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蘇曜的指尖與阿米娜的下頜之間。那細膩的觸感彷彿帶着波斯綢緞特有的溫涼,卻又在她微微的戰慄中透出一絲灼熱。
“不錯,你確實懂得該怎麼去取悅男人,”蘇曜深呼吸了一口,隨即輕笑一聲,收回手轉身走向窗邊,“但在孤這裡,所謂價值可不僅僅是靠脫個衣服就能證明的。”
阿米娜的瞳孔微微收縮,指尖下意識揪緊了滑落的紗衣。她沒想到這位東方征服者竟會在此刻抽身而去——在她的不可能會有男人能抵擋她這樣的誘惑。
“聖主.”她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賤妾愚鈍,不知該如何.”
蘇曜背對着她站在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聽說你父親曾是呼羅珊總督?”
“是是的。”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阿米娜先是一怔,然後神情就是一黯:“三年前,父親追隨僭主奧斯羅埃斯二世起兵反抗沃洛加西斯五世的統治,卻最終兵敗身死。”
阿米娜的聲音帶着顫抖,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沃洛加西斯五世用我父親的頭骨做酒碗來慶功,又把我納入其後宮,帶在身邊,向世人煊赫其武功。”
“所以你說想要爲父報仇,倒也不是假話?”
“是的。”
阿米娜跪伏在地:“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着沃洛加西斯五世統治的終結,您的出現就是上天賜予我的機會。只要能親眼看着他的王國覆滅,我願付出任何代價。”
“擡起頭來。”蘇曜直視着阿米娜的眼睛,“若真是如此,以你的性格,恐怕不會只讓這個念頭徒留在想法層面吧。”
阿米娜的瞳孔驟然收縮,彷彿被這句話戳中了深藏的秘密。她沉默片刻,指尖在冰涼的地板上掐出半寸深的印痕,忽然擡起頭,琥珀色的眸子裡燃起一簇幽光:
“聖主明鑑,賤妾在後宮三年,從未停止過一刻爲反抗而做的努力。”
接着她就娓娓道來,將安息帝國內部的權力鬥爭、各大家族的矛盾、邊境行省的不滿一一道出。這些情報極爲珍貴,有些甚至連安息王都不知道。
蘇曜聽得入神,不時點頭。阿米娜的敘述條理清晰,見解獨到,顯然不是臨時編造的。看來這位王妃確實不簡單,不僅美貌過人,心智謀略也非同一般。
“.所以,聖主若想徹底征服安息,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阿米娜最後總結道,“沃洛加西斯五世繼位不過三年,便窮兵黷武發動數場戰爭,早就讓各大世家不滿。”
“如今聖主擒獲那僞王,安息國內必定大亂。只要聖主能善用這些矛盾,安息帝國不攻自破。”
蘇曜微微頷首:“說得好。不過.”他話鋒一轉,“你爲何要告訴我這些?難道就不怕我對安息趕盡殺絕?”
阿米娜悽然一笑:“聖主明鑑,安息早已不是當年的安息了。沃洛加西斯五世暴虐無道,各大世家只顧爭權奪利,百姓民不聊生。與其讓這個腐朽的帝國繼續苟延殘喘,不如”
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如讓聖主這樣的明主來統治這片土地!”
說罷,她便膝行兩步,從髮髻中抽出一支鑲嵌着藍寶石的金簪,輕輕旋開簪頭——裡面竟藏着一卷細如髮絲的羊皮紙。
“這是呼羅珊舊部的聯絡名冊。”阿米娜將羊皮紙高舉過頂,聲音因激動而發顫,“父親當年的親信並未盡滅,不但國內各地都有我波斯義士在蟄伏,更有三百死士鐵衛在波斯灣沿岸潛伏。他們只認我家的鷹徽令牌,若聖主不棄,賤妾願獻上名冊與信物,助聖主收復波斯諸城。”
蘇曜接過那捲羊皮紙,指尖觸及之處冰涼如鐵。展開來看,細密的安息文字記載着數百個名字與聯絡暗號,從波斯灣的漁夫到泰西封的宮廷侍衛,赫然是一張遍佈安息帝國的情報網絡。
蘇曜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今夜前來,獻上的不僅是她的自己的美色,更是一份足以撬動整個安息帝國的大禮。
有意思。”蘇曜將金簪在指間轉了一圈,把羊皮紙重新插了回去,“你就不怕我拿了信物後翻臉不認人?”
