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殺悠然笑說着:“你真的是在裝嗎?難道不是真情流露?”
沒有遲疑,豔墨雪微微搖首,啓脣道:“不是,一開始不是,我一開始接近蕭冰只是爲了任務。如果真要說是哪一刻真正讓我遲疑了,只能說是最後吧。”
最後,是拿起匕首的那一刻嗎?“我問你,如果當時我不出現,你會殺了蕭冰嗎?”
“不會。”其實那一日,當豔墨雪拿起匕首,看到自己發。顫的手指,她的心裡便有了答案。她是下不了手的,平生第一次,下不了手。
“所以你後來再次出現,就是爲了《七略》?”
豔墨雪頷首。“是的,第二次出現的確是爲了《七略》。”
“可是這一次,你易容了。”
當然要易容了,總不能讓她再以豔墨雪的臉孔出現吧,這不現實。“那你發現了嗎?不是也沒有嗎!”看來她的易容術真是越練越好了。
“是我疏忽了。”聞言,韓殺垂眸一笑。
“你爲什麼不說是我僞裝的好。”氣氛似乎緩和了不少,也讓豔墨雪原本有些憂鬱的情緒稍稍轉好,還可以跟韓殺擡槓。
“好,你僞裝的好。”韓殺悠然一笑,不算違心的說吧,“然後呢?”
“然後什麼?”
“你什麼時候開始清楚你對蕭冰的感覺?”聞言,豔墨雪又是一愣,怎麼話題轉轉轉,又轉回最初的了。
洞外似乎下起了毛毛細雨,下弦月細勒如勾的掛在天際,死生生颳着人心,月圓月缺,日日都在變幻不定。“你爲什麼一定要追問我這個?”氣氛再度因爲韓殺的話而變得有些僵硬,但豔墨雪還是沉默了一會,出聲道,“應該是看到東方純月吧,讓我心裡非常不爽,尤其是聽說蕭冰沒有反對他和東方純月的婚事,那一刻我真的有點暴走了。”想想,其實那些片段就在眼前,淡淡的似一抹灰影,時常在眼前閃過。
暴走?她竟然用了這個詞。韓殺望着豔墨雪,神色頗爲凝重。“本來你的僞裝是天衣無縫的,可是是你,是你自己要結束這場遊戲的。”如果不是豔墨雪自己在蕭冰面前真情流露,到了最後直接攤牌,想來蕭冰也不會揭穿這一切。
“沒錯,是我要結束的。”因爲她怕自己失控,怕自己真的淪陷進去,“可是沒想到,再次回來,蕭冰變了。雖然我知道他的改變只是因爲不想再被我傷害,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爲了救他……”是啊,一半的功力,還害的自己後來差點喪命,豔墨雪此時想起來,也覺得自己當時怎麼那麼衝動。
然而,衝動過後,看着今天蕭冰那麼不要命的擋在他身後,那一刻……“今天,看到他不顧生命危險爲我擋下那一箭,我……”是感動?還是震撼?
“你怎麼?”
“我……”豔墨雪默默垂下眸,這一刻她的情緒是迷茫的,迷茫爲何會喜歡蕭冰。然而,視線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韓殺,只發現他眼角含着笑意。頓時,那種迷茫懵懂的情緒立刻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是一點小生氣。“我不告訴你。”她撇開頭,故作生氣。目光正要掠向蕭冰,蕭冰似乎動了動,豔墨雪連忙上前。“看,蕭冰好像醒了。”
她用手摸着他的額頭,似乎沒之前那麼燙了。“燒好像退了。”
“那你該放心了吧?”韓殺緩緩走過來,悠然道。
“我有不放心過嗎?”背對着他的身影,豔墨雪狡辯道。
“你啊,就是嘴硬。”韓殺笑笑。
而後,他二人便不再交談,空氣一時間都凝固在這一刻,洞外寒風緩緩吹來,讓豔墨雪感覺有一絲寒冷,但也就是這寒冷,讓她的冷眸驟然一沉,出聲道:“你對這個浮雲谷有什麼看法?”
聞言,韓殺回身,若有所思的說:“不簡單。”想起今天在峽谷口的伏擊,再想想那些蒙面人的身手,真是不簡單。“谷中無外人進入,蒙面人身份可疑,但應該也是谷中之人,只是……他們若是要阻攔我等進谷,爲何又要蒙面?”這點讓他想不明白,一看周圍,韓殺又怎麼覺得少了些什麼,“對了,說了那麼久,你手下的冷麪女呢?”他明明記得,冷霜是第一個衝出重圍的,怎麼之後就不見了?
