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潔身自好
聽得謝湛詰問,謝夫人恢復幾分清明,反問道:“我怎會害你?”
謝湛直身,“母親不會害我?那兒子便問你一句,你爲何派人在香爐裡放毒藥?你可知,那藥只需聞得一盞茶功夫,便會侵體難消?”
謝夫人一驚,即刻上鉤,說道:“什麼毒藥?胡說八道!那不過是媚藥罷了。”
謝湛冷笑一聲,繼續攻心:“別人給的不三不四的東西,母親怎能輕易相信?那種毒藥下,兒子真要與人成事,怕是母親等不到兒子娶她的那天,兒子便歸天了。”
謝夫人脫口道:“王家又怎會害你?王七女郎想嫁你還來不及。”
謝夫人話落,空氣便是一片死寂。
謝湛凝着深淵似的墨黑眸子,毫無溫度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謝夫人這才發現自個上了當,抖着手指指着謝湛,“你……你連我也算計?”
謝湛涼聲失望道:“是你和長姐聯合外人算計了我。”
四目相對,謝夫人再次看到了這兒子眼中那股,隨時可能會沖垮母子親情壁壘的暗流。
謝夫人凝視謝湛良久,只聽他淡聲道:“兒子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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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回聽風苑書房,謝湛便叫來石清。
他邊往內裡走,邊冷冷地朝身後丟出幾個字:“查王芷怡。”
石清圓眸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謝湛背影。
無人應答,謝湛停步,帶着厲色的瞳眸滑至眼尾,瞥到身後跟着的人面上,“沒聽見?”
石清連忙收了神,大聲回道:“回公子,聽見了。可是……查什麼?”
逐泉山莊那日,石清將他送至廂房院子便未跟進,只第二日才收到消息,自家公子已經回了建康城。中間發生了何事,公子沒講,他自是一無所知。
謝湛行至書桌邊,清咳一聲,些微不自在,“她許是假扮過扶萱;她手中有媚藥。”
他兩件事一起說,聽到旁人耳朵裡意思便出了差錯。
話一入耳,待回想起消失一宿重現的公子那套一改往前、褶皺不堪的衣衫,石清即刻牛目一瞪,急急往前大邁一步,從上自下一絲不苟地打量謝湛。
最後停留在了腰腹以下的那處。
這番神色,宛若是要用肉眼衡量出,自家公子是否被歹人欺負過。
謝湛見狀,一抓手邊鎮紙,猛地朝石清砸了過去,“你盯哪!”
石清反應迅捷,一個箭步移開腿腳,伸手將砸來之物立時接住。
由於陣紙乃爲墨玉,謝湛出手速度又極快,將一抓住,那襲來的力道便震地石清掌心麻痛不止。
他“啊”“啊”地嚎着嗓子呼痛,而後毫不收斂地埋怨:“公子,您怎能做出這種事?太不潔身自好了!”
謝湛嘴角微抽。
潔身自好?
彼時他中了藥,她又那般在他眼前,他要還能潔身自好,除非他當真是有病。
謝湛不搭理石清的控訴,嚴厲問:“摺扇尋到了麼?”
石清甩着疼痛的手掌,連連搖頭。
“繼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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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的兩則流言經久未歇,且有愈傳愈離譜的趨勢。
作爲當事人的王、餘兩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一怒之下抓了幾個街頭傳播流言之人到了京兆郡,以“造謠生事”爲由,將人訴至了公堂。
自然,像這種謝湛特意放出去的流言,本就做地隱秘,別說是源頭難尋,便是尋到了,他亦有化解的辦法。
說到底,流言本就是街頭百姓的跟風而行罷了,大半是捕風作影,難以追溯。
是以,京兆郡衙門也只是迫於壓力,象徵性地審了一番,而後便輕拿輕放地放了人。
這一來一回,加之王芷怡與謝湛的事未成功,王成弘怒火中燒,毫不掩飾地斥責了一番王夫人無能。
從丈夫處受了氣,王夫人的這股怨氣,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全數發泄到了她認爲的罪魁禍首——“不祥之人”張瑤身上。
冷待、暗諷甚至是呵斥,皆是源源不絕地往她身上潑。
因而,近一月未見,扶萱再見到張瑤時,訝異地看着她,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眼前之人,乃是一位與夫君恩愛有加的新婚婦人。
秋陽之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濱江樓二樓的美人靠上,容顏蒼白,雙眼浮腫,形容憔悴,身形羸弱,仿若是一個帛畫中的死物仕女,毫無生機。
扶萱急急上前,捉住張瑤的手,貼着她坐下,疑問出口:“瑤瑤,你究竟是怎的了?怎這般模樣?”
張瑤滿心的憋屈,一不敢朝王子槿過多抱怨,二不敢回孃家訴說,長久盡數地堵在心中,如今被好友這一溫情關懷,便真像水庫開閘似的,洶涌之潮想擋也擋不住。
她立時再紅了眼,抽抽搭搭地將近況描繪了一遍。
誠然,因怕好友擔憂,她已是省了不少那些實在令人難堪的話語。可就從這已然過濾過的信息中,扶萱已全然明白了她的水深火熱。
原來不受婆母待見,是這般悽苦。
扶萱陷入沉思。
她輕拍哭泣中的張瑤的後背以作安扶,待其情緒略有平靜,她直白道:“你不覺得事有蹊蹺麼?”
張瑤手帕拭淚的動作一停,有些不敢相信地問:“萱萱,你的意思是?”
扶萱心知肚明,王家那則流言本就是謝湛放出去做餌的,既然是人爲,又何來王家氣運有損一說?若那些流言真是事實,王家這就不叫氣運有損,該叫自作自受。
那仙人卻能大言不慚,說此事竟因“新人不祥”,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流言來源扶萱不便講出,她只道:“瑤瑤,你可知王夫人是從哪個觀、哪個仙人處聽得此話的麼?我們不妨去打聽打聽,再做定論。”
成長在人多事多的大家族,見慣諸多爭鬥,張瑤雖性子柔軟善良,卻並非是個一竅不通的女郎。
新入王家,她一顆心都在融入家庭以及應對婆母之上,根本沒想過,她區區一個不打眼的新人,會成爲誰的眼中釘。
聽得扶萱這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
是啊,真正有心害你的人,又怎會因你是新人而放過你。恰因你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更是容易動手。
張瑤後背升起一股惡寒,收了淚,有些堅毅地朝扶萱道:“我會讓霽之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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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扶萱和張瑤在濱江樓用完膳食,正要回去的當口,好巧不巧,又遇上了王芷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