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馬車在飛馳,不斷地顛簸,發出咯吱聲。
“籲!”忽然,趕車人猛地一拉繮繩,被套上繮繩的駿馬嘶鳴着揚起前蹄,車體沿着慣性想要朝前疾滾時,趕車人縱身躍下馬車,雙足重重插入地面半寸之深,雙臂貫力,猛地一提車轅。
咻!六七百斤的車體都被微微提離地面,車輪在空氣中飛旋。
轟!車體失去慣性,趕車人雙臂一鬆,車輪壓地,固定不動。
“怎麼了,鐵手?”車簾掀開,露出一個十三四歲少年的腦袋,相貌清秀,頭髮順披,頭頂紮了一根木簪,頗有儒生的風範。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從蒲城趕路而出的陸元鬆,此時一行三人疾行良久,龐大的蒲城肉眼已經看不到了,至少趕了上百里路。
“公子,這邊有一個佈告!”
趕車人正是鐵手,若非他接近宗師的武功修爲,很難將力量把握如此精準,既沒有損傷車輪,又使馬車一下安穩地停住。
陸元鬆目光一瞟,就看到了鐵手所說的佈告,張貼在一塊豎起的木牌上,上面寫道。
“近來迷霧谷強梁橫行,鑑於已有不少商隊被劫,特此發告,來者繞行!霧城府衙宣!”下面蓋了一個鮮紅的印章!
“嗯?我只是聽聞迷霧谷有山賊強梁,卻沒有想到如此猖獗,居然公然搶劫商隊?難道不怕大軍圍剿?”陸元鬆知道,大玄強盛安定,什麼邪教、山賊強盜,一旦傳教、爲惡,肯定要派軍隊圍剿,一來可以掠奪這些不法勢力的財富,二來可以練兵。
陸元鬆當時從玄京流放到高嶺,趕路半個月,卻沒有聽說哪裡有邪教、強盜,就是上面說的這兩個原因。而到了高嶺之後,他發現這裡不止是民風不化,有小偷小摸,還有一些地方居然存在強盜,像聖龍教這種邪教更是公然傳教,除了八王封地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大玄其他所在絕對不可能存在,最多一些小打小鬧,三五成羣幾個強盜來去如風,沒有什麼錢財,官府發張通緝令,就不屑理會了。
哪裡像眼前,官府居然發佈告,請來者繞行,官府都無力剿匪。
不過,究竟是官府鬥不過強盜山匪,還是不敢、不想動手,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說不定官匪勾結都有可能。
無論是官匪勾結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陸元鬆都不想理會,他們一行已經在迷霧谷、秭歸鎮、熊仙嶺這一條路上行了數十里,萬萬沒有理由返回,更何況,陸元鬆對於自己三人的武力相當有自信,哪怕是碰到宗師大高手,打不贏難道還逃不了?
陸元鬆內心反而希望出現強梁劫道,他踏入先天境界不過一兩日,靠無極丹的藥力突破武功,根基不穩,正需要出手磨練,他甚至希望強梁中出現個先天高手與他過招,以此錘鍊武術。
至於宗師大高手,陸元鬆從未想過會出現在山賊強盜中,有這份武道修爲,何必做什麼強盜,直接投身軍中,至少都是大將軍,甚至沒有功勳都可能被朝廷冊封爵位,如果投身入豪門,家主都會供着。
宗師,是能夠開宗立派的人物!把武功練到了骨髓之中,一舉一動,都有拳意,陽剛大氣,面對附體境界的道術大高手的飛劍刺殺都怡然不懼。如果將武聖比喻成龍,那麼宗師就是蛟,強盜窩是泥溝,蛟只在江海中暢遊,怎麼可能出現在泥溝裡?
許許多多念頭閃電般掠過陸元鬆的腦海,他沉吟瞬息,說道:“繼續趕路,不用理會佈告,如果真有強梁不開眼,自尋死路,我就拿來做磨刀石,晉升先天后我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如老虎關在籠中,筋骨都舒展不開!”
陸元鬆放下車簾,鐵手緊接着躍上車轅,繮繩一抖,駿馬邁開四蹄,再次狂奔起來。
“駕!”
回到車廂內,陸元鬆對胡盈兒笑了笑,舒服地躺下來,口中問道:“剛剛說到哪裡了?顯形境界的法門?”
