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彷彿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無力的跌倒在牀上,剛好倒在貼在溫文的旁邊,房間內的氣氛突然就變得淒冷起來,直到,聶知雙埋首的那塊被褥泛起溼意,爲什麼,是在這種時候,爲什麼會這樣!
聶知雙輕輕抖動着肩膀,淚無聲而下,一雙溫暖的臂膀從後面把她擁進了懷裡,腦袋靠上了一個寬闊的胸膛,莫名的讓她有種安定的感覺。
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心口一陣窒息的疼,聶知雙真的覺得自己快暈厥了,那裡,那裡是左蘊之!
“溫文,是蘊之哥,他!”
外面,左蘊之對另一個女孩子笑得溫柔,關懷備至,聶知雙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胸膛,像是快被撕裂一樣的痛。父母的失蹤,溫文爲她受傷,左蘊之的秘密,接連的打擊,終於要把她擊垮了嗎?暈過去前的最後一秒,聶知雙如是自嘲。
“知雙,知雙,聶知雙!”
看着她的眼睛緊緊閉上,暈了過去,溫文終於慌亂了起來,顫抖的手輕輕搖着她,快醒醒,醒醒,拜託你醒過來啊!
“醫生,醫生,醫生在哪裡?”
“21號病人,怎麼了,”
“快,快給她看看,怎麼回事,”
“哎哎哎,你不能太激動,不然處理好的傷口又要裂開了,”
“醫生,幫我看看她的情況吧!”
溫文握了握拳頭,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緊緊的抱着聶知雙,半靠在病牀上,神色不安,眸中藏着深深地擔憂,知雙的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吧,體質出衆,小病小災幾乎沒有,大病也難得光顧的人,現在竟然暈倒了,該死的!該死的!
昨天下午,溫文接了電話後去了一個地方,他收到消息,那裡有一個人的到來,讓他如臨大敵。
“左蘊之,你怎麼會來D市!”
“我爲什麼不能來?”
“你!和知雙是什麼關係?”
“小知了?你問這個作甚?我和她當然是兄妹啊!”
“你知不知道她喜歡你!”
“……我和她,只是兄妹而已。”
男子的面孔一如既往英俊得無可挑剔,卻隱隱有幾分他看不懂的嘲弄,溫文有些不安,仍然開了口。
“你如果對她沒有那種感情,就不要總是讓她誤會!她很痛苦!”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立場來說這些話的,於情於理,眼前的男子纔是在那個人的生命中舉足輕重的人,他真是幹了一件蠢事呢,但是,他真的不忍心看着聶知雙難受,所以,他還是說了這些,哪怕,他自己都有些看不上這樣的愚蠢。
“是你把她放在心上,對她的感情不單純吧?放心好了,我們之間,別無其他。”
他看到左蘊之閉了閉眼,掩蓋下其中萬般情緒,苦的甜的,不想被別人知道的,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明,看了眼他,轉身離開,到最後,他們兩人終究是不歡而散了。
他萬萬沒想到,左蘊之會用這樣的方式表明他的決心,他分明感受到的,感受到那個人心底對於聶知雙厚重的感情,他也沒想到左蘊之對於聶知雙的影響,是這麼的深刻,以至於讓她無法接受而暈厥,他仰着頭,臉上有愧疚,有心疼,有後悔,有脆弱,就那樣緊緊的抱着懷中的人,甚至,他想就這麼坐到天荒地老,無悲無痛。
嗡嗡嗡嗡~嗯?溫文擡了擡眼皮,手機震動的聲音,誰打的電話過來?
“喂,哪位,”
“噢,是溫少爺,我是付景玉,你們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要現在過來一趟嗎?”有線索了?溫文猛然間坐直身子,看了眼懷中的女孩,臉上盡是平淡無波的穩重,眼中卻募的劃過一抹深沉的狠厲。
“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溫文枯坐了一會兒,帶着破釜沉舟一般的決心,小心的把聶知雙放在病牀上,自己翻身下地,俯下身輕輕的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柔情似水,溫和繾綣。
“好好的睡一覺吧,睡醒了,一切就都結束了。”轉過身翩然離去,抱着文件夾進入病房的小護士被這人嚇住了,花容失色。
“哎,先生,先生,你傷還沒有好,不能亂動啊!先生,先生!”
我一定,一定會處理好一切;我一定,一定會強大到無可匹敵。聶知雙,愛着你的溫文,一定是堅不可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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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
“知雙?你醒了!太好了!”
守在旁邊的牧靈犀看見她悠悠轉醒,開心地像個孩子,一下就蹦了起來。聶知雙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她這是在哪裡?撐起身,靠在牀沿上,用力的甩了甩頭,睡地挺久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靈犀?我怎麼會在這裡,”
“是溫文通知我們你暈倒了,所以就過去接你回來了,”
溫文?暈倒?聶知雙閉了閉眼睛,猛的睜開,是了,溫文受傷,她本該在D市醫院的,後來看見了左蘊之,然後,然後心力交瘁,暈過去了……左蘊之!伸手緊緊的揪着胸口的衣物,聶知雙苦澀的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滿臉驚愕。
“靈犀,溫文呢?他在哪裡!”
那傢伙的傷那麼嚴重,她回來了沒道理他還留在那裡,可是,怎麼沒看到呢!
“知雙,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知雙,恭喜回到人間哈!”
