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語一一說完,瞅瞅正在擦汗的子璃,認真的說:“王爺,要不,咱喚個大夫來,給您把把脈?也瞧瞧您懷的女娃還是男娃?”
子璃更窘了,瞪了她一眼,有些尷尬的說:“本王已經夠丟人了,你還說!”
笑語咯咯笑個不停,點點他的前胸:“活該!喝酒誤事又丟人,看你以後還喝不喝!酒一喝多,自己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子璃一把將她拉進懷中,手熟稔的滑入她的肚兜,壞笑着說:“喝再多,收拾小王妃我也記得!走吧,活動一下,讓爲夫醒醒酒……”
“放開….唔唔…..手往哪兒伸……唔唔…..不行,這是白天……你輕點,別讓人聽見了…...啊,慢一點…..”
午飯後,子璃又出門去了,直到天黑纔回來,笑語問他去做什麼了,他敷衍着嗯了幾聲,也沒有說清楚,笑語知道他不便說,倒也沒有總是追問不停。
就這樣,一連三四天,子璃都是早出晚歸,只帶一個程峰,其他侍衛都不讓跟着。笑語幾次試探程峰,這廝滴水不漏,就是不說去哪兒了,只說,王爺去哪兒了,他就去哪兒了,把個笑語恨得牙癢癢。
我要是能從你的王爺那兒問出來,我還用問你啊!笑語真開始考慮,要不要讓小玲瓏對程峰用點美人計了。想了想,還是作罷了。程峰和小柳都喜歡玲瓏,可是,明顯的玲瓏喜歡的是小柳。笑語雖是主母,可是也不能亂點鴛鴦譜啊!還是得看小丫頭自己的意思,小丫頭若是喜歡小柳,他日,她一定將她像妹妹一樣,風風光光的嫁給他。
就這樣又過了幾日,宮裡傳出消息,說是夏梓洵和夏沫兒一行人,即將離開東平,田皇后又在宮中設了宴席,要款待公主等人。子璃沒有進宮,說是身體不適,笑語自然也沒有去。
田皇后和羅貴妃等人陪着夏沫兒在宮裡走了很久,又在御花園的臨淵閣設了宴席。臨淵閣中點了幾個銅爐,各個桌上又放了暖爐,一進閣中,馬上讓人暖和了不少。
蕭蕭爲夏沫兒取下披風,奉上暖手爐,又將一個落地的銅爐向她身邊挪了一些。
田皇后看到了,忙帶着關切的口氣詢問道:“公主身體還沒有恢復麼?要不要再從宮裡派個太醫去協助那個石大夫?”
夏沫兒忙回稟道:“多謝皇后娘娘關心,不用了,那石大夫醫術高明,又盡職盡責,沫兒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只是從小就怕冷慣了。”
田皇后點點頭,又吩咐身邊的人:“將本宮身邊的暖爐也移到公主身邊去,本宮耐寒,無妨。”
夏沫兒感激涕零,忙推辭叩謝道:“多謝娘娘!娘娘的盛情,沫兒感激不盡,茉兒有這個兩個就夠了,娘娘也要保重身體纔是。娘娘掌管後宮,母儀天下,娘娘安康,便是天下之福。”
田皇后笑着說:“瞧瞧,瞧瞧,人家公主多知書達理,你們都得學着點,在這些禮節方面,你們要以公主爲楷模。”
羅貴妃聽着她們兩個你來我往、虛情假意的客套話,嘴角微微一撇,一抹嘲諷的笑容落在脣邊。她的神色,田皇后盡收眼底,可是,她素來不會主動當着其他人的面和她爭執,以免讓人笑話,只好暫且忍了。
夏梓洵的目光落在坐在羅貴妃身邊的羅清月身上,羅清月的眼神微微閃了一閃,附在羅貴妃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羅貴妃脣邊的微笑更濃,輕輕拍了拍羅清月的手。
羅貴妃稍停了片刻,將目光投向田皇后,緩緩開口道:“姐姐,想當初三王爺可是捨命救了六王妃,而子璃又救了公主,這三王爺和公主要走了,他們怎麼也沒來一起坐坐呢?”
