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山主峰下,是亭臺成羣丶樓閣密集的紅螺山莊,站在莊前石牌坊下,望着對面的山莊大門了,劉小樓一時間很是感慨。
想一想,當年自己無意間造訪山莊時,才煉氣三層,如今差不多過去了十五年,當真是恍如隔世。
又算了算時辰,自己押着日子如期而至,應該沒有延誤,於是穿過牌坊,向着莊門走了過去。
山莊看門的僕役上前詢問:「客人從何而來,所爲何事?」
劉小樓道:「稟上鄭公,受君山傅長老之命,三玄門劉小樓拜山。」
那僕役躬身退回。
不多時,門內便傳來一陣喧鬧,大門敞開,一羣人涌了出來,爲首的是個美髯公,年歲約莫六十,正是鄭公。那麼多年過去了,他的樣貌依舊和當年沒什麼區別,還不如劉小樓的變化大一一至少劉小樓變得成熟多了。
「尊駕是三玄門劉掌門?
「鄭公,晚輩奉命前來,不敢當尊駕二字,還請鄭公喚我小樓便可。」
「快請快請,進莊敘話!」
「鄭公請。」
一番客氣,劉小樓被鄭公拽着胳膊進了山莊,身後簇擁着十餘人,一時間也看不清楚都是誰。
紅螺山莊作爲青玉宗的重要依附世家,雖然這一代沒有金丹高修,但祖上卻是有的,
且就算這一代沒有金丹,築基修士卻相當不少,達十二人之多,如眼前這位鄭家之主,便是築基後期,可以說,紅螺山莊的實力,比靈蝨宗還要強上三分,在青玉宗諸多依附宗門之中也算得實力雄厚了。
因此,雖說是奉命而來的使者,或者說是代表青玉宗的中人,在鄭公面前,劉小樓還是主動落後半步,不敢居前,一路微笑聽着鄭公對紅螺山莊的介紹,不時點頭附和。
行了數重院落,前方一座大堂,軒明亮,以紅描金漆紫樑柱支撐,正是莊中最大的露微堂。
站在露微堂前,當日招親的一幕幕立刻浮現於腦海之中,就在劉小樓猜測,這位美髯公是否還記得自己當年求親之舉時,人家卻已經主動開口了:「小樓,如果老夫記得不錯的話,十多年前,你是不是來過紅螺山莊?」
「是,鄭公還記得?」
「老夫記得,我家玉娘招親時,小樓你也來了的?」
「慚愧,讓鄭公見笑了。」
「該慚愧的是老夫啊,是老夫眼拙了,礙於成見,未能擇得真正的佳婿,如今思之,
當真後悔莫及。當時若是選中小樓,何至於有今日煩惱?」
「是晚輩與小姐無緣。」
入得露微堂,上茶落座之後,劉小樓將傅長老的書信呈上,請鄭公過目,鄭公看罷一聲嘆息,便將來由講述一番。
卻說當年紅螺山莊擇婿,最終將劉小樓丶雲傲丶袁子期等俊彥淘汰,選擇了修爲最低的雙龍鎮丁家子弟。這個叫丁茂的年輕人修行還是相當勤奮的,之後用了五年時間,便從煉氣二層修到了煉氣圓滿。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然後的十年,他一直徘徊在煉氣圓滿,再也無法寸進。哪怕是丁氏想盡辦法丶耗費巨資爲他兩次弄來築基丹,他也沒能成功築基。
也不知爲什麼,從去年開始,丁茂忽然間將自己無法築基的原因歸咎於玉娘身上,理由也很好笑,說是玉娘腳跛,影響自己的心境了。
當年鄭氏招親的時候,並沒有隱瞞玉娘腳跋這件事,就連劉小樓這個莫名其妙被鄭姥姥拐進紅螺山莊的路人,後來也是知道了的,但爲什麼還有那麼多年輕的高門子弟登門求親?因爲紅螺山莊鄭氏族人以美顏着稱於世,玉孃的美貌,早就傳於當世,是荊湘有名的美人之一。
在鄭公看來,你丁茂修爲上不去,不找自家的原因,反而賴我家玉娘腳,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你要真嫌棄玉娘腳跛,早幹嘛去了?
