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忽然在委羽山門前和委羽宗的人發生衝突,劉小樓還是很心虛的,所以他下山時頗有些越跑越快的意思,一口氣跑出十多裡地去。
但很快,又開始反省起來。
自己名號也報了,家門也報了,逃之何意?
再說了,明明自己沒錯,佔着理,跑他做甚?就算委羽宗不講理,洞天裡還有九娘,
有蘇老泰山做主,怕什麼呢?
無端逃走,反而顯得自己心虛了。
於是他又調轉方向,趕回山門。等他抵達三座牌坊前時,正好看見那鬟髻童子引來一人,卻是個女子,柳葉眉丶瓜子臉,一雙眼晴倒是很大,但目光隱含煞氣,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主。
這一女一童出得牌坊,童子指着劉小樓叫道:「賊子好膽,居然沒逃!姑姑快看,就是這小賊,說什麼他是你夫君,真該死!做我姑父,想也別想!」
那女子柳眉倒豎,叱道:「小賊,報上名來!姑奶奶不殺無名鼠輩!」
鬟髻童子叫道:「他是什麼烏龍山的三什麼掌門,小破門派!」
那女子愜道:「烏龍山?三玄門?劉小樓?」
劉小樓連忙點頭:「你知道我?哎呀哎呀—在下正是劉小樓。卻不知因何得罪了這位小道友,實在是—其實我是自己人啊!」
那女子眉眼漸漸緩和下來,好奇的打量着劉小樓:「原來你就是那個烏龍山的劉小樓果然—」
鬟髻童子瞪着眼珠子問:「姑姑,你在幹什麼?打他!他佔你我便宜——」
那女子拍着鬟髻童子的頭道:「誤會了,他說的姑姑不是我是神霧山那個姑姑,
你小姑姑以前那個家的另外一個姑姑」
鬟髻童子憎了:「怎麼那麼多姑姑———」
那女子道:「好了小豹子,別嘟着嘴了,叫姑父———」」
「姑姑!」
「小豹子你再好好看看,峰頂冰林——」
「啊—真是.姑父」
「劉——我叫你妹夫吧—.不知九娘跟你說過沒有,我們是沈家人,和蘇家也是一家人,同屬水羽峰一系,我是九孃的表姐,行五,小豹子是九孃的表侄兒,剛纔誤會了,小豹子以爲你是說我呢,呵呵—..」
「哎!哎呀呀!真好,原來是沈家的親戚,聽九娘提過幾次,沒想到今日終於見到了,果然是緣分啊!哈哈!小小誤會,不妨事,來來來,這是姑父給你的見面禮———」」
「妹夫這是」
「哦,龍黃酒,前月時,我聚合上百道友南征蒼梧,蒼梧進貢的,酒味很醇厚—」
「咳·—這酒我替你收着小豹子—
「憑什麼?」
「你還小,不宜飲酒。」
「我都十二了!」
「再過兩年給你,好了聽話!」
沈五娘做主,直接將劉小樓的贈禮沒收,劉小樓稍微有點尷尬,心說這家規矩好嚴,
十二歲了都不讓飲酒,記得老子當年八歲上烏龍山,頭一個年夜飯,就跟老師喝醉了,也沒什麼嘛?這有什麼啊?嫌酒勁大可以兌清淡點,或者溫一溫嘛·
沈五娘問及來意,劉小樓簡略說了,表示去年來了之後,就算認了門,所以過年就備了些薄禮,來向蘇前輩拜年,順道看望九娘。
沈五娘抱歉道:「妹夫來得不巧,我九妹前月和她收服的魂獸正式結印,故此閉關,
準備結丹。我們委羽宗馭獸之法要求嚴苛,與魂獸同進同退,結丹不易,若是單獨閉關,
危險很大,我姨夫也跟着一起閉關護法了,你這次恐怕是見不到人了。」
劉小樓微感失望,卻也爲九娘正式衝擊金丹而高興。他將一個大木箱子取出來,交給沈五娘,請她轉交年禮。
箱子裡的年禮也沒什麼稀奇之處,主要還是修行的那些東西,大部分都來自灌江,很多玩意都是朱元紫帶來的。朱家算得上一方高門世家,立家年頭不少,底蘊也深,送來的玩意有很多是新奇的東西,拿出來送人不錯。
總價值也合適,加起來差不多五十塊靈石了,劉小樓以前都不敢想,如今送出手去只是略略心疼,可見三玄門發展多快。
這是劉小樓見到的第三個「五娘」,前兩個一個是前妻,一個是北部山的女鬼,都還不錯,所以他對五娘天然就有親切感,若非有九娘這層關係,不太合適,他多半就要受邀進去做客,但眼下只好婉言謝絕。
臨走前,還是要把意思帶到,否則豈不是白來一趟?
