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已降臨」
「所在世界:玄妙」
「探索度:5.2%」
「傳說度:8」
…
…
當王希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典雅芳香的客用廂房內。
牀頭櫃擺着一個雕花小碟,上面插着一株線香,正燃起嫋嫋青煙,頗爲好聞。
‘嗯……這裡是豐登市齊家大宅。’
他坐起身,環顧四周後暗道。
此刻窗外陽光燦爛,鳥叫蟲鳴,檢視一番腦海裡的「投影回顧」,這才瞭解到前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距離上次迴歸,玄妙界過去了兩個月。梅言溪與張復雲成功入道,修出了“黃庭內景”,已正式拜入“伶倫演武閣”和“萬法合道宗”。
這兩人都是真正的氣運之子,一經機緣點撥,便進步神速,蛻變化蝶。
如今只有他還“原地踏步”,無法自主入夢前往世外。
原本暗中留意他的貨郎和李公子,也都逐漸減少了關注。好在一同借住在齊家的五仙子弟倒沒什麼態度上的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尊敬。
篤篤。
這時,廂房門被敲響,外頭傳來了柳尋煙的聲音: “公子,該用午膳了。”
王希下了牀,徑直走到廂房門口,將門打開。
門外站着一位身穿淡綠襖裙的少女,頭上扎着個青春洋溢的髮髻。
“嗯。”王希笑道。“一起去吧。”
“好的公子。”
柳尋煙盈盈一禮,低眉順眼道。
她雖是五仙柳家子弟,卻也是信守承諾之輩,曾答應王公子爲其充當十年丫鬟,便不會言而無信。
緊接着,柳尋煙乖乖跟在王希身後,一同朝院中主宅而去。
越過遊廊,途經林園,王希開口感嘆:“齊宅的景色真不錯,每天能在這裡生活,有種別樣的平靜與幸福。”
“是呀。”柳尋煙附和道。“聽說這裡的花草,都是齊鸞小姐親手種植修剪的。”
“齊小姐不愧於修行中人,閒情雅緻。”
王希笑了笑。
柳尋煙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還是保持了沉默。
兩人很快到了主宅。
剛一進門,便看到了堂屋中央擺放着碩大的圓桌,下人忙前忙後端茶遞水。
主位上坐着一富態中年男人,身穿綢緞馬甲,留有小鬍子,正是齊家的家主齊洪文,齊鸞生父。
在其左右還有兩位雍容華貴的婦人,分別爲正室周氏與妾室鍾氏。
至於老蹣、胡郎、公叔全、黃氏女等五仙家子弟,也都以客人的身份圍在桌邊,與齊洪文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談。
只不過王希看得出,齊洪文的姨太鍾氏興致不高,眼底還藏着幾分嫌惡。
“王公子,請坐。”
見王希與柳尋煙進門,身穿素裙的齊鸞微笑招呼。
王希朝她頷首示意,又衝齊洪文拱手作揖,這才落座。
“希之先生,聽小女說起,您已於世外結得仙緣,不知進展是否順利?”
這時,齊洪文試探地問了句。
在場的胡郎、老蹣等人頓時停下了交談,場面有些尷尬。
衆人其實已從胡郎處得知了情況,王公子雖受到了墨劍齋孔夫子的青睞,但這兩個月來毫無寸進,恐怕難以正式入門。
齊鸞瞥了自家父親一眼,嗔怪道:“爹,你這問的……未免有些失禮了。”
“仙緣哪有那般易得。”
其妾室鍾氏輕輕開口,意有所指。
“咱齊家也就鸞兒有這福分,就連涵兒與海兒都不被仙家瞧上。”
她口中的涵兒與海兒,正是其兩個孩子,齊鸞的弟弟。
因齊鸞拜入仙宗的緣故,齊家對這些玄乎之事也不算陌生。而鍾氏一直希望自家孩子也能像齊鸞一樣拜入仙宗,可現實太過殘酷,她兩個孩子完全沒有這方面天賦。
“還算順利。”王希笑道。“今日應該就能前往世外,見一見宗門長輩了。”
“啊……哦。”
齊洪文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起來,衝王希拱手:“恭喜王公子修成正果。”
話雖如此,鍾氏卻不以爲意,只道是這青年說的場面話。
就連在場的五仙家子弟也面面相覷,他們其實同樣不太相信。畢竟兩個月來都毫無寸進,怎麼突然就修出了黃庭內景,這實在不太合理。
唯有齊鸞聽罷,又認真打量了王希一番,美目閃過驚訝:“王公子已凝練內景?!”
王希輕描淡寫地點點頭:“昨夜有所頓悟。”
“當真是……”齊鸞俏臉上盡顯欽佩,甜甜一笑:“了不起!”
聽兩人對話,衆人有些摸不準了。
還真成了?! 可這……真是“頓悟”能解釋的嗎?
