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齊寒亦伸手忍着腹部的疼痛接住顧春,門外的單竹聽見裡面的動靜,想要推門而入,齊寒亦直接抱起顧春,對門外下了嚴令,“沒有朕允許,任何人不準進來。”大步進了內室把顧春放到牀上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勢給顧春把脈。
把脈後只知道氣血不足,齊寒亦才微微放心,自己脫了衣服包紮傷口,腰間地方的錦衣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也幸好是黑色的並不明顯,脫了褻衣向傷口摸去,感覺陣陣疼痛,如果這樣能夠讓顧春原諒自己,他寧願都被刺幾刀,又看着顧春嘆嘆氣,他才轉過身來認真處理傷口。包紮傷口的動作流利,隨後穿好衣服,把那些血衣在鐵盆裡燒掉。
顧春只不過是昏迷,須臾便醒了過來,看到齊寒亦倚着牀欄在看着她,雙目相對,卻顯得異常的彆扭,顧春嘴角更是笑不出來,經過這麼多事情,心境已經完全改變,齊寒亦卻先是摸摸她的腦袋,猜出了她的心思,“別愧疚,只是我應得的。”那嘴角的寵溺的笑容晃花了顧春乾澀的眼角,“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難受,不然我很心疼。”
“疼麼?”顧春半天粉脣吐出兩個字,蒼白無力,卻包含着關心。
齊寒亦露出迷人的笑容,滿臉的輕鬆,“那些年在戰場上什麼傷我沒有,這點不算什麼。血肉之軀疼是自然的,只有疼了才能讓你好受一些,不是?”
顧春無聲的點點頭,撐起身子,“我想要回無名宮。”
“你身子不好,受了刺激先躺着,等明天我送你回去。”齊寒亦說話有氣無力,反而顯得很溫柔,把她按回去,“放心,今晚讓單竹帶乳乳。我可不想再看見乳乳哭。和你一個樣子,一委屈了就哭,我看着能不心疼麼。你就安心躺着吧。”齊寒亦是想從心底裡留她在身邊過一夜,因爲他清楚知道過了今日兩人之間的鴻溝就會無法彌補。
可是顧春沉了沉嘴角,還是那句話,“我想回去。”
接下來齊寒亦做出了一個令顧春想不到的動作,他一襲簡單的黑衫,本來站起來身姿挺拔,不料齊寒亦果斷的跪了下來,跪在了顧春面前,握住她的手,“我很想讓你留下,就陪我一夜。這些年是我把你一次次推向了深淵,每一次都無法回頭。這些晚上我抱着乳乳一直在回憶這九年我們經歷的種種,可惜沒有一次我能夠看清你當初的表情。顧春,如今這一年我才嚐到感情的滋味,可是你的絕強,我的驕傲,還是使我們越走越遠。”
更讓顧春詫異的是她感覺到自己手背上一顆溫熱的水珠滾落,顧春傷痕累累的心就如同被炙熱的火烤着一般,齊寒亦擡眸只見黑眸溼潤,並不見再次落淚,一個如此驕傲冷漠的男人能夠落淚已經讓顧春很是感動了,“你知道我不可能拒絕你的。”
“那你爲何要在永福宮說出那樣的話來,爲了不見我,連乳乳都要拋棄。”
顧春無措的搖着頭,複雜的表情遺漏無疑,“不是的,不是的……齊寒亦,那不是我真心的話,我只是在威脅你罷了。我把你說過的話都記在心裡,你說我沒有利用價值,我還能怎麼辦,只能拿這些來威脅你。除了乳乳,我不知道什麼自己的什麼還是被你在乎的。”
聽她親口解釋,連日來的痛苦才消失。齊寒亦恢復溫柔笑意,“我們不說這些,都過去了,今日就我們倆,用膳,談心,睡覺。現在是不是餓了,我讓單竹去御膳房準備一些你愛吃的膳食。你躺在這裡不要動,乖乖的。”
“好。你去吧。”鬆開他的手掌,顧春深吸了一口氣半躺下來。
隨着日光漸落,兩人用了晚膳,齊寒亦陪着顧春在空曠的地方轉了轉,說了會話,直到顧春露出疲憊倦容,齊寒亦扶着她回到乾清宮,兩人一起躺在偌大的龍牀上。
顧春傻傻笑道:“爺爺和阿婆在天上一定不會想到春丫頭今生還會躺在最爲尊貴的龍牀上,與大興王朝最尊貴的皇上睡在一起。阿婆知道的話肯定會覺得有些不開心。她一直希望我嫁給老老實實,對我好的男人,可以安安心心的過一輩子。”
齊寒亦把她摟進懷裡,“那你告訴我你跟在我身邊開心麼?”
