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良祠中,隨着宮人扯着公鴨嗓子宣告,武飛出來接了聖旨。戍帝在旨意中照例是寬慰一番,同時表示在五日後召見他。
而後,則是給予了武飛足足一千兩黃金,兩百匹絲綢。一排排箱子排在了會館門口。
作爲在京的封疆大吏,武飛是寒酸的緊;帶的盤纏不過一百兩銀子,別說入京後收買當地官員,就連僱隨從都不夠。只是僱傭了一個少年扒手,而且還白嫖賢良祠的吃食,出門遊玩也都是往市井中最便宜的茶坊中鑽。
怎麼說,武飛沒有帶大量錢財的考慮呢?這是因爲人在外地,不想露富招災。
作爲異鄉人,若是帶着太多錢財,只會招來吃拿卡要;相反,若是孑然一身,則是我窮我有理,京官對布衣是無法伸手。
…宮廷中,天子也無語的搖頭,…
若非宮騫親自確定,戍帝昨日初次見到街頭遊蕩的武飛,一度認爲是武撼巒送來的替身。
當然,在確認武飛與所攜帶的列侯印綬完全契合後,“替身論”就破滅了。大爻的“印綬”和“官位”是認人的。
並且昨日,在相互心照不宣的情況下,武飛在戍帝御極二十載的積威下,能夠裝作不認識,解釋自己“捕風捉影”的緣由。這是當下有封疆實權的諸侯纔有的氣概。
…賢良祠中…
武飛在謝恩後,看着這一箱箱東西擡進了自己的住所。在被詢問放在哪時,武飛指着一間賢良祠空房讓這些力士們將其堆迭碼放。
上面的封條,武飛目前沒打算撕。因爲,只要這些封條不撕,就沒人能找自己要錢。——例如眼下,那位正在宣旨的太監,武飛就不想跟他搞人情世故。
當然,武飛很顯然是沒有理解到戍帝這次聖意。先前戍帝忘記了要嫁皇族貴女的承諾,戍帝現在得到身邊人提示記起來了,於是乎給的這些賞賜,是讓武飛接下來能在同親家見面時,在禮數上不寒磣。
但戍帝自個也沒想到,武飛本人也沒有想過這一檔事情。
武飛呢,在來時確定自己有着“瞪誰誰懷孕”的技能後,顯然是灑脫的很了。
武飛:要發揮軍事戰役上的思路。即,能夠快速的達成目標。就不要考慮,如何讓用兵過程具備“史詩感”。
正如前世魔幻電影中,幾個種族打“五軍之戰”,硬生生湊齊照面,相互討價還價,最後再相互合作,等一系列流程,在武飛手裡是不會出現的。能居高臨下,騎臉,以逸待勞,直搗黃龍,在敵人中心斬將奪旗,爲什麼要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去當顯眼包?
武飛:所以啊,能夠直接一發命中,幹嘛要相親?
這邊,公公似乎看出了武飛的迷迷糊糊,則說了另一件事。
公公:“武將軍,這些天,有什麼事情還是讓下人去辦;您剛來這兒,什麼都不熟,還是少出門爲妙。
武飛下意識則是想到了,是不是自己那些天老聽車伕們聊的那些話題,得罪了老皇帝?
但隨後自審一番覺得,自己把老皇帝的氣量想的太小了,萬一老皇帝是個君子呢。
武飛換位到戍帝那兒進行思考後,則是推測“都城裡面水很深”。
武飛對此點了點頭,腦海迅速轉動起來,類如武家軍北路軍中存在的“世家““寒門”派系相互明爭暗鬥。
爻都利益更加複雜,派系黨爭更多。諸多王爺,以及官場上新上任的大司馬和老成的大司徒都有極大的矛盾。
過去十多天內,由於武飛表現的太寒磣,各方甚至不確定武飛是不是替身,所以沒興趣動手。害怕貿然接觸太過顯眼,所以武飛能在淺灘蝦嬉。
但現在,隨着戍帝賞賜了自己(武飛)。城市中各個派系也就有了謀算。
事實上,即使如此,正如武飛所料,武飛作爲武家下一代兵主,屬於作爲在邊疆有着兵權的將軍,雖然入京這段時間內在“氣度”上不符合,但只要確定身份爲真後,是值得朝廷內一些派系下血本謀劃的。——美人計,栽贓誣陷,甚至巫蠱之術,一切皆有可能。
在黃門走後,武飛喊住了武俱往。
武飛:“今天開始,我教你讀書。”
武俱往:“啊?”——他不喜歡讀書,但是也知道這是好的。現在他更是知道,這個把自己從賊窟中拽出來的是一個將軍。
