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爲與之前的戰場有所不同, 一進入戰場,盧修謹就感受到了一瞬間的眩暈。他扶住牆站了好一會兒,等眩暈稍微過去了些, 才又逐漸站直了身體, 四處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地方。
雖然是一個封閉的場所,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這並非是一個普通的房間。它的牆壁是由金屬製成的, 就連地面,也鋪滿了大片大片,泛着光澤的金屬。
盧修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牆壁, 果然是熟悉的金屬質感,涼涼的, 讓現在正感覺有些熱的盧修謹忍不住發出滿足的輕嘆。
沿着牆壁走了好一段路, 盧修謹也沒看到任何人, 他正奇怪,就眼尖地看到前方的牆壁上有個小小窗戶。盧修謹立即小跑上前, 整個人都撲在窗戶上,眼睛剛往外望去,就忍不住發出驚歎:“這是……”
“這就是宇宙。”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盧修謹的背後傳來,把盧修謹嚇一跳,他下意識地轉身, 就看到一個戴着眼鏡,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他看到盧修謹臉上的錯愕, 也只是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笑道:“怎麼樣?很美吧。”
確實是很美。
儘管只是匆匆一瞥, 但剛剛那映入眼簾的,深藍色的, 廣袤無垠的宇宙,還有那星星點點散落在宇宙中微弱的光芒,無一不給盧修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聽聞男子的話,盧修謹愣愣地點點頭,隨即又很快反應過來,看着這名男子,警惕道:“你是誰?”
“我當然和你一樣,是這艘船上的乘客了。”男子衝他笑笑,走到盧修謹的身旁,手指點在玻璃窗上,語氣悵然:“不過,就算再美,也和我們沒有關係了……”他頓了頓,嘆氣:“誰知道下了飛船,我們到底是死是活呢?”
說着,男子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走廊上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形成大面積的陰影,更顯得他的表情晦暗不明。而比起他臉上表情的變化,他話語裡所透露出來的信息才更讓盧修謹在意:“什麼意思?”他眉頭緊皺,問道:“我們會死?”
“難道你還不知道?!”盧修謹的問話讓男子驚了一下,他轉過頭看向盧修謹,見他確實是一臉茫然的樣子,喃喃自語:“不應該啊……你都偷跑出來了,怎麼會不知道呢?”
清楚我不知道,那你就快跟我說清楚啊。
看到男子陷入沉思,不大耐煩的盧修謹在心中偷偷腹誹。他翻了個白眼,還是耐下性子,等了好一會兒,男子才擡起頭來,一臉鄭重地跟盧修謹說道:“看你年齡還小,既然你爸媽沒跟你說具體是怎麼回事,那肯定是有他們自己的考量,我就不多嘴了。”
這意料之外的展開,讓盧修謹目瞪口呆。
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這人一臉嚴肅,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自己揍人的慾望,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我都上了飛船,那我就有知道具體情況的權利,是不是?”
似乎是早料到盧修謹會說這話,男子看着他,臉上漸漸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
“話是那麼說……可是有的事情,並不是任何人都能說,都能知道的。”他挑挑眉,懶洋洋地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漫不經心地問道:“我要怎麼才能相信你不會隨便說出去呢?”
這是在幹嘛?敲詐勒索?還是……
盧修謹心緒不斷變換,他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人。
還是在逼我站隊?
雖然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競爭形式,但傅珵和奧德里奇怎麼說也是在這裡混跡了多年的老手,在接到這份含糊不清的任務說明後,傅珵就立刻有了自己的推斷:“完成最終任務,有兩種可能。”
傅珵臉色嚴肅:“一,是我們兩個組,有同樣的任務目標,率先完成的隊伍獲勝;二則是,在地圖中有兩個全然不同的,甚至是處於對立面的任務。哪一方先完成任務,哪一方就是贏家。”
“可我們不能判斷面具底下的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隊友……”盧修謹躊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如果是兩個隊伍的人,完成了同一個任務,該怎麼判斷呢?”
