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年到33年之間的年關。雍水南北岸邊過往的車轍和蹄痕跡不再有更新。
武飛在爐城留下兩千精兵,留下一名穩重士官在此,同時命令他負責加強城防。隨後帶着其餘四千主力回到浱水之地。
武飛根據情報瞭解到,僞貫已經撤回了大軍。
因爲不僅僅是武飛這兒需要籌集糧草,僞貫那兒聚兵打仗也是要爲糧草發愁。甚至可以說,吉斐從世家手裡徵糧的難度比武飛更大。
時間回到十月份,當時吉斐振作起來,是有重新奪回雍水以南的想法,爲此籌集了大軍六十日的糧草。——這一點武飛都探查到了。
按照武飛自己的標準正常流程,聚兵且籌集完糧草後,應立刻渡過雍水抵達南岸,再留出一個月時間圍城,爻軍這邊是壓力山大的。
但是接下來的情況是,堂睹奧作爲貫軍的先鋒敗了後,僞貫在雍州聚集的各路大軍由於人心不齊,一個比一個謹慎。將領們所謂“觀察局勢”,白白浪費十多天,徒耗糧草。
如此堪比十八路諸侯討董。與十八路討董不同,武飛不會送一個華雄上門挑戰給對面重新凝聚士氣,而是隔着雍水直接下三濫的招呼。
雍州牧吉斐現在對麾下大軍的控制力度,就和當年武飛在自己首戰時守那個糧站對麾下各個隊正們的控制一樣。
當時武飛名義上是各個役農隊正們的長官,但是在大勝時是牽不住他們,在小敗受挫時也趕不動他們。
現在吉斐麾下各路大軍,也都是本地湊出來的,所以各個帶隊的,都和本地世家們有關係。有的直接就是旁系子弟。堂睹奧敗了之後,這些私家將領面對雍水南岸是不確定的,都想要讓別人先上去試試,然後自己再觀察一下,這相互“謙讓”就變成了共同勸吉斐等待。
於是乎,就在這些投效僞貫的世家們“自覺精明”觀望時,面對的是武飛那一套毫無下限操作。
武飛把堂睹奧放回來,然後一陣謠言逼着他自殺後,熟練地把鍋扣在雍州各個勢力上。
於是乎,只因爲一些謠言,雍州這一路大軍就人心惶惶。軍心都聚不攏了。
到了年關的時候,僞貫就更不敢把大軍開到雍水南邊,其一旦圍攻城市超過二十天沒有下來,就騎虎難下了。
恰好南邊浱州武家軍(武恆羽)威猛無比。
武飛:只要武恆羽發起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當圍攻變成潰敗,武恆羽再銜尾追殺,會一潰千里!不,不會一潰千里,整個雍水擋着,會相繼墜入河流。
如果真的走這個劇本,僞貫人心本來就不穩定,被狠戳一下,可能就直接被平定了。
雍州那邊最近在看黃曆,知道出徵不祥,於是也就罷兵了。
…鴻雁開始組成人字隊向南飛…
雍州那邊罷兵,武飛這兒也就不陪着他們玩了。
帶兵迴歸路上,武飛對本次出手進行了覆盤總結:整個戰役大致可以分爲“入”,“展“,”取”三個階段。
其中“入”階段:派遣一路數量較少的精銳部隊緊盯着對面。同時將萬人規模大部隊繞過敵人防備嚴密區域,進入敵人鬆懈地帶。這樣敵人原本在正面的嚴陣以待就失去作用,被牽着鼻子變更主戰場。
“展”的階段,就是戰役防禦和戰役進攻力量的展開。如同餐盤的刀叉放在最順手位置上,大規模機動兵力完成穿插後,就是奪取重要交通要道和戰略要地後完成駐紮,部署防禦營地,交給後續二線部隊駐紮作爲餐盤,然後野戰部隊挪移到適合再度機動進攻的位置上,作爲餐刀。
以這一次爲例,當武飛在浱水北邊完成了大營後,依託水澤和山脈很快就變成了堅固的盾牌。樂浪王帶着機動部隊一頭撞上去沒有撞贏,被武恆羽的“劍”從後面一來,一場會戰定勝負。
“取”的階段,就是先擊潰敵人主力,在敵人兵力部署出現空缺後,我方掌握主動權,抓住敵人要害通過圍點打援等形式進一步消滅敵人力量。
例如勞城圍城後,武恆羽的一次打援徹底斷絕樂浪王最後的機動作戰可能,以至於他不出來了,後續其他城池見狀也都紛紛投降。
武飛在帛書上寫着自己“兵家論文”,大致把整個戰役進展總結出來,規劃出來自己未來用兵手法!
