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讓我們知道,你還活着。”
韓殺淺淺笑着,深深吸口氣,靠着巖壁說道:“知道了又能怎樣呢!”
“最起碼我們不會自責。”自責,當年黑暗谷,若不是他把她推向鬼剎,喊着讓他們離開,也許現在鬼剎和豔羅剎的位置早就換人坐了。其實他們不是自責,只是豔墨雪不明白,爲什麼那一刻他會選擇推開自己。
“你會自責?”然而,似乎覺得氣氛有些僵,韓殺忽地一頓,佯裝嚴肅道。
“段殺。”這一佯裝,讓豔墨雪有些生氣,一句段殺脫口而出,也似乎預示着韓殺的身份即將被揭開。“你明知道我、鬼剎還有銀蠍,我們都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可爲什麼你連活着都不願告訴我們!”豔墨雪略有激動的喊着。
朋友,能被鬼剎、銀蠍當作是朋友的人,一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只是不知道韓殺是否也都與他們一樣,也曾經活在黑暗裡,險些不能自拔。
“我……”該說什麼呢,忽然被喚起的名字,是那麼的陌生,讓韓殺或多或少有些感觸。
“還有,我一直很好奇,當年在黑暗谷,我是親眼看着你被那怪物拖進去的,爲什麼你會沒死?”當年在黑暗谷發生的一切,豔墨雪永遠不會忘記,也不會忘記自己那時想要取韓殺的命,而韓殺卻只是爲了救她,被黑暗谷的怪物硬生生的拖走。
那是一段多麼痛苦的經歷,至今韓殺想起來,仍然有些後怕。“是鬼剎王救了我。”當時,眼看着自己被怪物拖進山洞,要不是鬼剎王突然出現救下他,他或許已經是那怪物腹中的美食了。
“鬼剎王?”聞言,豔墨雪震驚了。
那場黑暗谷的生存遊戲,本來就是鬼剎王設定的。他說過,只要他們之中有人能完好無損的活下來,不管用什麼方式,就能成爲下一任的鬼剎或者羅剎四邪。可是爲什麼,在最後時刻他卻要出手救下韓殺,而且……不讓任何人知道。
“是的。”韓殺頷首一笑,表情淡然,“他救了我,然後獨自訓練我。”這句話說的很淡,但如果可以選擇,或許韓殺寧願選擇葬身於怪物的腹中,也不願意鬼剎王出手相救。因爲他雖然救下了他的命,卻也等於親手毀掉了他的命。
“爲什麼?爲什麼鬼剎王要獨自訓練你?”豔墨雪默默聽着,甚是不明白。
“我不知道。”然而,韓殺只是悠然的搖首,那段過去,在如今看來,已然成爲他記憶裡的一小段,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它是怎麼樣的,而他又是怎麼走過來的。
一句不知道,算是結束了剛纔的話題,但豔墨雪垂下一想,新的問題又來了。“那你怎麼又會變成天下第一殺手?”
天下第一殺手!好諷刺的名號啊!“這個嘛,說來話長。”韓殺依舊淡淡笑容,但這次,他明顯已不那麼自然。
說來話長,是不想說吧。豔墨雪斜眼望着韓殺。“是你不想說吧。”那一定是一段非常痛苦的經歷吧,豔墨雪心想,鬼剎王是個多麼難伺候的人,就算是如今早已在江湖上闖出名堂的鬼剎和羅剎四邪,鬼剎王依舊還是要罵就罵,要打就打,廢個武功都已經算是仁慈的了。像他這種陰晴難定的人,真不知道韓殺的日子有多苦。
“呵呵,還是你瞭解我。”韓殺頷首一笑。
是啊,他從來就沒打算告訴任何人,就算那個任何人是她也不例外。
其實,當年在黑暗谷,他是一心想求死的,因爲韓殺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被帶到焰魔門,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要成爲焰魔門的獨裁者。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只是想安逸的過生活,但當他發現那已經不可能的時候,他所選擇的只是解脫。什麼天下第一殺手,再多的虛榮都只是諷刺,他只是想淡然的過一生,可命運往往與他預計的不一樣。最終,他還是滿手鮮血,還是……
瞭解?她真的瞭解他嗎?豔墨雪聞言,忽地露出一抹冷冷的笑靨,搖首道:“不,我不是瞭解你韓殺,我瞭解的是段殺這個人。”段殺,那個早就葬身在怪物腹中的段殺。
“可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韓殺,當他揮下第一刀,殺掉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已經不是段殺了。
“是啊,不存在了。”不知爲何,空氣中有股悲傷的氣息忽地蔓延開來,惹的豔墨雪也一陣感觸。閉眼,睜眼,她不想讓韓殺看出,便很快將情緒掩住,輕笑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以韓殺的身份去見一見鬼剎,我想他會很開心的。”
“我之所以改名,就是不想再和焰魔門有瓜葛。”這句話,韓殺說的非常決絕。
很少在韓殺眼中看到那麼堅決的眼神,在豔墨雪的記憶裡,韓殺似乎永遠都是那麼溫文儒雅,時而淺笑,時而深沉,卻很少有如此決斷的時刻。
氣氛一度僵硬,忽地,傳來蕭冰的咳嗽聲,算是拉回了豔墨雪的思緒。晃一眼,見他未醒,她忽地沉聲問道:“那你接近蕭冰……”一頓,不知道是否該繼續這個話題,“又是爲了什麼?”