田皇后的臉色有些不悅,卻又得強顏歡笑着說:“子璃身體有些不適,六王妃在照顧他呢!改日一定讓他們單獨宴請王爺和公主,爲他們送行。”
羅貴妃輕笑着說:“姐姐又說笑了,既然子璃沒有驚動太醫,便不是什麼大病吧?即便是,子璃不來,六王妃來代表一下,也是好的。何況,皇上還說,三王爺和公主殿下回西藺的時候,還想要子璃去送送他們呢!終究是他們有緣,怎麼能不來呢?依妹妹看,姐姐還是快些讓他們來吧!這宴席尚未開始,還來得及,我們等一會兒也無妨。”
田皇后正要解釋,代子璃和笑語推脫了,夏沫兒卻有些驚喜的說:“六王妃?好啊,我昨兒還說呢!人家拼死爲我尋了靈草,我竟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相謝。原想着今兒能一起坐坐,說上幾句話,沒承想,她竟有事沒有來,我可是期盼着她呢!若是能來,就太好了!那我們說會兒話,等她一會兒吧!”
田皇后心中被羅貴妃堵了一口悶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發作,再聽到夏沫兒這麼一說,就更不好回絕了,便回頭對自己身邊的小太監吩咐道:“遣人去六王府瞧瞧,看看六王爺的病好些了沒?如果不好,就讓六王妃自個兒進宮來吧!大家都念叨着她呢!”
小太監忙應聲去了,當即遣人快馬加鞭去六王府傳話。
子璃聽到小太監傳來的口諭,有些不悅。他今兒明明知道夏梓洵和夏沫兒進宮的事,故意託病在家閉門,就是不想和他們再有糾葛,沒想到,還是要他們進宮去。
“回母后去,就說本王的病又重了,沒好呢!王妃得照顧本王。”子璃想也沒想,就推拒了。
小太監有些爲難,他本也是田皇后的心腹,忙左右看看,低聲對子璃和笑語回稟道:“皇后娘娘原本就沒有打算讓王爺和王妃過去,早說了您身子有恙,可是貴妃娘娘在西藺皇子和公主面前唸叨着,皇后娘娘也不好說不讓您去。娘娘說,若是您身子不方便,就讓王妃自己過去吧!反正去的也晚,宴席就要開了,回頭用了午膳,就說您還病着呢!趕緊的讓王妃回來就是了。”
子璃不允,正要拒絕,笑語攔住他說:“你既然不想去,也託病了,就在家好好歇着,我自個兒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子璃將她拉到一旁,憂心忡忡的解釋說:“你也知道夏沫兒的心思,我是爲了避免和她見面,多生是非,你還是也不要去了吧!”
笑語拍拍他的手說:“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不會和她多糾纏的,她怎麼說現在也是公主的身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還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不成?放心吧!”
子璃還是不放心,想要一起同去,笑語笑着說:“你說你病了,若是病到了不能參加宴席的份,必然也是難受的極了,你若是去了,大家一看你面色紅潤,壯的和頭牛一樣,你不就露餡了嗎?甭擔心了,我自個兒去,一會兒就回來了。”
子璃壓低聲音說:“不也就你自個兒知道爲夫壯的像頭牛嗎?別人想知道,也沒辦法知道啊!”
說着,放在她腰上的手,還偷偷在她臀上捏了一把。笑語臉色緋紅,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聲威脅:“現在人多,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子璃大喜,小聲說:“好啊好啊,小王妃難得主動一次,爲夫萬分期待,一定洗白白了牀上等着你,隨便你怎麼收拾……”
笑語吐血,狠狠又瞪了一眼,低聲呵斥道:“滾!”
子璃將她送到大門口,扶着她上了馬車,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叮囑說:“笑語,莫管別人說什麼,要相信我。”
笑語有些詫異,正要開口詢問,馬車已經緩緩向前行去,她只好點點頭應着:“嗯,我知道了。”
子璃望着漸行漸遠的馬車,心裡突然有些沉重起來。他似乎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也許會有人告訴小王妃那晚他和夏沫兒的誤會,他明明知道會有這個可能,卻又不去阻止,是因爲也想看看,小王妃是不是真的會相信他。
兩個人攜手要走過的一輩子太漫長,以後自然還會有更多的風風雨雨,不經歷過考驗,又怎麼知道彼此心中最在乎和最重要的是什麼。他希望他的小王妃,也可以慢慢學會分辨是非,也可以在面對誤解的時候,用冷靜的頭腦去思考。就像他,也曾經因爲衝動犯了錯,所幸,現在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便再也不會去犯那樣的錯誤了。
常公公將笑語帶到了御花園,笑語一走進臨淵閣,夏沫兒便欣喜的從座位上站起身招呼道:“六王妃!”