聽他含蓄委婉的表示,已經真元凝膠,入築基後期,沈五娘道:「甚是不易,今日匆忙,下次妹夫來時,你我可以切一二,我也是真元凝膠沒幾年,倒是可以相互印證探討一番。」
下了委羽山,劉小樓轉道前往神霧山,當然同樣是爲了拜年,走到山外不遠,就見一個童子出現在前方,兜着圈子,正在四下張望。
可不就是剛喊過自己姑父的沈家小豹子?
沈家是委羽山一大世家,五峰之一的水羽峰,過去上千年來都是沈家掌控,水系道法出神入化,冰獸馭法天下獨步。蘇玄月不姓沈,但也是沈家的女婿,不是劉小樓那種入贅的的女婿,但修爲能到這一步,能夠執掌水羽峰,背後離不開沈家的鼎力支持,代表的依舊是沈家。
所以,沈家這隻小豹子的確不是劉小樓能惹得起的,但惹不起不意味着可以隨便被他欺負,就剛纔那麼一個誤會,這孩子居然記仇到這步田地,竟然追到這裡,至於的嗎?
一個煉氣後期,煉氣八層的孩子,離開山門照護,你憑什麼來報復?不過話又說回來,十二歲到煉氣八層,真的是太了不起了,當年的自己和人家比,真是渣啊!
劉小樓就站在原地,等着被他發現。
但等了片刻,又發現不像是來報復的,因爲這孩子絲毫沒有避諱,大大咧咧的站在高處張望。然後,他很快看見了劉小樓,直接就衝了過來。
「姑父一—」小豹子隔着老遠就喊:「侄兒找你半天了!」
飛奔到近前,顯得很是興奮,叫道:「姑父,侄兒來找你了!」
關係有那麼好嗎?劉小樓表示異:「小豹子,你找姑父—何意?」
「姑父不是要去神霧山嗎?姑姑剛纔也批評侄兒了,說侄兒連神霧山那邊的親戚都沒走動過,實在是不像話,將來難免還要犯下今日之錯,看守山門怕是要闖禍,既然如此,
乾脆就隨姑父去一趟神霧山,認認那邊的親戚,這也算一種歷練。」
劉小樓聽罷有些撓頭,走動一下親戚倒是沒什麼,但委羽山的沈家和神霧山的蘇家算親戚嗎?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都被叫姑父了,還有什麼不能做親戚的理由嗎?小豹子到了神霧山,相信蘇至他們肯定會熱烈歡迎丶悉心招待,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
「你姑姑倒是放心得很,她不去嗎?」
「我去年就去過越州抓靈貓,去一趟神霧山算什麼?姑姑她和幾個好友約了去東海,
不去神霧山。」
「那行吧,去可以,但你得聽我的,還有就是不許亂跑。」
「知道知道!姑父你人不錯,哈哈。」
「這是怎麼說的?剛纔不是還罵我賊子?」
「你很爽快,沒那麼多破事。你要是不高興,我讓你罵回來,絕不還嘴好不好?你罵,你罵啊—.」」
「行了行了,感覺又被你罵了。你說我爽快,那你說說誰不爽快?」
「很多人,大人們都不爽快,我姑姑就不爽快—對了,我們除了去神霧山,還去哪裡?」
「先去神霧山旁邊的一個地方,叫焦家莊。」
「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嗎?」
「我有個好朋友是焦家人,我們都管他叫虎頭蛟,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
「他家養了一條蛟,非常有名!」
「蛟?哇呀呀,我還沒見過呢,真的假的?」
「我也沒見過,所以咱們去見見!對了,你大名叫什麼?取大名了麼?」
「元豹,元豹———哎呀姑父,你那個龍黃酒是什麼味道?」
「帶點甜。」
「我可不可以嚐嚐?」
「行,就一口,你姑姑可不讓你喝。」
「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