武飛:核心就是依託士官集團在行軍操典上的專業優勢,搞大兵團穿插,搶奪戰役主動。
這個呢,常申鎧校長對自己“最終戡亂”原本一切順利下的戰役的“理想”中進展狀況。校長敢有這樣“理想”是借鑑了自己當年親率數十萬健兒征討北洋軍閥孫#芳、張*昌,大獲全勝!的成功經驗。
而在這裡,親率一到兩萬健兒,穿插到背後,對付這幫更加落後的蟲豸,自然也是能大獲全勝。武飛:我現在也能感覺到這種生機勃勃,萬物競發的境界。
…轉折分割線…
然而就在武飛摸索到了近代化軍隊的同時,武飛也看到了馬車外是一片蕭條,感覺到自己琢磨的戰法與時代不匹配。
畢竟大兵們還在周圍借糧找水,艱難啃乾糧。
武飛:大穿插需要近代化後勤來支持,如果敵人堅壁清野的話,就會出現拿破崙徵俄國的境遇。
武飛沉重的說道:“而在眼下封建時代,類似堅壁清野的情況,是經常出現,某些地區只要反覆過幾次兵,兵團就會迅速把該地區的物資餘量全部吃掉了。隨後就是搶掠,逃亡,這就是堅壁清野的效果。”
清末的北洋儘管開始朝着近代化軍隊方向發展,但時代條件無法支撐。清廷倒臺,袁大頭作爲軍事強人也下野後,這些個學習過近代化條例的北洋軍閥在廣袤土地上混戰後,很快就朝着封建軍閥狀況倒退了。
北洋軍需要開撥費,需要自行派遣隊伍朝着鄉下搜刮食物。
曰軍後期也是如此,部隊在地方上完全被“維持問題”而困擾,且由於文化上劇烈差異,各種行爲越界出格嚴重,造成更加激烈的抵抗,進一步損耗組織力,喪失了正規軍決戰的能力。
武飛總結:“想要維持近代化部隊,必須需要沿海、河道航運,需要鐵路和機車將外域餘量物資,及時運送到軍事區;否則,近代化部隊在該地區只能大規模穿插一次!而第二次就會因爲物資困難而處處掣肘了。
武飛帶着部隊一路迴歸時,就看到一片凋敝場景。沿途上百里沒有一個村莊有人煙,偶爾看到的一個人還是村裡面留守老人,準備留在村裡面入土爲安,即壓根就不怕死了。武飛下馬親自問這個老伯情況後,知道其村裡麪人都逃走了,有的是逃在山裡面,總之要等世道安定下後,纔會回來。
這一幕讓武飛非常沉默,不僅僅是爲軍事產生的破壞而嘆息。更是爲自己做題做到一大半,卻發現了漏算限制條件而糟心。
軍事朝着近代化發展沒錯,但是世界沒有近代化。自己摸索的這套軍事體系,宛如一個壯漢鑽入狹小箱子中佝僂着腰和老鼠搏鬥。
…枯藤老樹昏鴉,殘戟荒城鐵馬…
武飛帶的四千部隊花費四十天時間才趕回來,趕上了最後一波會戰。
武飛和武恆羽同時被召回。武撼巒將武飛和武恆羽扣在了主帳內,等同於同時拿掉兩人的指揮權。
在這三日內,他將北路武家軍原本分開的兩支部隊重新合併了起來,將各個營的駐紮調整混在一起,進行磨合。
在一個月前,勞城戰役剛剛結束時,武飛帶出來的那波士官和武恆羽麾下士官,都在吹牛自己在這一戰中如何牛逼。
所以當武飛帶回來的部隊和武恆羽部隊合營時,兩隻部隊開始犯衝。一時間,因爲爭吵誰在戰鬥中功勞大,發生了多起鬥毆。
其中十分嚴重的案件是在勞城的妓寮中,兩班人馬相互遇上,一開始是爲了一個女人,隨後各自搖人,進行了一場大羣毆。武撼巒派遣了戴着鬼臉面具的部隊,平息了這場混亂,經過審訊當即斬了三個人,然後進行了處罰。
接下來還要出現類似的爭鬥。
但不論武飛還是武恆羽,都沒有插手,因爲任何發言,都會被認爲偏袒一方!