武飛看着恭恭敬敬敬茶的的小賊,笑了笑說道:“不要搞這些虛的。”說罷,拿出了一塊紅布,給他脖子上繫住。
武飛:“戴上這個,你就是我的弟子了。記住了,這塊紅布是沙場血染紅的,切記自己所學都是屠龍技。“
…從繁華的神都視角轉換到黃沙漫卷的北方…
戍天曆34年8月份,趙誠正在領軍兵臨沙門關。在掃蕩沙門關前,他通過突襲同時拔掉了爻國北方最效忠於大爻的五個部落,將其人口和牲口全部奪走,而草場則是分給了其他部落,收狼爲狗。
草原上那些帳頂端目前都掛上了玄黑色的布條。對於這羣遊牧窮逼們來說,懸旗是太奢侈了,大塊的布匹根本存續不下來。
然而趙誠很清楚,雖然狼可以屈服於恐懼暫時變成狗,可是當繩索收回去後,就會反覆,他必須快點打下沙門關,然後建立基地,持續從草原抽人,抽資源,才能建立起永久威懾。
趙誠驅策着座下墨麒麟,在他身後是一個個豎起大旗的兵團,正在朝着大爻北地關塞前進。
…城關上,敵寇來犯的號角響起…
沙門關的守將叫王子靖,由於西域貧瘠,其手下的兵丁到目前爲止也沒有破萬。守關的甲士也只有一千人。
但是其手下有一批特殊精怪部隊,即掘地獺組成的怪獸部隊。其特點是可以進行地下突襲,且體型可以達到戰馬兩倍大。
沙門關上,王將軍如同往常一樣堅守固若金湯的沙城。他相信城牆的固若金湯,相信自己的將士。當然,他更加信賴自己怪獸部隊的戰術作用。
過去百年來,沙門關不是沒遭遇過北方蠻族崛起後的大軍突襲,然而那些蠻族在沙門關前紮營時,夜間遭遇到這巨鼠的撕咬都會混亂。
二十年前,北方草原的那個蠻族領主就是在關前,被掘地獺不斷突襲。每天夜晚都有營帳陷入沙坑,每天都有牛羊被拖入地下,結果就是人心惶惶,不得不強行攻城。最後,這位草原上梟雄在第三天進攻時被城牆上火炮命中,最終被打死了。
而王將軍也憑藉此戰,成爲大爻北地最強守門將領。深得戍帝放心。
問題是:這是二十年前戰績了。王子靖此時面對着大爻不少將門都很頭疼的事情,自家子弟後繼無人。在他王家內能夠統帥上千騎兵衝殺的將不缺,但是是能夠爲帥的一個都沒有。 王子靖現在也已經老了。作爲封建統帥來說,老了的問題就是:對於戰場的反應能力不如過往那麼靈敏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更何況他是一頭衰老的老虎。
注:武飛分了大量紅利打造一個士官考覈體系,就是確保軍中有持續有新生少壯派。確保自己疏漏時,那些精力旺盛的士官們能把問題上報出來。這就是近代化軍隊比封建軍隊進步的地方。
話題轉到這邊,王子靖是一頭老老虎,但是趙誠則是如初生的朝陽。
…月華照在關外,如同灑下霜花…
趙誠在此次戰爭中顯然就已經預料到,夜間鼠輩在地下突襲。
關於如何對付這些掘地巨獺,趙誠顯然是做了功課,在沙洲之地找到了野生種,對其做了一些實驗後,在第一晚上紮營中,趙誠命令在大營中部署了缸,他帶着一些身材短粗,有着大鬍子的異族士兵,在營地中巡查。並瞅準地下隧道所在,插入了竹管。
爐子被端過來,內塞滿潮溼乾柴,隨着鼓風機灌入了煙,地下出現了動盪。這些巨型土撥鼠,一個個噗通一下從地裡面鑽出來,堪比虎頭的大腦袋下面,是更大更加肥碩的身軀,然而在其頭顱露出來後,就立刻被鐵絲直接鎖住腦袋。緊接着,被鎖喉的掘地獺被五匹馬的力量直接拖出來,
這一幕就如同鄉間捕捉耗子,管子中留下一個活釦,套上老鼠頭,活釦收緊後直接一拉就出來。
只不過這些個土撥鼠體積非常大,出來後巨大利爪不斷揮舞,但很快就被大網給束縛住了了。
沙門關上的王子靖感覺到了自己怪獸部隊的出城襲擊被套路後,一陣心痛。他總共就八十七頭掘地巨獺,現在突襲損失過半。
此時此刻,王將軍僅僅是心疼。面對城下的三倍於己的兵力,他還是很具有信心能將關卡守住。然而他遇到的卻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將領。
…“脹,脹。脹!“…
