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啓程,加入了清泉山弟子後,又多豎起幾桿大旗,隊伍更壯大了。
行至午後,陳實譜道:「掌門,前方之地名爲靈田,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劉小樓問:「又是什麼好地方?」
陳實譜道:「此間有靈田數畝,稻穀茂盛,清泉一眼,泉水甘甜。」
劉小樓奇道:「哦?竟有如此佳地?可是靈泉所致?」
陳實譜道:「好就好在無靈泉而有靈稻,掌門可知何故?」
這種情況的確很少見,多半就是山川風水的問題了,劉小樓以陣法之道察看,指點道:「其後爲山,其前爲原,左右爲泉,此水聚之勢也,後山下腰爲石,山頂綠樹成蔭,
此爲草藥之應,水聚藥爲引,引月華入戶,故有此象。」
陳實譜歎服:「掌門博學,我所不及也!」
不僅是他和八卦門弟子歎服,跟隨出征的秀山女弟子們也由衷歎服,
李無真道:「這怎麼了?劉先生是陣法大師,真正的本事還沒拿出來呢!」又向周瞳道:「小周瞳,跟你老師好好學,你老師的本事,但凡學到一成丶兩成,你就受用不盡。」
周瞳忙不迭點頭:「無真姑姑所言極是,晚輩一定好好學!」
這幫女前輩,他是一個都不敢得罪,誰保得定以後哪個會成爲自己的師孃?
不僅是女前輩,這幫男前輩他也同樣不敢得罪,這倒不是修爲高低的問題,而是他覺得自己闖蕩江湖的經驗依舊不夠,還有得學。
比如這個陳實譜,旁人都不知曉,只有周瞳他自己明白,昨夜篝火邊時,自己喝多了幾杯,把老師擅長陣法一事吐露了幾句,誰知人家今天就用上了,當真令人肅然起敬!
很快,他就更加肅然起敬了。
劉小樓對靈田還是很有興趣的,因爲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幫工鵝羊山靈田收割稻米,
都是他很重要的修行來源,今天遇到個叫做靈由的地方,能不停下來看一看嗎?
授了授邊上的幾株稻苗,那稻苗明顯感應到他觸摸,立刻帶着攻擊性的豎起倒刺,向他掌心扎來。劉小樓掌緣有真元流轉,這稻苗自是扎他不動。
陳實譜連忙過來,準備拿這幫不知好歲的稻苗治罪,卻被劉小樓攔住:「須知,一未一苗皆有靈,不可妄加毀壞。」
這時,靈田那裡出來了兩個人,在稻田邊躬身迎候,口稱「我兄弟」如何如何。原來他們便是此間主人,聽說三玄門劉掌門路過,不勝之喜,特地出來拜會,結果剛一出來,
就聽到了劉小樓的話,不由大爲感慨:「劉掌門南征,一路秋毫無犯,真義師也!我等兄弟在此迎候,願出靈米五石,以爲軍糧,祝願劉掌門旗開得勝,平安歸來!」
說着,取出十袋靈米,在田邊堆成一堆。又取出一壺老酒,斟滿後敬獻上來:「伏請劉掌門滿飲此杯!」
劉小樓連忙過去扶起,感嘆道:「賢昆仲深明大義,我三玄門不會忘懷,必將汝等助軍之功記錄下來,事成之後,汝家靈田一脈,可授功兩轉!」
兩兄弟再次道謝,與劉小樓丶陳實譜等對飲,恭送劉掌門繼續南下。
如這般沒有靈泉,僅靠形勝而聚集少許靈田之地,在修行界中屬於雞肋之地,從出來「單食壺漿以迎王師」的主人史家兄弟修爲便知,兩個都是煉氣後期,應該便是這種修煉之地在修行界中的地位。
周瞳落在最後,過了半個時辰趕上來,韓高問他剛纔幹嘛去了,周瞳由衷傾佩道:「看稻子遲了幾步,正好看見陳掌門在向史家兄弟會帳,給他們算米錢。」
韓高冷哼道:「所以咱們是真的秋毫無犯,就算人家主動呈獻,最後也要算帳?其心不正!」
