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師妹的築基歷程固然很慘,卻沒有慘到讓劉小樓讓出一枚珍貴築基丹的地步,說到底,她還能慘過劉小樓去?
包括三玄門那些個長老,隨便哪一個拎出來,不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尋找築基丹?
十年而已,真的不算什麼。
正如劉小樓所言,你紀小師妹沒有築基,壓根兒就不是築基丹的問題,每年都有宗門想着給你煉丹,這算哪門子的慘?這不是慘,純粹就是倒黴到家了。
所以他信念堅定,絕不爲紀小師妹的眼淚而動搖。
紀小師妹哀求無果,抹着眼淚離去,劉小樓搖了搖頭,只能以憐憫的目光送她出門,
連抱歉都沒有。
但從這天之後,他就打消了別的念頭,一門心思留在小爲山,紀小師妹錯失靈丹的諸多原因,至少有兩次是因爲離開這裡而錯過了靈丹,還有兩次是出門征戰身負重傷,說到底還是出門惹的禍,有此血淋淋的教訓在前,他哪裡還敢離開?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他更是一心一意在小爲山洞天廝混,足不出戶半步。
主要安排大致如下:
中午起來吃個飯一一連山堂的招待慢慢步入正軌,那幫陣師漸漸記得給他送飯了。
吃過飯後下山遛個彎,在小爲山洞天仰望高山丶俯瞰流水,或者逛逛湖泊丶藥圃,和魚蝦玩鬧丶躺在靈草上睡覺。
快到傍晚的時候,花誠山丶花鳳金等人便會過來邀請,參與各種各樣的聚會,或是酒宴丶或是丹會丶或是陣法交流,因此而結識更多的小爲山門人弟子,其中就包括連續浪費了兩枚築基丹而沒有築基的十師姐。
這位師姐也同樣很糟心,愁容滿面,幹什麼都心不在焉。劉小樓便提前躲着她走,以防她也開口想要陪自己。
樑師兄也經常會來邀請他吃酒,就像是多年好友一般無話不談,暢聊至夜深,酒醉之後,話題多半會轉向某廷師,有時候粗俗,有時候高雅,有時候忿忿,有時候帳惘,各種情緒夾雜其中,不一而足。
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會前往古洞天,爬上一根角落處不引人注目的石筍,安安靜靜的壓迫氣海丶磨礪神識。有時候從連山堂這邊進入熔岩河天地,有時候則串一串神水湖雷鰻府邸的大門,體驗冰川天地的極寒環境。
到得黎明前再悄然而出,返回連山堂的居所,泡一個蓮池熱湯,掃除一身的疲憊。
這樣的日子,讓劉小樓充分體驗到了大宗門弟子們極有規律的修行生涯,不知不覺間就過了一個月。
然後又是十五六天,比預期晚了半個月,就在他開始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沾了紀小師妹的晦氣,築基丹要飛走時,那位多日不見的槐花谷童子,也就是紀小師妹拜託過的張師弟來到連山堂,請劉小樓回谷。
「劉掌門,長老請你回去。」這傢伙板着個臉,語氣冷淡,似乎想要故意讓劉小樓感受到他的不悅。
劉小樓確實感受到了,但他不想理會,因爲他給不出對方想要的東西。前前後後在小山修行了兩個多月,他已經多少知道一些這位張師弟的事,他是槐花谷侍丹童子,名張至鵬,別看比紀小師妹年歲還小,卻癡情於她多年,在這種心態下,除非劉小樓主動讓出築基丹,否則說什麼張至鵬都不會滿意。
兩人一前一後返回槐花谷,走到谷口時,張至鵬頓了頓,沒有進去,終於沒有忍住,
回頭道:「劉掌門,按說你是一宗之長,又是築基後期高修,說不定哪天就要圓滿,很快衝擊金丹,如此高人,何苦與一個弱女子爲難呢?面對一個後輩的苦苦哀求,你這麼大一位掌門,怎麼就能狠得下心來,不管不顧呢?」