昊軍營地中,上半夜捕捉老鼠,但是下半夜卻也依舊是燈火通明。在宰牛的臺子上,一個個掘地巨獺被搬上來,所有掘地巨獺都被灌入足量曼陀羅藥麻醉。
而後在趙誠指導下,所有巨獺尾巴被吊起來,露出菊花後門,然後在竹管子插入後,嘩啦啦,一個個顆粒東西被貫入進去,而灌入大概一斗後,則是塞入一個個沙包袋子,這個沙包裡面裝的同樣是顆粒,不過是“黃豆”。
趙誠在混跡於城郊時,是知曉過一種殺老鼠手段,就是將一粒黃豆塞入耗子屁股中,然後再用線縫上,就可以讓鼠輩們因爲糞竅無法排泄,而癲狂。
而現在,所有鼠輩們已經都被灌滿了,然後被放到了地下入口。
而在掘地獺身上捆着的繩索即將鬆開前。趙誠還讓人在其後門上抹了一些椒粉,效果類似於辣椒油。而辣椒油在口腔中會刺激唾液分泌,而在後處抹上這東西,是爲了讓黃豆在鼠輩們的後口能夠得到更多水分而膨脹。
一個個掘地巨獺就這樣通過洞穴逃回了沙門關。
在放回第一批掘地巨獺後,趙誠看着沙門關的方向,很快城牆上出現了混亂,兵戈殺喊聲,和大地懶的嘶吼聲響徹城關。
趙誠揮了揮手,給剩餘的掘地巨獺身上綁上了“玉符”控制的炸藥。
十分鐘後,矮人們通過監聽器,聽到了巨鼠通過地下通道試圖逃回到沙門關時的動靜,趙誠甩出令旗,巨鼠身上的爆炸物被引爆,造成巨大塌陷。
在城內混亂和城牆崩塌的雙重要素下,趙誠準備好的攻城部隊開始推進了。且在一刻鐘內就衝上了城頭。上千甲士嘩啦啦,如同潮水涌向城關,然而城關上已經沒有任何防禦了,城關上本該齊射的箭雨現在是稀稀拉拉。
而站在城關上的守軍看到這一排排黑色甲冑如同黑壓壓魚兒洄游撲向城牆,已然是絕望了。少數清醒的士兵想要掀翻掛牆上梯子,卻在城垛中露頭就被弩箭射死。
辰時,也就是第一縷陽光照射時候,沙門關掛上了昊字的大旗,趙誠成功在大爻北部破關了。
至於老將?由於自己坐下的那匹龍馬被髮狂掘地獺用爪子蠻橫撕了,沒法逃跑,這位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將軍不堪受俘遂自戕了。
拿下沙門關後,趙誠沒有停頓。
34年8月中旬,趙誠掃蕩整個沙洲。整個沙洲內,這一百年極度依賴城關防禦,商埠發達,卻疏於防備,當沙門關驟然被突破後。也都紛紛被奇兵拿下。
龍馬騎和鴉人組成的混合部隊從天而降,控制住各地官府。
…視角來到大爻這邊…
武飛這邊正在教導武俱往讀書認字。而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又多了二十個半大小子,這些呢,都是武俱往曾經的好兄弟。
數日前,武飛很敏銳的察覺武俱往在想念自己夥伴。遂把這些小子們都接過來。最小的七歲,最大的也就是武俱往,十四歲了。能在街道上混下來,當扒手,都不是什麼愚蠢之輩,而愚蠢的小子都被處理掉了。
武飛身上的錢,結交達官貴人是不夠,但是養這幾個義子還是綽綽有餘。
至於在賢良祠中,把小扒手招呼過來當僕從這事嘛,頗讓賢良祠官僚們戲謔;但是武飛對此毫無在意。
只能說宣衝從前世帶來的廉恥觀,一直都沒有受到這個世界影響。
收取弟子是不在乎其出身卑賤,更不會因此辱沒自己身份。因爲“站起來”這個概念,是強者才能傳授的。
在沙子擺設的地圖上,兩組小子正在拿着石子排兵佈陣,進行簡易軍旗遊戲,武飛在一旁指揮。
只是剛好大爻的邸報到了,武飛看了一眼後猛然站起來,一旁義子們感覺到武飛表情不對,遂停下游戲。
武飛揮了揮手:“沒事,你們繼續練習。武俱往,你主持紀律。“
武飛走到了書房中,展開了大爻地圖。這個地圖很簡單,但是隨着武飛的手按在上面,地圖上信息開始加載,至於爲什麼不讓義子們進來,因爲這幻術會讓人精神沉淪。
隨着武飛手上光芒散射,上面出現了大爻北方現在的狀況,武飛看着北方皺眉:”大爻現在又開了一線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