笑語笑了笑,先跪拜了田皇后和羅貴妃等長輩,剛剛站起身,夏沫兒便從座位上下來親自迎接着,讓笑語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笑語,公主可是念叨你多時了,總是說着什麼要謝謝你的話。”田皇后笑着看向她們,帶着幾分滿意。
子璃和笑語拼了命取來了靈草,治好了夏沫兒的病,自然讓她也在皇上和衆嬪妃面前得了幾分顏面,她心裡能不高興嗎?可是,她也不是養在深宮,便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她的眼線多着呢!夏沫兒服了最後一劑藥醒來的時候的反應,還有那晚她和子璃的糾纏,她都知道,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子璃和子霖爲什麼打了一架。可是,這些事,她只能都裝作不知情,因爲她的心裡,自然也有其他的打算。
夏沫兒的身份,是她所重視的,可是,這個身份,能夠給她和她們田家帶來什麼好處,她還不能確定,她得再看看!
夏沫兒拉了笑語坐在自己的身邊,笑語並不知道子璃酒醉的那夜和她有過糾纏,倒也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羅貴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微微擡了擡下巴,心底冷笑了一聲。小丫頭恐怕不知道,自己有多麼恨她。因爲她,她親手打了自己的兒子一巴掌,這也是子霖長這麼大以來,她第一次動手打他。打過之後,她的手和心都在顫抖。也是生平第一次,兒子因爲一個女人,而違抗她的意願,甚至不計後果的一廂情願的去喜歡一個人。這樣的喜歡,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心都提在了半空中。
子霖應該知道,在宮裡生存,每走一步,都是一條血路,不是踩着別人的屍骨,就是被別人踩在腳下。她怎麼能讓自己的兒子,去喜歡一個不應該喜歡的女子,然後爲了她,而送了自己的命?兒子對她的喜歡,反而讓她這個做母親的,愈發的痛恨起那個女子來。
幾個皇子今天都不在,明晚有專門的宴席招待夏梓洵,到時候各個皇子都會出席,今天梓洵只是陪着公主來參加皇后特地爲她設的宴席而已。
讓笑語鬆了一口氣的是,梓洵就坐在她對面,可他的目光,卻並未落在她的身上,反而是落在羅貴妃身邊的羅清月身上比較多。羅貴妃看在眼裡,自然也是笑在心裡。假如侄女能夠和西藺和親,那麼,她也許就是日後的西藺皇后,最不濟,也得像她一樣,封個貴妃吧?這樣,有了西藺撐腰,羅家在東平,也可以揚眉吐氣了。
酒宴熱鬧的很,大家推盞盡歡,說說笑笑,雖然人人帶着一張面具,可氣氛還算是歡樂的。
宴席即將結束的時候,笑語因爲心裡牽掛子璃,不免扭頭看向閣外,去發現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陰暗了下來。再仔細一看,天空中竟然飄起了片片雪花。
笑語一時激動,呆呆望着樓外,脫口而出:“下雪了……”
大家還在說笑,有的人沒有聽到,依然在熱烈交談着,梓洵和沫兒、清月卻跟隨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樓外,果然看見有片片潔白的雪羽正飄飄灑灑的落下。
“真的下雪了呢……”梓洵的目光從雪花移到正在呆呆看雪的人臉上,漆黑的眸微微閃動,手中的酒杯灑了一些,他端起來,送至脣邊,看也不看,一飲而盡。
夏沫兒和侍女蕭蕭對望了一眼,目光也落在了梓洵的身上。
“三弟,少喝點,雖然是好酒,喝多了也傷身,酒解不了愁,只會讓人愁上加愁。”夏沫兒淡淡笑着,輕輕開口。
田皇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放下酒杯,饒有興趣的追問道:“哦?三王爺有煩心事?若是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不妨說來聽聽,若是本宮能夠幫的上忙,定當全力而爲。”
梓洵將目光收了回來,堆起笑臉說:“本王哪有什麼煩心事?娘娘莫聽皇姐取笑了。”
夏沫兒咯咯笑了起來,接着他的話說:“娘娘,三弟害羞呢!他在我西藺最得父皇母后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裡會真的有什麼煩心事?若說有,只怕就是缺個媳婦了!娘娘若是有心,就給他張羅着娶個媳婦兒得了,娶了媳婦,早點抱個娃娃,也算是了了父皇母后最大的心事。”
衆人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梓洵微微有些臉紅的笑道:“皇姐,臣弟看你是喝多了,故意取笑臣弟呢!娘娘,您別聽她的,本王在西藺早就有了幾房姬妾,倒是皇姐,眼光甚高,一般凡人都看不上,您若是有合適的,就給她說說,讓她留在東平,做東平的媳婦,也算是爲兩國交好出了力了。”
衆人聽了,又是一陣笑聲,笑語也將目光從雪花上移了回來,將視線落在正在說話的梓洵身上,梓洵的目光卻立刻從她的身上又移開了。笑語見他將目光投向田皇后,並未像從前一樣,對自己有輕.佻的行爲,反而大大鬆了一口氣。
田皇后笑着說:“那本宮得仔細想想了,最好讓您二位都和東平結了親纔好,一個是東平的女婿,一個是東平的媳婦,那西藺和東平,便是親上加親,從此世世代代永遠安好,如此,也是天下百姓之福了。三王爺雖有姬妾,卻未娶正妃,姬妾連側妃都不是,自然也一樣算是沒有媳婦兒,那本宮就好好尋思尋思,給三王爺娶個媳婦,如何?”
