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朝他表白
晚風徐來,涼月滿院。
廂房中,扶萱靜靜地坐在牀榻上,由明月山莊的藥女給她四肢塗抹緩解紅腫的藥。
她腳腕上的症狀相對好點,只是被人捏出了兩條痕跡。手腕上就嚴重多了,那繩子細,又被綁地緊,彼時她竭力掙扎幾遭,現下已由謝湛剛見着時的粉紅變成了紫紅,看着就不免駭人了一些。
謝湛黑沉着臉,毫不避諱又一言不發地坐在一旁。
藥女被家主一雙冷眼一瞬不錯地盯視,心下緊張,手上動作便不免開始發抖,再去挖藥時,竟是一不小心將挖藥的勺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叮”一聲,藥勺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異常清晰,謝湛的臉色難堪到極致。
藥女當即被嚇地面無人色,“奴、奴、奴”了幾聲,模樣甚是恐慌。
謝湛沉眸掃過,冷聲:“給我,退下!”
他取過藥來,用指尖蘸取,然後覆上扶萱的手腕,力道輕柔地塗抹。
見他如此,扶萱道:“長珩,不打緊的,也不怎麼疼的,就是看起來嚇人罷了,過幾日就消了。”
謝湛薄脣緊抿,仔細給她塗完手腕,又去褪她的寢褲。
扶萱被他的動作驚地往回縮腿,“你做甚?”
“我看看可還有別的地方受傷。”謝湛一本正色地道。
方纔在溪邊他本就想細緻檢查一回,可扶萱哼哼唧唧地熱烈纏人,他只得先去幫她釋放藥性,眼下見着她身上痕跡如此明顯,不免就更重視了些。
他眼中心痛之色難掩,看地扶萱心中一悸。
二人又不是沒有坦誠相待過,扶萱對自己此刻的害羞生出愧疚,他既是不放心,允他檢查一番又有何妨。
她道了聲“好”,順勢往被褥上側躺了上去。
謝湛動作輕柔地褪了後,上下左右地仔細地看了一番,正要替她穿上,卻聽扶萱道:“上頭還要檢查麼?”
她如此配合,謝湛心情稍霽,朝她一笑,垂目看着她的目光幾多柔情,點了點頭。
不多時,扶萱便通身只剩小衣小褲,左右轉着身子,給謝湛展示她並未受傷。
謝湛終於舒出一口氣,目光定定看着她:“是我疏忽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扶萱是心思聰慧的女郎,自然明白謝湛的顧慮。
是她的安危讓他如此不安,是他未婚妻的身份如今讓她深陷危險,使他憂慮與愧疚。
扶萱朝謝湛重重地點頭,講起往事:“我們剛進建康城幾日,我伯父就急着給我定親事,彼時我不懂緣由,就埋怨我伯父,說他都不留我在扶家,要早早地將我打發出去。我伯父就認真解釋說,他是要給我尋個此生最穩固的倚靠,讓我餘生皆無慮無憂,所以優先選擇了一個世家,還選擇了你。”
謝湛靜默不語,等她繼續。
扶萱誠實道:“伯父也沒有想到你家會應下的,本來還有第二、三、四個備選,哪知都沒用上。”
謝湛神色一頓。
雖知扶萱講的是事實,可此話語聽着仍舊刺耳,他壓了壓,忍住沒去問那些備選都是誰。
扶萱揚脣討好地一笑,繼續:“我自小就習慣依賴我伯父,我就氣他給我定親,惱他說:‘伯父往前總說是我的依靠,現在出爾反爾’。伯父就認真告訴我,說他並非是我的最佳依靠。大梁現下政局複雜,他自個素來政見尖銳,恐怕往後少不得撼動某些家族的利益。我們扶家會鋌而走險,前途未卜。”
扶萱神色落寞,“事實證明,他說的沒錯。”
不等謝湛安慰,她復又迅速斂下傷痛,再道:“伯父的認知也沒錯。謝家是鐘鼎世家,你往前作爲準家主的身份,往後大可什麼都不需要做,即使安於現狀、維護現狀,整個家族的地位大概率也會巋然不動,我能嫁給你,餘生肯定會穩固又無憂。”
謝湛擡眉,神色好比在說:你伯父往前算盤打地也不錯。
扶萱不自在地撩了下耳邊碎髮,話題一轉,慢慢地道:“起先我覺得我喜歡你,是因你模樣長的好,才情也好,後來覺得好像又不是。”
謝湛挑眉一笑,“因爲什麼?”
