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節剛剛過去，由於太忙，艾瑞克沒有回紐約陪孩子們過復活節，不過答應女人們4月10號之前會趕回東漢普頓，兩個小傢伙馬上就四歲了。
螢火蟲影城內的一家餐廳裡，新的週一，艾瑞克和卡森伯格一起吃着早餐，討論起最近關於暑期檔三部動畫電影的話題。
“《獅子王2》是與派拉蒙去年發行的《風中奇緣》同時立項的影片，雖然已經過去三年，但《獅子王》的影響力還在。羅傑·愛勒斯用了三年時間精雕細琢這部電影，動畫質量想必也不會比第一部遜色太多，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宣傳上給派拉蒙製造障礙。”
卡森伯格介紹着最近的情況，喝了一口果汁，繼續道：“我已經和默多克先生通過幾次電話，接下來兩個月的宣傳過程中，螢火蟲旗下的abc電視網、迪斯尼頻道等所有電視平臺，都不會出現《獅子王2》的任何預告片廣告，觀衆只會看到《海底總動員》和《冰河時代》的信息。新聞集團那邊，福克斯電視網和福克斯家庭頻道等平臺也同樣如此。我們也會盡可能爭奪nbc、cbs這兩家電視網的預告片廣告位。根據宣傳部門預計，當這些部署全部實行後，派拉蒙投入的宣傳預算最多隻能達到往常一半的效果。”
商業競爭從來都不是溫情脈脈的，去年年底《泰坦尼克號》宣傳期間，維亞康姆旗下主打青少年觀衆的mtv電視臺就一度以廣告位緊張爲由，拒絕爲《泰坦尼克號》投放預告片。隨着全面發行的方式越來越普遍，電影宣傳力度對票房的重要性也愈發明顯，這從電影宣傳預算在總投資成本中越來越高的比例就可以看出。
這一次，無論是對維亞康姆幾個月前行爲的反擊，還是出於競爭需要，在螢火蟲體系全面封殺《獅子王2》，都非常必要。
維亞康姆集團此時最優質的電視資產只有一個mtv電視臺，至於那家與迪士尼頻道定位一致的尼克兒童臺，用戶數量與迪士尼頻道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由於互聯網最近幾年纔剛剛興起，當前的電影宣傳主流方法依舊是電視預告片、紙質媒體廣告以及在大量公共廣告位張貼海報，這其中電視預告片的廣而告之作用無疑是最重要的，對於動畫電影來說更是如此，畢竟，動畫電影觀衆中比重相當大的那部分青少年兒童是不會閱讀報紙或者雜誌的。
abc電視網和fox電視網的聯合封殺，將意味着《獅子王2》至少失去北美一半的電視廣告平臺，維亞康姆本身的電視資源又相當有限，在cbs和nbc這些外部平臺上獲取廣告位又同樣有着螢火蟲和福克斯的競爭，此消彼長，派拉蒙影業肯定要爲《獅子王2》的宣傳付出更高的代價，而最終的營銷結果卻又將遠遠無法《海底總動員》和《尋找尼莫》相比。
艾瑞克已經吃完了面前的早餐，慢條斯理地喝着一杯熱牛奶，聽卡森伯格說完，問道：“你有考慮過，維亞康姆可能在媒體上挑起《獅子王2》被封殺的事情嗎？”
“當然，應對的方法很簡單，除非必要，否則我們會盡可能地不做理會。這樣也可以避免派拉蒙利用這個話題進行炒作。這件事上週的會議上大家就已經討論過了，如果維亞康姆在媒體上發表類似的言論，螢火蟲的任何部門都不會做出公開回應。而且，我們這麼做也沒有任何違規的地方，如果有人提出質疑，我們可以拿出足夠的證據，證明我們電視臺的所有廣告時段都已經賣完了，”卡森伯格攤攤手，露着有些蔫壞的龍貓板牙笑，還做了一個很形象的比喻：“如果沒有對手接招，一個對着空氣打空拳的人，只會讓人覺得很滑稽。”
艾瑞克也笑了起來，道：“我猜這件事之後，雷石東肯定會下定決心再次向cbs或者nbc發起進攻的。”