在場除了齊鸞以外,就老蹣與公叔全道行最深,他們相視一眼後,齊齊朝王希拱手道賀:“恭喜王公子,今後成仙宗弟子,平步青雲。”
“謝謝各位。”
王希抱拳回禮。
午餐後,他領着柳尋煙便回了廂房。
而齊洪文坐在堂屋裡滿臉思忖,遲疑再三,衝身邊的長女問道:
“那王公子真成了?”
“爹,莫要小瞧天下人。”齊鸞端坐椅子上,嘆息一聲。“這世上多少龍虎,就如那梅言溪與張復雲,不正是這般。”
“唉。”齊洪文咬牙。“咱齊家在這豐登市雖有些地位,卻也是依託於鸞兒你,及你背後的‘太素剪真閣’。”
“不是爹小瞧他,而是這兩個月來一直沒動靜,實在不好……”
“爹,是你太過功利。”
齊鸞淡淡道。
“真要結交,何需看菜下飯?”
“鸞兒你……說得在理。”齊洪文長嘆。“爹這就找人送些銀錢珍寶,去賠個禮,當是剛纔桌上你二孃言語不當,免得王公子心生不快。”
齊鸞噗嗤笑了聲,又道:“既如此,由我去送吧。”
片刻後。
王希的廂房再度被敲開,門外的柳尋煙大聲喚了句:“公子,齊小姐給你送東西來了。”
“送東西?”
王希站在門口,看着齊鸞手裡的托盤一臉詫異。上面擺了十塊金元寶,還有厚厚一摞寶鈔。
“齊小姐,你這是?”
“家父爲祝公子修行有成,特意託我送來賀禮,一些小小的身外之物,不成敬意。”
齊鸞舉止得當,面帶微笑。
“方纔二孃有所冒犯,還請公子莫放在心上,鸞兒在此替她賠個不是。”
“齊小姐說的哪裡話。”
王希搖頭。
“在下借住貴宅,吃喝用度皆靠齊老爺與小姐你接濟,已是非常感激,不奢求更多。”
“王公子莫非不把鸞兒當朋友?”
齊鸞故作氣惱。
王希見狀,不禁笑了笑,乾脆利落地接過了托盤。他對齊家的結交之意心知肚明,此舉也算是一種迴應。
“能與齊小姐成爲朋友,是王某的福分……這禮,替我謝過齊老爺。”
“王公子不嫌棄就好。”
齊鸞捂嘴一笑。
“有機會的話,你我於世外相見,我請公子去‘太素剪真閣’一遊。”
“好。”
之後,齊鸞這才盈盈一禮告退。
柳尋煙在一旁看着,心裡也高興。
自家公子越是厲害,她作爲丫鬟便越是與有榮焉。
是夜。
王希盤膝坐在廂房。
他催動「墨靈天問」,自身三魂七魄散發着微弱光芒,彷彿勾連而交相輝映。
靈臺頓時冒出常人看不見的亮光,帶着王希的意識升騰而起。
王希入夢了。
他先是進入了自身的“黃庭內景”,也就是那處山間別院,墨池、樓閣、籬笆、劍碑林……瞬間映入眼簾。
王希在自身內景轉了圈,只覺得元神得到了蘊養,頗爲舒適。
隨後,他取出了一枚白玉印章,以元神將其催動。
這正是當初孔夫子留給他的信物。
只待他有朝一日將「墨靈天問」修成,於內景催動,便可招來墨劍齋弟子接引。
嗡——
白玉印章綻放光華,匯成光束沖天而起,消失於天際。
王希揹負雙手,站在墨池邊靜靜等待。
不知過去了多久。
小院外突然響起一陣叩門聲。
篤篤。
“可是王師弟內景所在?”
一個淡漠的青年男音響起。
王希當即走過去開了門,只見外頭雲霧繚繞,身着墨色長袍的一男一女佇立,目露審視之色。
“正是。”王希衝兩人拱手作揖。“可是墨劍齋師兄師姐?”
“嗯。”那女修士頷首。“雖時隔兩月,師弟才修出內景,但也不算枉費孔夫子一番期盼。”
“資質尚可。”男修士撂下一句,轉身便走。“隨我們來吧。”
兩位墨袍修士很快就消失在了雲霧中,完全不給王希反應的機會。
只餘下隱隱的聲音:“提醒師弟一句,黃庭內景鏈接世外,而世外卻遍佈危險……還請跟緊了,若迷失其中恐有性命之憂,呵。”
王希感受到了這兩人的傲慢,卻也不惱,輕笑一聲後直接展開身法,迅速跟上。
“嗯?”那男修士的元神感應到了身後迅速逼近的青年,頗有些驚訝。
他與師妹相視一眼,默契加快了腳步。
“師兄師姐,走這麼快乾什麼?”
王希冷不丁又出現在兩人身後,揹負雙手,閒庭信步般問道。
“是有什麼急事嗎?”