周瞳大奇,真心請教:「師伯此言,從何談起?」
韓高道:「他一路南下,不遺餘力,都是想做實咱們義師之舉,防咱們劫掠,最終就是想把咱們架得高高的,將來不會反過來劫掠清泉山,你說是不是其心不正!」
周瞳呆了半響,拍着腦門道:「這個陳實譜,腸子不知繞了幾個圈—果然其心不正!」
韓高道:「說起來,他陳實譜魔高一尺,劉掌門卻道高一丈,給這靈田的史家兄弟授功,嘿嘿,將來他們纔有得消受了。」
又行至傍晚時,前方道旁翹首以待數人,劉小樓笑問陳實譜:「這又是哪一齣啊?」
陳實譜卻有點撓頭,因爲這回的人,他真不認識。
他不認識,有人卻認得,周瞳欣喜的飛奔過去,叫道:「丁前輩,你怎麼在這裡?」
原來,卻是雙龍鎮丁氏嫡長子丁茂和玉娘夫婦,兩口子帶着幾名得力的家人,都是煉氣修爲,趕來相助。
去年丁茂在乾竹嶺苦修數月,成功築基,當時周瞳可沒少陪他練功,所以兩人名爲長輩與晚輩,實則有兄弟之情。
見了周瞳,丁茂很是歡喜:「許久不見,我和你嬸子都很想念你們,前天去烏龍山看你們,聽你姑姑說去秀山了,還說要南征,我和你嬸子就趕緊來追你們,所幸追上了...」
周瞳道:「我也很想前輩和子,來來來,去見我師父,我正式拜師了。」
丁茂道:「等會兒,你嬸子專門給你納了雙新鞋,試試合不合腳—.很好嘛—對了,這雙鞋是給劉掌門你師父的—是拜在劉掌門座下?走走走,見你師父去!」
雙方相見,又是一番歡喜寒暄,丁茂表示自己和帶來的雙龍鎮丁家修土,乾脆都臨時加入三玄門,隨同南征就是,人數雖然不多,只有六人,但多一個人多一分力,總之既然劉掌門有難,那是絕不能袖手旁觀的!
劉小樓很高興,當即就取出一塊牌子,交給丁茂,丁茂鄭重收了。
隊伍再次啓程,這回終於見到灌江的江水了,於是沿着江岸向西南行進。
陳實譜抽了個空,再次拉着周瞳問話:「小兄弟,劉掌門剛纔給丁公子的是塊什麼牌子?若能告知,還請小兄弟不吝指點。」
周瞳笑了:「陳掌門,沒什麼不能告知的,那個就是我三玄門的客卿腰牌啊。」
陳實譜問:「丁公子以前就是三玄門客卿麼?我怎麼剛纔聽着的意思,他是雙龍鎮丁氏嫡長子?」
周瞳道:「所以是客卿嘛,而且還是權客卿。我三玄門有兩種客卿,給兩種腰牌,一種是正式客卿,時日長久,地位尊崇,還給發薪俸,腰牌用的是我家山門的百年老竹,其質如玉,由我師親自雕琢;另一種就是不發薪俸的,有大事要辦時,召集過來,談好分潤之法,事情了結,拿自己該拿的那一份,繳回腰牌,權客卿身份取消,與三玄門無關,腰牌的材料是二十年以下的新竹,通常是師叔,或者晚輩雕琢。」
「做權客卿,會對外宣揚嗎?」
「宣揚什麼?只是自己人內部分—分潤功績的憑據罷了,分完繳回,一切都不算數,下次想要加入,須得重新申請。」
陳實譜摩着下巴思片刻,心道,如此說來,也沒什麼危險,分潤好處什麼的,大可不必,但若能弄一塊權客卿的腰牌,應該就能睡踏實了吧?劉掌門總不好意思向自己的客卿動手吧?想着想着,頓時歡喜起來,只覺真乃自保之道也。
他也真拉得下臉面,堂堂築基中期,向周瞳這個煉氣中期央告:「陳某也想做三玄門的權客卿,不知小兄弟何以教我?」
周瞳撓了撓頭:「這個腰牌吧,做功不費事,但在我們湘西,尤其是烏巢坊,幾乎可以橫着走,一塊權客卿的腰牌,暗市裡都炒到五塊靈石了——」
陳實譜斬釘截鐵:「我給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