“一開始的時候很開心,感覺只要能夠每天看着你,這個天下再也沒有值得我留戀的東西,可是漸漸的心累了,我想要繼續愛卻成了最可笑的事情。我總是問自己後悔麼,可是心底給的答案是不後悔。”主動鑽到齊寒亦的懷裡,聞着他身上獨有的氣味,“一點也不後悔。”
片刻,齊寒亦就聽見懷裡平穩的呼吸聲,他無奈的笑了笑。
第二日,顧春醒來之時就發覺自己已經在無名宮,要不是昨天的那一刀的深刻記憶,她還以爲那全部都只是個夢,僵硬的轉頭望向窗外,外面冬日的紅梅已經全部被移栽掉,種上了夏日裡繁花萬朵,各色爭豔的花朵。她翻起枕頭,拿出自己這幾夜繡着的錦啪,上面的一角是她如今最愛的臘梅,八朵臘梅已經成型,還有一朵只繡了一個花瓣,她準備拿出針線來。
“顧春,你醒了?我……我想和你說說昨天的事情。”是單雪。
顧春衝她一笑,“別說以前的事情了,難道你非要提起來讓我罰你麼?”
“沒有,沒有,當然不罰更好了。”單雪心裡的陰鬱才頓時散去,坐到牀邊看了一眼她認真繡的梅花,“以前你每次和蘇棉學繡花,都挺不願意的。還有幾次你自己繡了拿給主子,我們看了都慘不忍睹。如今你怎麼繡的這麼好看,是不是偷偷跟誰學藝了?”
純白的錦帕一角上的梅花飽滿綻放,生動逼真,還真不是一般的手藝,顧春嘟着嘴搖着頭,“不是,如今我才知道只有用心了,什麼事情都難不倒。當初只是不喜歡繡花,有不覺得繡花有何用,如今是真心想要繡花拿來送人,也就萬分用心了。”
“那,是準備送給我的麼?”單雪很有興趣的故意問道。
顧春一撇嘴,“我給你的玩意還少麼,這錦帕當然不是送給你的。我是希望自己走後看,可以給齊寒亦一個念想。也不至於,多少年後他把我漸漸淡忘。”
單雪戳了戳顧春的腦門,“那你也不知道給我繡一個。”
顧春擡起頭來認真的看着她,“如果我有時間的話,我一定會給你們繡的。”
單雪自知自己又提起了不開心的事情,就開口不再提及此事,湊到顧春耳邊悄悄說道,“昨天晚上,我去了一趟雪貴嬪那裡,狠狠揍了她一頓。今天早上她肯定捂着臉不敢出門,而且也不敢去皇后宮裡請安,看皇后怎麼懲罰她。我果然是沒有猜錯,最藏得深就是這種看起來溫順不已的小女人,其實心裡不知道有多歹毒。”
“單雪,不要做這種事情,要是被人抓住了你豈不是就要被抓起來。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雪貴嬪這種心機深重的女人,遲早會被人收拾的。皇后怎麼可能任由這種處處設計的女子在她面前擺弄。我們既然不再涉水,就不要管這些事情了。”
單雪卻是很不情願,“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根本不能相信。那你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沒有善報,難道是老天的眼睛長斜了。”看到顧春那雙明澈的眼睛,單雪也只能妥協,“好了,我知道。不用擔心,就算是雪貴嬪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哼哼,這皇宮還沒有幾個人敢動我。”
顧春突然放下繡帕,拉過單雪來,在她耳邊說了一番話。單雪顯得很驚訝又難受,說完後,問問單雪,“你覺得這樣可以麼。這是我想了一天才想出的辦法。只有這樣,纔不會令人懷疑,我也才能走的更狠心。”
“好是好,就是太傷人了。特別是主子……他一定不會再也相信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