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浮金頂,浮邱殿外,劉小樓正在牆根下等候。
六管事陪在他身邊,聽着殿內的鐘馨之音,道:「第六次了,再有三次就可以出來了。劉掌門耐心一些。」
劉小樓點頭:「放心吧老六,我很有耐心。」
浮邱殿是太浮金頂五大殿之一,供奉仙人浮邱子的地方,彰龍派的創派祖師爺,據說便是這位大仙。今日是二十四節氣的雨水,每年今日,彰龍派都要由一位長老級的高修出面,在浮邱殿祭祀祖師爺,祈求祖師爺保佑,祈願今年風調雨順丶糧食滿倉一一至少鵝羊山地區靈糧滿倉,今年同樣不例外,主持祭祀的是庶務白長老。
耳聽着殿內鍾之聲第九輪敲響,六管事悄悄縮了,回頭時還打了個招呼,那意思:別把我說出來。
劉小樓擺了擺手一一放心去吧。
不多時,腳步聲響起,十餘名彰龍派執事和弟子從殿門出來,各穿黑衣祭服,滿臉肅穆之色,
其中便有鵝羊山臧氏弟子臧千里。
臧千里警見階下牆根邊的劉小樓,露出異之色,剛要開口,被劉小樓阻止,傳音過來:「回頭找你喝酒。」
臧千里傳音回覆:「等白長老?」
劉小樓點頭:「是啊。」
臧千里道:「那回頭說。」
白長老最後出來,同樣是黑色祭服,但作爲主祭,多戴了個高冠,比起平日裡多了幾分莊嚴之相。
見劉小樓的一剎那,白長老下意識就想轉身,剛轉了半個角,就被劉小樓搶了過來,擋在身前笑道:「白長老,我地白長老,找得您老人家好苦啊,嘿嘿...:.:」
白長老無奈:「有什麼事不能去庶務院說麼?非堵在這裡?誰告訴你的?」
劉小樓道:「還用人告訴嗎?今日長老爲湘西祈福,凡我彰龍門下丶湘西同道,無不感佩,都稱讚長老品德賢良丶胸懷天下百姓......」
白長老制止:「停,停,停!馬屁不用拍那麼響,你就說什麼事吧?如果還是那小子的事就不要再談了,浪費彼此工夫。」
他腳下不停,往庶務院方向走着,劉小樓在他屁股後面追着叫屈:「長老,我就不明白了,八掌爲了救人,不顧個人安危,怎麼就不能赦免了?」
白長老道:「如果他是宗門通緝的,我直接給你寫個條子不就好了?說了多少次,問題他不是,他是天姥山通緝的,小樓你就不要再糾纏我了。」
劉小樓道:「咱們出面說個情不行麼?六宗皆是一家嘛。」
白長老道:「真是一家就好了,可問題是不是一家,你心裡還沒點數?讓他們救免,是要拿東西去換的,那小子當時要能把人救下來,什麼都好說,可他連自己都摺進去了,你讓我怎麼跟屈掌門開口?」
劉小樓申辯:「我們不僅要看功勞,也要看意願嘛,功勞不是誰都能立的,那得看天時地利人和,我們要看到的是,他明知自己面對的是築基高修,依舊義無反顧的站出來..... 」
白長老打斷道:「小樓你記住,評判功勞與否,只能看結果,將來你三玄門大了以後也是如此,什麼意願丶本心等等,這些東西是不能評說的,否則就失了公道。好了,你讓他跟以前一樣悄悄待着不好嗎?老夫就當看不見了.....」
劉小樓道:「可兩個小傢伙不看結果,他們看到的是八掌出頭了,爲此,他們準備請八掌去丹霞山和委羽山做客。」
白長老立刻瞪眼道:「你不是保證了,兩個小子不出去說嘴麼?你保證不告訴蔡家和沈家!」
劉小樓道:「是是是,長老放心,我一定督促他們守口如瓶......唔,也儘量多留他們些日子,讓他們不要那麼早歸家,玩到明年或者後年再說?」
白長老一邊走,一邊低頭沉思起來,不說話了,劉小樓就跟在他身後,一直跟到了庶務院。
白長老進了院子,他也跟着進去,幾個管事的見了,也不知究竟,沒敢阻攔。
一直跟進白長老的書屋,白長老雙手負於身後,來回步,幾個執事各捧文書,小心翼翼問:
「長老?」
劉小樓衝他們擺了擺手,幾個執事便又退了出去,在門外候着。
也不知隔了多久,白長老終於重重嘆了一聲:「這件事啊,老夫想差了,瞞是瞞不住的,終有傳出去的那一日,到時候人家家長找上門來,咱們反而被動了。」
劉小樓深有同感:「最早是晚輩想瞞下來,誤導了長老,晚輩該死!不過晚輩確實想過了,還真就是長老您說的這麼回事,要不說您高明呢!晚輩的意思,這個人情還是得咱們來做,先做了人情,晚輩帶着兩個孩子親自上門去賠禮道歉,丹霞山這邊呢,去拜見蔡長老,委羽山那邊呢,去拜見沈長老,向他們解釋箇中來由......
