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不走,當我是傻子不成。
武者敏銳的五感最大限度的放開,身後多個氣息不依不饒的追逐可不是吃素的,這個布朗,也不是什麼善茬兒。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說的就是她現在的情況了吧,你問她怎麼不停下來揍扁那些傢伙?傻了吧你,她是會點拳腳功夫,但又不是機器人,還能以一敵十以一敵百嗎,你當是玄幻小說呢。
一邊依靠着靈活的身形和不是太豐沛的體力逃遁,一邊思考着某些事情,她之前就一直在想,莫家的底氣到底是誰給的,國內的佈局排查了無數次,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但是他們都沒有想過,國內沒有狼狽爲奸的存在,那麼國外呢?如果是在國外無比強勁的財團有心要鬧個雞飛狗跳呢?如果,如果是布朗的參與呢?這種可能性極大!
嘣!
你妹夫的!在居民區開槍?這幫子人瘋了吧,等到把那羣螞蟥一樣的警察招來了纔是真的甩不開,到時候誰都別想討到好!想到這裡,聶知雙狠狠的轉身,從牆頭屋上跳過,調轉方向朝着更加荒廢的區域前進,比貓捉老鼠的遊戲?哼,這些自詡爲貓的人,當心被老鼠抓了眼睛!
像一支離弦之箭一樣,聶知雙有史以來第一次將自己的功夫運用到極致,卻是用來逃命的,廢話,槍都用上了,她可不認爲,不拼命逃跑然後不小心落到約翰·布朗那傢伙手裡後,他還真的會款待她開懷暢飲。
迅捷的竄進一個隱蔽的巷道,越是危險的境況她反倒越發的冷靜了,從氣息來看,對方人數太多,不適合動手,要想脫身,只有先甩掉他們。對於小巧玲瓏的弄堂區域,她自認還算是比較熟悉,那麼,就儘管和她繞吧,她會繞的你們找不着北!
左拐右竄的不知道到了哪裡,她自己都暈頭轉向的了,才終於擺脫了追兵,所以說,此次事件充分告訴了我們,人啊,好奇心不要太重,會害死狐狸的。
有些脫力的躺倒在山崗上,勉力打量了一番,老天,她居然從市區跑到郊區來了,這得是繞了多遠!肚子好餓啊,扁了扁嘴,聶知雙動了動手指,不行了沒力了,該死的追兵,該死的約翰·布朗,等我回去了,要你們好看!
現在,先讓她休息休息吧!
等她終於從脫力的狀態回覆了些過來時,已經是夜幕低垂,雖然還是很餓,但好歹能動了,現在的問題是,雖然在這裡能夠看到楚州市的全景,萬千霓虹,一點也不比自然風光遜色,可是,她很清楚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晚風習習,靠坐在一片草地上,緩緩的伸出手來,感覺着風拂過手掌,像是柔滑的絲綢輕輕掠過,細膩,綿軟。
她有着無人能懂的瘋狂,有時候平和得似水,有時候又偏執得過分,很久很久以前,在她選擇淡忘的記憶真的已經模糊的以前,有人問過她:你總是很安靜的做着自己的事,遇到困難也不會找人幫忙,這到底是偏執的倔強,還是讓人心疼的堅強。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只依稀知道那人聽到回答後有種意料之中的微笑,以及,難以掩飾的失望。或許她到底是奇怪的,不被人所接受,不被人所理解,就像,她很多時候也不理解別人一樣。夜色越來越濃了,風也越來越冷,人卻越來越清醒,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那不過是風一樣的自由,以及,風一樣浪跡天涯的徜徉。
“知雙?”
身後傳來一聲驚異的呼喚,似乎是不相信她會出現在這裡一樣,聶知雙有些迷惑的轉過頭去。她也挺驚訝的,這種偏僻荒涼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會涉足,難不成和她一樣,是一個逃命的?
“怎麼是你!”
看向身後的樹林,待得眼睛適應了黑暗看清了來人,她只有無力的扶額!此刻只想做一個動作,仰天長嘆!若說這個時候,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是約翰·布朗,那麼,第二不想見到的就是這個人了:左蘊之!在D市醫院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她現在還沒辦法讓自己保持清明的狀態面對這個人。
“蘊之,你怎麼在這裡?”
不對!鼻子動了動,聶知雙表情有些難看,這種血腥味混合着藥草和泥土的奇怪味道是怎麼回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腳下綿軟得又一下子跌了下去,不行了,要虛脫了。
“左蘊之,你受傷了!”發現自己沒辦法再動彈,她的表情更臭了。
“呵呵,小知了,看來我們也很有緣哪!”他走意避開她的詢問,清越的男聲和着晚風,不是風而勝是風,讓人心曠神怡。
“回答我的問題,”聶知雙淡淡的看着他,一片的黑暗,沒有月光,遠處城市的霓虹遠遠映來,只有那個樹叢中不明的影子。
“受傷?沒有呢,小知了,”
“呵,你當我是傻子嗎!這股血腥味是怎麼回事?”