佟則,馮小可,孫奕等先後走進病房,笑着調侃她,聶知雙有幾分的恍惚,她真的回到楚州了,可是那個人呢?再次用力的眨了眨眼睛。
“溫文呢?”幾人面面相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聶知雙有幾分急迫。
“他人呢?”牧靈犀被推到了前面,一身紅衣飛揚,她卻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我們只是收到消息,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他的人,”
“是麼……那,我睡了多久?”聽着這平靜的語氣,牧靈犀詫異的看着她,嘆了口氣,有些憂慮。
“你睡了兩天了!”
“現在市場上情況怎麼樣?”
“聶氏?情況很不好,莫家似乎有什麼特殊的資金來源,近兩天動作非常大,尤其是針對聶氏,完全不留情面。”
聶知雙臉色變了幾變,果真是莫家在搗鬼嗎。可是讓她想不通的是,聶家和莫家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是爲什麼揪住聶家不放的?睡了兩天,身體有些虛弱,還是掙扎着起身。
“去集團!”
“什麼?不行!”
牧靈犀想也不想的反對,起身都算勉強了,現在的情況好歹也躺一會兒休養一下吧!其他人默契的點了點頭,很是贊同。聶知雙驚愕的頓住了動作,她非常吃驚,這些傢伙還是第一次反對她的想法!但她知道這些人一定不會傷害聶氏,所以才更奇怪。
“爲什麼?不是說情況很緊急嗎?”
幾人不約而同的神色一緊,作爲好友,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的知道,聶知雙放棄早就可以追尋的自由而選擇揹負起聶氏的原因了,可是如今的情況,這讓他們怎麼開口!聶知雙敏感的察覺到他們想隱瞞一些什麼,這頓時讓她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眼眸危險的眯了起來,儘管躺在病牀上,但通身的穩重氣勢不減半分。
“你們,想瞞着我什麼?”最終還是孫奕推了推眼鏡,上前一步。
“聶氏,小宇接管了,”看了看聶知雙的神色,覺得不妥的又補上了一句:“小宇的能力很強,集團暫時還很穩定,”
聶知雙突然很想發笑,小宇接管了聶氏集團?那她這些年委屈自己想要得到的到底算什麼?她挖空心思的想要保護一個人竟然也做不到了嗎?有自嘲,有煩躁,更多的是對聶宇的心疼。
“送我,去公司!”話語平淡但不容反抗,像古時候的君王命令自己的臣子一樣,他們如是想着,苦笑不已,還有他們反對的餘地嗎?
“好,”
聶氏集團。
“姐!”
把佟則等人留在下面辦公,她獨自一人前往了35樓,望眼所見,埋首在書桌裡的身影廢寢忘食,任勞任怨,單薄得讓人心生疼愛,看見她的出現,擡起的臉上滿是喜悅,穩重的性格優勢已經初見端倪。無疑,這是一個很優秀的男孩,將來的成就或許會超越她和溫文,可是現在這樣嚴峻的形式,她還不能讓這樣的一個孩子來揹負,她不能!
“小宇,你不該來這裡,”
聶知雙無法對着他僞裝自己,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髮,有些嘆息。她曾驕傲過,爲她自己在商業上的天賦,在九年多以前的歷練中,可是她隨之而來感受到的,就只有商場的殘酷和身在其中的各種不得已,那是枷鎖,一旦涉足其中,戴上,就再也難以取下!所以在多年前,父親準備從兩姐弟中選擇一人進行培養的時候,她請示父親,讓自己先成爲少主,進行歷練;商場詭譎多變,一步錯步步錯,所以她諄諄教導,讓他一定要學會三思而後行;小人層出不窮,奸詐狡猾,所以她密切的對他展開保護,讓他能夠敞懷的度着青春。十七八歲的年紀,不該如別家的孩子一樣商海沉浮,圓滑世故,也不該如她一樣黯然失色,經年荒蕪。
“姐!”
聶宇知道她想說什麼,握住她的手,站起身來,尚且稚嫩的臉上滿是柔和,明眸清澈,倒映着她眼底深處的擔憂,聶知雙看着他,恍然發覺,記憶中一直是個孩子的弟弟,如今,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來了。
“姐,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你不想讓我忙碌的度過每一天,可是,快十年過去,你已經夠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看着他眸中的堅定和認真,不知道爲什麼,聽見他這麼說,聶知雙忽然很想落淚,感動和輕快交織在一起,以往所有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憂慮和擔心彷彿都是多餘的了。她不怕被針對,不怕被誹謗,但她害怕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會誤會她,但是這一刻她知道,她的弟弟懂得她的用心,更加不會如外界中傷她時所言一般,懷疑她意欲奪權,一個人揹負的這些,此時終於可以卸下來的時候,她除了時隱時現的輕鬆感覺,還有一如初衷的心疼。
“小宇,你可以再緩緩的,你還沒有成年!”
聶知雙啞着聲音,帶着點點哭腔,她的弟弟還沒有成年,卻已經要捨棄那麼多了嗎!聶宇輕輕的把她擁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不算寬闊的肩膀上,明明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的兩姐弟,抱在一起卻生不出一絲的曖昧,反而盡是親情的柔和,聶宇目光堅定,像是宣誓一般。
“你不是說過嗎,要走自己的路,這既然是我選擇的道路,就一定要把它走到最好!我會保護好你,無論任何方面,也會保護好這個家,無論怎樣的困難,到最後,都一定無法打倒我!”因爲,這是我的,責任!
溫文慢慢述說着,突然感覺到什麼東西沉甸甸的,無形,卻壓在了自己的肩頭,他必須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來承擔着他們,如此厚重。原來,這些就是姐姐揹負了九年的事物嗎?捨棄她自己的自由九年!捨棄她自己的夢想九年!這些不該讓她來承受的東西,接下來,就讓他來揹負吧!他會用盡全力的守護,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