“通用電氣最近幾年根本不會出售nbc，至於cbs，按照它現在的市值，維亞康姆現在想要買可能要花300億美元以上。在公共電視網不斷受到有線電視侵蝕市場份額的情況下，別說300億美元，哪怕這個價格降低一半，我也覺得不值。當初我們收購大都會/abc，如果不是有espn和ae電視網的股份，現在肯定也就已經顯出不划算來了。”
艾瑞克說道：“但雷石東肯定不會這麼想啊，他的觀念還停留在二十年前，公共電視網最鼎盛的那段時期。”
記憶中，曾經的維亞康姆爲了吞併cbs電視網，最終花了460億美元巨資，但這筆生意達成後，受到有線電視行業的衝擊，cbs就開始陷入了漫長的虧損。很多年後，爲了避免被cbs電視網拖累集團整體業績，維亞康姆不得不將cbs與旗下mtv等盈利豐厚的有線電視業務剝離開來。
雷石東是一個非常具有進取心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只不過，或許是受到時代侷限性影響，他的眼光始終差了一些，雖然在傳媒集團的整合大潮中，維亞康姆發展的越來越龐大，但事後證明，無論是對百視達錄像帶連鎖店的收購，還是併購cbs電視網，都是極其失敗的生意，維亞康姆在新世紀之後，也逐漸從一線傳媒巨頭淪落爲二線傳媒集團。
兩人接下來又聊了暑期檔其他幾部影片的發行工作，末了，卡森伯格遲疑了下，還是說道：“艾瑞克，關於最近數字音樂發行權的事情，巴里·維斯和我談了一次，他感覺很不安。我也覺得，你對螢火蟲唱片制定的數字發行策略，是不是過於激進了一些。”
巴里·維斯是當初螢火蟲從索尼唱片旗下子公司jive音樂公司挖來的高官，目前擔任螢火蟲唱片總裁。
這兩年，巴里·維斯親自打造的后街男孩團隊也迅速躋身一線流行歌手行列，並在去年創造了第一張全球銷量突破2000萬的專輯。
除了后街男孩這個頂樑柱，螢火蟲唱片旗下其他歌手依託螢火蟲集團豐富的傳媒資源，發展也相當穩定。克里斯蒂娜、布蘭妮、賈斯汀·汀布萊克等前mmc成員，經過幾年的培養，去年都陸續發行了試水單曲，並獲得了不錯的市場回饋，螢火蟲唱片已經啓動了爲他們量身打造專輯的計劃。
艾瑞克因此也對巴里·維斯最近兩年的工作成功非常滿意。
此時，聽到卡森伯格的轉述，艾瑞克沒有感覺意外，只是道：“傑弗瑞，你應該看過我交給螢火蟲唱片的那份數字發行方案了吧？”
卡森伯格點頭，道：“感覺與電影的分階段發行很像。三個月的實體唱片發行週期，三個月之後登陸雅虎音樂商店，進行數字專輯發行。三個月的窗口期雖然短了一些，但還算可以接受。但接下來，專輯發行六個月後，將被拆分爲單曲進行單獨銷售，巴里說，這一點對唱片銷售的業績打擊纔是最大的。”
對於很多專輯來說，除非是鐵桿樂迷，否則大部分人往往只會喜歡其中最好聽的一兩首歌。
其實，這也是唱片公司爲了節省資源並追求利潤最大化而刻意爲之，製作一首平庸的歌曲肯定要比打造一首經典音樂容易的多，也可以付出更少的資金和精力投入。如果對唱片進行拆分，那將直接導致大量平庸歌曲無人問津，這肯定會威脅唱片公司形成多年的生存之道。
“傑弗瑞，暫時不提這個方案的優劣，”艾瑞克說着，從口袋裡掏出最近經常攜帶的一臺fireflyer，說道：“你肯定對這款播放器已經非常瞭解了，所以，我們來做一個假設，如果這臺播放器完全是你個人旗下的公司研發出來的，而你與唱片行業也沒有任何利益糾葛，那麼，爲了儘可能推廣這臺機器，你會怎麼做？”
卡森伯格最近這些日子，同樣意識到fireflyer擁有替代傳統便攜式音樂播放器市場的可能性。