眼下的爭鬥只有武撼巒這位老帥下令,各方纔無話可說!
這件事發生兩日後,在營帳中,武撼巒讓武飛對這一戰的功勞賞罰工作進行統計,武飛花費了兩天時間把所有戰功統計都完成了。
上座的武撼巒點了點頭,對着下座的武恆羽問道:“你有何見解?”
武恆羽看着這個論功敘述,是挑不出來毛病,於是扭頭對坐在同座,且是“論功表”撰寫人的武飛詢問:“你這兩日爲何不讓我和其他人見面。”(在營帳中憋兩日可是被憋壞了)
武飛則是不客氣的看着他:“大哥你戰場上勇猛無敵,金剛不壞,但是弱點就是耳朵根子軟。賞罰之事是不可避開你,但是與你分說後,你提前露給麾下,然後又被麾下的怨言所影響,豈不是給我難做?”
要不是是同一個陣營,且自己打不過,武飛會很不客氣地數落武恆羽:“狗可以搖尾巴,尾巴是不能搖狗。”
武恆羽:“你嘴巧,我不與你辯!”
武撼巒看着這兩人的鬥嘴,笑而不語。敲了敲桌子點頭:“莫要吵了,恆羽如果沒意見的話,這賞罰就由你去執行吧。”
武恆羽:“樂浪城還沒有下來,我軍就提前封賞?”
武飛忍不住了:“大哥,你婆婆媽媽幹啥呢。現在下面人都在等着呢,不早點封一波,他們哪有心思打下面一輪決戰?”
武恆羽望着武飛,武飛也很認真望着武恆羽。隨後補充道:“無論何種賞罰,軍中必然有怨言,若接下來的北路軍統帥不是先登奪城者,是壓不住這股怨言的。”
武恆羽聽到後頗爲認真詢問:“你是想讓我裁定一切?”
武飛立刻回道:“我是想回南方種地,但我怕我走後,我帶的那批人三心二意給你惹麻煩。”
三人交談後,傳令其他帳外軍官們進來,接受主帥最終決定結果。
一炷香後,校場上武恆羽坐鎮,主導了論功行賞,而衆人不見武飛人影便竊竊私語。
尤其是這讓隨着武飛北上的那波將士們心裡有點慌,但很快賞賜下來了。他們的功勞都是比預料的要大,遂在賞賜結束後,乾脆的單膝下跪高喊道:“願爲將軍效死!”