一:
白長老道:「我得去!」
劉小樓驚喜道:「您老若去,想必蔡掌門是要見您的,委羽山那頭,至少水羽峰的蘇長老得出面跟您聊聊。」
白長老授須道:「就這麼辦!」
劉小樓問:「那天姥山這邊需要什麼,我三玄門能出的儘量出....
白長老瞪了他一眼,問:「你們三玄門能出什麼?」
劉小樓着指頭:「靈石的話,一丶兩百塊還是拿得出手,如果要法器,我也攢了一批,不過都是中低階,尤其以低階爲主,丹藥......算了,盧氏不會要丹藥的.....」
白長老道:「行了行了,就這些東西,你也好意思說?天姥山所圖,自然不是這些東西,去年盧伯期約老夫去小爲山,老夫婉拒了,如今說不得只能跑一趟了。待我修書一封...:..」
劉小樓連忙幫他展紙研墨,百長老思片刻,坐下給盧伯期寫了封信,大意是上次一別,已經半年,自己思量數月,有些事情想清楚了,願意陪盧伯期一道赴小爲山走一遭,一切聽盧伯期之言行事云云。另有一事,有個叫譚八掌的,爲我彰龍派立下功勞,原本想要嘉獎賞賜,忽然發現其人十三年前曾被天姥山通緝,我彰龍派一時進退兩難,賞也不是,抓也不是,究竟該當如何,還請盧伯期示下。
劉小樓看罷,不由問道:「赴小爲山一行,所爲何事,是否方便相告?晚輩沒有他意,就想問問可有用得着晚輩之處?若有,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長老道:「取你這份心就好了,聽說過小爲山麼?」
劉小樓道:「聽說過,似乎是在洞庭南邊幾百裡,勢力範圍和青玉宗挨着,也是丹宗?」
「對,也是一家丹宗,比天姥山稍弱一些,但也是坐擁洞天福地的正道宗門之一,他們煉的靈丹種類沒有天姥山那麼多,但專攻神識,靈效頗着。」
「天姥山和他們有爭端?」
「是和盧伯期有爭端,盧伯期不想把事情鬧得宗門皆知,所以請老夫出頭幫忙。」
「這是私事?」
「所以你大概知道這些就夠了,不要說出去。」
啊.....那您還這麼信任晚輩.....
「告訴你,是因爲事情由你而起,將來若是有什麼不妥之處,你可以給老夫作證。」
「有危險?那......白長老要不還是算了?不值得您爲此親身犯險,晚輩再想別的辦法。」
「危險倒不至於,不過是以防萬一之舉。好了,送信去吧。」
「這個......我送?」
「?」
「好的,晚輩去送。」
從書房出來,劉小樓一時有些恍惚,想到自己親自去天姥山送信,就不由有些後背發涼。但又不能不去,因爲白長老說了,這是私事,而且知情者只有自己,當然就不能讓別人代勞了。
暗歎一聲,看見門口幾個管事都捧着文書望着自己,這纔回過神來:「各位久等了,白長老得空了。」
幾個管事立時蜂擁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