男修士偏過頭,淡淡瞥了王希一眼。
“師弟腳力不錯。”他說着,再度加速,整個人彷彿化作了一道墨跡殘影。“既如此,那我們便不浪費時間,早日回到宗門爲好。”
嗖嗖——
兩位墨劍齋修士一晃而逝。
不多時,他們已穿越了迷霧,從一片山間小道上現身。
身後已不見了那師弟的身影。
“呵。”男修士莞爾搖頭。“還以爲有什麼本事,結果讓人失望。”
“師兄,這人怎麼說也是新入門的弟子,如果真走丟了,不好向夫子交代。”
女修士遲疑道。
“無妨。”男修士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這也算是對他的考驗。如果連你我的腳步都跟不上,還談什麼修仙問道。”
“可是,他纔剛入門……”
女修士還想說什麼,師兄已不接話,自顧自倚靠在樹邊:“只等一炷香,如果沒趕上,我們就先回去。”
“……”
女修士雖覺得不妥,但這次接引任務是以師兄爲首,她只得默默聽從。
就在兩人等待之際,王希早已在不遠處現身。
他靜靜站在林間,摩挲下巴。
王希自問不認識這兩個傢伙,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對方。
「墨劍齋弟子·康傑楷(敵對/上位三星/精英)」
「墨劍齋弟子·阮佳瑤(中立/上位三星)」
那位師兄的詞條通紅,屬於敵對立場,王希若有所思。
這時,他心中福字烙印開始示警。
‘果然有問題。’
王希暗道一聲。
他調整自身氣息,故作疲倦,拖着腳步走了出去,喘着粗氣道:“師兄,師姐,你們走慢些,我快跟不上了。”
“呵……”
康師兄咧出一個得意的笑。
倏地,他大喊一聲:“師弟小心!”
他身旁的師妹阮佳瑤先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余光中突然閃過一道白影。
咻——
一道冰冷刺骨的劍意從天而降。
阮佳瑤只見一身穿白衣的長髮男子,手持晶瑩剔透的長劍,衝自己斬來。
“天盟邪修……冬門劍客?!”
這位墨劍齋女弟子神魂驚懼,脫口而出。
天盟——
乃是世外仙宗裡著名的邪修聚集地,其效仿“四象庭”,內設四殿,可不論春宗、夏閣、秋谷還是冬門,皆修“節氣道”,遵循“物競天擇”。
故而對墨劍齋、太素剪真閣、萬法合道宗這類較正派的宗門不屑一顧,常常發生衝突與鬥法。
阮佳瑤不清楚這是對方蓄意截殺,還是恰好路過,但總歸是危險! “去!”
她掐指念訣,周身浮現濃稠黑墨,繼而凝結爲十二枚深邃幽黑的飛劍。
叮叮噹噹!
飛劍衝白衣劍客刺去,卻被對方一劍掃蕩,發出錚鳴巨響。
“死!”劍客冷冰冰道,繼而又是一劍揮出,蒼白的寒霜劍氣掠過。
阮佳瑤大驚失色,喊道:“師兄助我!”
可餘光一掃,她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身旁哪還有師兄康傑楷的身影,他早就逃之夭夭。
“?!”
就在這時。
阮佳瑤突然發現,白衣劍客本該落下的長劍,卻莫名其妙定格在了半空,遲遲沒有斬下。
而對方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詭異的掙扎和驚怒。
再細看——
阮佳瑤愕然發現,那白衣劍客的肩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漆黑手掌,正死死扣在上面。
正是因此,令其動彈不得。
“冬門劍客?”只見那位本該氣喘吁吁的師弟若無其事走來,揹負雙手,仰頭問道:“你與我墨劍齋師兄有何關係?”
“嗯?”
阮佳瑤一愣。
她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切,頓時只覺毛骨悚然。
這次外出接引師弟,卻恰好遭遇天盟邪修截殺,難不成是康傑楷師兄他……
難怪先前出現過好幾次新弟子在入門途中被殺的事!
“你……根本不是墨劍齋新弟子!”
那白衣劍客從喉嚨裡擠出沙啞之聲,語氣暗恨。
新弟子哪有這般恐怖的實力,一個照面就將他定在半空,動彈不得……這顯然是墨劍齋夫子假扮,或是從外邊找來的幫手,就爲了引誘他們出手。
“該死的康傑楷,膽敢騙我!”
白衣劍客睚眥欲裂,身上法力涌動,恐怖的寒氣勃發,瞬間掙脫黑手的鉗制。
嘭! 嗡——
可他剛恢復行動,一道灰白光線掃過,猩紅細線緊隨其後撲來,將其捆個結實,整個人如折翼之鳥撲通墜地。
摔了個狗啃泥。
這一幕看得阮佳瑤表情幾番變幻,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這冬門劍客怎麼……
在王師弟面前弱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