劉小樓道:「大掌門可不敢當,區區一個小掌門而已。但無論是大是小,總是一宗掌門,既然是掌門,就得考慮門人弟子的吃喝拉撒丶修行成長,他們都眼巴巴等着我帶築基丹回去,你說我該怎麼辦?」
張至鵬臉色數變,卻終於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只是憤然轉身入谷,以粗重的喘息聲和硬邦邦的腳步聲來彰顯自己的不滿情緒。
來到那道籬笆牆,張至鵬重重甩開插着的籬笆門,哼道:「劉掌門請吧!」
劉小樓微笑着進入,道:「多謝。」
這一進籬笆門,谷中便立刻換了個景觀,從青草碧綠轉換爲黑石森森,那如林般立的黑石叢中有幾間茅屋,正中一間屋門開,門前露臺上跌坐一人,正是當日在湖上見過的顏述。
見了劉小樓,笑着招手:「小友過來坐。」
劉小樓上得露臺,躬身道:「拜見前輩。」按顏述示意,坐於對面蒲團。
張至鵬過去倒茶,面色頗爲不豫,顏述見了不悅:「你這是做甚?」
劉小樓歉然道:「前輩莫要怪他,我剛纔說了他幾句,惹他不痛快了。」
顏述問:「哦?他有怠慢之處?」
劉小樓道:「我跟他說,年紀輕輕,要將更多精力放在修行上,兒女情長不可取。
額,其實是我越,按理這些話輪不到我來說。」
自己童子的心思,顏述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當下點頭:「小友教訓得對!」扭頭向張至鵬道:「還不謝過劉掌門指點?」
張至鵬着一團火只能強行嚥下,向劉小樓抱拳:「多謝劉掌門指點。」
顏述又道:「小友在小爲山這些時日,過得還好?」
劉小樓回答:「小爲山鍾靈毓秀,山好丶水好丶人更好,晚輩於此十分舒心。」
顏述道:「沒有虧待小友,我就放心了。」他和劉小樓也沒什麼好談的,無非就是答謝報恩而已,於是不再寒暄,將一個玉匣推出:「這是答應小友的築基丹,若是修行五行木屬之人,築基效果更佳。」
築基丹是有五行之屬的,對的人服用了對的築基丹,築基的成功率會有很大提高,且築基後的效果也會更好。
但天底下大部分人都沒有條件挑挑抹抹,如劉小樓之類就更不在乎了,能有就不錯了,哪裡還管什麼五行?
接過之後,收入乾坤袋裡,這纔算真正踏實了。說實話,這後面一個多月裡,他身邊經常有人在替紀小師妹說情,說得他都快做噩夢了。
「多謝前輩!」劉小樓誠心實意拜倒。
顏述凌虛將他起,道:「你若謝我,那我又該怎麼謝你?所以不必如此。小友之後有何打算?」
劉小樓道:「我擬返回宗門,有幾位宗門長老盼此丹如盼甘露,早已望眼欲穿了。」
顏述點頭:「那我就不留你了,只是今後還需小心元辰賊子,尤其是馮賊,此人心眼極小,記仇,須防他報復。若有不妥,儘可來我小爲山,我爲你出頭!」
道謝之後,劉小樓辭別顏述,在張至鵬快快不快的目光中離開了槐花谷,又去連山堂告別。
花誠山遺憾道:「與小樓朝夕相見丶言談甚歡,更是多有所得,愚兄我當真不捨,但你去意既決,愚兄也不好強留。原本我家伯父也說了還要請你一起相聚,但他和姜長老一道外出,尚未歸來,只能等下次了。對了,還有姜長老也說了,準備見小樓你一面的,看來也是錯過了你真不能多待幾天嗎?」
劉小樓一身冷汗:「下次,下次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呵呵——
花誠山只好掏出一個楠木盒子,遞給劉小樓:「小樓幫我連山堂甚多,我連山堂無以爲報,只能略盡綿薄之力,還請小樓不要推辭。」
劉小樓打開盒子,頓時駭了一跳,盒子裡密集的陳放着十多—二十四個丹瓶。
只聽花誠山道:「我們小爲山不會別的,只會煉丹,小樓不要嫌棄纔好。」
劉小樓眼皮狂跳:「不嫌棄,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