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鳳珩衍出聲喊住要從門外一閃而過的人影:“過來!”
“娘?”鳳君臨躲在門後,只探出一顆腦袋:“今日下雨,我在外面跌了一跤,髒的很,沐浴更衣之後再來給娘請安。”
鳳君臨說完要走,鳳珩衍直接起身到門外把他拎進來,叫他渾身溼透,身上有硃紅色的斑點,還隱隱可以聞到一些血腥味,眉頭狠狠地皺起。
“你又去那裡了?”知道瞞不過,鳳君臨低頭極小聲的開口:“就是去玩玩。”
“我不是說過不許再去嗎!?”
鳳珩衍拍桌,儼然已經動怒,她雖是女子,力道和內力卻不輸男子,那上好的?花梨木做的桌子竟生生被她拍出一道裂痕來。
被這麼一呵斥,鳳君臨不說話了,梗着脖子低頭站在那裡,手攥得緊緊的。
這是他不服氣的表現,鳳珩衍隱隱覺得有些頭疼。
這孩子一天天長大,脾氣越來越倔,她也不能和他動手,只能耐着性子道:“去茶園把兵書抄一遍,不抄完不許出來!”
最後一句聲音說得有些冷,鳳君臨也沒反駁,老老實實低頭行禮:“是,娘。”說完轉身離開。
看着少年負氣離開的背影,鳳珩衍晃了晃神,似乎又看見當初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
他總是溫柔淺笑,平易近人,他總是謙和待人,彬彬有禮。
他是偃月皇室裡,最卓爾不凡的皇子,即便被髮配到北荒這樣的地方,也無法掩蓋他的光芒。
但……英年早逝是他此生留給世人最大的惋惜。
關於朝恆政變,民間有很多傳言,有人說是他想刺殺陛下。被大內高手當場處決,有人說陛下嫉妒他的才華,將他賜死。
無論哪一種傳言纔是真的,唯一不變的是,他死了,連他的屍骨都不曾有資格埋進皇陵。
想得出神,眼眶不自覺的涌上幾分酸澀,耳畔忽的傳來男人的聲音:“聽說小城主回來了?”
掐斷思緒,掀眸,就見鳳逆淵提步從外面進來,大刀闊步的,明明和那人只有三分相似。卻也讓她移不開眼,起身:“的確回了,公子找他有事?”
她對他的身份心知肚明,嘴上卻依然喚他公子,維持着表面上的祥和。
“沒什麼大事,我的隨從不見了,想問問是不是和小城主一起出去貪玩忘了時辰。”
鳳逆淵淡淡的說,眼神狀似無意的掃過鳳珩衍的臉,帶着探究,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什麼。
“君臨頑劣,我方纔罰他去茶園抄兵書了,公子可隨我一同前去詢問。”
鳳珩衍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鳳逆淵也不推辭,微微頷首,熟門熟路的朝茶園走去。
還未走近,便聽見少年不滿的嘀咕:“娘每次都罰我抄兵書,這些東西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推門進去,少年正盤腿坐在桌案前,嘴上叼着毛筆,百無聊賴的翻看兵書。
看見他們進來,嚇了一跳,連忙蹦起來站好:“娘!您怎麼來了?”
因爲起得太急,桌上的墨打翻,摔在地上。沾染着泥濘的白色鞋面上濺了很多墨汁,看上去狼狽得不像話。
少年的手還保持着想挽救的姿勢,身體發僵,人也跟着窘迫起來,好像是不希望自己這樣子被罰的樣子被人看見,鳳珩衍卻敏銳察覺到他在心虛害怕。
他在害怕什麼?
鳳珩衍的眼神微微眯起,看着鳳君臨的目光帶了審視,這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他就是擰個眉,她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不過因爲有鳳逆淵在,鳳珩衍沒有輕率的開口詢問,只低聲呵斥了一句:“成天毛手毛腳的像什麼話。給我站好!”
這一聲說得有些重,鳳君臨連忙把筆放到一邊挺直背脊站好,儼然一副等着受訓的乖寶寶形象。
“公子有話要問你,待會兒記得老老實實的回答。”
鳳珩衍交代,說完側身示意鳳逆淵問。
鳳逆淵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今日下了雨,雨勢不小,北宿城中街道全都用石板鋪就,即便平日有些灰塵,下了雨之後也被沖洗乾淨了。
鳳君臨出了府,鞋子是溼的不足爲奇,但不應該有這樣多的泥濘。
除非,他出了城,但他鞋底流下來的水有些偏?,這樣的顏色,應該是粘的?土,這種土,一般地表不會有,應該在地下,像南潯一些水田裡,就有這樣的土。
所以,鳳君臨應該是下過田或者……下過地底。
若是穿着鞋子下田,不會只打溼鞋面,連鞋梆子都會被打溼,能造成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他去過地底!