接近蕭冰?聞言,韓殺默默淺笑道:“那是我答應鬼剎王的,算是幫焰魔門完成的最後一個任務。”記得鬼剎王答應過他,只要韓殺完成這個任務,就會由他離去,從此脫離他的管制,只是沒想到,這個任務一做便是八年。
“那是什麼任務?”豔墨雪好奇的問。
“找一樣東西。”
忽地,月光晦暗不明的照射進山洞,淡淡的似一抹灰影,照射在豔墨雪的臉上。一樣東西,怎麼又是一樣東西,這句話讓她不由想起鬼剎,於是猶豫了一會,啓脣道:“你說的東西,該不會……是《七略》吧?”
“你怎麼知道?”韓殺有點驚訝。
“真的是?”豔墨雪臉上的表情奇特,是驚訝還是……“所以你接近蕭冰……”沒想到他接近蕭冰也是爲了《七略》,但是,不對啊,“不對,十年前的蕭冰纔不過是一個小兵而已,他手上怎麼可能有《七略》!”
聞言,韓殺將目光望向洞外,洞外的月光,和那一夜的很像。“說實話,和蕭冰相識確實是一個巧合。”但就是這個巧合,讓兩個原本不相識的人成爲了莫逆之交,“十年前,當時我還在爲鬼剎王辦事,我是後來才查到《七略》有可能在一個叫蕭冰的副將手中,只是我沒想到,這個蕭冰就是當年爲我開門的那個小兵。”
“所以你就一直跟着他?”
“是啊,可惜一直都查不到。”或許韓殺也不是真心想要查吧,只是覺得有蕭冰這個知己,很好。
這一查就是八年,時間還真夠久的,比起自己的三個月、一個月,豔墨雪忽地有些想笑。“你……你當然查不到了。”
“爲什麼?”
憋住笑,豔墨雪帥氣的揚起頭,眼神挑釁的說道:“難道你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蕭冰的那本《七略》,已經在我手裡了。”
“你?”韓殺不相信,“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了,雖然這個江湖一直都有《七略》的傳說,但其實所有人都不知道《七略》究竟長成什麼樣,恐怕也蕭冰也不知道吧。“原來你接近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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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我接近蕭冰可不只是爲了《七略》。”豔墨雪伸手打斷韓殺的話,重點強調不只是三個字。
韓殺焉能聽不出豔墨雪話中之意,不過和蕭冰相識快十年,他其實也早就看出這兩人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你愛上他了?”這話說的還真直接,比桃樂斯還要猛,豔墨雪聞言,表情有瞬間的呆滯,“幹嘛那麼驚訝,你說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韓殺依舊淡淡笑着,好像剛纔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說吧,是不是對蕭冰動情了?”
要否認嗎?豔墨雪心想着,卻是默默頷首。“看的出來?”
“瞭解你的人都看的出來。”韓殺悠然一笑。
“爲什麼?”
“因爲你只有在面對蕭冰的時候,纔不是豔羅剎,而是真正的自己。”韓殺意味深長的說着,“不太懂?”他見豔墨雪沒什麼反應,於是換着方式說道,“簡單的說,你只有在面對蕭冰的時候,纔有了人的喜怒哀樂。”
“是嗎?”豔墨雪直愣愣的望着韓殺,再將目光焦距到蕭冰身上,莫嘆一聲,緩緩開口,“你知道嘛,我一開始知道蕭冰,是因爲一個任務,有人出價二十萬兩黃金,要取他的人頭,我是因爲那個數字,纔對這個男人產生了興趣。其實本來我是有易容的,但是因爲你的出現,讓我改變了想法。”
“我?”
“沒錯,當時我沒認出你,但我知道你是個高手,所以我怕易容被你看出來。”也就是這個原因,纔會讓豔墨雪決定以真顏來完成那次的任務,“不過說句實話,一開始你應該沒有認出我吧?”
“的確,你的僞裝向來天衣無縫,我是沒有看出來。”再說了,自豔墨雪長大之後,他便沒有見過她,又怎麼可能認的出來。
“那是,裝天真裝純潔,是我最在行的。”
“真的嗎?”忽地,韓殺有點沉重的問她。
“什麼真的?”
韓殺悠然笑說着:“你真的是在裝嗎?難道不是真情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