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葉的臉頰緊貼在隗逍的胸口, 他能聽到隗逍的心跳。
“陪我睡會兒,我可是七日未曾休息了。”隗逍說罷,便呼呼睡去。
周南葉微微仰起腦袋, 看着隗逍疲倦的面容, 乖乖靠在隗逍懷裡, 由他抱着。
之後的日子倆人好似形成了一種默契, 隗逍研究該如何製出像鬼璽一般能自身產出靈氣並運行的蒼玉, 周南葉就在一旁看看書,彈彈琴,當感覺到冷時便打坐融合陰氣, 待到了夜裡,便相擁而眠。
一晃已是月餘, 轉眼便是年節。
周南葉已經不用再喝靜池水了, 甚至不用打坐有意引導運轉, 便能將周圍陰氣融合。
宮裡早已開始佈置,各處都是喜氣洋洋, 唯有延春宮,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隗逍走到周南葉身後,道:“你已不受陰氣侵擾,若想,現在便可去看你母親和弟弟的。”
周南葉搖搖頭:“我還沒學會控制體內陰氣外溢, 別到時候陰氣傷了母后和弟弟的身體, 左右不過幾日便也學會了, 也不差這幾日。”
隗逍知道周南葉有多想見太后和周南星, 再加上今日小年, 周南星日間來請過一次,周南葉更是想念。
隗逍走到周南葉身邊, 一把攬過周南葉的腰,一個轉瞬,便已到了太后的寢殿外。
前殿除了太后和周南星之外,還有周南星的幾個妃嬪,大家觥籌交錯,看起來其樂融融,卻又莫名的冷清。
太后不過吃了一半便藉口身體不適離席,剩下的人也沒吃幾口,便都離了席。
周南星並未立刻離開,他去往內殿,卻見太后倚在貴妃榻上,手中拿着周南葉幼時戴的長命鎖出神。
“母后。”周南星輕喚了太后一聲。
太后朝周南星笑笑:“也不知道你兄長近來如何,身體是否大好,今日小年他也不來,哀家着實掛念的很啊。”
“母后莫念,皇兄很好,今日我去請皇兄,皇兄雖來不了,卻和我說了,除夕定能來的。”周南星寬慰太后,太后面上雖應着好,可週南星知道太后對周南葉還是掛念的很。其實不止太后掛念周南葉,他也掛念的很,自打周南葉搬入延春宮,他們便再沒有見過面了,雖隔着門子偶爾說幾句話,可到底沒有見着人。
周南葉看着母親和弟弟對自己如此掛念,心中酸澀又溫暖。
回到延春宮後,周南葉更是用心練習隗逍教他的功法,總算是在除夕之前小有所成,能斂去身上的陰氣了。
除夕那日一早周南葉就換好了太后着人送來的新衣,見隗逍依舊是那一身黑衣,不由催促道:“怎地還不換衣裳?南星不是已經着人送來新衣了嗎?”
“你是家宴,我不過是給你治病的大夫,又怎能出席那樣的場合?”隗逍幫周南葉理了理衣服,“去吧,我等你回來。”
周南葉這些時候,日日和隗逍在一起,甚至連家宴都覺得和隗逍一起是理所當然的。現下聽隗逍如是說,不禁有些愣神,他竟是把規矩都快要忘乾淨了。
“好了,周南星派來的人已經等在宮外了,你快些去吧。”隗逍笑着送周南葉離開,待人離開,情緒卻又低落下來。
在靜空山獨居十數年,隗逍從未體味過何爲寂寞,反倒是和周南葉在一起後,方纔明白。
周南葉到了的時候人已基本到齊,太后乍見周南葉,眼眶瞬間就紅了,這般健康的周南葉,太后做夢都想見到,而今總算是見到了。
“皇兒來,坐哀家身邊。”太后起身招呼着周南葉過來。
周南葉看了一圈,見所有位置都有人,估摸給他安排的位置便在太后身側,也不再推辭,乖乖走到太后身邊坐下。
太后細細看着周南葉的眉眼,這麼多年,總算能好好看一看他了。
席間,太后不住的給周南葉佈菜,夾得菜全部都是周南葉愛吃的。
周南葉看着碟子裡的菜,有些爲難,他現在根本不能吃人食,可太后一片慈心,他又豈能辜負?思慮再三,周南葉終是把太后給他夾得菜吃得乾乾淨淨。
初時周南葉只覺腹中似有一團微火在燃燒,接着那火團越燒越大,周南葉只覺四肢百骸都被灼傷。
額上不住有冷汗滲出,周南葉強忍着不適,看着歌舞伎表演,陪着太后說笑,卻越發的力不從心。
“皇兒,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太后看着周南葉額上滿是冷汗,頓時變了臉色。
周南葉搖搖頭:“沒事,可能有些吃多了。”
“你這傻孩子,吃不下便不要吃,何必爲難自己?”太后有些自責。
周南葉搖搖頭,想要寬慰太后,身上卻疼得卻連話都說不出來,他稍緩了一下,對太后道:“母后,今日恐怕不能陪您守歲了。”
“你快些回去,讓大夫給你看看。”太后說着,便着人來扶周南葉。
一場除夕宴也因爲周南葉的提前離席早早散場。
太后、周南星跟着把周南葉送到延春宮,剛到門口便發現隗逍就等在門外。
周南葉打眼看到隗逍,便覺鬆了口氣,他朝隗逍伸出手,隗逍立刻把人抱了過來。
周南星見狀,眉頭微蹙,想要伸手去接周南葉,隗逍卻微微向後避了一下,躲開了周南星伸出的手。
“太后,皇上,殿下就交給我吧,你們先請回吧。”隗逍說罷,直接把周南葉抱入殿內。
大門緩緩關起,太后只一心記掛周南葉,並未注意到其他,可週南星卻看出了周南葉對隗逍的依賴,還有隗逍對周南葉的不一般。
隗逍把周南葉抱進殿內,先是讓他把夜裡吃的東西都吐了,又小心翼翼的給周南葉度陰氣過去。
體內的灼燒感漸漸退去,周南葉這才清醒過來。看着守在一旁冷着臉的隗逍,周南葉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可憐巴巴道:“隗逍,我難受。”
隗逍一言不發的盯着周南葉,周南葉又拽了拽他的衣袖:“真的難受,渾身就像是被火燒一般。”
“那爲何貪嘴?”周南葉雖說這可憐是裝出來的,可難受卻是實打實的,隗逍到底沒狠心不理周南葉。
周南葉道:“母后好不容易和我親近,我若不吃母后給我夾的東西,怕會傷了母后的心。”
“那便連命都不要了嗎?”隗逍有些生氣。
“怎會?”周南葉笑道,“不是有你嗎?你豈會讓我死?”
隗逍氣結:“我便不該管你的死活,取了鬼璽便走。”
隗逍研究怎麼制鬼璽從未避着周南葉,周南葉自然知道鬼璽是何物,也知道就是因爲鬼璽爲心,他才得以續命,更知道這鬼璽對隗逍有多重要,它不止是能號令百鬼,更重要的是,這裡面有隗逍弟弟的魂魄在。
隗逍用這麼寶貴的東西給他續命,可他卻沒有顧及到隗逍的心情。
“以後再不會這樣了。”周南葉輕觸隗逍的指尖。
周南葉的指尖尚有餘溫,體內雜物還未排盡。隗逍嘆息,再次握住周南葉的手,給他度起了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