當前的便攜式音樂播放器市場，索尼的walkman依舊佔據主流，年銷量在1500萬臺左右，其他cd播放器、md隨身聽等設備，銷售數字大概也在這個數量級上。也就是說，便攜式音樂播放器每年的市場容量在3000萬臺左右。如果能夠完全佔據這個市場，按照電子設備通常15%左右的淨利潤率，定價299美元的fireflyer的淨利潤大概爲45美元。一年3000萬臺的銷量，將帶來13.5億美元的淨利潤，這個數字已經足夠擠入全球企業盈利榜單前百名了。
卡森伯格同樣不是一個道德感特別強烈的人，換位思考的情況下，考慮到這臺播放器中蘊含的恐怖商機，他自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挑選對自己最有利的推廣銷售方式，甚至暗地裡刻意縱容網絡盜版音樂的傳播，至於唱片公司的死活，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按照這種思路，如果讓他現在去負責螢火蟲電子公司，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徹底拋棄掉螢火蟲唱片的利益，雖然螢火蟲唱片最近幾年發展不錯，但它每年爲集團提供的利潤都還不到一億美元，哪怕它發展到五大唱片公司的規模，依舊不足以比擬fireflyer可能創造的利潤。畢竟，音樂產業的產值遠遠無法與電影相比，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中沒有任何一家的年盈利能夠超過10億。
共事這麼久，艾瑞克對卡森伯格的性格瞭如指掌，看到他短暫的思索表情之後，就只是咧了咧嘴，沒有說話，艾瑞克大致就能猜測出他在想什麼，又說道：“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乏聰明人的，mp3音頻格式在五年前就已經初步推出，在這五年期間，我可以很肯定地猜測，傳統的音樂設備廠商肯定也產生過類似於fireflyer播放器的想法。但是，爲了保護他們自身已有播放器產品以及cd、磁帶等周邊產業的龐大既得利益，他們肯定會本能地阻止這種項目。但這種結果還不是最壞的，就像我剛剛假設的那樣，如果類似的播放器產品被與唱片行業毫無關聯的電子廠商生產出來，爲了獲取更多利益，他們肯定會盡可能地忽略唱片公司的利益，更不要說像我現在這樣，費盡心思地把唱片公司拉進來。他們只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比如，我們的播放器只能從正版cd中拷貝音樂，然後就可以大肆生產並推廣這種產品，至於用戶到底從哪裡獲取音樂，你覺得他們會在乎嗎？”
“那你呢，”卡森伯格突然問道：“艾瑞克，你在乎嗎？”
艾瑞克笑笑，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誠實地說道：“不，我也不在乎。”
卡森伯格道：“那你，爲什麼還要做這些？”
艾瑞克想了想，說道：“因爲我希望獲得主動權，或者，更直白一些，我只是希望能夠成爲規則的制定者。而不是故步自封，等待被別人制定規則，甚至被淘汰。所以，傑弗瑞，如果你對雅虎網絡公司多一些關注的話，你就應該發現，在mp3音頻格式的基礎上，雅虎已經在進一步開發mp4視頻格式。it產業按照摩爾定律發展下去，用不了十年，好萊塢將面臨此時與唱片行業類似的局面。那時候，想要更好的生存下去，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成爲規則的制定者，而不是徒勞地去指責他人或者盲目地抵制新興技術。”
卡森伯格一直都非常佩服自己這位年青老闆在影視產業和投資方面的卓越眼光，但他也總是覺得，艾瑞克性格方面缺少一個上位者應該具有的控制慾，甚至在很多事情方面過於溫和，缺乏攻擊性。