“你說霜兒?”這時,豔墨雪似乎纔想起來,他們原來還有一個成員。“放心,她一定沒事。”她沉默了會,然後想起冷霜過去對她的那些話,豔墨雪不禁笑着說道。
“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既然沒事,韓殺也就不再多問。
“我想明日等蕭冰好一些了,去找一下這浮雲谷的谷主。”豔墨雪想了會,開口道。
“一個人?”韓殺有點擔心的問。
豔墨雪重重頷首,似乎心裡已有了決定。“恩,一個人,以豔羅剎的身份。”
“不行,這太危險了,還是讓我去吧。”韓殺搶先一步說道,他不能讓她冒險。
然而,這次豔墨雪卻很堅決。“沒事的,我去,就代表焰魔門,我相信這裡的人還不敢與焰魔門爲敵。”是的,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的殺手又如何,你背後並沒有一個像焰魔門那麼龐大的組織撐着,所以這一次,豔墨雪決定一個人去,以豔羅剎的身份,去和所謂的‘谷主’好好談一談。
思量片刻,也知道改變不了她的決定,韓殺只好頷首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
豔墨雪頷首一笑,從懷中取出一物。“這個,若我明日去了之後,兩個時辰還沒有回來,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韓殺相視一眼,默默頷首。
次日清晨,太陽透過雲層,灑下金光。霧氣漸散,林子中彷彿掛上了一層層輕紗似的白簾。
寬敞的屋子,擺設簡單,一把暗紅的大木椅擺在正對着門口的方向。沒錯,豔墨雪此時已經來到浮雲谷的深處,並經過守衛的檢查,在此等待谷主的出現。
不久的時間,浮雲谷谷主便從外走來。他的身型看上去不是很高大,但因爲穿着一件寬大的黑袍,反倒給人一種沉重的迫力。而他的臉上,戴着一塊麪具,除了一雙眼睛,什麼也看不到。但就是那雙眼睛,格外深沉,讓人辨不出裡面蘊藏着什麼情緒。
只見谷主踏着沉穩的步子朝她走來,聲音更是低沉難測,似由胸腔發出。“呵呵,久等了,真是招呼不周。”
豔墨雪一聽就知道這個谷主不是用他自己的聲音在說話,所以顯得特別的低。“不會,谷主百忙之中還能抽出時間招呼我,我已經很榮幸。”她笑着,那種淡定,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天訓練出來的,因爲你沒有一刻能看出她是害怕還是不害怕。
“請坐。”谷主似不經意的一伸手,但那動作,在豔墨雪眼裡卻覺得異常熟悉。
“不敢。”她一笑,非但沒有入座的意思,反而有些想挑明態度。
聞言,谷主微微一愣,黑眸注視了她俊美的容顏,半晌後,道:“爲什麼?”
幾句話,已經讓那谷主入了豔墨雪的陷阱裡。“我們四人一進谷,谷主就找來黑衣人接待我們,現在……”當日一戰,蒙面人個個心狠手辣,絲毫沒有要放過他們的意思,顯然是有備而來。
“呵呵,那是因爲谷中少有人來,又正逢谷中的侍衛操練技法,一不小心就將你們當成入侵者,讓豔羅剎受驚了,真是罪過罪過。”聞言,谷主連忙表示歉意。
然而,他卻沒有發現自己話中的破綻。“豔羅剎?”豔墨雪聞言,淡淡笑着,嘴角微微彎起,不好諷刺,“你怎麼知道我是豔羅剎?”她碧眸頓時一閃,兩束犀利的眸芒從她的眼中射出。
“這……”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說錯話,谷主一時無言以對。
不說是吧?豔墨雪自己解釋道:“第一,我沒有自稱本尊。第二,我現在的樣子應該很狼狽吧,我想是個人都不會把現在的我和妖魅的豔羅剎聯繫在一起。那敢問谷主,你是怎麼認出我的?”一長串的話,豔墨雪一溜煙的快速說完,然後微微擡眸,直視着浮雲谷谷主,那種傲氣,是一般人無法擁有的。
“我……”還是啞口無言,谷主似乎有些窘迫。
既然還是不願多說什麼,那一切謎底就讓她來揭曉吧。“還是,請你摘下面具,露出真面目吧,冷霜。”最後兩個字說出口,其實已經代表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鋪在陽光底下。
聞言,過了好久好久,那黑衣谷主才緩緩擡手,摘下臉上的面具。“你是怎麼猜出來的?”聲音變了回來,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豔墨雪眼前,可冷霜此時只是一臉茫然,她不知道豔墨雪是怎麼看出來的。
“很簡單,我從來就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尤其是我的人。”她的人,都是經過精心篩選的,各個都資歷超高,而冷霜,曾經是她最看好的屬下,所以對她,豔墨雪更是必須瞭如指掌。
“很好。不愧是豔羅剎,是我低估了你的能耐。”冷霜臉色微變,目光銳利在豔墨雪的面上剜過,嘴角露出狠狠的陰冷,“不過,你以爲你還能活着離開這裡嗎?”她大言不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