胡盈兒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吐氣如蘭道:“顯形就是陰神藉助外物凝聚形體,使人肉眼可見,這形體呢,有月光體、日光體、水體、火體等等,陰神一般在夜間出遊,凝聚月光體,幾乎沒有什麼殺傷力,大白天可以凝聚日光體,如果法力足夠,也可以如火體一般把人都點燃。”
“不過日光體比月光體對陰神的傷害大得多,鬆哥哥你有念念不息的境界,可以迅速恢復陰神傷勢,凝聚日光體正好,一般陰神都不敢凝聚日光體的,陽剛之氣太重,未傷人先傷己,兩者的區別與水體和火體差不多,當然,凝聚水體的威勢肯定比月光體要強大許多。”
“不過也要看觀想法,念頭裡面的一切其實都是以觀想法爲基礎的,比如我們修煉的北斗觀想法,可以修復陰神損傷,鬥法威能不夠,但若是凝聚月光體,比一般陰神凝聚的月光體強大,畢竟本來觀想的就是星辰,與月光相輔相成。”
“聽說各個門派觀想的對象都不同,觀想對象的強弱甚至決定了鬥法的勝負,你看五大聖地,天元道館的觀想對象是天地間第一縷光,天禪寺是觀想佛祖,太玄宮是觀想道尊,墨門是觀想混沌時候的黑暗,有獨特的法門,你就算知道觀想對象也不知如何去觀想,其他門派的觀想就沒有這麼玄奧,大荒教觀想無邊無際的荒,虛無縹緲,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強。”
“那天機殿的觀想對象是什麼?”陸元鬆聽到胡盈兒只說了四個聖地的觀想對象,漏掉了一下,連忙打斷問道。
“天機殿的情況我不知道,這個聖地太神秘了,比遠在西漠的天禪寺還要神秘,天禪寺偶爾還有和尚到大玄或八荒傳教,天機殿一般人都只聽說過這樣一個聖地,卻全然不知情形,也不知爲何能與其他四大聖地並列。”胡盈兒嘟起了嘴,她得到了天狐谷的傳承,很多修道常識直接從腦海裡冒出來的,並不是全部都是聽胡春娘所講。
“天機殿……”陸元鬆默默咀嚼這個聖地的名字,覺得它非同一般,陸元鬆從胡春娘講解八荒時聽到,天機殿處在莽荒,從古至今就存在於莽荒,而莽荒的風雲宗、巫魔宗都是後來被大玄驅趕才遷徙過去的。
莽荒相對而言,也是神秘的一荒,以兇獸聞名天下。本土的兩個大宗派,戰獸門和幻獸宗,都以獸字爲名,其荒內情形可想而知。天機殿名聲遠播,卻往外人不知底細,就像古荒和靈荒一般,有種神秘莫測的味道,陸元鬆甚至覺得,天機殿是五大聖地之中最厲害的。
當然,這只是一種直覺,或者說錯覺。
“駕!”車廂外傳來了鐵手的聲音,聚音成線,十分清晰地響在陸元鬆和胡盈兒的耳邊。
“公子,前面不遠處就是迷霧谷了!”
“這麼快!”陸元鬆掀開車簾,看到兩邊的景物模糊,因爲馬車的速度很快,拉車體的不是一般的駑馬,而是駿馬,一個時辰跑百里沒有問題,在他與胡盈兒聊天的兩三個時辰內,已經趕了兩三百里路。
地面的官道常年未修繕,有些坑坑窪窪,不過在鐵手的駕駛下,馬車並沒有出現跳起來的顛簸,僅僅有些搖晃不定。
迷霧谷一如其名,因爲特殊的地理情況,偌大的山谷有朦朧的霧氣,還好現在是陽光最爲熾熱的下午,儘管冬日的陽光並不曬人,卻仍驅散了大片霧氣,若是清晨,人在谷內恐怕目不能視物。
隔得越來越近,陸元鬆逐漸將迷霧谷之外的情形打量清楚,谷內的情況也在心中有了個數。
這一片都是山脈,綿延數百里,什麼迷霧谷、熊仙嶺,一聽就知道海拔偏高,與高嶺差不多,峰魯地界大多是這種地形,說有山吧,可山幾百米高,如蒲城之外的西山。
千米以上的山基本都在峰魯地界最東邊,巨峰山過去,纔是真正的山脈,一望無際,那邊就屬於莽荒了,十分荒涼,據傳有十萬大山,而這十萬大山都是有名字的山,都是數千米,那些稍矮的山峰到處都是,真正去數,恐怕百萬山頭都不止,莽荒的異族很少出來,大玄的百姓也基本不進去。大玄的軍隊更不會深入,是無法攻克的地帶。
幸好,峰魯地界還算適合居住,迷霧谷那邊就住着人,有一個城鎮,叫秭歸鎮,與高嶺的蘆葦鎮差不多,偏僻,荒涼。
馬車駛入山谷之中,鐵手刻意地放慢了速度,畢竟谷內因爲有霧氣景象有些模糊,說不定地面塊大石頭沒發現,直接把馬車掀翻了,想很快奔駛都不可能。
馬車速度一下放緩,馬蹄踢踢踏踏,陸元鬆放下了車簾,躺在厚厚的皮褥上,他的眼睛閉上了,感知力張開,這種時候感知力比肉眼要方便得多,肉眼最多看到五十步之外的地方,而感知力卻能籠罩方圓兩百步,如果是胡盈兒來感知,附體境界的魂魄力量,可以感知方圓四五百步的距離。
走了三四里,忽然,陸元鬆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股危險的感覺。
“公子,小心,這裡有埋伏!”馬車一停,鐵手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妙的氣息,他的聲音細細地傳遞到車廂內。
“是弓手!盈兒,趴下!”陸元鬆猛地將胡盈兒的身子撲倒。
嗖嗖!數十支翎羽箭破空激射而來,超過二十支插在了馬車上,十支穿透馬車,三支從陸元鬆的頭頂飛過。