梓洵忙站起身笑着推拒說:“多謝娘娘厚愛,可是,梓洵年輕,尚未有所建樹,目前尚未有娶正妃的打算,娘娘若是真有意,娶側妃倒是可以的,只怕是委屈對方的小姐,還是算了…..”
田皇后等人都聽懂他的意思了。就是說,人家目前沒有娶正妃的打算,無論是誰和他聯姻,最多也是個側妃。
想一想,也能理解。畢竟,他是西藺內定的儲君,將來就是西藺的皇帝啊!他的正妃,自然是將來的皇后,皇位還沒有坐上,誰會成爲他的皇后,還是一個未知數,他也不會輕易就將後位許給誰。可是,即便不是正妃,將來若是得寵,誰能保證,就不會坐上那個位置?只要進了他的門,就還是有更多的希望母儀天下的。想一想,即便只是做個側妃,將來也是個尊貴的皇妃,也不吃虧。
在他說無意娶正妃的時候,田皇后鬆了一口氣,知道即便是羅家和西藺聯姻,他們的女兒也不一定會成爲西藺的皇后,倒是放了幾分心。羅貴妃最初卻是有些失望,再仔細一想,還是比嫁到東平,更多了一些潛力,即便是做個側妃,將來也是皇妃,在本國,即便是做個正王妃,也是低人一頭,又能如何?反正,田皇后是不會讓羅家的女兒嫁給他的兒子的。
這麼一想,羅貴妃倒也平衡了,原本要和西藺聯姻的心思,愈加重了起來。
笑語無心插嘴,更無心這個話題,眼瞼低垂,有些心不在焉,梓洵早就看到了,心裡也隨着飄搖着,卻沒有主動開口和她說話。田皇后也注意到了,將目光轉向笑語,淺笑着問:“笑語,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笑語正在沉思,聽到婆婆問話,忙擡起頭,脫口而出:“回母后,兒臣看外面下雪,天氣轉涼了,擔心王爺在家有沒有換上厚些的棉衣,有些走神了,望母后恕罪。”
田皇后心中一暖,眉眼彎彎的笑了,擺擺手:“好孩子,沒事,你們感情好,母后高興着呢,怎麼會怪你呢?我們用了午膳,再說會兒話,母后就遣人送你回去。”
笑語一聽,馬上眉開眼笑,忙叩謝說:“多謝母后。”
梓洵臉色轉暗,拿起面前的酒壺,給自己滿滿斟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再次自己給自己滿上。
久未開口的羅清月將眸光轉向笑語,臉上帶着笑意,意味深長的開口說:“六王妃和六王爺真是伉儷情深啊!沒想到,六王妃如此大度,不管王爺心裡怎麼樣,都是對王爺一樣的關懷備至。”
她的笑容意味深長,讓笑語的心咯噔一下,徒然生出不好的預感來,彷彿有什麼她看不懂的情緒浮現在羅清月的眼中。笑語初始以爲那是嫉妒,仔細看了看、想了想,卻驚訝的發現不是!那意味……那意味怎麼倒像是嘲笑?甚至還有些可憐?又或者是幸災樂禍?她有什麼可以讓她可憐和嘲笑的事?