至於武恆羽那一派將士雖然有些彆扭,但也都跟着服從命令,對這樣的功勞分配認了,一場裂紋就此結束。軍隊開始開撥。
隨着大軍開撥,朝廷第四次催促出兵的欽差剛好撞到拔營的武恆羽,他立即要求和大軍一起前進。
這位欽差手持符節站在武家軍大爻旗幟下面,走在了最前面,昭告浱州各方,是朝廷官兵要收復樂浪城。
…兩日後…
大軍開撥到了城池下,此時樂浪城城頭上掛着一串串骷髏頭,宛如魔鬼城。一個個赤紅如怪的狂兵們站在城牆上揮舞自己帶着缺口的大砍刀,而刀上由於發出劇烈的紅光,彷彿是帶着火焰。
然而隨着號角吹響,一輪輪投石機狂砸後,城牆上的屍體迅速和倒塌磚瓦混在一起。
隨後,在攻城時,隨着城內的內應發射了信號彈後,武撼巒命令武恆羽去攀登城池了。
武恆羽領命後,也迅速扛着一人高的大盾牌,混在攻城士兵中,快速接近城牆。城牆上沒有多少弓弩手。這是由於樂浪王過於殘暴和揮霍,強弓所需的各項資源根本湊不齊。
就這樣,武恆羽本人先登跑上了城牆,其踩着破甲弩矢插入城牆的落腳點,舉着一人高的盾牌如同傘一樣在爬城時擋住了上方一切“汁”“石”下落。
武恆羽衝上城牆以後,手中星漢槍陡然變長,猛然一掃。圍過來的六個狂軍,就如同少年棍子下的油菜花頭一樣,直接飛了出去,跟在武恆羽身後爬上城牆的甲士兵們也都仗着甲冑,和這些肌肉被染成紅色可以稱呼爲“妖”的狂軍交戰。
隨着武恆羽在城牆上來回掃了一百多步後,大批狂軍如同國際象棋旗子從茶几上掉落一樣,直接從城牆上甩落下來,而城牆上則是被徹底清空了。
等到第三波大爻軍士登上城牆,已經沒有抵抗了,而城市內也是一片混亂。
…城市場景…
正在尋找武恆羽最後一戰的樂浪王,帶着部隊路過菜市口,突然間他感覺到不尋常,在路過一些巷子時發現聚集着一些穿着斗笠的怪人們。
這些穿着斗笠襲擊者們突然爆發起來,開始衝向樂浪王軍中隊列,拿着小匕首開始狂戳。
狂軍當即是砍刀回砍,然而這些穿着黑袍的人在被捅死之前,對着狂軍吐口水,並且露出嘲諷笑容。
樂浪王的狂軍們在砍死怪人後,發現這些人身上有着大量縫合痕跡,宛如是屍體組合;而仔細一看,這些縫合線條竟然是一條條線蟲。隨着他們被砍死,一盞茶後,那些被吐了口水的狂軍們發現身上癢癢,仔細一看,一條條線蟲在自己身上進進出出。
故在大街小巷上,出現了這樣一幕,狂軍們走着走着就蹲在角落邊了,開始拿着刀子在自己身上刮肉做手術,把蟲子挑出來。這些不斷用刀子給自己切肉的場景,血腥而詭異。城中那些原本“血鬥狂意”入腦不那麼深入的市民,瞳孔中紅色已經淡下來,恐懼地躲在屋子中,聽着刮肉刮骨的聲音。
而非常奇怪的是,當武家軍徹底進入後,這些作亂的絛蟲們就在狂軍身上消失,準確地說,是鑽回體內融入軀體組織一部分了。
武恆羽最終逮住了樂浪王,三招之內將其釘在了地面上,就要結果他的時候,武飛乘坐龍馬過來喊道:“刀下留人。”
隨後拎着欽差過來,大爻欽差看了一眼後,確定是其本人。隨後宣旨斥責一番後,樂浪王咆哮着敘述戍帝的虛僞、自小對自己的偏頗。其在武恆羽的槍下扭動掙扎,斷了一條肋骨要掙脫出來。
武恆羽還是一招結果了他,碩大頭顱掉落,死不瞑目。
武飛則是對欽差禮節性告罪道:“大人,這,是我等之罪。”——一旁武恆羽殺氣騰騰是不可能折腰的。
武飛也想硬氣,但考慮到自己被戍帝盯上了,未來可能要去爻都,所以現在做做樣子。
武飛:萬一戍帝是個小心眼呢。
至於“樂浪王是否罵人”這件事,武飛有沒有欠缺考慮?
武飛:“他早就是個死人了,畢竟欽差要求活捉的意思,可不是念及舊情,而是必須要確定有沒有被就地正法。”
欽差臉上一片煞白,回過神來說道:“逆王是自尋死路,我會稟明陛下,爾等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