但現在，螢火蟲影城這間小小的餐廳裡，卡森伯格突然發現，艾瑞克心中的格局要比他廣闊很多倍，他不但已經擁有了現在，甚至還打算控制未來。
卡森伯格甚至意識到，或許自己只是艾瑞克這場對未來野心勃勃的佈局中一個棋子，棋子終究是看不清整個棋盤佈局的，它只能在自身既定的路線區域內觀察一切，並自以爲是地對下棋者某次落子指指點點。
自己願意當一枚棋子嗎？
卡森伯格不由自問，但內心很快給出了一個答案，爲什麼不呢？
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敢說自己不是棋子？但有太多人，或許一輩子，連接觸到下棋人的機會都沒有。而現在，他不但有這樣的機會，甚至還可以有意識地和一個下棋人一起創造未來，這要比那些碌碌一生卻不知所爲的人要幸運太多。
“艾瑞克，我和格芬的關係不錯，或許，我可以打個電話，邀請他參加4月2日舊金山的fireflyer發佈會，你覺得怎麼樣？”
大衛·格芬的唱片公司曾經是華納音樂集團旗下很重要的一個分公司，旗下擁有的音樂版權幾乎與螢火蟲唱片相當。卡森伯格與大衛·格芬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當初大衛·格芬剛剛脫離時代華納時，卡森伯格還建議過艾瑞克收購大衛·格芬的唱片公司，只是艾瑞克沒有同意。
艾瑞克不知道卡森伯格心裡狀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都發生了什麼變化，但他願意主動牽線搭橋，艾瑞克自然不會拒絕。
“當然，如果他願意的話，嗯，到時候，大家可以聚一聚。”
早餐已經吃完，又隨意聊了幾句，卡森伯格接下來要趕去伯班克總部參加每週例會，兩人便各自分開。
艾瑞克今天的工作日程也非常忙碌。
上午要查看《侏羅紀公園3》剛剛粗剪後的樣片，並與導演喬·莊斯頓以及數字領域後期團隊一起討論接下來的後期特效工作。中午約了傑瑞·布魯克海默以及邁克爾·貝一起吃飯，討論災難片系列中的《後天》項目。這個項目終究不能這麼拖下去，艾瑞克不打算親自指導，公司也不可能一直等待，恰好邁克爾·貝製作完《絕地戰警2》之後，不想再拍攝《絕地戰警3》，而是想嘗試一下特效題材，傑瑞·布魯克海默便提出將《後天》交給邁克爾·貝指導。下午還要趕去福克斯片場參加《末世黒天使》女主角的最後一輪試鏡，艾瑞克對於通過試鏡欣賞甚至狩獵美女的事情已經沒有了多少興致，他現在想要什麼女人，根本不需要這麼複雜的套路。但既然當初主動攬下了這個差事，他也不得不象徵性地露一下面。
由於《侏羅紀公園的2》的票房成績幾乎與第一部不相上下，雖然提前簽署了選擇權合約，但喬·莊斯頓依舊提出在《侏羅紀公園3》中獲取更多片酬，雙方在談判上花了三個月時間才達成協議，第三部的劇本編寫和團隊組建也沒有第二部那麼順暢，因此，計劃中兩年的製作週期，被延長到了兩年半，《侏羅紀公園3》也只能錯過暑期檔，被安排在了年底的聖誕檔期。
《侏羅紀公園3》在奧斯卡前夕纔剛剛殺青，傑瑞·布魯克海默依舊擔任製片人，原本約的是中午，但爲了對特效製作流程進行一些瞭解，上午邁克爾·貝就隨傑瑞·布魯克海默一起來到螢火蟲影城，旁聽《侏羅紀公園3》的後期製作方案討論。每個人的成功都不會是僥倖，艾瑞克對於邁克爾·貝的態度也非常滿意，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心裡就已經放下遲疑，決定將《後天》交給他來製作，中午大家在餐廳裡，很乾脆地直接討論起《後天》的製作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