阿米娜緩緩擡起頭,琥珀色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怯懦,反而閃爍着孤注一擲的決絕:“聖主若是貪圖這點小利便失信於人,又怎能成就如此偉業?”
她又膝行兩步,伸手捧起蘇曜的戰靴:“賤妾將身家性命與復仇希望全繫於聖主一身,賭的便是聖主非雞鳴狗盜之輩。何況——”
她忽然輕笑一聲,月光下那抹笑容竟帶着幾分狡黠與自信:“以聖主的雄才大略,定會明白活着的阿米娜比一具屍體更有價值。”
蘇曜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在寂靜的房間裡迴盪:“好一個聰明的女人,孤喜歡!”
“更衣!孤乏了,讓我看看你伺候人的本事是否真如你所說那般出色。”
阿米娜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卻又迅速斂去,化作柔順的恭謹。她膝行上前,指尖輕輕搭上蘇曜鎧甲的繫帶,動作輕柔得彷彿在觸碰易碎的珍寶。
冰涼的甲片與她溫熱的指尖相觸,竟泛起一絲奇異的暖意。蘇曜低頭看着她認真的側臉,月光下那纖長的睫毛如蝶翼般顫動,心中不由暗笑——這女人,果然將“收放自如”四個字刻進了骨子裡。
阿她的動作輕柔而熟練,顯然在後宮中受過專業訓練。當最後一塊護甲卸下時,她才地發現這位戰神的貼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
“聖主.”她輕呼一聲,連忙取來溫水與絲巾。
蘇曜卻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不必了。”他的聲音帶着疲憊的沙啞,“今夜你已證明了自己的價值,現在”
話音未落,蘇曜高大的身軀突然一晃,竟直接倒在阿米娜懷中。這位所向無敵的戰神,在連續激戰與馴服神獸後,終於力竭昏睡過去。
阿米娜猝不及防被壓倒,卻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男人。月光下,她凝視着蘇曜沉睡的側顏,指尖輕輕拂過他眉間的傷痕,忽然露出一絲真心的微笑。
她輕手輕腳地爲蘇曜擦拭身上的污垢與汗水,而後又爲他蓋好錦被,又多看了幾眼後方才小心的鑽入其中,躺在身旁,像守護珍寶的龍一般再不離寸步
次日上午,木鹿總督府。
當蘇曜睜開眼時,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陽光透過雕花窗櫺灑在牀榻上,映得空氣中浮動的微塵都染上了金邊。
蘇曜用力的深吸了口氣,鼻尖縈繞着一縷淡淡的馨香。
“聖醒了?”身邊傳來一聲慵懶卻又不失恭謹的聲音:“賤妾已備好了晨食,這就伺候您更衣?”
蘇曜轉過頭來,就見阿米娜王妃正乖巧的跪坐在牀邊,昨夜那身誘人的輕紗已換作一身素雅的波斯長袍,烏髮鬆鬆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與修長的脖頸,把蘇曜的記憶又喚回了昨日那香豔旖旎的夜晚。
蘇曜看了眼自己赤裸的胸膛,點了點頭:“昨夜孤昏睡過去,倒是辜負了美人好意。”
阿米娜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竊喜,隨即又化爲恭順的溫柔。她俯身取來疊好的錦袍,動作輕柔地爲蘇曜披上:“能伺候聖主,是賤妾最大的福分。昨夜見聖主沉睡,便未敢驚擾,只讓人備了些清淡的粥品,聖主且用些墊墊肚子?”
蘇曜頷首,任由她伺候着穿戴整齊。銅鏡裡映出他英挺的面容,銀甲雖已卸下,那股久經沙場的凌厲氣勢卻絲毫不減。阿米娜站在身後爲他梳理長髮,銅鏡中兩人的身影交疊,竟有種奇異的和諧。
似是感受到鏡中人的目光,阿米娜突然雙頰飛紅,退後兩步轉身去桌邊奉上一碗溫熱的甜粥:
“聖主請用,這是用呼羅珊特產的玫瑰與蜂蜜調製,最能提神醒腦。”
蘇曜接過碗來,淺嘗一口,甘甜的滋味在舌尖綻放:“不錯。你伺候人的本事倒真不是浪得虛名。”
阿米娜抿脣一笑:“賤妾在宮中三年,總要學些伺候人的本事。”她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只是這本事,過去從未有機會用在值得的人身上。”
這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嗎?
