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塗山很安逸, 白雋見狀也頗爲滿意,只是這安逸之下又是怎樣的暗潮涌動,無人知曉, 直到白泠救了的那幾只玄狐找來。
那幾只玄狐自白雋繼任王位後, 便搬回玄狐聚集的地方居住。可安逸的日子沒過幾天, 玄狐一脈失蹤的事情便頻發。
起初五天丟一隻, 接着三天丟一隻。最初大家都沒在意, 畢竟塗山狐族修煉時本就常常往山深處跑,離家幾日並不足怪,可連一些修煉到自身最高修爲, 再難突破的也消失,這就不正常了。
玄狐的人本想着去找, 結果卻發現他們所居的地方被人設下結界, 他們根本出不去了。
這幾隻玄狐能跑出來, 全賴從幾位長老那學了些狐族相關的法術,否則他們恐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玄狐一脈從塗山徹底消失。
“我去看看。”白泠聞言, 起身便要過去。
白雋也覺事情蹊蹺,便跟着白泠一起往玄狐的居處去了。
白雋離開王宮往玄狐居處去的消息,在白雋他們剛一離開王宮就被傳了出去。
時隔幾個月,七位長老再次坐在一起,與他們在一塊兒的還有白練和魘魔。
魘魔不止蠱惑了九長老, 其餘幾位長老除了五長老嚇丟了魂, 皆向魘魔獻上狐族同胞, 爲了自己私利, 一個個毫不手軟。
“白雋和白泠同去玄狐那處, 現在可正是動手的好時候啊。”魘魔緩緩開口,語氣滿是誘惑。那些小狐狸, 又怎能喂得飽他?他要法力更高的狐狸,他甚至已經感覺到他的修爲在突破了,只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幾位長老還在猶豫,畢竟白泠和白雋都是九尾,他們雖然人多,可修爲上的差距太甚,他們未必能贏。
“幾位長老,事已至此,你們還在猶豫什麼?難不成你們以爲白雋去了玄狐一族那處,知曉我們的所爲,他還會放過我們嗎?”白練開口相勸,他看着他們還有些遲疑,把魘魔也搬了出來,“何況,我們不是還有魘魔大人嗎?”
“怎麼?幾位還沒動手,便被那兩個小子嚇破膽了不成?”九長老站起身,朝着白練和魘魔的方向作了一個揖,“一切但憑狐王、魘魔大人吩咐。”
白練看向餘下幾位長老:“幾位長老若不去,此後長老院便也不再會有幾位長老的位置,幾位長老可要想清楚了。”
白練說罷,施施然站起身,和魘魔一道向外行去。
九長老也緊隨其後跟了出去。他向來識時務,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餘下幾位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起身跟了出去。
他們害怕白雋和白泠,卻已是箭在弦上。
白泠和白雋剛一到玄狐那裡,便從外面的結界上感受到了不止一位長老的氣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整個長老院的長老居然都參與了獵殺同族。
白泠沉默的看着那結界,心中陣陣發冷,他放棄了仇恨,可狐族自己卻在自掘墳墓,只是不知那些失蹤的玄狐是否還有活命的可能。
“先去看看吧。”白泠收回神思,跟着那幾只玄狐往失蹤玄狐的家中走去。
碧華宮的最高處,凌真遙遙看着玄狐居處周圍的結界,轉而往長老院去了。
陣眼的位置,是魘魔找出來的,凌真從知道陣眼在哪就一直想要去搗毀,可未防白泠疑心,一直硬生生忍到現在。
長老院留守的人不多,凌真避開守着的人,直達中心陣眼。
守着陣眼的人魘魔已經調離,凌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搗毀陣眼。
凌真看着懸浮在半空的那具枯骨,深吸了口氣。他從乾坤袋內取出一把巨劍,那是白淵的法器。他看着那具枯骨,緩緩將巨劍舉起。
巨劍剛剛觸到那具枯骨,便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凌真震開,凌真當下就嘔出一口血來。他看着那具枯骨,仍不死心,起身再次上前,一連三次,凌真只覺身上如千萬根針在扎他一般。他緊咬着牙,再次起身。