那麼地底……有什麼呢?
這般想着,鳳逆淵脣角勾起淺淡的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我的隨侍不見了,想問問小城主見過沒有。”
被鳳逆淵這樣似笑非笑的看着,鳳君臨心裡很是心虛,不過他繃着臉,一點沒敢表現出來,堅定的搖頭:“沒有,我怎麼會帶他出去玩!”
“是嗎?”鳳逆淵反問,語氣聽起來沒有一點情緒起伏。
鳳君臨聽不出他是信了還是沒信,連忙又加了一句:“真的沒有!不信等他回來你可以問他!”
最後這一句明顯底氣不足,鳳珩衍不禁搖了搖頭,這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一直希望他能有城府,臨危不懼,不說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至少可以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但如今看來,他還遠遠不足,至少對上鳳逆淵的時候,還有很大的差距。
餘光瞥見鳳珩衍搖頭,鳳君臨心虛得更厲害了,很怕鳳逆淵會接着再問什麼。心裡直打鼓,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鳳逆淵沒有再問他什麼,只是頗有些疑惑,眉頭微皺:“沒有主人命令就敢隨便亂跑消失不見的隨侍,等他回來,定要好好教訓一番才行!”
看他這樣,似乎只想懲戒那個人,鳳君臨鬆了口氣,放鬆下來,這一放鬆,身體便垮了下來。前後的反差很大。
鳳珩衍越發感覺自己對這孩子太鬆懈了,若是繼續這樣下去,這孩子以後如何擔得起整個北宿的重任?
“好了,這幾日你就好好在這裡抄寫兵書,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娘!爲什麼關着我?”
鳳君臨不服氣的問,還想爲自己辯駁,被鳳珩衍冷冷的看了一眼:“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
鳳君臨被噎得說不出話,拿不定主意自己該不該說實話,鳳珩衍已經和鳳逆淵一起走出去,鳳君臨想跟着出去,門口跳下來兩個暗衛:“主子,請在這裡抄寫兵書!”
一看這兩個暗衛,鳳君臨便知道自己這次是被關定了,只能懨懨的回去繼續咬筆頭。
鳳珩衍帶着鳳逆淵去了書房,見他神態自若,並無着急,率先開口道歉:“請王爺見諒,這孩子平日疏於管教,今日纔會對王爺撒謊。”
既然鳳珩衍挑明瞭他的身份,鳳逆淵也沒有再遮遮掩掩的道理,坐在那裡大大方方的受了這一禮:“那人雖然只是隨侍,但怎麼說也是本王的人,如今被小城主搞丟了,城主當如何處理?”
這話說得不重,甚至是和和氣氣帶着幾分商量的餘地。
鳳珩衍心裡卻是一凜,世人皆知,南?王在戰場上是戰無不勝的殺神,卻不知道,他極爲護短,只要是被他納入自己人範圍的人,誰若是動了,便如同與他作對。
當初鎮西軍會那麼快被整編到南橫軍裡,便是他用這一點飛快的收買了人心。
“我保證讓王爺生見人,死見屍,如何?”
鳳珩衍誠懇的回答,鳳逆淵掀眸看着她,眸光清冽,帶着一絲刺骨的寒:“若本王一定要見人呢?”
一定要見人,那便是不許死了。
但進了地下城那種地方,即便是鳳逆淵,恐怕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吧。
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鳳珩衍先講明利害:“王爺,北宿城下面,有座地下城,裡面除了沒有陽光,和城中沒有兩樣,下面匯聚了衆多各國在逃死囚和奇人異士,其中不乏武功高強和擅長異術的人。那隨侍既然是王爺的人,定然不會對危險半點察覺都沒有,所以這事也並不全然是君臨一個人的錯。”
“所以呢?”
“我可以盡力帶人去營救那位隨侍,但我不能保證他一定活着。”
鳳珩衍這話說得很明白也很直接,暗示了這下面有多兇險。
鳳逆淵眉梢微挑,這三年他雖然一直住在南潯,卻並沒有閉塞耳目,對這座地下城也有所耳聞,本以爲這只是那些在外面無法立足的人才會不得已選擇的苟且偷生之地,如今看來卻有着許多他不知道的門道,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有趣許多。
“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隨侍,哪裡能勞駕城主親自帶人營救?”鳳逆淵突然鬆口選擇退讓,鳳珩衍沒有放鬆警惕,戒備的看着他,果然,下一刻便聽見這人繼續道:“不過這地下城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去處,不如城主帶本王去逛逛,如何?”
竟然要親自去?
雖然這裡面摻雜着不少探究的意味,鳳珩衍也不進有些詫異。
“王爺,這地下城人魚混雜,沒有法紀身份可言,王爺當真要親自前去?”