用了午膳,田皇后讓人搬來古琴和棋盤,大家靠着暖爐,或聊天,或彈琴或下棋,倒也是樂意融融。
雪越下越大,地上和屋頂上已經開始披上了銀裝,笑語看着那雪花漫天飄舞,玩性大發,就想伸手去接一朵下來,看那雪花落在掌心,再迅速融化。小時候,每一次下雪,她都傻傻的站在院子裡用手接雪玩,直到孃親硬硬的把她拉進屋纔算完。
她四下看了看,悄悄踮起腳尖溜出了臨淵閣,繞到了樓後的曲橋上,站在彎彎曲曲的水榭之間,伸出手去接那飄飄灑灑的雪花。雪花在指間融化,須臾之間,便沒有了影跡。她一邊不停的接着,一邊輕輕的笑着。
她真的好喜歡看雪啊,如果子璃現在也在她身邊就好了,她可以抓了雪塞到他衣領裡,還可以把凍得冰涼的手塞到他懷中取暖,他可是像個大火爐一樣呢!呵呵,想一想他,就覺得心底充滿了快樂!
夏梓洵的目光追隨着她悄悄離去的身影,直到她悄然消失在臨淵閣的門口,他纔回頭看了一眼正在熱鬧的人羣,信步走上了樓梯。
站在二樓的窗口向外望去,可以將她的一舉一動都收入眼底。
小丫頭似乎很喜歡雪,一直在擡頭看着雪花在她身邊飛舞,還不時伸出手去接着,離得不是很遠,他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笑容。多麼燦爛的笑容,在這個寒冷的冬日,依然能讓人感覺到春的溫暖。
她出去的突然,沒有戴披風,單薄的衣衫看起來讓她顯得那麼瘦弱,可是脊樑卻又時刻挺得筆直。他真想分奔到她的身邊,將自己的披風給她繫上,可是,他不能!他知道他不能,他更遺憾他不能。手緊緊的握住了窗櫺,心裡的雪一點點將他冰封。
他多想伸出手去,輕輕的觸碰一下她的凍得冰涼的小臉,捏一捏她有些發紅的小鼻頭,可是,不能……也許過不了幾天,他離開了,就連這麼遠遠的看一眼,都變成了奢望。沒有她的日子,他要怎麼熬?生活也許還和從前一樣,心,卻再也回不去了……未離別,已思念。雲笑語,我多想把你也一起帶走啊……
“捨不得?”夏沫兒和侍女蕭蕭站在了他的身後。
他不語,沒有回頭,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儘管身後的人一直盯着他看,他也絲毫沒有隱藏眼中濃濃的眷戀。他的心很痛,爲即將來臨的離別,也爲得不到的情感。早知道愛一個人是這麼的苦,他就不該對她動了心。可是,他也沒有想要對她動心,怎麼還是陷落了呢?
“喜歡就帶走吧?”她在背後低低的說。
他搖搖頭,低聲迴應:“時機未到。”
身後的女子輕聲笑了:“時機未到?原來你還真的想要把她帶走啊?你可別忘了,她是六王妃,即便是她喜歡你,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何況她……她喜歡的是自己的夫君呢?就算是這些都可以解決,父皇母后也不會讓你納她爲妃的,她畢竟是嫁了人的,你若是強行要她,帶來的將是兩國的紛爭。難不成,你也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嗎?”
梓洵搖搖頭:“不!我的想法不會受任何人的控制,我若是想要,就一定會有辦法。我說過,時機未到,時機到了,我一定會有辦法。”
“梓洵……”
“接下來該做什麼,你們應該清楚的,不用我再教了吧?”他緩緩回頭,淡淡開口。
“我們知道。可是,梓洵……何必爲難自己呢?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會有的,不要只維繫在她的身上…….”她還想要再勸他幾句,卻被他輕輕一句打斷了。
他將手指向水榭,輕輕開口,卻無比堅定:“我只要她!這世上,只有一個她……終有一天,我會讓她,愛上我!”