巨劍在地上劃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血大口大口涌出,凌真恍若未覺。他赤紅着眼,一步步走向那具枯骨,忽地那枯骨周圍靈氣暴漲,凌真不待靠近已經被擊飛。這一次,凌真再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他絕望的看着那具枯骨,靈力如洪水般泄去。凌真的手腳已然沒了知覺,依稀中,他好像看到那具枯骨從平躺的姿勢換成了盤坐的姿勢,接着,一股強大的靈壓重重圍繞在凌真周身,不過瞬息,凌真便化爲齏粉,只留下地上那把巨劍。
玄狐居處,七位長老加白練已經和白泠二人戰成一團,魘魔躲在暗處伺機而動。
就在幾人戰得難捨難分的時候,塗山整座山體忽地一陣,接着九處陣眼靈光閃現,長老院處的靈光更是直衝天際。
所有人在這一刻彷彿被定住一般,保持着打鬥的姿勢,卻一動不能動。
就在此時,九道靈光匯聚在一起,接着便朝着玄狐居處射來。
凡是被靈光穿透,瞬間便化爲齏粉。
第一個化爲齏粉的是九長老,接着是白練、二長老……
待魘魔被擊穿後,靈光仍未停止,直抵白泠面門。
塗山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無法瞞過九位先祖的眼睛,他們即便化爲枯骨,依舊守護着整座塗山。
白烈固然該死,可白泠私自殺白烈、大長老,亦是錯,如今只要再將白泠處置,那塗山依舊是一片淨土。
白雋看着那道光向白泠射去,他不住掙動着身體,千鈞一髮之際,白泠只覺眼前白光一閃,接着便看到白雋在他面前化爲齏粉,他甚至沒能再和白泠說一句話。
“白雋!”白泠嘶吼着,他瘋了似的去抓着什麼,可觸手一片虛無。
“白雋!白雋!”白泠一聲聲喚着白雋的名字,每一聲都令人肝腸寸斷。
那靈光在擊散白雋之後便停了下來,卻並未散去。它圍繞在白泠周圍,似乎在遲疑着要不要殺了白泠,可最終它沒有動手。
狐族式微,剛剛剷除禍水已經讓狐族元氣大傷,可好歹還有白雋在,如今錯殺白雋,再殺白泠……九位先祖遲疑了。
若殺了白泠,那在塗山,便沒有一個高階的狐修坐鎮了。
靈光最終沒有傷害白泠,可殺了白雋,和殺了白泠又有何區別呢?
狐族亂了,徹底亂了。
所有狐族都在爭奪着狐王的位置,白泠保持着一個姿勢,幾乎要石化在那裡。
不需要白泠做什麼,狐族自己就要毀滅自己,何其可笑?
九位先祖看着狐族這番景象,心中着急,卻又無能爲力,他們殘餘的魂魄足夠守護塗山,卻無法守護那顆被慾望填滿的心。如今的狐族更加需要的是絕對武力的鎮壓。
“還想再見白雋嗎?”
一個聲音幽幽傳進白泠耳朵,白泠終於有了動靜。
守在白泠身邊那幾個玄狐見狀,頓時鬆了口氣。
狐族內部的爭鬥玄狐一脈並沒有參與,他們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哪裡經得起這樣折騰?他們靜靜守護着白泠,等待白泠清醒,好主持狐族大局,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白泠終於醒了。
白泠微微仰着頭,看着不知名的地方,他的聲音嘶啞,帶着濃重的悲慼之情:“他在哪?”
“選出九大長老,等到新任狐王繼位,我等送你去見白雋。”
“好。”白泠恨這九位先祖,更恨他自己,造孽的是他,可爲何死的卻是白雋?
白泠清醒後,不過三天的時間便鎮壓了狐族的這一場內亂,又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讓狐族的九位長老歸位,而最難等的便是狐王。
一年。
十年。
百年。
白泠足足等了五百年,纔等到那個可當大任之人。
新狐王繼位當天,風和日麗,可誰知繼位大典剛一結束便烏雲壓頂,接着狂風肆虐,電閃雷鳴。
狐族衆人紛紛找地方躲避,待雨過天晴,所有人發現白泠不見了,而他的去向,無人知曉。
被雷電擊中的瞬間,白泠眼前白光乍現,接着便被吸入了一個隧道當中,隧道內閃過無數熟悉卻又陌生的畫面,白泠想要伸手去抓,卻又什麼都抓不住,只一個個名字在腦海略過。
烏睢。
桓昱。
周南葉。
白雋。
他們的名字不一樣,他們的樣貌也不一樣,可每一個人都讓白泠心動,都讓白泠心痛。
隧道的盡頭,一簇火焰忽地燃起,依稀中,白泠似看到一個白衣青年御劍而行,只一眼,白泠可以立刻確定,那就是白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