鳳珩衍提醒,雖說北宿與偃月國勢不兩立,但對於南橫軍還有鳳逆淵。她都是敬仰和敬佩的,偃月國七個藩王,如今已去了五個,剩下兩個是沒有權勢的閒散王爺,若沒有鳳逆淵撐着門面,恐怕這九州大陸,就要變天了!
曾經的一國獨大,若是沒有強將支撐,會成爲多少人眼底的一塊肥肉?屆時天下紛爭不斷,又會惹得多少生靈塗炭?
沒有經過戰亂的人,不會懂得安寧是多麼珍貴,也不知道生命有多可貴。
世人皆道戰者嗜血冷漠,卻不知真正冷血的,是那坐在金碧輝煌的殿堂裡的人。
他們指點着江山,揮霍着人命。
“城主以爲本王不能去?”
鳳逆淵反問,鳳珩衍定定的迎着他的目光,一臉坦然:“王爺肩上責任重大,不可輕舉妄動,請王爺慎行!”
“北宿與偃月國向來勢不兩立,城主這般關心本王,可是有意投誠?”
“並非投誠,只是王爺願隱瞞身份屈身住在驛站,便是表達了休戰的善意,我作爲一城之主。自然不能因個人恩怨行事。”
說到個人恩怨時,她的眼底泄出兩分殺意,轉瞬即逝,卻沒逃過鳳逆淵的眼。
“身爲一疆之王,一軍之帥,城主可知,本王若是私自離開封地到這裡來該當何罪!?”
這一句話驚醒鳳珩衍,她眼底露出驚駭,這樣的罪名,即便是皇室王爺,按律也當按照通敵叛國的罪名處決!
這樣的死罪,鳳逆淵是絕對不會去做的,除非……他是奉旨行事!
身爲一國之主,卻在這個時候把偃月國唯一的常勝將軍調離軍營和封地,他想做什麼?
鳳珩衍的反應在鳳逆淵的意料之中,鳳逆淵勾脣笑笑,低聲說了一句:“偃月國,要異主了。”
異主!
這樣的話,若是旁人來說,那是要滅九族的死罪,但從這人口中說出來,卻好像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一樣細小的日常瑣事。
偃月國要異主了,那新的國主會是誰?會是眼前這個男人嗎?
知道鳳逆淵做事有自己的分寸,鳳珩衍沒了顧慮:“我這就帶王爺去地下城。”
“城主身上的責任也不輕。此事也不必親爲,可以讓其他人代勞。”
鳳逆淵暗示,鳳珩衍無所謂的笑笑:“王爺肯爲一個隨侍隻身涉險,我又如何不能?若是真的遇險,自然有人輔助君臨主持大局。”
從第一天揭竿起義開始,她便已經做好了隨時捐軀的準備。
她已經做了她能做的一切,若是下去見到那人,也算不辜負他的囑託。
沉?片刻,鳳逆淵率先起身走出去,鳳珩衍跟上,在前面帶路。
敲開鐵匠鋪的門,鐵匠看見鳳珩衍。眼底閃過詫異,再看鳳逆淵,有些不解:“這麼晚了,城主要下去?”
“不必問那麼多,前面引路便是。”
鳳珩衍低聲吩咐,鐵匠不再多問什麼,轉身引着他們進了院子,然後從後院井底跳下去。
看見這口井,鳳逆淵眸光微閃,在鳳珩衍之後進去。
迅速走完下面的地道,不久眼前有了光亮,是一個集市,裡面燈火通明,充斥着推杯換盞的聲音。
按理,下面有地熱,溫度會更高一些,加上這麼多燭火,悶熱感會更加明顯,然而這下面的通風性卻極好,一點都不會讓人感覺不適。
鐵匠早已消失不見,他們的到來並未引起什麼波瀾,甚至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
鳳珩衍領着他穿過集市,走到一個賣酒的老頭面前。
這個老頭穿得破破爛爛,頭髮蓬亂。身上甚至散發着一股怪味,但在他這裡買酒的人,卻絡繹不絕。
鳳珩衍站在買酒的隊伍中排隊,輪到她的時候,往老頭收錢的酒罈裡丟了一顆珠子,鳳逆淵認得那珠子,是極好的北明珠,只是簡單的一顆便價值連城,磨成粉熬湯,可美容養顏,延年益壽,若是用作藥引。可做許多千金難求的解藥。
封洛天曾經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弄到一顆,如今鳳珩衍隨隨便便就拿了一顆出去,不知爲何,鳳逆淵突然覺得溫初九的命有些值錢。
若是那人站在這裡,會不會寧可要珠子不要命?
這般想着,眉眼不自覺的溫和下來。
珠子在酒罈裡響了兩聲安靜下來,老頭耳朵動了動,伸手撩開頭髮,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他是瞎子,一雙眼睛被生生剜掉了。
雖然他的臉髒得看不清原本的容貌,鳳逆淵卻覺得他看上去很是眼熟。仔細回想了一下,鳳逆淵眉頭皺起,這人……是楊繼!?