夏沫兒和蕭蕭的臉上,皆是震驚和愕然。
笑語縮回凍得有些發麻的手,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大家應該也玩得盡興了,趕緊去求母后,讓人送她回去吧!子璃還在家裡等着呢!她得讓他陪她一起賞雪,等雪再厚一些,她得讓他給她堆個雪人。
她沿着曲橋信步轉回臨淵閣,剛剛走到要往樓前的廊下拐角的地方,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低低的對話聲,她聽出那是夏沫兒和羅清月,心底便有些厭煩,想要從另外一個方向轉過去,避開她們,剛剛走了兩步,卻又被她們的對話吸引住了,因爲她清晰的聽到了他們口中在說着子璃。
“公主,您真是太大度太善良了……您怎麼能這樣呢?明明六王爺心裡還有您,您心裡也有他,您又何必硬說自己不喜歡他呢?”是羅清月的聲音。
“羅小姐,我跟您說過幾次了,以後萬萬不可再對人這麼說,若是讓子璃知道了,他該多難做啊?他如何面對六王妃?我不想他爲難。”是夏沫兒溫柔無比的迴應。
“可是,公主,那天晚上六王爺在行宮裡喝多了,明明說還喜歡您,我可是親耳聽到的,您就不要再瞞我了。何況,那麼多人都親眼看到他將您緊緊抱住,若不是我突然出現,他就…..他就……羞死人了!事實在眼前,誰也否認不了。我只是奇怪,您爲什麼就非得不讓人說呢?爲什麼就非得替他瞞着,還讓他不要告訴六王妃那晚的事,就是六王妃聽人說了也要他不要承認呢?”
“酒後的話,不能當真。”
“就是酒後才吐真言啊!如果不是喝了酒,也許六王爺心底的苦悶,就永遠也不會說出來的。”
“我不要他爲難,我和他緣分已盡,我都不知道自己算是誰,我怎麼去面對他?何況,六王妃那麼善良那麼可愛的女子,我寧願自己傷心,也不想去傷害她…..羅小姐,你答應我,那晚的事情,萬萬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就算是我求你了,千萬不要影響到子璃的幸福……”
“哎呀,公主……您快起來,您嚇死清月了,清月答應您,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也絕對不再提了,您快點起來,被人給看到,清月就沒命了…….咱們回去吧,清月知道了,絕對不說了。”
兩人的對話漸漸低了下去,有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笑語的雙腿開始發軟,心緊緊的縮成了一團,頭被越來越厚重的白色刺激的有些暈眩。她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有些蒼白,不得不伸出手扶住了臨淵閣外的牆壁。
渾身無力,胸口悶痛,她順着牆壁緩緩下滑,慢慢蹲在了地上,雙手抱着膝蓋,不停的在發抖。
好冷啊!這鬼天氣,真的好冷啊!瞧瞧,她渾身都在哆嗦呢!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就是提不起半分力氣,也提不起半分精神來。
子璃,我以爲你喝多了酒,變得有些可愛了,原來,你喝多了酒,還會變的大膽了呢!子璃,我誤了你嗎?我讓你爲難了嗎?子璃…...是我想要的太多,是我太貪婪,以爲我只愛你一個,你便應該也只愛我一個,原來…..真的是我太自私了……子璃,我好冷啊!子璃,我好想我娘啊……
淚水無聲的順着眼角流了下來,身體很冷,指尖都凍麻了,心也變得冰冷,天地就像是一個大冰窖,在哪裡都沒有溫暖,只有孃親的懷抱讓人覺得溫暖。孃親,語兒好想你……
田皇后看着眼前跪着的面色有些蒼白,眼神也有些黯淡的笑語,擔憂的問:“你真得沒事?沒事臉色怎麼那麼差?母后看,還是先讓太醫給你瞧瞧吧,瞧完了再回去也不遲。”
“母后,”笑語輕輕彎腰道:“回母后,兒臣是出來的久了,穿的又單薄了些,有些冷,兒臣想快點回去加些厚棉衣,暖和一會兒就好了。”
田皇后點點頭,也沒有強留,吩咐人笑語先送了回去。
田嬤嬤目送着笑語的背影遠去,有些擔憂的對田皇后耳語道:“娘娘,奴婢看着六王妃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啊!她往時即便是身體不適,也不會這般頹廢的,是不是有些什麼事?”
田皇后想了想說:“應該沒事吧?剛剛不是說了嗎,早就牽掛子璃了呢,定然是想回去了,老是走不了,心裡有些不快呢!”
田嬤嬤有些狐疑,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小王妃對王爺的感情,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明白的很,也許真的是在牽掛王爺吧?
