氣：“小徐，知道我爲什麼非得要跟你將這事情理清楚嗎？”
“賀市長你說！”
“有些事情已經來到深水區了！我不知道迎接我的會是什麼，如果……我只說如果……如果某一天，需要你獨立作出決策，你記住五個字：信任沈銀川！”
……
萬家碼頭。
很老的碼頭了。
它的老，源於一個貧窮落後的時代。
西方列強堅船利炮打開大夏的國門，西方各路人馬進入大夏，這個碼頭，就是西方列強順着長江登陸的登陸點。
所以，才叫萬家碼頭。
這萬家是誇張了些，但是，當年幾十個國家，還是有的。
現在，隨着大夏國的建立，隨着國力的強盛，西方軍艦橫行長江早已是昨日黃花，今日的萬家碼頭，商船雲集，只代表着這座連通九省的江城，商業繁榮。
林小蘇靠在一棵樹上，目光投向長江。
一條快艇貼水面而過，一個漂亮的漂移停在碼頭邊。
快艇上，一箇中年漢子身着便裝，目光擡起，迎接林小蘇。
他，就是刑偵大隊大隊長沈銀川。
林小蘇一步上了快艇：“老兄，今日算是忙裡偷閒了！”
“忙裡偷閒？”沈銀川道：“錯了，完全錯了，你四個字，犯了兩處錯誤。”
“我靠！四個字，兩處錯誤？說說看！”
“你說我忙，我其實不忙！”沈銀川快艇啓動，馳向漢江支流。
他的聲音從風中傳來，半分不散。
“昨天剛剛抓了五個二級頭目，你竟然不忙？”
“五個二級頭目，昨天連夜就被人接手了，整個案子，與我們完全剝離！”沈銀川目光回顧：“小老弟，有沒有覺得你昨天捅了一個很大的馬蜂窩？”
“這沒啥，我天天捅馬蜂窩！”林小蘇道：“說說第二點錯誤？”
“第二點錯誤，你說偷閒！”沈銀川長長嘆口氣：“閒個蛋啊？咱們要辦的這件事情，說起來我頭都大了……”
案情在這快艇上和盤托出。
賀市長關注的這個投江自盡的人，叫盧前進。
爲什麼賀市長如此關注？
因爲這個人跟他兒子當年是最好的朋友。
賀斌遠赴羅巴州，就是他極力慫恿的。
賀斌藉助他父親賀高升的影響力，引進了一些企業，其中也都有他的身影。
賀高升在兒子死後，對這批企業展開了調查，發現這位盧前進身上疑點重重。
然而，就在賀高升打算對盧前進採取措施的前夜。
盧前進跳江自殺。
他跳江，很多人親眼見。
當時就有不明真相的人也嘗試着救人。
但是，那片水域，浪急水深，暗流洶涌，搶救的人還來不及靠近，盧前進已經消失在水中。
事後報了警，警察沿江搜尋了三十多裡，長江救護隊也動用了各種搜救設備，動用了大量人力，但是，始終找不到。
他這下落不明，那幾家企業的調查就陷入了死局。
官場上，對賀高升的質疑也漸多，甚至有人說，賀高升因爲兒子之死，遷怒他人，惡意報復正常經營的企業，逼死人命。
賀高升壓力很大。
而沈銀川呢？
壓力也不小。
誰讓他是賀市長一手提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