當年他是大內第一高手,負責統帥整個御林軍和大內暗衛,幾乎算得上是京都數一數二的風雲人物。
如今怎會落得如此境地?又是誰剜了他的眼?
鳳逆淵心中詫異,面上卻是一派冷靜,鳳珩衍彎腰湊近在他耳邊低語:“我想知道今日陪那孩子來的人去了哪裡。”
“被人帶走了。”
楊繼回答,伸手準確無誤的從酒罈子裡摸出那顆珠子拿在手裡輕輕摩挲。
“誰把他帶走的?”
鳳珩衍繼續問,楊繼不說話了,又把那珠子丟進酒罈,笑出聲來:“這珠子是好東西,但對我這樣的老瞎子沒什麼用嘍!”
意思是這珠子還不夠讓他繼續回答問題?
鳳逆淵挑眉。這人當自己說的話是一字千金?竟然一點都不知足!
鳳珩衍還要再拿東西給他,被鳳逆淵攔下,拉到身後,鳳逆淵上前,走到楊繼面前蹲下。
楊繼的眼眶空空如也,沒什麼反應,鳳逆淵扣住他枯瘦的右手,在他手腕處探了一下,不出所料,他的右手手筋被人挑了,今生再無拿劍的能力。
“早就廢了!不必再探了。”
楊繼自嘲的說,憑藉自己的直覺仰頭看向鳳逆淵的方向:“看來是認識我這糟老頭子的人,老朽如今看不見,閣下何不報上名來。”
“當日楊統領對我還有一次救命之恩未報,沒想到楊統領竟落入如今的境地。”
“救命之恩?”楊繼喃喃自語,語氣疑惑,片刻後笑起:“老朽一生殺人無數,倒是不知何時救過人,閣下認錯人了吧。”
“元帝二十七年,大旱,舉國祈禱求雨之時,有前朝餘孽刺殺,楊統領救了一人,可是忘了?”
鳳逆淵提示,楊繼愣住,片刻後兩隻手顫巍巍的抓住鳳逆淵的衣袖。
他的手沾滿污垢,早已是皺褶橫生,抓在鳳逆淵的衣服上,立刻留下一道?色印記,鳳逆淵卻權當沒有看見,回握住他的手。
楊繼已知道鳳逆淵的身份,心情也十分激動,卻剋制着沒有出聲亂說話,只緊緊地抓着鳳逆淵。
良久,他顫聲問了一句:“宮裡那位雅妃,可還安好?”
“安好,從入宮起便聖寵不絕。”
“好……好一個聖寵不絕!好!好!”
楊繼怒極反笑,連說了兩個‘好’字,說出來的話已是咬牙切齒,可見是恨到了極致。
他這一笑,其他人立刻投來詫異的目光,鳳逆淵掃了一眼,雖然並沒有看到什麼熟面孔,但能感覺到周圍人的武功個個不俗。
笑了一會兒,楊繼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像突然被人抽走筋骨,整個人癱在那裡。
“前輩?”
鳳珩衍試探性的喊了一聲,因爲楊繼看上去太過頹敗,她不確定眼前這個人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
聽見她的聲音,楊繼的手動了一下,隨即做了個招手的姿勢。
鳳逆淵傾身,毫不嫌棄的附耳去聽,楊繼只說了八個字:“紅顏禍水,偃月將亡!”
說完這句話,他的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嘶吼,沙啞的壓抑的,帶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的。
吼着吼着,楊繼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片刻後,鳳逆淵起身,平靜的開口:“他死了。”
“喂,臭老頭,給我拿壇酒!”
有人走過來不客氣的吼,見楊繼沒有反應,拍了下他的肩膀,楊繼倒在地上,來人愣了一下,又奇怪的看了鳳逆淵一眼,自己從地上抱了壇酒轉身就走,邊走還邊衝其他人吆喝:“那個臭老頭死了,要喝酒的趕緊去搬!”
話落,一羣人蜂擁而來,鳳逆淵和鳳珩衍被擠到一邊,楊繼的屍體在地上被踩來踩去,卻沒有一個人理會。
這就是這裡的生存法則,你能活着一天,那便是你的本事,你若是死了,無論是驚天動地還是悄無聲息,都不會有人爲你收屍。
鳳逆淵和鳳珩衍安靜的看着這些人,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片刻後,有一個老嫗顫巍巍的走來扯了扯鳳逆淵的袖子:“你們……是不是在找一個個子小小的,武功又差腦子又笨的人?”
“你知道她在何處?”
鳳逆淵問,老嫗彷彿沒有聽見,拄着柺杖轉身就走:“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