聶知雙冷笑着,有幾分焦急,處在下風向,從山坡上樹林間吹出來的清風帶着一種若有似無的腥味,越來越濃。她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樣,可恨的是他自己根本就不說!真是急人。
“小知了還是這麼聰明呢,”
左蘊之迷濛的聲音無比低沉,卻因爲風的幫助而清晰可聽,故作無畏的聲音帶着幾分壓抑的勉強,被她很輕易的聽了出來。突然就有些不忍的別過了頭去,手機什麼的都扔在了路上,她此刻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拯救自己和他。
“左蘊之,是你把我想得太笨。”
她提高了音量,想要讓那個人聽到。她看見左蘊之搖了搖頭,風兒帶過來一陣笑聲,清脆迷人。
“你呀你,總是這麼聰慧,會讓別人很苦惱的。”
“哼,”
“小知了,還記得小時候嗎,那時開始你就是這麼通透了,彷彿這俗世都沒有任何可以被你放在心上的東西,”他可能是有些難受,咳了兩聲,話語中帶着淡淡的追憶,溫柔,和緩。聶知雙眸子一暗,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左蘊之轉了轉頭,沒有理會她,繼續說着。
“我問過你,爲什麼總是安靜的做着自己的事,那時候,心疼的就已經是我了,你說你想要自由自在的像風一樣,你想去環遊世界,看遍世界上好的壞的所有的風景,”
左蘊壓抑不住的劇烈咳嗽了起來,任誰都知道身上的傷痕不輕,可是,他卻彷彿沒有感覺一樣,只自顧自的說着話,語氣荏苒,像初升的太陽,滿是希望和陽光。
“然後,我說,我夢想着陪你環遊世界,看遍世界上好的壞的無數的風景,”
許是被他的感情感染了,聶知雙的神情也慢慢柔和了下來,那些彷彿已經是上一世的記憶緩緩復甦,帶着歲月的明黃色澤,古舊而滿是繾綣。眸光一點點充溢起回憶的溫暖。
她說:“我是人,所以也曾經脆弱,會害怕孤單,會擔憂寂寞,會哭,會跳。那個時候,就有人告訴我,看看你眼前的世界吧,他們是如此的脆弱,可是卻也有着堅不可摧的強大。於是我擦乾眼淚,第一次那麼認真的去觀察它。
我看見秋風掃落葉,枯樹卻抽出了新芽。我看見浩雪葬天下,卻化甘露澤被大地。我看見驟雨打芭蕉,一時彎腰卻不曾屈服。我看見,看見一望無際的海,沒有終點,卻不知疲憊追逐着地平線。這一切的一切,給我帶來了太大的觸動,我開始覺得,這樣的一個世界是多麼的震撼,而我只要能時刻的看見他們,就彷彿能擁有無窮的力量,破風斬浪,無堅不摧。
我明白從生到死更多是一個人的事,所以我儘量的不去依靠別人,所以寧願凡事都親力親爲。我不會被輕易打倒,更不會輕易言敗,更多時候,身處喧囂躁動的人羣,還覺得彷彿只有我一個人。孤寂,如影隨形。”
聶知雙緩緩道來,明亮的眸子裡滿是嚮往,爍爍生光,也透着智者看透人生的睿智,孤傲偏激。這是她不曾對外人說過的心事,也是她不足爲外人道出的執着,十九年來,不管是再怎樣的艱難和曲折,她都咬着牙挺過來了,因爲她還有自己的夢想要去追尋,那是一個足以支撐起她全部信念的東西,不能放棄,不可放棄。
左蘊之眸子暗了暗,整個人掩藏在黑暗中,兀自苦笑。因爲沒有誰能夠一直陪伴着另外一個人,因爲聚散離合是人生再正常不過的感情,因爲不想要面對失去,所以寧願不去擁有,因爲看得太過通透無比清醒的知道着,所以封閉心門不讓任何人走進,哪怕是他!聶知雙,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你還是這樣,可是,把一切都看得太清楚,反而會什麼都不清楚了。”
輕輕的嘆了口氣,左蘊之想,他是不懂她的,或者說,沒有人能夠懂。她可以是最貼心的朋友,最孝順的女兒,最溫馨的姐姐,最優秀的學生,最關懷的親人,可是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無人知道。不過,到了這個時候,知不知道都沒關係了,是吧。她只是她,是她自己,是他們各自生命裡聶知雙這個角色,這,就足夠了。
“是嗎,看得清楚了反而會不好嗎,”垂眸,低聲喃喃着,她不知道。
“小知了,該回到樹上去了。等你回自己的家,回去甜美的睡上一覺,醒來之後,一切都會變好的。”
熟悉的聲音近在咫尺,響在耳邊,那人呼出的熱氣傾灑在脖頸上,暖暖的,癢癢的。不對!這股血腥味,好濃!左蘊之的手刀已經劈下來,這是她失去意識前腦海之中唯一的想法,這個人,究竟受了多重的傷!
翌日。
聶家別墅,樓下大廳,聶宇躲在一旁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其餘一衆人等或坐或站,苦着張臉對抗某人的低氣壓。
“昨晚誰送我回來的?”
衆人面面相覬,這個,怎麼說呢,難道告訴她是在別墅門口撿到的?算了吧,他們還不想被炒魷魚。簡隨和牧靈犀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聶知雙默了,好吧,那人也是個心思縝密的,他想要隱瞞的,就必定不會被任何人知曉,從昨晚的事情入手,註定要落空了。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只有他身上的傷了。還有溫文,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裡,左蘊之,溫文,你們,一定都要好好的!
“出發,去錦州!”
說完掀開薄毯,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一點都看不出昨天虛脫的樣子,昂首闊步的向外走去,簡隨等一衆人馬也提起了精神,甚至有些激動的跟了上去,只不過月餘的時間,卻已經鬧得南北兩地不得安寧,莫家,有些事情,是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