「所以必須離!」鄭公斬釘截鐵!
「那丁氏呢?」劉小樓小心翼翼問道。
「他們不同意都不行,丁茂那賊廝多次動手打我女兒,老夫絕不可能讓玉娘再跟他丁家受氣!」鄭公恨恨道。
「所以..::::丁家也是同意和離的了?」劉小樓求證。
「對,他們家同意。」鄭公道。
「那......有沒有分歧之處?」劉小樓追問。
「沒有,我們家把女兒接回來,當初帶過去的嫁妝全部帶回來,剩下的分文不取。」
「那他們家有什麼要求麼?」劉小樓問。
「等他們家來了,你再問他們吧。」鄭公忿忿道,過了片刻揮手催促:「管家,去看看,怎麼還沒有來?劉掌門都來了,他們丁氏就那麼大排面嗎?」
話音剛落,外頭就奔進來一個家僕,叫道:「老爺,丁老爺來了!」
心裡壓着火,鄭公還是出了露微堂,來到堂外等候,不多時,便有一羣人快步而來,
打頭是個陌生人,歲數瞧看比鄭公還要年輕一些,聽旁邊的鄭公嘀咕,此人正是雙龍鎮丁氏之主丁大年。
在青玉宗的附庸宗門中,雙龍鎮丁氏也是一個重要世家,但這個世家卻人丁不茂,幾乎可說是數代單傳。之所以說是重要世家,是因爲丁大年修爲高妙,氣海結了金丹。有一位金丹坐鎮的世家,人丁再是不茂,也必然地位尊崇。
所以劉小樓連忙上前十數步,躬身迎接:「晚輩三玄門劉小樓,受傅長老之命,來此恭候前輩。」
丁大年沒有端金丹高修的架子,而是很爽朗的笑道:「好好好,早就聽說三玄門了,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來到堂前,丁大年向鄭公道:「親家公,好久沒見了,一向可好?」
鄭公面色不豫,卻還是沒有當面發作,畢竟對方是金丹,金丹高修給人的壓力還是相當不小的,於是拱了拱手:「還好。」
劉小樓同樣將傅長老的書信展示給丁大年看,丁大年略掃了一眼,便含笑點頭:「甚好,甚好,有宗門派人前來,一切就都好說了。丁某的意思,還是以和爲貴,小兩口鬧得再是不堪,再是過不下去,也不要影響了丁鄭兩家的和睦之情。就算和離,丁鄭兩家也都曾爲親家,今後來往依舊丶交情依舊。」
劉小樓趕緊扮演中人的角色,照搬侯贏的傳話:「宗門裡也是這個意思,畢竟鄭氏丶
丁氏都是宗門重要分支,當此天下紛爭不斷丶荊湘宗門崛起的關鍵時期,東方掌門也好,
傅長老丶薛長老丶侯長老丶趙長老等諸位長老在內,都不希望丁丶鄭兩家埋下不合的隱患,宗門之內擰成一股勁,一致對外。」
丁大年當即表態:「丁氏絕不會因此與鄭氏生出嫌隙,還請劉掌門稟告東方掌門和各位長老,丁氏知道輕重。」
劉小樓又看向鄭公,鄭公也只能道:「鄭氏同樣如此。」但他說這話的時候,很是不快,不快之處在於,這半年來捱打吃苦的畢竟是自家女兒,不是那個賊斯丁茂。
劉小樓之前和鄭公談過,聽過他的申告,自然明百鄭公的心思,這種事情強行以宗門的名義壓下去,鄭氏心裡肯定會留個疙瘩,這就是傅長老說的隱患,所以這個疙瘩必須解開,所以傅長老才讓他來這麼一趟。
想了想,他提出單獨和丁大年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