“這我也不能確定……”傅珵爲難地搖搖頭:“不過,這次的任務形式是這兩種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如果到時候真的碰到了任務,到底要不要接,你們根據任務難度,自行判斷吧。”
自行判斷。
盧修謹在心中不斷咀嚼着這幾個字,又看看面前這人一臉勝券在握的笑容,深吸一口氣,破釜沉舟地說道:“那麼,你要我怎麼做,才能相信我不會隨便說出去?”
對盧修謹的回答,這人表現得一點都不意外。他臉上的笑更真實了些,從兜裡掏出一個手環,在看到盧修謹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它帶上後,他才笑眯眯地開始自我介紹:“之前還沒說過,我叫易安和,你呢?”
“盧修謹。”盧修謹乾巴巴地吐出三個字,剛一說完就反應過來:現在的他,可不是盧修謹,而是‘何文光’纔對。
可惜話已經說出口,不能再收回,盧修謹只好望着一臉滿意的易安和牙疼地想:等碰到傅珵他們了,再想想怎麼解釋自己名字的變化吧。
在盧修謹帶上那個塑料手環後,易安和對他的態度便立即由之前的曖昧不清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
“實際上,這艘飛船,是政|府一個強制性的企劃。”易安和一邊帶着盧修謹向前走,一邊說道:“挑選出一部分的人,去往另外一個星球,作爲先行的開拓者。”
去往新的星球的先行開拓者?雖然面上不顯,盧修謹卻在心中偷偷咂舌:這簡直就是美國大片裡的情節嘛。他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這個星球很危險嗎?政|府挑選的人有多少?怎麼這一路過來,我們都沒碰到其他人?”
“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世界。”易安和聳聳肩:“你說危險不危險?”他漸漸放緩腳步,在另一扇窗子前停下,看着窗外的茫茫宇宙,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他輕吐出一口氣,整個手掌都貼在了玻璃上,道:“去的人當然很多……不過現在,大部分,都去了外面了。”
易安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盧修謹的視線不斷在易安和與窗外的宇宙指尖來回轉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說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易安和又將視線轉回到盧修謹身上,他已有所指地看了盧修謹手上的塑料圓環一眼,意味深長地道:“知道我爲什麼一定要你帶上這個了嗎?”他頓了一下,徹底撕開了之前和善的僞裝,漫不經心地冷笑着將威脅的話說出口:“一旦你有什麼出格的舉動,它都能在第一時間感應到。”
看着盧修謹一臉驚悚的樣子,易安和挑挑嘴角,繼續說道:“當然,它不能阻止你的行動,不過,它也絕對會讓你爲你的背叛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盧修謹心中一震。他很快反應過來,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既然做出承諾,那我當然不會背叛的。”他抿抿嘴,果斷轉移了話題:“爲什麼他們會……”盧修謹指了指窗外:“會在外面?不會死嗎?”
“當然會死。”易安和在一個房間前停下來,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對盧修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兩人都進去後,他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才又說道:“不服從政|府命令的人,最終都會是這個下場。”
聽到這話,盧修謹有一瞬間的失語。他錯愕地盯着易安和看着好半天,才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怎、怎麼會?!”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把他們都扔到宇宙外面去送死的話,那還哪裡有足夠的人去新的星球開拓呢?”
“當然有。”易安和的臉上閃過一絲諷刺:“現在的地球,最不缺的,大概就是人了。”
在一番交談後,易安和先行離開了房間。在離開之前,他千叮嚀萬囑咐,要盧修謹乖乖待在房間裡,他去去就來,而盧修謹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後,還是輕手輕腳地走到房門前,試着打開房門,卻不出意外地發現:門被鎖了。
形勢比人強。
盧修謹無奈地把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凳子拖到窗前,雙手撐在窗臺上,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景象。
窗外的宇宙雖然美,但看多了還是難免視覺疲勞,看了沒一會兒,盧修謹就開始感到一陣陣的疲憊。他忍不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努力逼迫自己清醒一點,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從門口傳來的救星一般的“咔噠”聲。
易安和回來了。
他一進入房間,就先看了看門把手,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盧修謹一眼,把看得盧修謹心中直犯怵,才從自己身後拉出一個人,對盧修謹介紹到:“這是我們的新夥伴。”
這人……
看到他的一瞬間,盧修謹便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這個人,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人,臉上帶了一個純白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