笑語腳步虛浮的出了臨淵閣,她沒有發現,背後有一雙深邃的眼眸,一直在緊緊追隨着她。
“雲笑語,別怪我……”他的雙拳緊緊握在袖中,指甲掐痛了手心,卻依然無法壓下心底的痛。
馬車出了宮門,一路向着六王府奔去,笑語掀開車簾,對車伕說:“停下,去雲府。”
車伕有些爲難的說:“王妃,皇后娘娘吩咐說送您回六王府。”
笑語看看他,又回頭看看跟隨的幾名宮中侍衛,強堆起笑顏說:“今兒天冷了,孃親身子不好,我去看看我孃親,雲府是我自己的孃家,有什麼不好去的?回頭我讓雲府的人再送我回王府就是了。若是母后怪罪,一切責任我一人攬着。”
車伕不敢拒絕,便調轉馬車,向着雲府奔去。馬車在雲府門前停下,笑語下了馬車,叩開府門,將車伕和侍衛們遣走了。
眼看着笑語進了雲府,大門又重重的關上了,車伕才掉頭向宮中而去,走了一段路,隨行的小太監覺得不妥,趕緊又驅趕馬車向六王府而去,將六王妃中途去了雲府的事稟告了子璃,才又回到宮中。
子璃沒有多想,以爲笑語就是想念她的孃親了,借出門的機會去探望一下雲夫人,晚些時辰自然會有人送她回來的。可是,他無聊的等了許久,又在大門口迎了幾回,也不見笑語回來,眼看天色越來越黑,他便遣人去接,來人回來稟告說,雲夫人身體微恙,笑語要留在雲府照顧幾日。
子璃便又遣人將玲瓏也送了過去,他只怕笑語習慣了玲瓏的照顧,離了她反而不方便了,而自己也打算明天一早去探望岳母大人。若不是有人說過了午時探望病人是有忌諱的,他真想今晚就去。
一夜的孤枕難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草草用了早膳,又命人準備了禮物,他也牽了馬,向雲府出發而去。
一進雲府就發現氣氛有些微妙,下人們倒是還好,雲尚書去上早朝了,雲夫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微的不悅,三夫人也不在,笑語據說也出門去了。
子璃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就連一些和善的雲夫人,神情也有些淡淡的,似乎也沒有強留他吃飯的意思,只說自己還在病着,就不留他了,等自己好些了,自然會讓笑語回去的。
子璃無奈,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告辭離去了。
怎麼都覺得不對!笑語既然是來陪母親的,又如何會一早就出門去了?雲夫人對他的冷淡,又是因爲什麼?
子璃騎在馬上,讓馬兒用最慢的速度緩緩前行,腦中不停地思索着。
雲夫人命人去喚笑語吃飯,下人回來稟告說,王妃只回答了一句不吃,便繼續睡了,還是不肯開門。
雲夫人嘆了一口氣說:“不吃就讓她餓着,哪有不生氣的兩口子?可不知道因爲什麼就生氣,一個不會哄,一個不聽勸,真是讓人鬧心!”
笑語一回來就眼眶紅紅的,說是要在雲府住幾天,她就知道兩人有事,可是怎麼追問,笑語也不肯說,她知道女兒的脾氣,若是小事,就算是爲了不讓她擔心,她也是不會這麼任性的。既然鬧到要回孃家的份上了,必然是有事,她和雲尚書商量了一下,決定暫且不摻和,讓兩個人都冷靜一下,自己解決去。
子璃走了一段路,心有不甘,調轉馬頭回到雲府門前,圍着雲府的圍牆轉了幾圈,心底有了主意。
說小王妃不在雲府,出門去了,他是不信的,他就要進去看看,她到底在不在,又在搞些什麼花樣。
沿着圍牆轉了兩圈,找準了笑語出閣前的閨房的位置,他四下看了看,要家丁給他望風,自己直接從馬上騰起,躍上牆頭,又躍到院子裡的大樹上,居高臨下的向下張望。
這個位置正好看到繡樓的二樓窗戶,可是,偏偏門窗緊閉,他什麼也看不到。院子裡也沒用人,他想逮個人問問都不成。
想了想,小王妃如果是沒有出門,也許還在房中,他便輕輕躍上了二樓,推了推房門,沒有推開。
“說了不吃了不吃了,怎麼還敲?滾!不吃不吃不吃!”裡面傳來笑語的怒喝聲。
小王妃果然在裡面,還果然生氣了!她到底生的哪門子氣?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