扶萱雙眸熠熠地看他,“你與衆不同。”
見他第一眼,他傲氣不已;退親後,他來遠麓書院朝她解釋那幅所謂與王芷怡共作的畫作的誤會,坦蕩不已;挽弓射箭,朝書院學子們解釋何爲“五射”,認真不已;豫州探案時,時刻謹慎不已;許是私心許是爲了真相,教訓餘家時,果斷不已;作爲世家子弟,敢不顧世俗之見,毫不在意地追求她這樣的平凡女郎,勇敢不已……
拋卻他與她二人曾有的婚事糾葛形成的怨怒,扶萱承認,謝六郎與衆不同地優秀。
他願意走進她所處的“泥濘”,她也敢去攀他所在的“青雲”。
扶萱說:“我愛慕你,無論你是世家公子,還是寒門子弟;不管你今後權勢滔天,抑或他朝落魄流放。你要走的路,我願意與你一起走。未來不穩固也沒關係,不是無憂無慮也不打緊。我只是願意,這人是你。”
她覺得自己的話太肉麻,又說着俏皮話:“你不在意我身份低微,我也不嫌棄你家世顯赫。”
她眨了眨眼,鄭重其事:“你放手去做就好,我什麼都不怕的。”
扶萱話落,謝湛眼角噙笑,歪身靠在牀榻上,閒淡優雅,眼神溫柔地看她。
扶萱擡眼悄悄瞥謝湛,見他看穿一切似地俯眼看着她,她不由心腔砰跳,臉頰滾燙,心下欣喜。是見到心愛的郎君時,身子不受控的一種反應。
燈火通明,他一身一絲不苟,而她衣衫不整,嘴裡還說着朝他表白情意的話,扶萱幾多不自在。
她的自尊心和羞恥心前所未有地高漲,遂紅着面頰,轉身揹着謝湛,不再看他。
饒是因扶萱的話心腔在激盪,謝湛面上仍舊一副平靜。
說真的,他也沒真想要世家如何,更不願世家全數落沒,將大梁天下盡數還給皇室。說他爲了家族未來順勢而爲也好,說他當真與衆不同也罷,他不過是按照心間自覺更好的那條路走,希望在維繫家族利益,與主持大道公允之間,尋到一個平衡。
朝堂上,他代表謝家,開始支持穆安帝裁省官職、肅清官吏、發展教育等措施;私底下,也協助扶謙和扶萱改革遠麓書院,將此地作爲他實驗這條路的其中一個點。
他走的路,何嘗不是一場賭?結果或成功,或失敗,他並沒有十足把握。
他沒想過將扶萱牽扯其中,很多想法並未真的與她講明,他抱着讓她靜觀其變即可的想法。可他的未婚妻,甚至不知他要做什麼,卻是如此堅定地信任他。
謝湛心間一燙。
他展臂,從背後擁她入懷,在她頸間輕吻,在她腰側玉肌上摩挲,又暗啞着聲道:“我的優勢……就沒有在這處的?”
“你……”
扶萱沒想到,謝湛是以這種不正經的方式打斷她的羞赫的。
誠然,她不知,謝六郎舞文弄墨,卻不是什麼清閒雅客,往前不好女色,那是未曾知其味罷了。色慾薰眼時,他即便心裡想忍,身體也忍不住,更何況,這食髓知味的郎君,壓根就未想過要忍。
“過會你將手擡高些,莫壓住了。”
扶萱無言以對,很快就話不成句,只能艱難呼吸。
聽過扶萱表白,謝湛比平日劇烈了許多,扶萱嗔叱,他便愈發興奮,愈發失了手下輕重。
扶萱身上的痕跡從四肢蔓延,而後遍佈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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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建康城內一個傳言廣爲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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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弱冠的王家七郎放浪形骸,在堯山避暑山莊內,一連召了十來個百花樓的花娘前往,說是酒池肉林也不爲過。
世家最重顏面,此事一出,王家家主王成弘大發雷霆,當即就派人上山捉拿丟盡臉的七兒子,身旁人卻回話說,在那山莊院中見着無數黑衣人的屍體,王七郎被嚇地兩股顫顫,口中直喊有人陷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