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之前所料,惠明雖然是築基後期,比三玄門所有人都高出一個境界,但在張小金丶韓高丶韓千里丶方不礙四人聯手之下,基本就沒有什麼強勁的表現了。
尤其是方不礙,除了剛開始交手兩招,之後因爲夠不着,只能在下面乾瞪眼,對無法和築基後期高修越境鬥法而焦躁萬分。
但夠不着就是夠不着,幾次向上縱躍,都只到五丶六丈處,便再也高不上去了。
直到文青等三個惠明的女徒弟被拿了,綁起來扔在腳下,劉小樓才騰出空來提醒他:
「先爬到樹頂上去啊!」
方不礙頓時醒悟,順着韓高的參天樹爬到樹頂華蓋之上,這下再起跳,就更高了。又等了多時,着個紫雲落下來的機會,趁着萬蛇杖和香葉蘭花藤剛剛收下去卸力,無法搗亂之際,再次人劍合一,向着落下來的紫雲斬去。
惠明已經接連在天上彈了十七丶八次,高處可至雲下,低處也在樹冠之間。這個三玄門也不知是哪裡冒出來的,自己從未聽過,卻有如許之多的高手,單就和自己交手的四人而論,別看都是築基中期及以下,卻個個都極爲難纏。
如果是單打獨鬥,惠明有信心十招之內重傷甚至那個劍修或耍長藤的,二十招之內擊敗耍蛇杖或種大樹的,但四人齊上,自己就明顯感到難以應付了。
尤其每一次上彈反躍,都會吃上一點小虧,一個劍修就不說了,還有一個玩蛇蟲的,
另外兩個木系道法,那棵樹和那條藤,配合起來也極爲硬扎,讓人倍感抓狂。
別看現在僵持不下,但自己身在高空,無力可借,明顯處於不利境地之中。再這麼彈下去,氣息都有點不順,氣血更是翻涌起來,難以穩固了。
卻在這時,波不平將地上綁着的文青提了起來,仰天高呼:「惠明,你若不束手就擒,你這弟子的一條胳膊可就保不住了!」
他拉一下,將文青右邊衣袖扯下一半,飛出一把鐵鉗,夾住文青粉嫩雪白的胳膊,
作勢就要下手。
文青駭得花容失色,大叫:「師父救命!」
可師父在天上,怎麼救命?讓師父救命是不現實的,文青立刻轉臉求饒:「阿珍救我,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再也不跟你鬧了,什麼都聽你的。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阿珍你讓他們放了我吧,我不要沒有胳膊啊,鳴鳴鳴.....
?
阿珍安慰她:「放心吧文師姐,你不會有事的,只要師叔下來投降,不就沒事了嗎?
你是師叔最心愛的弟子,那麼在乎你丶看重你,一定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出事的,你說是不是?」
下面的脅迫,惠明看得一清二楚,弟子遭難,她心裡也有幾分慌亂。但慌亂歸慌亂,
弟子畢竟是弟子,不是自己,她肯定不會爲此束手。從來只有弟子爲老師犯險捨命的,哪有老師爲弟子送死的?
那還收弟子做什麼?
只是,必須想法子破局了。
念及於此,正好這一次落得低了不少,將將要落到樹冠華蓋處,按照之前幾次交鋒,
多半又要以紫雲錦袖彈開,但這次卻警見一條身影,暗藏潛伏在樹冠中。
那個小劍修想偷襲自己?
沒有工夫細想,電光火石之間,惠明做了決定,拼着吃這劍修一劍,借力去撲對方領頭的那個年輕掌門一一再跟天上彈幾次,骨頭都被彈散了,哪裡還有反擊之力?
仗看修爲深厚,憑藉紫雲錦袖玄妙,惠明不再躲閃,硬挨方不礙的劍光。與此同時, 她將紫雲錦袖向着斜下方張開,身子也強行向上拔了一尺,利用劍光和樹冠的合力,準備撲向劉小樓。
惠明算得十分精巧,極爲準確,角度和力道都拿捏得分外到位,唯一的變故,是方不礙的白虹劍光實在有點吃不消,比預料之中的還要吃不消!
劍光被惠明的蟬翼甲擋在身外,但劍光中隱隱帶着的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意境,卻是蟬翼甲抵擋不住的,這股意境透過甲衣,侵入體內,像是一隻大手,在揉搓着自己的肌膚,
企圖給自己.::::.扒皮去骨?
除此之外,那被擋在甲衣之外的劍光發出令人難以抵抗的炙熱,將身遭三寸之外的地方,變得如同一座火爐,烤得頭髮眉毛似乎都要焦了。
這的確就是正宗劍修施法時才能帶出來的劍意,這股劍意相當悠長,似乎有一種無窮無盡之感。
那一刻,惠明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從某個道友口中提到的一句傳言,一句來自劍修的傳言:我只出了半劍。
這麼多年來,惠明一直無法理解什麼是「出了半劍」,如今終於懂了,原來真的可以只出「半劍」,原來捱了「半劍」的滋味,也那麼慘痛。
惠明有些後悔了,後悔於自己的託大,但事已至此,悔之無益,只能在痛苦之中強自忍受,務求不讓自己這一劍百挨。
然後,她如願以償彈對了方向,彈到了劉小樓面前。
擒賊先擒王,這是自古至今顛撲不破之理。
惠明真元流轉,將被白虹劍光擊傷的淤血裹出來,以梨花暴雨之勢噴向劉小樓,紫雲錦袖當頭罩下,準備將劉小樓一舉成擒!
眨眼之間,劉小樓的頭頂刷下一道道琉璃光,將她2出來的淤血擋在琉璃光外,沒有傷到分毫。他身上更是披上一件寶衣,令裹上來到紫光盡數變暗,再無進取之力,只能軟綿綿包裹在外面,造不成多少傷害。
一根大鐵棍陡然出現,將紫雲錦袖撐開,鐵棍上盤着一條蟠龍,榭栩如生,好似正在衝着惠明吞吐龍息。惠明在余光中警見,這條蟠龍竟然全由符文組成,透着無盡的古樸之氣,讓人心生荒涼之感。
緊接着,在「噗」聲中,一道有如黃龍般的劍光自劉小樓膀下飛出,斬向自己!
劍修?又是劍修?惠明一時間呆住了。
劍意如龍,只是爲何帶有污濁之意?而龍頭這幾根龍鬚又軟又長,不是龍爪卻勝似龍爪,當真怪異得緊!
面對築基後期高修,而且是正面硬戰,劉小樓絕不會留手,他也不知道什麼叫留手。
劍丶棍出手後,緊接着就是一方硯臺懸於惠明頭頂,硯臺中正在滴落點點墨汁,要將下方的一切都腐蝕燒濁成灰。
這個劍修不專一修劍,他還修那麼多亂七八糟?
一時間,惠明有點恍惚,紫雲錦袖中包裹着的這個敵人,似乎不只是一人。
是一羣敵人!
法器多的人,不一定有多麼高明,因爲修行時會極大的分心,無法專一,而惠明自己就奉行專一法器。但面對一個不專一的劍修,她只能表示無語,心裡明白,這樣的敵人一定是難纏的敵人,因爲這樣的敵人不僅意味着手段多,更意味着來頭大丶背景深。
還是那句話,天下修土,對劍修都有一種發自本能的畏懼,黃龍劍意一出,惠明立生退走之心。
原來真正的硬扎子是這個三玄門掌門,也是,要不人家能做掌門呢?
何況眼下敵人實在太多了,每一個都那麼難纏,肯定不能陷入纏鬥之中。
所以她真元流轉,腳尖一點,以紫雲錦袖護身,向外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