蘇曜嘴裡抿着甜粥,目光落在阿米娜微垂的眼睫上。
這個女人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帶着恰到好處的風情,既不會顯得輕浮,又能讓人感受到她含蓄的挑逗。比起那些青澀的少女,她更懂得如何用眼神、語氣和細微的動作來撩撥人的心絃。
怪不得孟德對人妻情有獨鍾,蘇曜感覺現在自己也多少能夠理解一些了。這種成熟女性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風情,確實有着青澀少女難以企及的韻味,讓人非常舒服。
“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會再有任何人能欺負你。”
蘇曜放下粥碗,伸手輕撫阿米娜的臉頰。她的肌膚如絲綢般柔滑,帶着淡淡的玫瑰香氣。
阿米娜頓時眼中閃過大大的驚喜,連忙伏身叩首:“賤妾能得聖主垂憐,實乃三生有幸,日後一定安分守己,盡心侍奉聖主。”
“不必如此拘禮。”蘇曜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既然你已獻上名冊信物,又成了我的女人,以後便不必再自稱賤妾了。”
“是妾身明白了。”阿米娜站起身來微微欠身,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走吧,你不是恨安息王讓你家破人亡嗎?現在是時候讓他付出代價了。”
兩人走出房門,庭院中天光正好。
張遼、魯肅、於夫羅和安莫提等人似乎早已得信,齊刷刷的都等在外面。
見蘇曜帶着阿米娜出現在庭中,張遼等人是略有意外,目光在在阿米娜身上短暫停留,隨即恭敬地低下頭去,而安莫提則是紅光滿面,似乎對昨夜之事已完全瞭然。
“參見聖主(殿下、天將軍)!”
“免禮平身。”
蘇曜擺了擺手,目光掃過衆人:“木鹿城如今情況如何?”
昨夜戰事末尾的時候蘇曜就已脫離戰鬥將收尾交給他們,現在,大戰落幕後衆人連忙報上最新的成果。
“啓稟聖主,城中秩序已基本穩定。”魯肅率先出列,躬身說道,“得益於聖主之前的安民舉措,百姓對我們佔用其房屋佈置陷阱等毫無牴觸。今日清晨我們便已打掃完戰場,百姓們見我軍秋毫無犯,還歸還了安息人強徵的財物,已是對聖主感恩戴德,沿街跪拜者不計其數。”
張遼接着道:“城中殘敵已肅清,此戰共俘獲安息士兵一萬三千餘人,安息王及以下貴族和軍官共三百餘人。至於安息王的後宮女眷和這些貴族家眷,也已按聖主命令,妥善安置在西院,派專人看守,未敢有絲毫驚擾,至於城外的殘敵”
這時於夫羅哈哈一笑,上前稟道:“天將軍,城外那些潰散的安息兵也被我匈奴兒郎收拾得差不多了!共斬殺三千餘人,俘虜兩千餘。雖然那蘇倫宰相跑得飛快,但他們留在外面的戰馬和輜重等物可就全被咱們笑納了。”
最後上前彙報的則是身爲木鹿代理總督的安莫提,他拿出一卷羊皮紙。
“聖主請看,這是從安息王行營繳獲的軍情圖冊與密函。”安莫提恭敬地展開羊皮卷,“其中詳細記載了安息國內呼羅珊與帕提亞地區的各城駐軍情況,其中更重要的是——”
他指向一處用紅墨水圈出的地點:“這裡標註着安息王儲阿爾達班正在集結的新軍,約有三五萬之衆,原本是要作爲第二批東征部隊。如今安息王被擒,蘇倫宰相逃跑,這支軍隊恐怕很快就會做出反應。”
蘇曜接過羊皮卷仔細查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好,很好。安莫提,你這是又立下一功啊,你說孤該怎麼賞你好呢?”
安莫提激動得渾身發抖,連連叩首:“聖主謬讚,能爲聖主效力,就是屬下畢生的榮耀!”
“起來吧。”蘇曜將羊皮卷遞給魯肅,“子敬,你即刻派人將這份情報抄錄分發各營將領。另外,傳令下去,即日起擺宴慶功,大軍休整三日,儘快統計諸將戰功,莫要誤了論功行賞的大事。”
“殿下放心,屬下必會辦好此事。”
魯肅躬身領命退下,這時蘇曜又轉向張遼:“文遠,那安息王現在關在何處?”
張遼抱拳:“回殿下,就關在地牢最深處,由赤雲騎親自看守。”
“帶路,讓孤去瞧瞧這位'萬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